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爾深入解讀詩人特拉克爾:“靈魂,大地上的異鄉(xiāng)者”

作者海德格爾,節(jié)選自《在通向語言的途中》孫周興 譯 商務(wù)印書館 / 2004/

原題《詩歌中的語言——對特拉克爾詩歌的一個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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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關(guān)于本文,網(wǎng)上存在大量版本诀黍。最早可見袋坑,2006年1月26日,百度“特拉克爾”貼吧的貼子眯勾。目前網(wǎng)上的版本枣宫,基本都是從這一版里復(fù)制粘貼出來的。雖然標注著孫周興譯吃环,但與原文本相較也颤,存在大量錯誤和遺漏。比如郁轻,對“Sage”一詞的翻譯翅娶,一會兒“道說”,一會兒“說出”好唯。其整體閱讀之流暢感竭沫,也遠非與孫譯本一致。本文為慧田哲學編輯對照原文本渠啊,較正原有古希臘語和德語術(shù)語及相關(guān)作譯者注输吏。

“探討”在這里首先意味著:指示位置;然后也意味著:留意位置[海德格爾在此強調(diào)了動詞“探討”(er?rtern)與名詞“位置”(Ort)之間的字面及意義聯(lián)系替蛉。-譯注]。這兩者——指示位置和留意位置——乃是探討的準備步驟拄氯《悴椋可是,如果我們下面僅只滿足于這兩個準備步驟译柏,我們也已經(jīng)十分冒險了镣煮。適合于某條思想道路,我們的探討結(jié)束于一個問題鄙麦。它追問位置之所在典唇。

我們的探討僅限于思索格奧爾格·特拉克爾的詩歌的位置镊折。對于一個以歷史學、生物學介衔、精神分析學和社會學等學科熱衷于赤裸裸的表達的時代來說恨胚,這樣一種做法即使不是一條歧路,也始終有明顯的片面性炎咖。而我們探討所思索的是位置赃泡。

“位置”(Ort)一詞的原本意思是矛之尖端。一切匯合到這個尖端上乘盼。位置向自身聚集升熊,入于至高至極。這種聚集力滲透绸栅、彌漫于一切之中级野。位置這種聚集力收集并且保存所收集的東西,但不是像一個封閉的豆莢那樣進行收集和保存粹胯,而是洞照被聚集者勺阐,并因此才把被聚集者釋放到它的本質(zhì)之中。

我們眼下的任務(wù)是探討那樣一個位置矛双,這個位置把格奧爾格·特拉克爾的詩意道說聚集到他的詩歌那里——我們要探討他的詩歌的位置渊抽。

每個偉大的詩人都只于一首獨一之詩來作詩。衡量其偉大的標準乃在于:詩人在何種程度上被托付給(anvertraut)[用(Brauch)-作者邊注]這種獨一性议忽,從而能夠把他的詩意道說純粹地保持在其中懒闷。

一個詩人的獨一之詩始終是未被道出的。無論是他的任何一道具體詩作栈幸,還是具體詩作的總和愤估,都沒道說一切∷僦罚可是玩焰,每一首詩作都是出于這首獨一之詩的整體來說話的,并且每每都道說著這首獨一之詩芍锚。從這首獨一之詩的位置那里涌出一股泉流昔园,它總是推動著詩意的道說。但是這股泉流并不離棄這首獨一之詩的位置并炮,它的涌出倒是讓道說(Sage)的一切運動又流回到這個總是愈來愈隱蔽的源頭之中默刚。作為運動著的泉流之源泉,這首獨一之詩的位置蘊藏著那個最初可能對形而上學和美學的表象活動顯現(xiàn)為韻律的東西的隱蔽本質(zhì)逃魄。

因為這首獨一之詩始終是未曾被道出的荤西,所以,我們只能以下述方式來探討它的位置:我們試圖從具體詩作所說出發(fā)來指示這個位置。但為此邪锌,每一首具體詩作就已經(jīng)需要一種解釋了勉躺。這種解釋使得那種在一切詩意地被道說的東西中閃光的純粹性首度顯露出來

我們不難看到觅丰,一種真正的解釋已然要探討為前提饵溅。惟出于這首獨一之詩的位置,那些具體的詩作才得以閃亮舶胀、發(fā)聲概说。反過來講,一種對這首獨一之詩的探討首先就需要有一種對具體詩作的先行解釋嚣伐。

與詩人的獨一之詩所做的一切思想對話糖赔,始終保持在上面這種探討與解釋的交互關(guān)系中。

與詩人的獨一之詩的本真對話不外乎是詩意的對話:詩人之間的詩意對話轩端。但也可能是——甚至有時必須是——思與詩的對話放典,這是因為兩者與語言之間都有著一種突出的關(guān)系,盡管是各各不同的關(guān)系基茵。

思與詩的對話旨在把語言的本質(zhì)召喚出來奋构,以便終有一死的人能重新學會在語言中棲居。

思與詩的對話何其漫長拱层。它幾乎尚未開始弥臼。對于格奧爾格·特拉克爾的獨一之詩,此種對話需要有一種特別的節(jié)制根灯。思與詩的對話只能間接地效力于這首獨一之詩径缅。因此,這種對話始終含著一個危險烙肺,那就是:它很可能擾亂了這首獨一之詩的道說纳猪,而不是讓它在其本己的安寧中歌唱。

對這首獨一之詩的探討便是一種與詩的運思的對話桃笙。它既不是描繪一位詩人的世界觀氏堤,也不是考察詩人的工作環(huán)境。首要地搏明,對這首獨一之詩的探討絕不能取代對詩歌的傾聽鼠锈,甚至也不能指導(dǎo)對詩歌的傾聽。此種思想探討充其量只能使我們的傾聽更可置疑熏瞄,在最佳情形下脚祟,它也只能使我們的傾聽更有深思熟慮的意味。

念及這些局限强饮,我們首先想指示出這首未曾被道出的獨一之詩的位置。為此为黎,我們必須以已經(jīng)被道出的詩作為出發(fā)點邮丰。而問題依然在于:到底要從哪些詩作出發(fā)呢行您?盡管特拉克爾的每一首詩形式迥異,但它們概無例外地指向其獨一之詩的位置剪廉。這就表明娃循,他的全部詩作所具有的獨特的和諧,是以其獨一之詩的基調(diào)為根據(jù)的斗蒋。

然而捌斧,如果我們試圖指示出其獨一之詩的位置,則勢必要從這位詩人的詩作中選出少量的段泉沾、行和句捞蚂。如此就不可避免地造成一種假象,仿佛我們的做法是隨意妄為的跷究。而實際上姓迅,這種選擇是有意圖的。其意圖就在于:幾乎以一種跳躍式的目光把我們的注意力集中在其獨一之詩的位置上俊马。

特拉克爾詩作中的一首如是說:

靈魂丁存,大地上的異鄉(xiāng)者。

這個詩句讓我們覺得突然置身于一個流俗的觀念中了柴我。依照這個流俗的觀念解寝,大地是稍縱即逝之物意義上的塵世的東西;反之艘儒,靈魂則被視為永恒的聋伦、超凡的東西。自柏拉圖學說以降彤悔,靈魂就被歸于超感性的領(lǐng)域嘉抓。而如果靈魂出現(xiàn)在感性領(lǐng)域,那它只不過是往墮落其中了晕窑。在這里抑片,“大地上”與靈魂是不合拍的。靈魂不屬于大地杨赤。靈魂在此是一個“異鄉(xiāng)者”(ein Fremdes)敞斋。身體乃是靈魂的牢籠,甚至是更糟糕的東西疾牲。所以植捎,除了盡可能快地離開感性領(lǐng)域,靈魂似乎沒有其他出路阳柔;而以柏拉圖的方式來看焰枢,感性領(lǐng)域乃是非真實存在者,只不過腐敗墮落者。

然而多么奇怪济锄!

靈魂暑椰,大地上的異鄉(xiāng)者。

這個詩句竟然出自一首題為《靈魂之春》的詩作(第149—150頁)[頁碼據(jù)奧托-米勒出版社(薩爾茨堡)出版的特拉克爾著作第一卷《詩歌》荐绝。這里用的是1948年第6版一汽。由其友人卡爾?婁克編輯的詩全集首版于1917年,在庫特-沃爾夫出版社(萊比錫)出版低滩。新版(附生平和回憶材料)由K.奧維茨編輯召夹,1946年在埃黑出版社(蘇黎士)出版。——原注]恕沫。關(guān)于不朽靈魂的超凡家園监憎,這首詩只字未提。我們要深思熟慮昏兆,并且最好關(guān)注一下這位詩人的語言枫虏。靈魂:“異鄉(xiāng)者”。在其他詩作中爬虱,特拉克爾往往喜歡用另一些表達翩隧,諸如:“終有一死者”(第55頁)讥裤、“陰暗者”(第78璃俗,170召嘶,177,195頁)曲梗、“孤獨者”(第78頁)赞警、“衰亡者”(第101頁)、“病者”(第113虏两,171頁)愧旦、“人性者”(第114頁)、“蒼老者”(第138頁)定罢、“死者”(第171頁)笤虫、“沉默者”(第196頁)。撇開這些表達各自內(nèi)容上的差異不論祖凫,它們的意義也不盡相同的琼蚯。“孤獨者”惠况、“異鄉(xiāng)者”可以指某種個別之物遭庶,它在任何情況下都是“孤獨的”,偶然地稠屠,在一種特殊的峦睡、有限的角度來看是“異鄉(xiāng)的”翎苫。這種“異鄉(xiāng)者”可以歸入一般異鄉(xiāng)者的種類中。這樣來看赐俗,靈魂或許就只是諸多異鄉(xiāng)者情形中的一種情形而已拉队。

但何謂“異鄉(xiāng)的”弊知?人們通常把異鄉(xiāng)理解為不熟悉的東西阻逮,讓人不感興趣的東西,更多地讓人煩惱和不安的東西秩彤。不過叔扼,所謂“異鄉(xiāng)的”(fremd),即古高地德語中的“fram”漫雷,根本上卻意味著:往別處去瓜富,在去往……的途中,與此前保持的東西相悖降盹。異鄉(xiāng)者先行漫游与柑。但它并不是毫無目的、漫無邊際地亂走一氣蓄坏。異鄉(xiāng)者在尋找之際走向一個它能夠在其中保持為為漫游者的位置价捧。“異鄉(xiāng)者”幾乎自己都不知道涡戳,它已經(jīng)聽從召喚结蟋,走在通向其本己家園的道路上了。

這位詩人把靈魂命名為“大地上的異鄉(xiāng)者”渔彰。靈魂之漫游迄今尚未能達到的地方嵌屎,恰恰就是大地。靈魂首先尋找大地恍涂,并沒有躲避大地宝惰。在漫游之際尋找大地,以便它能夠在大地上詩意地筑造和棲居再沧,并且因而才得以拯救大地之為大地——這就是靈魂之本質(zhì)的實現(xiàn)尼夺。所以,靈魂絕非首先是靈魂产园,此外還由于無論何種原因而歸于大地汞斧。相反,

靈魂什燕,大地上的異鄉(xiāng)者粘勒。

這個詩句卻命名了那被叫做“靈魂”的東西的本質(zhì)。這個詩句并不包含任何關(guān)于這個本質(zhì)上已經(jīng)熟知的靈魂的陳述屎即,仿佛這里僅僅是要作一個補充庙睡,確定靈魂遭遇到了某種與之格格不入的事富、因而奇異的事情,即:它在大地上既找不到庇護之所乘陪,也得不到歡迎之辭统台。與之相反,就其本質(zhì)的基本特征來看啡邑,靈魂之為靈魂乃是“大地上的異鄉(xiāng)者”贱勃。所以,它始終在途中谤逼,并且在漫游中遵循著自己的本質(zhì)形態(tài)贵扰。這當兒就有一個問題向我們逼來,那就是:上述意義上的“異鄉(xiāng)者”的步伐被召喚到何方流部?《夢中的塞巴斯蒂安》一詩第三部分中的一節(jié)(第107頁)給出了答案:

噢戚绕,多么寂靜的行進,順著藍色河流而下

思索著那被遺忘的枝冀,此刻茵綠叢中

畫眉鳥召喚著異鄉(xiāng)者走向沒落舞丛。

靈魂被喚向沒落了。原來如此果漾!靈魂要結(jié)束它在塵世的漫游球切,要離棄大地了。上面的詩句雖然并沒有說這個話跨晴,但它們卻說到了“沒落”欧聘。確實如此。不過端盆,這里所謂的沒落既不是災(zāi)難怀骤,也不是頹敗之中的單純消隱。沿著藍色河流而下者焕妙,

它在安寧和沉默中沒落蒋伦。

--《美好的秋日》(第34頁)

在何種安寧中?在死者的安寧中焚鹊。但那是何種死者痕届?又是在何種沉默中呢?

靈魂末患,大地上的異鄉(xiāng)者研叫。

包含這個句子的詩句繼續(xù)道:

……充滿精靈,藍光朦朧

籠罩在莽莽叢林上……

此前已經(jīng)道出了太陽璧针。異鄉(xiāng)者的步伐邁入朦朧之中嚷炉。“朦朧”首先意味著漸趨陰暗探橱∩暌伲“藍光朦朧”绘证。難道是晴日的藍光趨于陰暗?難道是因為夜幕降臨哗讥,藍光在傍晚時分消失了嚷那?但“朦朧”不光是白日的沒落,不光是指白日的光亮墮入黑暗之中杆煞。根本上魏宽,朦朧未必就意味著沒落。晨光也朦朧索绪。白晝隨早晨升起湖员。朦朧也是升起。藍光朦朧瑞驱,籠罩著荊棘叢生的“莽莽”叢林。夜的藍光在傍晚時分升起窄坦。

“充滿精靈”唤反,藍光趨于朦朧⊙冀颍“精靈”(das Geistliche)表示朦朧的特證彤侍。這個多次提到的“精靈”一詞的意思,是我們必須加以思量的逆趋。朦朧乃是太陽行程的盡頭盏阶。這就意味著,朦朧既是白晝之末闻书,也是年歲之末名斟。一首題為《夏末》的詩作(第169頁)的最后一節(jié)如是唱道:

綠色的夏天變得如此輕柔,

異鄉(xiāng)人的足音

響徹銀色夜空魄眉。

一只藍色的獸懷念它的小路砰盐,

懷念它那精靈之年的悅耳之聲!

特拉克爾的詩作中總是一再出現(xiàn)“如此輕柔”坑律。我們認為岩梳,“輕柔”(leise)僅僅意味著:幾乎聽不到什么。在此意義上晃择,“輕柔”之所指便與我們的表象活動相關(guān)冀值。可是宫屠,“輕柔”也意味著緩慢列疗;gelisian 意即“滑行”。輕柔之物就是滑離的東西激况。夏天滑入秋天作彤,滑入年歲的傍晚膘魄。

……異鄉(xiāng)人的足音

響徹銀色夜空。

這個異鄉(xiāng)人是誰呢竭讳?“一只藍色的獸”所懷念的又是哪一條小路创葡?懷念意味著:“思索那被遺忘的”,

……此刻在茵綠叢中

畫眉鳥召喚異鄉(xiāng)者走向沒落绢慢。(第107頁灿渴,參看第34頁)

“一只藍色的獸”(參閱第99,146頁)何以能懷念那沒落的東西呢胰舆?這只獸是從那道“充滿精靈地趨于朦朧”骚露、并且作為夜晚而升起的“藍光”中獲得它的藍色的嗎?盡管夜是陰暗的缚窿,但陰暗未必就是漆黑一片棘幸。在另一首詩中(第139頁),詩人用下面這些話來召喚夜晚:

哦倦零,夜的溫柔的藍芙蓉花束误续。

夜是一束藍芙蓉花,一束溫柔的藍芙蓉花扫茅。依此蹋嵌,藍色的獸也被叫作“羞怯的獸”(第104頁),“溫柔的動物”(第97頁)葫隙。藍光之花朵把神圣者(das Heilige)的深邃聚集在它的花束根部栽烂。神圣從藍光本身而來熠熠生輝,但同時又被這藍光本身的陰暗所掩蔽恋脚。神圣者抑制在自行隱匿之中腺办。神圣在抑制性的隱匿中保存自己,由此贈予自己的到達慧起。庇護在陰暗中的光亮乃是藍光菇晃。那從寂靜之庇所中召喚出來、因而自行澄亮的聲響蚓挤,原本就是光亮的磺送,也即響亮的。藍光鳴響灿意,在其光亮中發(fā)出響聲估灿。在其響亮的光亮中,藍光的陰暗熠熠生輝缤剧。

異鄉(xiāng)人的足音響徹發(fā)出銀色閃光和音響的夜空馅袁。詩人的另一首詩(第104頁)唱道:

而在神圣的藍光中,閃光的步伐繼續(xù)作響荒辕。

另一處(第110頁)也談到藍光:

……藍色花朵的神圣者……感動了賞花人汗销。

另一首詩說道(第85頁):

……一張動物的臉孔

驚呆于藍光犹褒,驚呆于藍光的神圣。

藍色并不是對神圣之意義的比喻弛针。藍光本身就是神圣者叠骑,因為藍光具有聚集著的、在掩蔽中才閃現(xiàn)出來的深邃削茁。面對藍光宙枷,同時又被這種純粹的藍光所攫住,動物的臉孔驚呆了茧跋,轉(zhuǎn)變?yōu)橐矮F的相貌慰丛。

動物臉孔的木然驚呆并不是一張枯死者的僵固。在這種木然驚呆中瘾杭,動物的臉孔收縮起來诅病。它的樣子聚精會神,為的是有所克制地直面神圣者富寿,觀入“真理的鏡子”(第85頁)睬隶。觀看說的是:進入沉默之中。

石頭中的沉默多么巨大页徐。

這是緊接著的一個詩句。石頭是痛苦的山脈[此處“山脈”原文為 das Ge-birge银萍。海德格爾在此似要強調(diào)它與下文的“庇藏变勇、庇護”(bergen)的字面和意義聯(lián)系。-譯注]贴唇。巖石把鎮(zhèn)靜力量聚集起來搀绣,庇藏在石塊中;作為鎮(zhèn)靜之力戳气,痛苦靜默出入于其本質(zhì)要素中链患。“在藍光面前”瓶您,痛苦沉默了麻捻。面對藍光,野獸的相貌收斂起來了呀袱,變得溫柔了贸毕。因為按照字面來講,溫柔乃是安靜地聚斂著的東西夜赵。溫柔克服了暴虐和酷烈的野蠻明棍,使之進入平靜了的痛苦之中,從而改變了不和寇僧。

誰是詩人所召喚的藍色的獸摊腋?它倒是懷念著異鄉(xiāng)人沸版?它是一個動物么?當然啰兴蒸!而僅僅是一個動物嗎视粮?絕不是安吁。因為怠褐,它是要懷念的。它的臉是要守望什么栅迄,向著異鄉(xiāng)人觀望痕惋。藍色的獸是一個動物区宇,其動物性也許并不在于它的動物本色,而在于詩人所召喚的那種有所觀看的懷念值戳。這種動物性還是渺遠的议谷,幾乎不可觀察。因此堕虹,這里所指的動物的動物性是動搖不定的卧晓。它尚未被引入自己的本質(zhì)之中。這個動物赴捞,思維的動物逼裆,animal rationale[理性的動物],亦即人赦政,用尼采的話來說胜宇,是尚未確定的。

這一說法的意思絕不是:人尚未“被斷定”為事實恢着。人只是太過明確地被斷定了桐愉。這話的意思是:人這個動物的動物性尚未被帶入固定,也即尚未被“帶回家”掰派,尚未被帶入其隱蔽本質(zhì)的居所之中从诲。柏拉圖以降的西方-歐洲形而上學都在爭奪這種確定。也許形而上學的爭取是徒勞的靡羡。也許它進入“途中”的道路是死路一條系洛。這個其本質(zhì)尚未確定的動物就是現(xiàn)代人。

在“藍色的獸”這個詩意名字中亿眠,特拉克爾召喚著那種人之本質(zhì)(Menschenwesen)碎罚,后者的相貌,即臉孔纳像,在對異鄉(xiāng)者的足音的思念中被夜的藍光所洞見荆烈,并且因此就為神圣者所照亮。“藍色的獸”這個名稱是指終有一死者憔购,那些懷念異鄉(xiāng)人并且想隨異鄉(xiāng)人漫游到人之本質(zhì)家園中去的終有一死者宫峦。

開始作這樣一種漫游的是誰呢?如果說本質(zhì)性的東西在寂靜中突兀而稀罕地發(fā)生玫鸟,那么导绷,開始作這種漫游的也許就是少數(shù)無名者。在《冬夜》(第126頁)一詩中屎飘,這位詩人提到這些漫游者[參看本書第一篇文章對特拉克爾《冬夜》一詩的探討妥曲。——譯注]。這首詩的第二節(jié)開頭如下:

只有少量漫游者

從幽暗路徑走向大門钦购。

藍色的獸檐盟,無論它在何時何地成其本質(zhì),都離棄了以往的人的本質(zhì)形態(tài)押桃。以往的人沉淪了葵萎,因為他喪失了自己的本質(zhì),也就是說唱凯,他腐朽了羡忘。

特拉克爾把他的一首詩命名為《死亡七唱》。七是一個神圣的數(shù)字磕昼。這詩詠唱死亡的神圣卷雕。在這里,死亡并沒有不確定地票从、泛泛地看作塵世生命的完結(jié)爽蝴。“死亡”在此詩意地指那種“沒落”纫骑,就是“異鄉(xiāng)者”已經(jīng)被召喚入其中的那種“沒落”。因此之故九孩,如此這般被召喚的異鄉(xiāng)者也被叫做“死者”(第146頁)先馆。他的死亡并不是頹敗腐朽,而是離棄人的腐朽的形象躺彬。所以《死亡七唱》(第142頁)一詩的倒數(shù)第二節(jié)說:

哦煤墙,人的腐朽形象:

充滿冰冷的金屋,

暗夜和頹朽森林的恐怖

還有那動物的酷烈野性宪拥;

靈魂的寂靜無風仿野。

人的腐朽形象聽任酷烈的折磨和荊棘的刺扎。它的野性并沒有為藍光所照耀她君。這個人之形象的靈魂沒有領(lǐng)受神圣者之風脚作。因此它沒有行駛。風本身,即上帝之風球涛,因此依然是孤獨的劣针。有一首詩命名了藍色的獸,但后者幾乎不能從“荊棘叢中”脫身亿扁;這首詩的結(jié)尾幾行如下(第99頁):

在黑色的墻旁

始終鳴響著上帝的孤獨的風捺典。

所謂“始終”意思是:只要年歲及其太陽運行依然停留在冬天的陰郁中,并且還沒有人走向那條小路从祝,即異鄉(xiāng)人在上面發(fā)出響徹夜空的足音的那條小路襟己。這黑夜本身只是對太陽運行的庇護的掩蔽‰鼓埃「行擎浴、走”(Gehen),希臘文的??ναι[動詞ε?μι的不定式呐赡。-慧田哲學注退客,水建馥/羅念生 編《古希臘語漢語詞典》P398,商務(wù)印書館 2004年]链嘀,在印歐語系中叫做ier-萌狂,就是年歲。

一只藍色的獸懷念它的小路怀泊,

懷念它那精靈之年的悅耳之聲茫藏!

年歲的精靈特性取決于黑夜的精靈般朦朧的藍光。

……哦霹琼,朦朧之雅桑特的相貌多么嚴肅务傲。[雅桑特(Hyazinthe):希臘神話中阿波羅神的愛人。——譯注]《途中》第102頁

精靈的朦朧具有如此重要的本質(zhì)枣申,以至于這位詩人專門把自己的一首詩冠以《精靈的朦朧》的標題(第137頁)售葡。在這首詩中也出現(xiàn)了獸,卻是一只陰暗的獸忠藤。它的獸性既是走向昏暗挟伙,又是趨向那寂靜的藍光。這當這兒模孩,詩人本身在“滾滾烏云上”駛?cè)搿耙沟某靥痢奔饫側(cè)搿澳切强铡薄?/p>

這首詩如下:

《精靈的朦朧》?

在森林邊緣,有一只黑暗的獸

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榨咐;

晚風在山丘上款款佇息介却。

山鳥的悲啾歸于沉寂,

溫柔的秋笛

也在葦管中沉默块茁。

在滾滾烏云上空齿坷,

罌粟使你陶醉,

你駛?cè)胍沟某靥粒?/p>

駛?cè)肽切强铡?/p>

姐妹的冷月般的聲音,

始終在精靈之夜回響胃夏。

星空在夜的池塘這一詩意形象中得到了表現(xiàn)轴或。這是我們的習以為常的看法。但就其本質(zhì)之真相來說仰禀,夜空就是這個池塘照雁。相反地,我們通常所謂的夜答恶,毋寧說只是一個形象饺蚊,亦即對夜之本質(zhì)的蒼白而空洞的余象。在位詩人的詩歌中常常出現(xiàn)池塘和池塘水面悬嗓。那時而黑色時而藍色的池水向人們顯示出它的本來面貌污呼,它的反光。但在星空的夜的池塘中包竹,卻顯現(xiàn)出精靈之夜的朦朧藍光燕酷。它的閃光是清冷的。

這道清冷的光來自月亮女神(δελ?υυα)的照耀周瞎。正如古希臘詩歌所說的苗缩,在她的光芒照映下,群星變得蒼白声诸,甚至變得清冷酱讶。一切都變成“冷月般的”。那個穿過黑夜的異鄉(xiāng)者被稱為“冷月般的人”(第134頁)彼乌。姐妹“冷月般的聲音”始終在精靈之夜回響著泻肯。當兄弟坐在他那依然“黑色的”、幾乎沒有受到異鄉(xiāng)人的金光照耀的小船上慰照,企圖跟隨異鄉(xiāng)人那駛向夜的池塘的行程的時灶挟,他便聽到了姐妹“冷月般的聲音”。

如果終有一死的人要跟隨那被召喚而走向沒落的“異鄉(xiāng)者”去漫游毒租,那么膏萧,他們自己也就進入異鄉(xiāng),他們自己就會成為異鄉(xiāng)人和孤獨者(第64蝌衔、87頁等)。

惟有通過在夜的星池(即大地之上的天空)中的行駛蝌蹂,靈魂才經(jīng)驗到浸潤于“清冷的汁液”中的大地(第126頁)[此處“經(jīng)驗”被書作er-f?hren噩斟,意在強調(diào)與句中“行駛”(Fahrt)的聯(lián)系。-譯者]孤个。靈魂滑入了精靈之年的暮色朦朧的藍光中剃允。它變成“秋日的靈魂”,并且作為“秋日的靈魂”,它變成“藍色的靈魂”斥废。

我們眼下提到的少數(shù)幾個段落和詩句指向精靈的朦朧椒楣,引向異鄉(xiāng)人的小路,顯示那些懷念異鄉(xiāng)人牡肉、并且跟隨他走向沒落的人們的方式和行程捧灰。在“夏末”時分,漫游中的異鄉(xiāng)者變得秋天一般统锤,變得陰暗模糊毛俏。

特拉克爾把他的一首詩命名為《秋魂》,這首詩的倒數(shù)第二段唱道(第124頁):

魚和獸倏忽游移饲窿。

藍色的靈魂煌寇,陰暗的漫游,

很快使我們與愛人逾雄,與他人分離阀溶。

傍晚變換著意義和形象。

跟隨異鄉(xiāng)人的漫游者很快就發(fā)現(xiàn)他們與“愛人”相分離鸦泳,“愛人”對他們來說就是“他人”银锻。他人——這是人的腐朽形象的類型。

我們的語言把這種帶有某個類型特征辽故、并且為這個類型所規(guī)定的人稱為“種類”(Geschlecht)徒仓。“種類”這個詞既意味著人類意義上的人種誊垢,又意味著種族掉弛、民族和家族意義上的族類——所有這些族類又體現(xiàn)著種類的雙重性。詩人把人的“腐朽形象”的種類稱為“腐朽的種類”(第186頁)喂走。它是一個離開其本質(zhì)方式的種類殃饿,因而是“被廢黜的”(第162頁)的種類。

這個種類受到了何種伐咒芋肠?伐咒(Fluch)在希臘語中叫πληγ?乎芳,即德語中的“Schlag”[德語中的Schlag 既有“打擊”之意,又有“類型”之意帖池。大概依海德格爾之見奈惑,詩人特拉克爾一方面揭示了“腐朽的種類”,另一方面又期待著“真正的類型”睡汹。——譯注]肴甸。對這個腐朽種類的伐咒在于:這個古老的種類已經(jīng)分裂為諸族類的相互傾軋。每個族類都力求擺脫這種傾軋而進入野獸的各各不同的囚巴、徹頭徹尾的獸性狀態(tài)所具有的未得釋放的騷動中原在。雙重性(das Zwiefache)本身并不是伐咒友扰,相反,伐咒乃是那種傾軋庶柿。這種傾軋出于盲目的獸性之騷動而把這個種類分裂為二浮庐,并因此把它變成一盤散沙。于是兔辅,這個被分裂腊敲、被粉碎的“衰敗的種類”自己再也找不到它真正的類型(Schlag)。真正的類型只與那個種類相隨维苔,后者的雙重性擺脫了傾軋碰辅,并且先行漫游到某個單純的二重性(Zwiefalt)的溫和之中,也就是說介时,它是某個“異鄉(xiāng)者”并且跟隨著異鄉(xiāng)人没宾。

在與那個異鄉(xiāng)人相比,腐朽的種類的所有后裔都不外乎是他人沸柔。但他們也獲得了熱愛和尊敬循衰。不過,那種追隨異鄉(xiāng)人的陰暗漫游卻把他們帶入其夜的藍光之中褐澎。漫游的靈魂逐漸變成“藍色的靈魂”会钝。

但同時,這靈魂也離去迁酸。去往何處?去那個異鄉(xiāng)人所去的地方。有進修,詩人僅僅用一個指示代詞把這個異鄉(xiāng)人稱為“那人”(Jener)始苇”芄椋“那人”在古語言中叫“ener”,意即“他人”萌业。所謂“Enert dem Bach”就是小溪的另一邊廓奕。“那人”,即異鄉(xiāng)人,就是對于那些他人(即對于腐朽的種類)而言的他人漱抓。那人是被召喚離開那些他人的人仪或。異鄉(xiāng)人乃是是孤寂者。[此處“孤寂者”被寫作 der Ab-geschiedene旨巷,按字面直譯就是“離去者”斧吐,故可承接上文的解說。-譯注]

這樣一個本身接受了異鄉(xiāng)者之本質(zhì)(即先行漫游)的人被引向了何方?異鄉(xiāng)者被召喚到何方了?到?jīng)]落中去。沒落就是自行淪喪于藍光的精靈的朦朧中郊闯。它發(fā)生在精靈之年的末日谨履。如果說這樣一種未日必須經(jīng)歷將至的冬天的摧毀害捕,必須經(jīng)歷十一月,那么裁赠,那種自行淪喪卻并不意味著被廢除失尖,崩落于動搖不定仪吧,淪于毀滅。按其詞義來看郊艘,自行淪喪倒是意味著:自行解脫和緩慢地滑離。雖然自行淪喪者在十一月的摧毀中消隱,但它絕不進入十一月的摧毀之中。它經(jīng)歷這種摧毀過程,滑離它草娜,進入藍光的精靈般的朦朧之中挑胸,滑向“晚間”,也即傍晚時分宰闰。

晚間茬贵,異鄉(xiāng)人在黑暗的十一月的摧毀中自行淪喪螟左,

在腐爛的樹枝間,沿著頹敗的城墻,

神圣的兄弟先前來過的地方斜纪,

異鄉(xiāng)人沉醉于他的瘋狂的溫柔彈奏中芋酌。

——《海利安》第87頁荡含。

傍晚乃精靈之年的尾聲。傍晚完成一種變換。這個趨向精靈的傍晚使我們?nèi)ブ庇^另一個東西完残,去沉思另一個東西。

傍晚變換著意義和形象。(第124頁)

詩人們道說閃現(xiàn)者(das Scheinende)的外觀(形象);閃現(xiàn)者通過這個傍晚不同地顯現(xiàn)出來并闲。思想者沉思本質(zhì)現(xiàn)身者(das Wesende)的不可見性;本質(zhì)現(xiàn)身者通過這個傍晚而達乎不同的詞語。從不同的形象和不同的意義而來跪者,傍晚改變著詩和思的道說(Sage)以及它們之間的對話棵帽。但傍晚之所以能這樣做,只是因為它本身亦有所變換渣玲。白天通過傍晚而趨向一個末端逗概,但這個末端并不是結(jié)束,而僅僅是趨向沒落忘衍,由于這種沒落逾苫,異鄉(xiāng)人便開始了他的漫游。傍晚變換著它自身的形象和意義枚钓。在這種變換中铅搓,隱蔽著一種對以往的日和年的運作秩序的告別。

然而搀捷,這傍晚要把藍色的靈魂的陰暗漫游引向何方呢星掰?引向一切都在其中以另一種方式得到匯聚、庇護,并且為另一種升起而得以保藏起來的那個地方氢烘。

前面所舉的段落和詩句向我們指示出一種聚集怀偷,也即把我們引向一個位置。這是何種位置呢播玖?我們當如何命名之椎工?當然應(yīng)根據(jù)詩人的語言來命名。格奧爾格·特拉克爾的詩作的一切道說始終聚集在漫游的異鄉(xiāng)人上黎棠。這個異鄉(xiāng)人是“孤寂者”晋渺,并且也的確被稱為“孤寂者”(第177頁)。貫穿并且圍繞著這個異鄉(xiāng)人脓斩,詩意的道說乃以一首獨一之歌(Gesang)為基調(diào)木西。由于這位詩人的詩作聚集于孤寂者之歌中,所以随静,我們把它那首獨一之詩的位置命名為“孤寂”(die Abgeschiedenheit)八千。

現(xiàn)在,我們的探討必須深入到第二步燎猛,嘗試對前面只還約略指示的那個位置作更清晰的考察恋捆。

能不能把上文所說的孤寂特別地帶到我們的心靈的目光面前,并且把它當作那首獨一之詩的位置來加以沉思呢重绷?如若竟可以沸停,那么只能這樣來做,即我們現(xiàn)在要以更為明亮的眼睛來追蹤異鄉(xiāng)人的小路昭卓,并且要追問:誰是這個孤寂者愤钾?他的小路上的風光如何?

他的小路通過夜的藍光候醒。映照著他的步伐的光是清冷的能颁。有一首專門寫“孤寂者”的詩的結(jié)尾指出了“孤寂者月光般清冷的小路”(第178頁)。對我們來說倒淫,孤寂者也就是死者伙菊。但這個異鄉(xiāng)人死于何種死亡呢?在《贊歌》(第62頁)一詩中敌土,特拉克爾說:

癲狂者已經(jīng)死去镜硕。

接著一節(jié)說道:

人們埋葬了異鄉(xiāng)者。

在《死亡七唱》中返干,他被稱為“白色的異鄉(xiāng)人”谦疾。《贊歌》一詩的最后一節(jié)說:

白色的魔術(shù)師在其墓穴中玩耍他的蛇犬金。(第65頁)

這個死者生活在他的墓穴中念恍。他在自己的小屋里生活六剥,如此寂然而出神,竟至于玩耍著他的蛇峰伙。蛇們傷害不了他疗疟。蛇們并沒有被扼殺,但它們的兇惡已經(jīng)被改變了瞳氓。與此相反策彤,《被詛咒者》一詩(第120頁)卻說:

一窩猩紅色的蛇懶散地

盤踞在它們被翻掘開來的窠中。(參看第161匣摘,164頁)

這個死者是狂人店诗。這里的狂人是指神經(jīng)病人嗎?不是的音榜。癲狂(Wahnsinn)并不意味著一個充滿癡心妄想的心智庞瘸。“Wahn”出自古高地德語中的wana赠叼,意思是:沒有(Ohne)擦囊。狂人思索著嘴办,甚至無人像他那樣思索瞬场。但他總是沒有其它人那樣的心智(Sinn)。他有別一種心智涧郊,“Sinnan”原本意味著:旅行贯被、追求……選擇某個方向;印歐語系中的詞根sent和set意味著道路妆艘。這個孤寂者乃是狂人彤灶,因為他正在通向它方的途中。從這個它方而來双仍,他的癲狂可以被稱為“溫柔的”癲狂;因為他的思索追蹤著一種更寂靜的東西桌吃。有一首詩干脆把異鄉(xiāng)人當作“那人”即他人來談?wù)撝煳郑渲谐溃?/p>

但那人走下僧山的石階,

面露藍色的微笑茅诱,奇怪地

被裹入他的更寂靜的童年中死去逗物;

這首詩的標題叫《致一個早逝者》(第135頁)。孤寂者早早地死去了瑟俭。因此翎卓,他是“一具柔軟的尸體”(第105,146頁等)摆寄,被裹入那個更寂靜地保藏著一切野性之烈焰的童年中失暴。于是坯门,這個早逝者顯現(xiàn)為“清冷的陰暗形象”。關(guān)于這個形象逗扒,一首題為《僧山腳下》的詩唱道(第113頁):

清冷的陰暗形象與漫游者形影相隨

在那骨制的小橋上古戴,少年的雅桑特般的聲音,

輕輕地訴說著那被遺忘的森林的傳說……

“冷冷的陰暗形象”不是跟在漫游者后面矩肩。它先行于漫游者现恼,因為少年的藍色聲音召回那被遺忘的東西,并且先行道出中那被遺忘的東西黍檩。

這個早逝的少年是誰呢叉袍?這個少年,他的

……額頭靜靜地流血

古老的傳說

和飛鳥的陰暗跡象刽酱?(第97頁)

這個在骨制小橋上的行者是誰呢喳逛?詩人這樣召喚著他:

哦,愛利斯肛跌,你逝去已有多久艺配。

愛利斯(Elis)就是被喚向沒落的異鄉(xiāng)人。愛利斯絕不是特拉克爾用來意指自己的一個形象衍慎。愛利斯與這位詩人有本質(zhì)性區(qū)別的转唉,猶如思想家尼采與查拉圖斯特拉這個形象之間的區(qū)別。但這兩個形象有一點是一致的稳捆,即它們的本質(zhì)和漫游都始于沒落赠法。愛利斯的沒落是進入古老的早先(die Frühe),這個早先比已經(jīng)衰老的腐朽的種類要更古老乔夯,之所以更古老砖织,是因為它更能深思熟慮;而之所以更能深思熟慮末荐,是因為它更寂靜侧纯;之所以更寂靜,是因為它更能鎮(zhèn)靜自身甲脏。

在少年愛利斯的形象中眶熬,少年并不是與少女相對立的。少年是更寂靜的童年的表現(xiàn)块请。童年在自身中庇護和儲存著種類的柔和的二重性(Zwiefalt)娜氏,即少男和“金色的少女形象”(第179頁)的二重性。

愛利斯不是一個在衰亡者后期腐朽的死者墩新。愛利斯是一個在早先中失去本質(zhì)的死者贸弥。這個異鄉(xiāng)人先行把人之本質(zhì)展開到那個最初開端中,即尚未被孕育(古高地德語的 giberan)的東西的最初開端海渊。在終有一死者的人的本質(zhì)中那個更寂靜绵疲、因而更有鎮(zhèn)靜作用的未受孕育者哲鸳,詩人稱之為未出生者。

這個早逝的異鄉(xiāng)人就是未出生者最岗∨恋ǎ“未出生者”與“異鄉(xiāng)者”這兩個名稱說的是同一個東西。在《晴朗的春天》一詩中有這樣一個詩句(第26頁):

未出生者照拂他自己的安寧

未出生者守護并且維持著更寂靜的童年般渡,使之進入將來的人類的蘇醒之中懒豹。如此安寧地,這個早逝者還活著驯用。孤寂者并不是衰亡者意義上的死者脸秽。相反,孤寂者倒是先行觀入精靈之夜的藍光蝴乔。白色的眼瞼照管著他的觀看记餐,它們在新娘的首飾中熠熠閃光(第150頁),這首飾允諾種類的更柔和的二重性薇正。

在死者白色的眼瞼上片酝,桃金娘花靜靜地開放。

這個詩句與下面這一句出于同一首詩:

靈魂挖腰,大地上的異鄉(xiāng)者雕沿。

上面兩個詩句是緊挨著的『锫兀“死者”就是孤寂者审轮、異鄉(xiāng)者、未出生者辽俗。

但還有

……未出生者的小路

繞過幽暗的村莊旁疾渣,

繞過孤獨的夏天向前伸展。

——《時辰之歌》(第101頁)

未出生者的道路從那個沒有把他當作客人來接待的地方繞了過去崖飘,而已經(jīng)不再穿越那地方了榴捡。盡管孤寂者的行程也是孤獨的,但這乃是由于“夜的池塘朱浴,那星空”的孤獨特性吊圾。狂人不是在“滾滾烏云”上駛?cè)脒@個池塘赊琳,而是在金色小船中駛?cè)脒@個池塘街夭。這個金色是怎么回事砰碴?《林中角落》(第33頁)一詩以如下詩句來回答:

溫柔的癲狂也常初锓ぃ看到金色、真實呈枉。

異鄉(xiāng)人的小路穿越“精靈之年”趁尼,“精靈之年”的日子往往都被轉(zhuǎn)向了真實的開端埃碱,并且為這一開端所支配,這就是說酥泞,它們是公正的砚殿。異鄉(xiāng)人的靈魂的年歲就聚集在這種公正之中。

哦芝囤,愛利斯似炎,你的所有日子是多么公正!

《愛利斯》一詩如是唱道(第98頁)悯姊。這一呼聲只不過是我們前面已聽到過的另一個召喚的回聲:

哦羡藐,愛利斯,你逝去已有多久悯许。

異鄉(xiāng)人進入其中而逝去的那個早先(die Frühe)庇藏著未出生者的本質(zhì)公正性仆嗦。這個早先乃是一種特殊的時間,是“精靈之年”的時間先壕。特拉克爾把他的一首詩質(zhì)樸地冠以《年》的標題(第170頁)瘩扼。這首詩開頭說:“童年陰暗的寂靜”。與這種陰暗的寂靜相對垃僚,更明亮的童年——因為它是更寂靜的童年集绰,因而是另一個童年——乃是孤寂者在其中沒落的早先。這首詩的最后一行把這個更寂靜的童年命名為開端:

開端的金色眼睛冈在,終結(jié)的陰暗耐力倒慧。

在這里,終結(jié)并不是開端的結(jié)果和余響包券。終結(jié)作為腐朽的種類的終結(jié)要先行于未出生種類的開端纫谅。但這個開端作為更早的早先已經(jīng)超越了終結(jié)。

這個早先保存著時間始終還被掩蔽的原始本質(zhì)溅固。只消那種自亞里土多德以降普遍地還起決定作用的時間觀依然生效付秕,那么,當今占上風的思想就一如既往地不能認識時間的原始本質(zhì)侍郭。根據(jù)傳統(tǒng)時間觀询吴,無論我們在機械的或動力學的角度,還是從原子裂變的角度來表象時間亮元,時間都是對先后相繼的綿延的量或質(zhì)的計算之維度猛计。

然而,真實的時間乃是曾在者之到達(Ankunft des Gewesenen)爆捞。曾在者并不是過去之物奉瘤,而是本質(zhì)現(xiàn)身者的聚集;[此處“曾在者”(das Gewesene)是發(fā)生性的,與“本質(zhì)現(xiàn)身”(wesen)盗温、“本質(zhì)現(xiàn)身者”(das Wesende)相關(guān)藕赞,而“過去之物”(das Vergangene)則是流俗時間觀所見的流逝之物。-譯注]這種聚集先行于一切到達卖局,因為它作為這樣一種聚集返回去把自身庇護入它向來更早的早先之中斧蜕。與終結(jié)和完成相應(yīng)的是“陰暗的耐力”。這種耐力把遮蔽的東西帶到它的真理面前砚偶。它的忍耐把一切都帶向那種向精靈之夜的藍光的沒落之中批销。但與開端相應(yīng)的卻是一種觀看和思索,后者金光閃閃染坯,因為它為“金色风钻、真實”所照耀。當愛利斯在其行程中對夜晚洞開心扉時酒请,這種“金色骡技、真實”便映現(xiàn)于夜的星池中(第98頁):

一只金色的小船镇眷,愛利斯酌予,

它把你的心蕩向孤獨的天空。

異鄉(xiāng)人的小船顛簸不已纯出,但那是游戲的昼窗,并不像早先的那些僅僅與異鄉(xiāng)人亦步亦趨的后代所乘的小船那樣“膽怯”(第200頁)是趴。他們的小船尚未達到池塘水面的高度。它沉沒了澄惊。但在何處沉沒唆途?在衰敗中沉沒嗎?不是的掸驱。它沉到哪里去了肛搬?沉入空洞的虛無中嗎?絕對不是的毕贼。特拉克爾的一首題為《哀怨》(第200頁)的后期詩作結(jié)尾如下:

深深的憂傷的姐妹

望著那艘膽怯的小船

沉沒在群星之中

在夜的沉默的面貌中温赔。

這種由群星的閃爍所映照的夜的沉默庇藏著什么呢?與這一夜本身相隨的沉默屬于何方呢鬼癣?屬于孤寂陶贼。這種孤寂不止于少年愛利斯生活在其中的狀態(tài),即不止于死亡狀態(tài)待秃。

孤寂包含著:更寂靜的童年的早先拜秧,藍色的夜,異鄉(xiāng)人的夜間小路章郁,靈魂在夜間的飛翔枉氮,甚至作為沉落之門的朦朧。

孤寂把所有這些共屬一體的東西聚集起來,但此種聚集并不是事后追加的嘲恍,而是這樣,即:孤寂把自身展開到共屬一體的東西的已經(jīng)運作著的聚集之中雄驹。

詩人把朦朧佃牛、夜、異鄉(xiāng)人的年歲和小路都命名為“精靈的”(geistlich)医舆。孤寂是“精靈的”俘侠。這個詞意指什么?它的含義和用法都是古老的蔬将。所謂“精靈的”爷速,說的就是某種精神意義上的東西,某種源自精神并且服從精神之本質(zhì)的東西霞怀。如今流行的語言用法把“精靈的”一詞限制在與“圣事”惫东、與僧侶秩序及其教會的關(guān)系中。當特拉克爾寫《在明井里》(第191頁)時毙石,他似乎也是指上面這種關(guān)系的——至少乍聽之下是這樣的廉沮。這首詩說:

……于是,在死亡者的被遺忘的小路上徐矩,

橡樹披上一層精靈的綠色滞时。

詩人此前提到“主教的身影,貴婦的身影”滤灯,提到那仿佛在“春天的池塘”上才晃動的“早逝者的身影”坪稽。但是,當這位在此又唱著“傍晚的藍色衰怨”的詩人說橡樹“披上一層精靈的綠色”時鳞骤,他所想到的并不是“僧侶”(Geistlichkeit)窒百。他想到的是久已逝去者的早先,這個早先允諾“靈魂之春”的到來豫尽。時間上更早的詩作《精靈之歌》(第20頁)唱的無非也是這些內(nèi)容贝咙,盡管更含蓄,更有試探性拂募。這首《精靈之歌》具有一種罕見的歧義性庭猩,個中的精神在最后一節(jié)中得到了相當清晰的表達:

古老的石頭旁有個乞丐

仿佛已在祈禱中死去,

牧人款款地離開山丘陈症,

樹林中有一位天使在歌唱蔼水,

在樹林近處,

孩子們進入了夢鄉(xiāng)录肯。

但是趴腋,即使“精靈的”(Geistliche)一詞對這位詩人來說并沒有僧侶方面的意思,他也完全可以把與精神有關(guān)的東西稱為“精神的”,完全可以說精神的朦朧优炬,精神的夜颁井。為什么他避而不用“精神的”(geistig)這個詞呢?因為“精神的”意指物質(zhì)的對立面蠢护。這種對立表現(xiàn)為兩個領(lǐng)域之間的差異性雅宾,并且指示著——用柏拉圖主義的西方語言來講——超感性之物(νοητ?ν)與感性之物(α?σθητ?ν)之間的鴻溝。

這樣理解的精神性的東西后來也就成了理性葵硕、理智和思想眉抬;它連同它的對立面一并歸于那個腐朽的種類的世界觀。但是懈凹,“藍色的靈魂”的“陰暗漫游”卻離開了這個腐朽的種類蜀变。異鄉(xiāng)者進入其中而沒落的那個夜的朦朧,以及異鄉(xiāng)人的小路介评,幾乎不能被叫做“精神的”库北。孤寂是精靈的,是由精神所規(guī)定的们陆,但并不是在形而上學意義上“精神的”贤惯。[這里出現(xiàn)的“geistlich”和“geistig”兩詞,都是從名詞“精神”(Geist)衍生出來的形容詞棒掠,在日常德語中難以把這兩個詞區(qū)分開來孵构。根據(jù)海德格爾這里的解說,geistlich是與非傳統(tǒng)形而上學意義上的“精神”(如特拉克爾所思的“精神”)相合的烟很,我們譯為“精靈的”颈墅;而 geistig 則仍譯為“精神的”,與傳統(tǒng)形而上學意義上的“精神”(與“物質(zhì)”對立的“精神”)相合雾袱。-譯注]

但什么是精神呢恤筛?在其最后一首詩作《格羅德克)中,特拉克爾談到“精神之熾熱火焰”(第201頁)芹橡。精神是火焰毒坛,而且也許只有作為火焰,精神才是一個飄揚的東西林说。特拉克爾首先不是把精神理解為圣靈(Pneuma)煎殷,理解為心智,而是把它理解為火焰腿箩,熊熊燃燒豪直、奮力向上、不斷運動珠移、變化不息的火焰弓乙∧┤冢火焰是熾熱的閃光。燃燒乃是出離自身(das Au?er-sich)暇韧,它照亮并且讓它物閃閃發(fā)光勾习,但同時也能不斷地吞噬,使一切都化為白色的灰燼懈玻。

“火焰是最蒼白者的兄弟”巧婶,這是《惡之轉(zhuǎn)變》(第129頁)一詩中的詩句。特拉克爾根據(jù)原始意義上的“精神”一詞所命名的那個本質(zhì)來觀照“精神”酪刀;因為 gheis 就意味著:發(fā)怒的、驚恐的钮孵、出離自身骂倘。

如此這般被理解的精神在既溫柔而毀滅性的狀態(tài)的可能性中成其本質(zhì)。所謂溫柔絕不阻止燃燒的東西出離自身巴席,而是把它聚集起來历涝,并把它保持在友好之物的安寧中。毀滅性來自放縱無度的東西漾唉,后者在自己的騷動中耗盡自身荧库,并且因此來從事惡端。惡始終是精神之惡赵刑。惡及其惡性并不是感性的東西分衫、質(zhì)料性的東西。惡也不只具有“精神的”本性般此。惡是精靈的蚪战,因為它是驚恐者的熾熱眩目的騷動;這種驚恐者把一切置于不妙之物(das Unheile)的渙散狀態(tài)中铐懊,并且有把聚集起來的溫柔之綻放付之一炬的危險邀桑。

但溫柔之聚集力量何在?什么是它的約束科乎?何種精神能駕馭它壁畸?人之本質(zhì)如何是“精靈的”,如何成為“精靈的”茅茂?

因為精神之本質(zhì)在于燃燒捏萍,所以精神開辟了道路,照亮了道路空闲,并且上了路照弥。作為火焰,精神乃是“涌向天空”并且“追逐上帝”的狂飆(第187頁)进副。精神驅(qū)動靈魂上路这揣,使靈魂先行漫游悔常。精神置身于異鄉(xiāng)者之中「蓿“靈魂机打,大地上的異鄉(xiāng)者”。精神是靈魂的饋贈者片迅。精神是靈魂的賦予者残邀。但反過來,靈魂也守護著精神柑蛇;而且這種守護是根本性的芥挣,以至于要是沒有靈魂的話,精神也許永遠不可能成其為精神耻台。靈魂“養(yǎng)育”精神空免。以何種方式呢?要不是靈魂把它的本質(zhì)所特有的火焰交精神支配盆耽,此外又能如何呢蹋砚?這火焰乃是憂郁之迸發(fā),是“孤獨靈魂的溫厚”(第55頁)摄杂。

孤獨并不在一切單純的被離棄狀態(tài)所蒙受的那種散亂中成為零星個別的坝咐。孤獨把靈魂帶向惟一者,把靈魂聚集為一析恢,并且因此使靈魂之本質(zhì)開始漫游墨坚。作為孤獨的靈魂,靈魂乃是漫游者映挂。它的內(nèi)心的熱情必須承荷沉重的命運去漫游——于是就把靈魂帶向精神框杜。

你的火焰賦予精神以熾熱的憂郁;

這是《致啟明星》一詩的開頭袖肥。致啟明星也就是致一個投下惡之陰影的發(fā)光體(《遺著》咪辱,薩爾茨堡版,第14頁)椎组。

只有當靈魂在漫游中深入到它自己的本質(zhì)——它的漫游本質(zhì)——的最廣大范圍中時油狂,靈魂的憂郁才熾熱地燃燒。當靈魂直面藍光的面孔并且觀看到這藍光的閃現(xiàn)時寸癌,上面的情形就發(fā)生了专筷。如此這般觀看之際,靈魂便是“偉大的靈魂”蒸苇。

哦磷蛹,痛苦,你是偉大的靈魂的

燃燒著的觀看溪烤!

——《暴風雨》(第183頁)

衡量靈魂之偉大的尺度是:它如何能做到這種燃燒著的觀看——靈魂由于這種觀看而在痛苦中變得游刃有余味咳。痛苦之本質(zhì)乃是自身逆反的庇勃。

痛苦在“燃燒”之際不斷撕開。痛苦的撕扯力量把漫游的靈魂標畫入那種裂縫(die Fuge)中槽驶。即涌向天空的狂飆和尋索上帝的追逐的裂縫中责嚷。如此看來,這種撕扯力量似乎就征服了它撕開的一切掂铐,而沒有讓后者在掩蔽性的光芒中起支配作用罕拂。

可是,“觀看”卻能夠做到后面這一點全陨。觀看并沒有熄滅燃燒著的撕扯爆班,而是把它嵌回到有所直觀的接受活動中可駕馭的東西之中。觀看乃是痛苦中的回扯(Rückri?)辱姨,而痛苦則因此獲得緩解柿菩,并據(jù)此達到它的揭蔽著一護送著的運作。

精神是火焰炮叶。這火焰灼灼閃光碗旅。它的閃光發(fā)生在觀看的目光中渡处。閃現(xiàn)者之到達向這樣一種觀看發(fā)生出來镜悉,一切本質(zhì)現(xiàn)身者就在其中在場。這種燃燒著的觀看就是痛苦医瘫。這里侣肄,任何從感覺方面來想象痛苦的做法都無法理解痛苦的本質(zhì)。燃燒著的觀看決定了靈魂的偉大醇份。

作為痛苦稼锅,給出“偉大的靈魂”的精神乃是靈魂的賦予者。但如此被賦予的靈魂卻是生命的賦予者僚纷。正因此矩距,所有按靈魂的意義來看活著的東西,都貫穿著靈魂之本質(zhì)的基本特征怖竭,貫穿著痛苦锥债。凡有生者,皆痛苦痊臭。

惟有富于靈魂的活物才能夠?qū)崿F(xiàn)自己的本質(zhì)規(guī)定性哮肚。借助于這種能力,它便適宜于相互承受的和諧广匙;一切生命體由此得以共屬一體允趟。依照這種適宜關(guān)聯(lián)來看,一切活物都是適宜的鸦致,即善的潮剪。但這種善是痛苦地善的涣楷。

與偉大的靈魂的基本特征相符合,一切秉有靈魂的東西都不僅僅是痛苦地善的鲁纠,而且惟一地以這種方式同樣也是真的总棵;因為,根據(jù)痛苦的對立性改含,生活者能夠在遮蔽其具備各自特性的共同在場者之際也把它揭示出來情龄,讓它真實地(wahr-haft)存在。

在一首詩的最后一節(jié)的開頭捍壤,詩人寫道(第26頁):

活著是如此痛苦地善和真骤视;

人們或許會認為,這句詩僅僅對痛苦稍有觸及而已鹃觉。實際上专酗,它引發(fā)了整節(jié)詩的道說,這節(jié)詩的基調(diào)始終是痛苦之沉默盗扇。為了傾聽這節(jié)詩祷肯,我們既不可忽略詩人用心安排的那些標點符號,更不能改動它們疗隶。這節(jié)詩接著說:

一塊古老石頭輕柔地觸摸著你:

這里又響起了“輕柔地”一詞佑笋,它總是把我們引向本質(zhì)性的關(guān)聯(lián)。這里又出現(xiàn)了“石頭”一詞斑鼻,倘若這里允許作一種計算蒋纬,這個詞在特拉克爾的詩中大約出現(xiàn)過三十多次。石頭中隱藏著痛苦坚弱,痛苦在石化之際自行保藏到巖石之鎖閉狀態(tài)中蜀备;在巖石之顯現(xiàn)中,閃現(xiàn)著那從最早的早先(die früheste Frühe)的寂靜光輝而來的古老淵源荒叶;而這個最早的早先作為先行的開端走向一切生成者碾阁、漫游者,并且把后者帶向其本質(zhì)的永遠不可趕超的到達些楣。

古老的巖石就是痛苦本身脂凶,因為這痛苦趨向大地,關(guān)注著終有一死的人戈毒。這句詩結(jié)尾的“石頭”一詞之后是一個冒號艰猬。這個冒號表明,在此是石頭在說話埋市。痛苦本身有話可說冠桃。在久久地沉默之唇,痛苦對跟隨異鄉(xiāng)人的漫游者所說的道宅,無非是它自己的支配作用和持續(xù):

真的食听!我將永遠伴隨你們胸蛛。

對于痛苦的這句話,那些聆聽早逝者進入樹叢的漫游者接著以下面這行詩來回答:

哦樱报,嘴葬项!顫抖著透過白楊樹的嘴。

整節(jié)詩與另一首詩《致一個早逝者》(第135頁)的第二節(jié)的結(jié)尾相吻合:

花園里留下了朋友的銀色面容,

在落葉或古老的石頭中傾聽。

這節(jié)詩開頭一句:

活著是如此痛苦地善和真暴构;

也正好與《致一個早逝者》第三部分的開頭相呼應(yīng):

所有生成者卻顯得如此病弱!

被困擾嚷量、受阻礙、不幸和無救——沉淪者的所有困苦實際上只是一些表面現(xiàn)象逆趣,其中隱藏著“真實的東西”蝶溶,即:貫穿一切的痛苦。因此宣渗,痛苦既不是可惡的抖所,也不是有益的。痛苦是一切本質(zhì)現(xiàn)身者之本質(zhì)的恩惠(Gunst)痕囱。它的逆反本質(zhì)的純一性決定著一切從遮蔽的最早的早先而來的生成田轧,并且使之諧調(diào)于偉大靈魂的明朗。

活著是如此痛苦的善和真咐蝇;

一塊古老的石頭輕柔地觸摸著你:

真的涯鲁!我將永遠伴隨你們巷查。

哦有序,嘴!顫抖著透過白楊樹的嘴岛请。

這節(jié)詩是純粹的痛苦之歌旭寿,它的歌唱使這首由三個部分組成的題為《明朗的春天》的詩得以完成。一切開端性的本質(zhì)所具有的最早的早先之明朗從那遮蔽著的痛苦之寂靜中突現(xiàn)出來崇败。

通常的表象思維容易把痛苦的逆反本質(zhì)——即它只在向后撕扯之際才真正向前撕扯——看作是背謬的盅称。但是,在此表面現(xiàn)象中隱藏著痛苦之本質(zhì)純一性(die Wesenseinfalt)后室。這種本質(zhì)純一性在觀看之際最內(nèi)在地持守自身缩膝,同時在燃燒中承荷最廣。

所以岸霹,作為偉大靈魂的基本特征疾层,痛苦始終與藍光之神圣性保持著純粹的應(yīng)合。因為通過退隱到它本己的深處贡避,藍光照亮了靈魂的面容痛黎。神圣成其本質(zhì)予弧,一向只是通過保持在這種退隱(Entzug)之中并且把觀看轉(zhuǎn)向適恰的東西,這當兒湖饱,神圣才得以持續(xù)掖蛤。[“神圣者”(das Heilige)一詞在海德格爾那里有獨特的意義,它高于一般意義上的“神性”(Gottlichkeit)和“神”(Gott)井厌。海德格爾尤其對荷爾德林的“神圣者”作過深入的思索蚓庭,思之為“存在本身”或“大道”本身。可參看海德格爾:《荷爾德林的闡釋》仅仆,《全集》第四卷彪置,美茵法蘭克福 1996年。——譯注]

痛苦的本質(zhì)蝇恶,痛苦與藍光的被遮蔽的關(guān)聯(lián)拳魁,在一首題為《美化》(第144頁)的詩作的最后一節(jié)中得到了表達:

藍色的花,

在雕零的巖石中輕柔地鳴響撮弧。

“藍色的花”乃是精靈之夜的“溫柔的藍芙蓉花束”潘懊。這些詩句唱出了特拉克爾的詩作由之而來的那個源泉。它們結(jié)束同時也承載著《美化》一詩贿衍。這首歌(Gesang)乃是歌曲授舟、悲劇和史詩集于一體。在特拉克爾的所有的詩作中贸辈,這首詩是獨一的释树,因為在這首詩中,看的廣度擎淤、思的深度和說的純樸以一種不可言傳的方式親密而永久地閃現(xiàn)出來奢啥。

只有當痛苦為精神效力時,它才真的是痛苦嘴拢。特拉克爾寫的最后一首詩叫《格羅德克》桩盲。人們把它當作一首戰(zhàn)爭詩來加以稱頌。但它并非戰(zhàn)爭詩席吴,它遠遠超出了戰(zhàn)爭詩赌结。這首詩的最后幾行如下(第201頁):

如今,一種巨大的痛苦養(yǎng)育著精神的熾熱火焰孝冒,

尚未出生的孫子們柬姚。

這里所謂的“孫子們”絕不是那些從腐朽種類而來的墮落的兒子們的尚未出生的兒輩。倘若這無非是以往種類之繁衍的中斷庄涡,那么量承,這位詩人一定要為這樣一個終結(jié)而歡呼。但他卻在悲傷。當然宴合,這是一種“自豪的悲傷”焕梅,它燃燒著去觀看那未出生者的安寧。

未出生者被稱為孫子們卦洽,因為他們不可能是兒子贞言,也即說,不可能是這個沉淪的種類的直接后裔阀蒂。在他們與這個種類之間還生活著另一代人该窗。那是另一代人,因為按它的從未出生者之早先而來的不同的本質(zhì)淵源來看蚤霞,它具有不同的特性酗失。“巨大的痛苦”乃是席卷一切的燃燒著的觀看昧绣。它先行觀入那個死者的依然自行隱匿的早先规肴;正是面向這個死者,早早墮落者的“精神”死去了夜畴。

但是拖刃,誰能守護這種巨大的痛苦,讓它養(yǎng)育精神的熾熱火焰贪绘?具有這種精神者類型者兑牡,乃是帶我們上路者。具有這種精神類型者税灌,被稱作“精靈的”均函。因此之故,詩人必得首先地同時也是惟一地把朦朧菱涤、夜和年歲稱為“精靈的”苞也。朦朧讓夜之藍光升起,使之燃燒狸窘。夜作為星池的閃亮鏡子來燃燒墩朦。年歲只有投身于太陽運行的道路上坯认,即日出日落的道路上翻擒,它才燃燒。

這種“精靈”(Geistliche)得以喚醒以及它所跟隨的是何種精神呢牛哺?它就是《致一個早逝者》(第136頁)一詩中特別被稱為“早逝者之精神”的那種精神陋气。這種精神把《精靈之歌》(第20頁)中的那個“乞丐”置于孤寂中,以至于他就像《在村莊里》(第81頁)一首詩所說的那樣引润,始終是一個“在精神中孤寂地死去”的“窮人”巩趁。

孤寂作為純粹的精神而成其本質(zhì)。它是在精神深處更寂靜地燃燒著的藍光之閃現(xiàn);這藍光在開端之金色中點燃了一個更寂靜的童年议慰。愛利斯形象的金色面容迎向這個早先蠢古。在其面面相覷的對視中,它維護著孤寂之精神的夜的火焰别凹。

可見草讶,孤寂既不僅僅是早逝者的狀況,也不是早逝者的不確定的棲留空間炉菲。孤寂以其燃燒方式本身就是精神堕战,從而是一種聚集力。這種聚集力把終有一死的人的本質(zhì)帶回到它更寂靜的童年中拍霜,把童年當作尚未成熟的類型——它標志著未來的種類——來加以庇護嘱丢。孤寂之聚集力使未出生者越過衰亡者而進入那來自早先的人種的未來復(fù)活之中。作為溫柔之精神祠饺,這種聚集力也鎮(zhèn)定著惡的精神越驻。當惡的精神從諸族類的仇視中爆發(fā)出來并且侵入到兄弟姐妹情誼中去時,它的騷動便登峰造極了道偷。

但在童年的更寂靜的純一性(Einfalt)中伐谈,還隱蔽著人類的親熱和睦的二重性(Zwiefalt)。在孤寂中试疙,惡的精神既沒有被消滅和否定诵棵,也沒有被釋放和肯定。惡被轉(zhuǎn)換了祝旷。為了經(jīng)受這種轉(zhuǎn)換履澳,靈魂必須轉(zhuǎn)向其本質(zhì)之偉大。這種偉大的程度取決于孤寂之精神怀跛。孤寂乃是聚集距贷,通過這種聚集,人之本質(zhì)重又被庇藏到它更寂靜的童年和另一個開端的早先之中吻谋。作為聚集忠蝗,孤寂擁有位置之本質(zhì)。

然而漓拾,孤寂何以是一首詩歌的位置阁最,而且是特拉克爾的詩作所表達出來的那首獨一之詩的位置呢?難道孤寂根本上而且固有地與作詩有某種關(guān)聯(lián)嗎骇两?即便有這樣一種關(guān)聯(lián)速种,孤寂又如何能把一種詩意的道說收集到自身那里而成為它的位置,并且從那里出發(fā)來規(guī)定它呢低千?

難道孤寂不是一種獨一無二的寂靜之沉默嗎配阵?孤寂如何能使一種道說和歌唱上路?孤寂倒也不是死亡之荒漠。在孤寂中棋傍,異鄉(xiāng)人測度著與以往的種類的告別救拉。異鄉(xiāng)人在一條小路的途中。這條小路是何種小路呢瘫拣?關(guān)于這一點近上,在《夏末》一詩著重拎出的最后一句詩中,詩人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

一只藍色的獸懷念它的小路拂铡,

懷念它那精靈之年的悅耳之聲壹无!

異鄉(xiāng)人的小路是“它那精靈之年的悅耳之聲”。愛利斯的步伐在鳴響感帅。鳴響的步伐在黑夜中發(fā)光斗锭。它們的悅耳之聲傳入虛空中了嗎?那個進入早先的逝者是孤寂的失球,是在被分割意義上孤寂的嗎岖是?抑或,它是被分離出來的实苞,是在被遴選出來意義上被分離出來的豺撑,也就是說,它被匯集到一種聚集之中黔牵,這種聚集進行著更溫柔的聚集和更寂靜的召喚——是這樣嗎聪轿?

《致一個早逝者》一詩的第二、三節(jié)對我們的問題作了一種暗示的回答(第135頁):

但那人走下僧山的石階猾浦,

面露藍色的微笑陆错,奇怪地

被裹入他的更寂靜的童年中死去。

花園里留下了朋友的銀色面容金赦,

在落葉或古老的石頭中傾聽音瓷。

靈魂歌唱死亡,歌唱肉體的綠色腐朽夹抗,

那就是林濤的澎湃绳慎,

野獸的厲聲哀鳴。

在朦朧的鐘樓里漠烧,不斷傳來傍晚的藍色鐘聲杏愤。

一位朋友在傾聽著異鄉(xiāng)人。傾聽之際沽甥,他跟隨著孤寂者声邦,從而自己也成為一個漫游者,一個異鄉(xiāng)人摆舟。朋友的靈魂在傾聽著死者。朋友的面容是“死去的”面容“(第143頁)。它通過歌唱死亡而傾聽恨诱。因此之故媳瞪,這種歌唱的聲音乃是“死者般的鳥之聲音”(《漫游者》第143頁)。這一聲音應(yīng)合于異鄉(xiāng)人的死亡照宝,應(yīng)合于異鄉(xiāng)人向夜之藍光的沒落蛇受。但隨著孤寂者的死亡,他同時也歌唱著那個種類的“綠色腐朽”——陰暗的漫游已使他與這個種類“分離開來”厕鹃。

歌唱乃是贊美兢仰,乃是守護在歌中受到贊美的東西。傾聽著的朋友乃是一個“贊美著的牧人”(第143頁)剂碴。然而把将,只有當那種孤寂向追隨者響起,只有當孤寂的悅耳之聲鳴響忆矛,只有“當陰暗的悅耳之聲傳到靈魂那里”(如《晚歌》一詩(第83頁)所說的)察蹲,這時候,那位朋友的“喜歡聽白色魔術(shù)師的童話”的靈魂才能跟隨孤寂者而歌唱催训。

若是這樣洽议,則早逝者的精神便在早先之光輝中顯現(xiàn)出來。早先的精靈之年乃是異鄉(xiāng)人及其朋友的真實時間漫拭。在它們的光輝中亚兄,以往的烏云變成金色的云彩。它現(xiàn)在猶如那“金色小船”采驻,猶如在孤獨的天空中蕩漾的愛利斯的心儿捧。

《致一個早逝者》一詩最后一節(jié)如是唱道(第136頁):

金色的云彩和時間。在孤獨的小屋子里挑宠,

你時常邀死者作客菲盾,

娓娓交談,漫步在綠色小河旁的榆樹下各淀。

向朋友發(fā)出的交談邀請是與異鄉(xiāng)人的步伐的悅耳之聲相符合的懒鉴。朋友的道說就是沿河而下的歌唱著的漫游,就是追隨到那種向夜之藍光的沒落中去——這里的夜受著早逝者的精神的激勵碎浇。在這種交談中临谱,歌唱著的朋友觀看著那個孤寂者。由于他的觀看奴璃,在面面相覷的對視中悉默,他成為異鄉(xiāng)人的兄弟。與異鄉(xiāng)人一起漫游之際苟穆,這位兄弟便達到了在早先的更寂靜的逗留抄课。在《孤寂者之歌》(第177頁)中唱星,他能夠如是召喚:

哦,棲居在生氣勃勃的夜之藍光中跟磨。

而朋友在聆聽之際唱著“孤寂者之歌”间聊,并因此成為他的兄弟;只有這樣抵拘,他作為異鄉(xiāng)人的兄弟才成為異鄉(xiāng)人的姐妹的兄弟哎榴,而異鄉(xiāng)人的姐妹的“冷月般的聲音在精靈之夜回響”——這是《精靈的朦朧》一詩(第137頁)的最后一行。

孤寂是那首獨一之詩的位置僵蛛,因為異鄉(xiāng)人鳴響著并且閃光著的步伐的悅耳之聲把他的追隨者的陰暗漫游燃放成傾聽著的歌唱尚蝌。這漫游是陰暗的,因為它只不過是跟隨的漫游充尉;但這陰暗的漫游卻照亮了追隨者入于藍光之中的靈魂飘言。于是,歌唱著的靈魂的本質(zhì)就只還是一種獨一的先行觀望喉酌,也就是對那庇護著更寂靜的早先的夜之藍光的先行觀望热凹。

靈魂只不過是一個藍色的瞬間。

《童年》一詩(第104頁)如是說泪电。

孤寂之本質(zhì)達乎自行完成般妙。只有當孤寂作為對更寂靜的童年的聚集,同時作為異鄉(xiāng)人的墳?zāi)拱涯切┤司奂阶陨砟抢铩@些人傾聽著早逝者相速,把早逝者的小路的悅耳之聲帶入被說出的語言的有聲表達之中碟渺,從而成為孤寂者——這時,孤寂才是那首獨一之詩的完全的位置突诬。他們的歌唱就是作詩苫拍。何以見得?什么叫作詩呢旺隙?

作詩意謂:跟隨著道說绒极,[此處海德格爾把“詩作”(Dichten)規(guī)定為“跟隨著道說”(nach-sagen),強調(diào)“作詩”與“思想”一樣皆為對“存在-大道”的“應(yīng)合”(Entsprechen)蔬捷、“傾聽”(H?ren)垄提,或者說是從“存在-大道”而來的“道說”(Sagen)。-譯注]也即跟隨著道說那孤寂之精神向詩人說出的悅耳之聲周拐。在成為表達(Aussprechen)意義上的道說之前铡俐,在極漫長的時間內(nèi),作詩只不過是一種傾聽妥粟。孤寂首先把這種傾聽收集到它的悅耳之聲中审丘,借此,這悅耳之聲便響徹了它在其中獲得回響的那種道說勾给。精靈之夜的神圣藍光的月亮一般的清冷在一切觀看和道說中作響并閃光滩报。觀看和道說之語言就成了跟隨著道說的語言锅知,即成了詩作(Dichtung)。詩作之所說庇護著本質(zhì)上未曾說出的那首獨一之詩露泊。以此方式喉镰,被召喚入傾聽之中的跟隨著道說變得“更加虔誠”旅择,也就是說惭笑,在那條小路的勸說(Zuspruch)面前變得更加柔順——異鄉(xiāng)人先行走在這條小路上,從童年的陰暗中走出而進入更寂靜沉噩、更明亮的早先中去柱蟀。因此,聆聽著的詩人能夠?qū)ψ约赫f:

你更虔誠地知道陰暗之年的意義长已,

在孤獨小屋里的清冷和秋日;

而在神圣的藍光中康聂,閃光的步伐響個不停。

——《童年》(第104頁)

歌唱著秋日和年歲之末的靈魂并沒有沉沒在衰敗之中胞四。它的虔誠被早先的精神之火焰點燃辜伟,并因此是火熱的:

哦导狡,靈魂,輕柔地歌唱著枯萎的蘆葦?shù)母瑁?/p>

火熱的虔誠独郎。

《夢和迷亂》(第157頁)一詩如是唱道囚聚。這里所謂迷亂并不是單純的精神之陰郁,正如癲狂不是神經(jīng)錯亂咬腕。使異鄉(xiāng)人的歌唱著的兄弟迷亂的那個黑夜始終是那種死亡的“精靈之夜”——孤寂者去赴這種死亡而進入早先之“金色顫栗”中蒋伦。在觀看這種死亡之際娜膘,聆聽著的朋友觀入更寂靜童年的清冷。但這種觀看依然是一種與早已出生的種類的分離优质,這個種類遺忘了那作為還被保持著的開端的更寂靜的童年,并且從未孕育過未出生者∫《阿尼夫》——這是薩爾茨堡附近一座水上宮殿的名字——這首詩說道(第134頁):

出生者的罪過大矣歹叮∨毓ⅲ可悲啊票灰,

你們對死亡的金色顫栗屑迂,

因為靈魂夢想更清冷的花朵惹盼。

但是手报,這一痛苦的“悲嘆”不僅包含著與舊種類的分離掩蛤。這種分離以一種隱蔽的、命定的方式?jīng)Q然成為告別阳藻,而此種告別乃是從孤寂那里召喚出來的告別[此處“孤寂”(Abgeschiedenheit)腥泥、“分離”(Scheiden)和“告別”(Abschied)等詞語之間的意義關(guān)系蛔外,我們難以在中譯文中很好的傳達出來冒萄。-譯注]尊流。在孤寂之夜中的漫游乃是一種“無限的折磨”。這并不是一種無止境的痛苦迎献。無限是指擺脫了一切有限的限制和萎縮吁恍。這種“無限的折磨”是完成了的冀瓦、完全的痛苦翼闽,是達到其本質(zhì)豐富性的痛苦感局。只有在穿過精靈之夜的漫游中—一這種漫游總是告別了非精靈之夜询微,痛苦之逆反特征的純一性才會起純粹的作用。精神之溫柔被喚向?qū)ι系鄣淖分鸫裰懬颖粏鞠蛱炜盏目耧j蹦疑。

《夜》(第187頁)一詩如是說:

無限的折磨歉摧,

溫柔的精神叁温,

你追逐上帝

在急流中冲九,在起伏的松濤中

發(fā)出陣陣嘆息莺奸。

這種狂飆和追逐的燃燒著的撕扯并沒有撕掉“陡峭的堡壘”灭贷;它并沒有殺死獵物甚疟,而是讓它在對天空景象的觀望中復(fù)活——天空景象之純粹清冷掩蔽著上帝。這樣一種漫游的歌唱著的思索為一個完全由完成了的痛苦所烙印的腦袋所擁有黄痪。因此桅打,《夜》(第187頁)一詩以下面的詩句結(jié)束:

一個石化了的腦袋

向著天空沖擊挺尾。

與此相應(yīng)的是《心》(第180頁)一詩的結(jié)尾:

陡峭的堡壘。

呵魂挂,心涂召,

在雪一般的清冷中閃爍果正。

實際上潦闲,《心》歉闰、《暴風雨》和《夜》這三首后期詩作的三和弦是如此隱蔽地被調(diào)諧于那種對孤寂的歌唱的獨一和同一之物新娜,以至于我們可以認為,如果放棄對這三首詩的歌唱作一種充分的解釋饲握,那么救欧,我們現(xiàn)在著手進行的對那首獨一之詩的探討就會獲得加強笆怠。

在孤寂中漫游,對不可見景象的觀看办成,以及完成了的痛苦迂卢,這三者是一體的靶壮。忍耐者順從于痛苦的裂隙(Ri?)亮钦。只有這個忍耐者才能跟隨著返回到種類之最早的早先之中蜂莉,這個種類的命運保藏在一本古老的紀念冊中。詩人的一首題為《在一本古老的紀念冊中》寫有這樣一節(jié)詩:

忍耐者恭順地服從痛苦

悅耳之聲和溫和的癲狂在鳴響蚁滋。

看哪!天色已趨朦朧走诞。

在道說的這種悅耳之聲中蚣旱,詩人把上帝得以在其中向癲狂的追逐隱蔽自身的那種閃光的景象顯露出來塞绿。

因此,詩人在《午后低語)(第54頁)中所歌唱的诀浪,確實只是一種午后的低語:

額頭夢想著上帝的色彩笋妥,

感受到癲狂的溫柔翅膀酵颁。

只有當寫詩的人追隨著那個癲狂者躏惋,他才成為詩人;[此處“寫詩的人”(der Dichtende)也可譯為“作詩者”扁位,顯然比“詩人”(Dichter)更廣義域仇。-譯注]那個癲狂者入于早先而消隕,并且從他的孤寂而來垦细,通過他的步伐的悅耳之聲來召喚跟隨著他的兄弟。于是叹谁,朋友的面孔觀入異鄉(xiāng)者的面孔。這一“瞬間”的光輝觸動了傾聽者的道說。[此句中的“瞬間”(Augenblick)來得突兀穿扳。“瞬間”由“眼”(Augen)和“觀”(Blick)合成矛物,故此處的“瞬間”當聯(lián)系于前句的“觀”。-譯注]在這種從那首獨一之詩的位置閃發(fā)出來的感動人心的光輝中忆首,起伏著那種推動詩意的道說走向其語言的滾滾波濤详幽。

那么唇聘,特拉克爾的詩作的語言是何種語言呢?這種語言通過應(yīng)合于異鄉(xiāng)人先行于其上的那條路途來說話的谎亩。異鄉(xiāng)人所踏上的小路是一條離開古老的匈庭、蛻化了的種類的道路。它護送異鄉(xiāng)人達到?jīng)]落衷咽,進入未出生種類被保存下來的早先之中的沒落。詩人那首在孤寂中有其位置的獨一之詩的語言鼎姊,應(yīng)合于這個未出生的人類向其更寂靜的本質(zhì)之開端的還鄉(xiāng)(Heimkehr)。

這種詩作的語言由此轉(zhuǎn)渡(übergang)而來說話唤衫。此種轉(zhuǎn)渡的小路從衰敗者的沒落轉(zhuǎn)渡到向神圣之朦朧藍光的沒落休里。這首獨一之詩的語言就是從這種穿越精靈之夜的夜色池塘的擺渡而來說話的份帐。這種語言歌唱著孤寂的還鄉(xiāng)之歌,而還鄉(xiāng)就是從腐朽的晚期返回到更寂靜的、尚未現(xiàn)身的早先驮宴。在這種語言中說話的乃是路途(das Unterwegs)堵泽;此路途的閃現(xiàn)既照耀又鳴響,使孤寂的異鄉(xiāng)人的精靈之年的悅耳之聲顯現(xiàn)出來。用《啟示和沒落》(第194頁)一詩的話來說厢岂,“孤寂者之歌”歌唱“一個還鄉(xiāng)的種類的美”

由于這首獨一之詩的語言是從孤寂之路途而來說話的窗怒,因此它始終也是從它在分離中離棄的東西以及這種分離所順應(yīng)的東西而來說話的努隙。這首獨一之詩的語言本質(zhì)上也是多義的荸镊,而且有其獨特的方式张惹。只要我們僅只在某種單義意見的呆板意義上來理解這首詩的道說坎匿,那么我們就聽不到它的什么替蔬。

朦朧與黑夜,沒落與死亡,癲狂與野獸剩彬,池塘與石頭,鳥的飛翔與小船瀑晒,異鄉(xiāng)人與兄弟,精神與上帝徘意,同樣還有色彩詞語:藍和綠苔悦,白和黑,赤紅和銀白椎咧,金色和陰暗等——這一切總是道說著多重的東西。

“綠”是腐朽和繁盛勤讽,“白”是蒼白和純潔蟋座,“黑”是幽暗的鎖閉和陰暗的庇藏,“赤紅”是朱紅的豐滿和玫瑰色的溫柔脚牍∠蛲危“銀白”是死亡的慘淡和星斗的閃爍≈钕粒“金色”是真實之光輝和“金子的可怕笑聲”(第133頁)券膀。這里所謂的多義性首先只是兩義性君纫。但這種兩義性本身作為整體只是事情的一個方面,另一方面則是由那首獨一之詩的最內(nèi)在的位置所決定的芹彬。

這首詩是從一種模糊的兩義性而來說話的蓄髓。不過,詩意道說的這樣一種多義性并不分解為不確定的歧義性舒帮。特拉克爾這首獨一之詩的多義音調(diào)來自一種聚集会喝,也即來自一種協(xié)調(diào)(Einklang),這種協(xié)調(diào)就其本身而言始終是不可道說的会前。這一詩意的道說的多義性并不是松懈的不準確好乐,而是那個已經(jīng)投身于細心的“正當觀看”并且服從這種觀看的參與者的嚴格性。

我們往往難以在特拉克爾的詩作所特有的瓦宜、本身完全可靠的多義性的道說與其他詩人的語言之間畫一條清晰的界線蔚万;其他詩人的語言的歧義性乃起于詩意的探索的不確定性,因為他們的語言缺乏那首真正的獨一之詩及其位置临庇。特拉克爾的本質(zhì)上多義的語言所具有的獨特的嚴格性在一種更高意義上是如此明確反璃,以至于與單純地在科學上單義的概念的一切技術(shù)精確性相比較,它始終具有無限的優(yōu)越性假夺。

也有一些來自圣經(jīng)和教會的觀念世界的常見詞語淮蜈,是以上述由特拉克爾那首獨一之詩的位置所決定的語言多義性說話的。從古老種類向未出生者的轉(zhuǎn)渡穿越了這一領(lǐng)域以及它的語言已卷。特拉克爾的詩作是否以基督教方式說話梧田,在何種程度上以及在何種意義上以基督教方式說話,這位詩人以何種方式成了基督徒侧蘸,所謂的“基督教的”裁眯、“基督教”、“基督教徒”和“基督教義”[原文依次為:christlich, Christenheit, Christentum, Christlichkeit讳癌。-譯注]等在此是什么意思穿稳,一般地又是什么意思——凡此種種,都是一些根本性的問題晌坤。但是逢艘,只要他的那首獨一之詩的位置尚未得到關(guān)注,那么骤菠,對上述問題的探討就始終還懸在虛空之中它改。此外,對上述問題的探討還要求作一種沉思商乎,對于這種沉思來說搔课,無論是形而上學神學的概念,還是教會神學的概念,都是不夠的了爬泥。

要判斷特拉克爾那首獨一之詩的基督教性,我們首先就要思索他后期的兩首詩:《哀怨》和《格羅德克》崩瓤。我們必得問:如果詩人真的是一位如此堅定的基督徒袍啡,那么,為什么他在這里却桶,在他最后的道說的極端困境中沒有召喚上帝和基督境输?為什么他在這里不提上帝和基督,而只提“姐妹的搖晃的身影”颖系,并把姐妹稱為“問候的姐妹”嗅剖?為什么最后這首歌不是以對基督之救贖的充滿信心的展望為結(jié)束,而要以“未出生的孫子”的名字來結(jié)束呢嘁扼?為什么姐妹也出現(xiàn)在后期的另一首詩《哀怨》(第200頁)中呢信粮?為什么在這里把“永恒”叫作“冰冷的波濤”?這難道是基督教式的思索嗎趁啸?不强缘,它甚至也不是基督教式的絕望。

然而這首《哀怨》歌唱什么不傅?在“姐妹……看……”這些詩句中旅掂,難道不是回響著一種內(nèi)在的純一性(Einfalt)——那些不顧一切美妙[此處“美妙”(das Heile)與“神圣者”(das Heilige)相關(guān),-譯注]徹底隱匿的危險而依然堅持向“人的金色面容”漫游的人們的純一性访娶?

特拉克爾的詩作所說的多音調(diào)的語言具有嚴格的協(xié)調(diào)商虐,而這同時也意味著:沉默,應(yīng)合于那種作為他的獨一之詩的位置的孤寂崖疤。對這個位置加以適當?shù)年P(guān)注秘车,這就已經(jīng)要求我們思想。到最后戳晌,我們幾乎還不敢大膽去追問這個位置的所在鲫尊。

當我們邁出第一步去探討特拉克爾的那首獨一之詩的位置時,《秋魂》(第124頁)一詩的倒數(shù)第二節(jié)為我們提供了最終的指示沦偎,指示出孤寂乃是那首獨一之詩的位置疫向。這節(jié)詩談到那些漫游者,他們?yōu)榱恕皸釉谏鷼獠乃{光之中”而去追隨異鄉(xiāng)人穿越精靈之夜的小路豪嚎。

魚和獸倏忽游移搔驼。

藍色的靈魂,陰暗的漫游侈询,

很快使我們與愛人舌涨,與他人分離。

對于允諾和保證某種棲居的開放區(qū)域扔字,我們的語言把它稱為“土地”(Land)囊嘉。向異鄉(xiāng)人的土地的行進在傍晚時分穿透精靈的朦朧温技。所以,這節(jié)詩的最后一行說:

傍晚變換著意義和形象扭粱。

早逝者沒落入其中的土地就是這個傍晚的土地舵鳞。把特拉克爾那首獨一之詩聚集于自身中的那個位置的所在就是孤寂的隱蔽本質(zhì),并且被叫作“傍晚的土地”[原文為 Abendland琢蛤,或通譯為“西方”蜓堕。在德語中“西方”(Abendland)由“傍晚”(Abend)和“土地”(Land)兩詞合成,在此語境中可直譯為“傍晚的土地”博其。-譯注]套才。這一傍晚的土地比柏拉圖一基督教的土地甚至歐洲觀念中的土地更古老,也即更早慕淡,從而也更有希望背伴。因為孤寂乃是一個上升的世界之年(Weltjahr)的“開端”,而不是頹敗的深淵儡率。

遮蔽在孤寂之中的傍晚的土地并沒有沒落挂据;它作為向精靈之夜沒落的土地期待著它的棲居者,從而保持下來儿普。沒落之土地乃是向那個被遮蔽在其中的早先之開端的轉(zhuǎn)渡(übergang)崎逃。

如果我們有了這一番思索,那么眉孩,當特拉克爾的兩首詩專門提到傍晚的土地時个绍,我們還能說這是巧合嗎?這兩首詩中的一首題為《傍晚的土地)(第171頁以下)浪汪;另一首題為《傍晚土地之歌》(第139-140頁)[這兩首詩的標題或以譯為《西方》和《西方之歌》巴柿。英文本把前者譯為“Evening”或“Occident”,把后者譯為“Occidental Song”(參看英文本《在通向語言的途中》死遭,紐約1971年广恢,第194頁) -譯注]。后一首詩所唱的內(nèi)容與《孤寂者之歌》相同呀潭。它以一種令人驚奇的召喚開頭:

哦钉迷,靈魂在夜間飛翔:

這行詩是以一個冒號結(jié)束的,它包括了后面的全部內(nèi)容钠署,直至那種從沒落到升起的轉(zhuǎn)渡糠聪。在另一處,在最后兩行詩之前谐鼎,還有第二個冒號舰蟆。之后是簡單的短語:“一個種類”(Ein Geschlecht)。這個“一”加了著重號。就我所知身害,它是特拉克爾詩作中唯一加著重號的詞味悄。這個重點強調(diào)的“一個種類”隱含著一種基調(diào),由之而來题造,特拉克爾那首獨一之詩在沉默中保持著神秘(Geheimnis)傍菇。這一個種類的統(tǒng)一性來自那個類型,后者從孤寂出發(fā)界赔,借助于那種在孤寂中運作的更寂靜的寧靜,借助于它的“森林之道說”牵触,它的“尺度和法則”淮悼,通過“孤寂者的冷月般的小路”而把諸種類的仇視一體地聚集到更為柔和的二重性(Zwiefalt)之中。

“一個種類”中的“一”(Ein)井不意昧著與“二”相對立的“一”揽思。這個“一”的意思也不是單調(diào)相同的千篇一律袜腥。在這里,“一個種類”根本不是指某個生物學上的事實钉汗,既不是指“單種”羹令,也不是指“同種”。在這重點強調(diào)的“一個種類”中损痰,隱含著那種借助于精靈之夜的聚集性的藍光而起統(tǒng)一作用的統(tǒng)一力量福侈。這個詞是從那首歌唱傍晚的土地的歌而來的。所以卢未,“種類”一詞在此就具有上面提到的豐富的多方面的含義肪凛。它首先是指歷史的人的種類,亦即區(qū)別于其它生物(動物和植物)的人類辽社。進而伟墙,“種類”一詞還指這個人的種類的諸種族、部落滴铅、氏族戳葵、家族等。同時汉匙,“種類”一詞也往往指諸種族的二重性拱烁。

為諸族類打上“一個種類”的統(tǒng)一性標志,并因此把人類諸氏族以及人類本身帶回到更寂靜童年的溫柔之中的那個類型盹兢,是通過使靈魂踏上進入“藍色的春天”的道路而發(fā)揮作用的邻梆。靈魂對藍色的春天保持沉默,以此來歌唱藍色的春天绎秒∑滞《在陰暗中》(第151頁)一詩開頭一行唱道:

靈魂對藍色的春天保持沉默。

“沉默”這個動詞在此作及物動詞用[日常德語中的“沉默”(schweigen)一般為不及物動詞。-譯注]剂娄。特拉克爾的詩作歌唱傍晚的土地蠢涝。它是對那個真正的類型之居有事件(Ereignis)的唯一的召喚;這個真正的類型訴說著那進入溫柔之中的精神的火焰阅懦『投《卡斯帕爾·豪塞之歌》(第115頁)如是唱道:

上帝對他的心訴說著溫柔的火焰:

呵,人岸ァ惯吕!

這里的“訴說”一詞與前面所講的“沉默”,《致少年愛利斯》(第97頁)中的“流血”怕午,以及《僧山腳下》(第113頁)最后一行中的“沙沙作響”一樣废登,都作及物動詞用。

上帝的訴說乃是判歸郁惜。這種判歸為人指定了一個更寂靜的本質(zhì)堡距,并且因此召喚人進入那種應(yīng)合——由于此種應(yīng)合[注意此處“訴說”(Sprechen)、“判歸”(Zusprechen,或譯“勸說”)與“應(yīng)合”(Entsprechung)之間的字面和意義聯(lián)系兆蕉。-譯注]——由于此種應(yīng)合羽戒,人才從本己的沒落中復(fù)活而進入早先之中』⒃希“傍晚的土地”庇護著這“一個種類”之早先的升起易稠。

如果我們把《傍晚土地之歌》的作者看作一位頹敗的詩人,那么劝术,我們的思想未免太淺薄了缩多。在探討特拉克爾的另一首詩《傍晚的土地》(第171頁以下)時,如果我們始終只根據(jù)它的最后一部分(即第三部分)养晋,并且固執(zhí)地對這個三部曲的中間部分以及作為其前奏的第一部分充耳不聞衬吆,那么,我們就會聽得既殘缺又乏味绳泉。在《傍晚的土地》中重又出現(xiàn)了愛利斯這個形象逊抡;而在最后期的詩作《海利安》和《夢中的塞巴斯蒂安》中則沒有提到這個形象。異鄉(xiāng)人的步伐在鳴響零酪。他的步伐的基調(diào)是由古老的森林傳說的“柔和的精神”規(guī)定的冒嫡。這首詩中間部分已經(jīng)洋溢著最后一部分的內(nèi)容;而在最后一部分中提到了“巨大的城市”四苇,“在平地上由石頭壘造起來”孝凌!這些城市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命運。這命運與“在變綠的山丘旁”所說的命運不同月腋,在那里蟀架,“春天的暴風雨在吼叫”瓣赂,山丘具有“公正的尺度”(第134頁),它也被叫作“傍晚的山丘”(第150頁)片拍。據(jù)說煌集,特拉克爾的作品具有“最內(nèi)在的無歷史性”涕蚤。在這個判斷中卖怜,“歷史”是指什么呢?如果這個名稱是指歷史學上的歷史吱肌,即對于過去事物的觀念纲缓,那么卷拘,特拉克爾就是無歷史的[這里出現(xiàn)的Historie和Geschichte 在日常德語中似無大區(qū)別,但海德格爾卻對兩者作了明顯的區(qū)分 :前者是“歷史學上的歷史”祝高,是“顯”出的歷史恭金;后者則是真實發(fā)生的歷史,是亦“顯”亦“隱”的歷史褂策。Geschichte 與德文動詞“發(fā)生”(geschehen)有字面和意義上的聯(lián)系,可見是真實發(fā)生著的歷史颓屑。-譯注]斤寂。他的作詩活動(Dichten)毋需歷史學上的“對象”。為什么不需要呢揪惦?因為他那首獨一之詩是歷史性的遍搞,具有至高意義上的歷史性。他的詩作歌唱那個把人類投入到依然扣留著的本質(zhì)之中的命運器腋,也即那個拯救人類的命運溪猿。

特拉克爾的詩詠唱著靈魂之歌,這個靈魂——“大地上的異鄉(xiāng)者”——才漫游在大地上纫塌,漫游在大地上诊县,作為還鄉(xiāng)種類的更寂靜家園的大地上。

這是在現(xiàn)代集塊性生存(Massendasein)之技術(shù)-經(jīng)濟世界的邊緣做的浪漫主義美夢嗎措左?或者依痊,這是那個所見所思與新聞記者截然不同的“癲狂者”的清晰認識嗎?——這些記者們挖空心思去記述當前的事件怎披,而他們所估測的將來無非是當前現(xiàn)實的延長而已胸嘁;這種將來始終是沒有那種唯在人的本質(zhì)的開端處才與人相關(guān)涉的命運的到來的。

詩人看到凉逛,靈魂這個“異鄉(xiāng)者”被命定在一條小路上性宏,這條小路不是通向頹敗,而是導(dǎo)向沒落状飞。此種沒落屈服并順從于強大的死亡毫胜,即早逝者先行去赴的那個死亡书斜。兄弟歌唱著追隨早逝者去赴死。赴死之際指蚁,朋友追隨著異鄉(xiāng)人渡過了孤寂之年歲的精靈之夜菩佑。朋友的歌唱乃是“被捕獲的山鳥之歌”。詩人以此為標題來命名一首他獻給費克爾的詩凝化。山鳥就是那只召喚愛利斯走向沒落的鳥稍坯。被捕獲的山鳥就是雖生猶死者的鳥音。山鳥被囚禁在金色步伐的孤獨之中搓劫,這些步伐應(yīng)合于那金色小船的航行瞧哟;愛利斯的心就在這金色小船上,穿越藍色之夜的星池枪向,并且因此向靈魂指明了它的本質(zhì)的軌道勤揩。

靈魂,大地上的異鄉(xiāng)者秘蛔。

靈魂漫游著走向傍晚的士地陨亡。這傍晚的土地貫穿著孤寂之精神;由于這種精神深员,靈魂才是“精靈的”负蠕。

一切套式講法都是危險的。它們迫使被道說出來的東西成為那種匆匆形成的膚淺的意見倦畅,并且容易敗壞我們的思想遮糖。但這些套式也可能有所裨益,對持久的沉思來說至少是一種推動和依據(jù)叠赐。以此為保留條件欲账,我們也不妨用套式的方式說:

一種對特拉克爾詩歌的探討向我們表明,特拉克爾乃是那依然被遮蔽著的傍晚的土地的詩人芭概。[原文為:den Dichter des noch verborgenen Abend-Landes赛不。-譯注]

靈魂,大地上的異鄉(xiāng)者谈山。

這個詩句出現(xiàn)在《靈魂的春天》(第149—150頁)的最后幾節(jié)中俄删。而下面的詩句就是向這最后幾節(jié)的過渡:

強大的死亡和心中歌唱著的火焰。

于是奏路,詩人的歌唱便上升到精靈之年的悅耳之聲的純粹回響中畴椰;異鄉(xiāng)人穿越精靈之年而漫游,兄弟則跟隨著異鄉(xiāng)人鸽粉,開始在傍晚的土地上棲居

幽幽流水環(huán)繞著魚的歡快游戲斜脂。

悲哀的時刻,太陽沉默的面容触机;

靈魂帚戳,大地上的異鄉(xiāng)者玷或。充滿精靈,

藍光朦朧片任,籠罩在莽莽叢林上偏友,

村莊里,陰暗的鐘聲久久地鳴響对供,

護衛(wèi)著村莊的平和位他。

在死者的白色眼瞼上,桃金娘花靜靜地開放产场。

漸漸西沉的太陽下鹅髓,水聲潺潺,

岸邊茵綠的荒野變得陰暗京景,

玫瑰般的風是多么歡樂窿冯;

傍晚的山丘旁,傳來兄弟的溫柔的歌唱确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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