我家原來在東北某個大省的某個中型農(nóng)場有個老房子,當然是平房辣卒。
說起農(nóng)場,很多城里的孩子都不能想象睛榄,以為是美國電影里面自己擁有一大片土地的農(nóng)場主荣茫。我只能說,你們想多了场靴。
東北的農(nóng)場類似于新疆的建設兵團啡莉,是伴隨著知青下鄉(xiāng)一起進行的兵團開荒。所以在一個農(nóng)場里旨剥,部分是東北本地人咧欣,部分是兵哥哥們,部分是全國各地去做建設的知識青年轨帜,普通話水平相對高些魄咕,教育水平也相對高些,當然至少他們自己這樣認為蚌父。
農(nóng)場人不多哮兰,但地多,田地望不到頭苟弛,春天的地壟溝喝滞,夏天的綠,秋天的黃嗡午,冬天的雪囤躁,一眼望不到頭。像是有一只大手抓出一條條的地壟溝,但他抓的很整齊狸演。農(nóng)場的路也望不到頭言蛇,因此常給人一種幾天也走不完的錯覺,然而這的確是錯覺宵距,一個小時也就走到了頭腊尚,至少是有人住的房子的頭,接下來就離開了一個農(nóng)場满哪,去往另一個農(nóng)場婿斥,連接各個農(nóng)場的是一望不到頭的路,路兩邊的樹哨鸭,和樹后面望不到頭的田地民宿。
農(nóng)場的建設是一種計劃性的開發(fā),因此農(nóng)場的房子也很有計劃性像鸡,一排一排活鹰,前有通道,后有菜園子只估,當然這相同中又有不同志群,有些房子一排兩戶,有些房子一排7戶蛔钙,一排與一排之間有些間隔大锌云,有些間隔小。至少在我家農(nóng)場是這樣吁脱,因為農(nóng)場之間的距離實在很遠桑涎,我家在其他農(nóng)場又沒有親戚,在離開農(nóng)場去外地讀高中之前豫喧,我著實沒有離開過這個農(nóng)場石洗,也確實不知道其他農(nóng)場是什么樣子。老農(nóng)場的房子分西區(qū)和東區(qū)紧显,西區(qū)就是一排很多房子距離近的那種所謂窮人住的,東區(qū)就是一排兩戶菜園老大周圍靜謐的干部們住的房子缕棵。
一開始孵班,我家是住在西區(qū)的,至少在我能記事以后招驴。不僅在西區(qū)篙程,而且房后一條路對面就是林子,小時候最喜歡的游戲就是鉆進林子别厘,看高聳入天的樹虱饿,樹上有時有鳥窩,有時有冬青團,媽媽說冬天用冬青泡熱水燙腳能治凍瘡氮发,但我從來沒得過凍瘡渴肉,所以也從來沒有用冬青水泡過腳。冬天的時候葉子都掉了爽冕,林子背后有一個魚塘仇祭,上了凍,周圍一圈的小山坡蓋了厚厚的積雪颈畸,爸爸做了一個小木頭爬犁乌奇,我每天都和小伙伴坐爬犁從坡上沖到凍著的魚塘冰面上,并互相攀比各家的爬犁乘坐舒適度眯娱,我家的爬犁雖然不是最有派頭的礁苗,但絕對乘坐舒適度一流。有一次徙缴,一個小朋友帶來了他家的大鐵爬犁寂屏,對當時的我們來說,可真是龐然大物娜搂,四個小伙伴一邊兩個的坐好迁霎,高喊著沖下山坡,然而興奮是開不好車的百宇,爬犁也是考廉。滑到一半携御,我們過于激動昌粤,失去了平衡,爬犁翻了啄刹,四個裹著棉衣棉褲的小球翻滾下山坡涮坐,躺在坡底下哈哈大笑。
西區(qū)的房子左右鄰居都是養(yǎng)羊的誓军,每天山羊綿羊們進進出出袱讹,豪放地灑了一地小黑球球羊糞蛋。并毫不在意地咩咩咩昵时。我進進出出總是帶起一股羊糞風捷雕,以至于到了最后都成了到家的標志。西區(qū)房子雖然小而破壹甥,但后院也是有菜園子的救巷,我忘了媽媽怎么去菜園子,我都是跳窗戶的句柠。窗戶根底下種了一片草莓浦译,到了成熟的季節(jié)棒假,我總是從窗戶跳出去蹲在地里吃,吃夠了再從窗戶爬回屋里精盅。有一次下大雨帽哑,仿佛附近誰家的小孩來連摘帶踩,第二天我看到草莓和秧子全都混在了泥里渤弛,從此我再也沒有吃過菜園子里的草莓祝拯。
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我家搬到了東區(qū),當然不是一排兩戶的“富人區(qū)”她肯。但周圍環(huán)境干凈多了佳头,沒有養(yǎng)羊的。主屋對面還帶了一個自建房晴氨,當時是爸爸媽媽準備把爺爺奶奶接來住的康嘉。這樣一搬,不僅離學校近了籽前,家里不是水泥地而是鋪的水磨石地磚亭珍,屋子也大了,我終于有了自己的房間枝哄,雖然是一間雜物間改的肄梨,但總歸是我自己的房間了。那個房間很小挠锥,就像郭德綱相聲里說的众羡,進屋就上炕。只不過我的房間進屋是一個窄臺階蓖租,然后就是一個小的木板床粱侣。剛住進去的那幾天,我總記不住自己的床小蓖宦,睡覺一翻身齐婴,就會把被子翻掉在地上,然后被凍醒稠茂。后來就記住了柠偶。有一天,我在房間里讀書主慰,讀到高興處嚣州,站起來,從床上跳到臺階上共螺,頭就重重地撞在門框上。現(xiàn)在說起這件事情竹,感覺額頭還疼藐不。記憶猶新。
東區(qū)的房子后面的菜園子也很大,確切說是一大一小兩個菜園子雏蛮。緊挨著房子的小菜園子種了小白菜和西紅柿涎嚼,西紅柿紅的時候棘街,我放學后就到小菜園子摘了洗了就生吃蛾坯,西紅柿獨特的香氣是我的最愛,現(xiàn)在從菜市場買來的西紅柿都很硬妈候,沒什么香味犀概,就是酸立哑。隔著一條小路的大菜園子里種了很多種,東北油豆角姻灶、茄子铛绰、韭菜、蔥产喉、香菜捂掰,我常被派去菜園子里剪茄子,或者拔韭菜曾沈,至今媽媽還津津樂道十來歲的我是如何分不清楚韭菜和蔥这嚣,又傻乎乎地從菜園子里走回家里問她。然而我做的最多的還是剪茄子塞俱,拿著一把剪子和一個菜籃子從后門出去姐帚,穿過小菜園子,穿過小路敛腌,打開大菜園子的門卧土,就是個半人高的木柵欄,木門用一個繩套掛著像樊,那時候似乎沒有人去別人家菜園子里偷菜尤莺。到了種茄子的壟附近,看到長的個頭差不多的茄子生棍,已經(jīng)變成深紫色颤霎,就用剪子從茄子柄處剪斷,讓茄子落在菜籃子里涂滴,一般剪五六個也就夠一頓飯了友酱。下頓有需要就再來剪。
東區(qū)的房子走路去學校需要20分鐘大概柔纵,現(xiàn)在想想不應該走那么久缔杉,也許那時候我腿短。而自從我第一次學車從車上摔下來就死活拒絕再學搁料,以至于昂貴的自行車擺到生銹以后或详,我再也不肯學騎自行車系羞,寧可走路“郧伲可見我從小就不喜歡“速度七十邁”椒振,而是走路的愛好者。現(xiàn)在用力的想梧乘,也不大記得那些歲月中我在家和學校中的來來往往澎迎,真是奇怪。
東北農(nóng)場平房窗戶都是兩層玻璃的选调,中間有一磚厚夹供,能過人,是為了抵御東北的寒冷学歧。窗戶外的積雪是冬天儲存食物的好地方罩引,那里是冷凍區(qū),窗戶中間是冷藏區(qū)枝笨。冬天的雪糕埋在窗戶下的積雪里袁铐,想吃的時候再刨出來。那時候最多的是一種紙盒裝的雪糕横浑,圓圓的盒子剔桨,上面緊緊蓋著一個圓形紙蓋,揭開紙蓋子徙融,先舔一舔洒缀,再用木制的小勺,其實就是兩頭帶個橢圓形的小木棍欺冀,挖里面的冰淇淋吃树绩。那可真是好東西。夏天的時候就更方便啦隐轩,跑到做冰棍的廠子里饺饭,其實就是個小作坊,坐在門口眼巴巴地看著做冰棍的人將液體倒入模具中职车,放入小木棍瘫俊,塞到冰柜里,等一板的端出來悴灵,我就在現(xiàn)場直接買扛芽。
后來我換了房間,床頭有個小書柜积瞒,里面塞滿了我喜歡的書和雜志川尖,我白天晚上的看,只要有時間茫孔,我都看書空厌。當然我也看電視庐船,但當時電視劇太少了银酬,除了新白娘子傳奇和我愛我家也沒什么可看的嘲更,好像還有白眉大俠,所以我還是看書揩瞪。除了喜歡赋朦,也是因為聽說班上某個女生閱讀量非常大,于是她寫的文章特別好李破,心生嫉妒宠哄。我很少掛在嘴上,看上去很淡定嗤攻,但其實也會和別人攀比毛嫉。有一次,學校黑板報大肆宣揚我如何敗給了另一個男同學妇菱,考了年級第二名的事情承粤,我氣得不行,下次考試就奪回了年級第一名的稱號闯团⌒岭或者沒有,其實我不太記得了房交。
3年后彻舰,我初中畢業(yè),離開農(nóng)場候味,去了另一個大一點的管理分局讀高中刃唤。我們那里沒有鄉(xiāng)、鎮(zhèn)白群、縣的劃分尚胞,所以我一直搞不懂這些誰比誰大,在將來的日子里川抡,也無數(shù)次的向別人解釋辐真,什么是農(nóng)場,什么是農(nóng)墾分局崖堤,不不不侍咱,它不是一個縣城。又過了3年密幔,我離開了東北楔脯,去了北京讀本科;5年后我離開了北京胯甩,到了昆明讀研昧廷,自此堪嫂,我再也沒有回過我的農(nóng)場,我家的老房子木柬。聽說那片平房拆遷了皆串,大家都買了樓房住。不知道哪些菜園子怎么樣了眉枕,再也沒有見過我的書柜恶复,和我雜物間一般的床。(首發(fā)豆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