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臺的節(jié)目正在討論關于中秋月餅的話題魏蔗,參與者紛紛細數各類自己或喜歡或嫌棄的月餅持偏。我腦子里想的卻不是月餅驼卖,而是那一張張薄薄脆脆的烤餅。
生長居住在丹陽鸿秆,這里除了四門八鄉(xiāng)的方言大相徑庭酌畜,風俗習慣也各具特色。
中秋節(jié)卿叽,老家呂城一帶的人或許可以不吃月餅桥胞,但一定要吃烤餅,圓圓薄薄的烤餅寓意著團圓考婴。
烤餅并非是置于爐膛中烤出來的燒餅贩虾,而是用面團包了韭菜末及肉末后慢慢按成薄薄的圓餅,將兩面均勻撒上黑芝麻沥阱,然后入鍋中煎至金黃香脆缎罢。因為用的是菜籽油,剛出鍋的烤餅考杉,兼具菜籽油策精、芝麻和韭菜的香味,明知會燙了手奔则、燙了嘴蛮寂,仍忍不住立馬就去抓來咬上一口。即使是平時不吃韭菜的人也抵御不了它的誘惑易茬。
如今的呂城烤餅已被認定為丹陽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酬蹋,能做烤餅的人也成了這一文化遺產項目的技藝傳承人及老。
盡管現在的烤餅里添加了各種的餡料,但我從來都覺得自己家做的烤餅是最好吃的范抓。我們家做烤餅也不會放入肉末骄恶,只包純韭菜餡的,我們似乎更愛這純粹的味道匕垫。
家中每次做烤餅僧鲁,似乎都是一項精工細作的工程,做準備工作的是我媽象泵,我爸負責具體實施——做餅寞秃。
頭一天,我媽就得把韭菜摘好洗凈偶惠。媽洗韭菜時會把韭菜放入水中順著水一遍遍輕輕地甩動春寿,而不是用力揉搓,媽說韭菜搓爛了容易腐爛忽孽。洗凈的韭菜被展開鋪在篩子里绑改,如一朵盛開的綠色韭菜“花”。這“花”被放在陰涼通風處兄一,而不放在陽光下厘线,曬蔫了的韭菜會發(fā)苦。為了晾干水分出革,媽隔段時間就會去翻一遍韭菜造壮。
處理好韭菜,媽開始準備做餅用的面粉和芝麻蹋盆。家里用的面粉费薄,媽都需要用小細篩篩一遍。從小到大栖雾,我都是看她邊篩面粉邊嘮叨那句楞抡,面粉不篩哪能吃?媽把黑芝麻攤在一張大白紙上析藕,一點一點剔除里面的雜質召廷。
為了做烤餅,第二天天不亮爸和媽就起床了账胧。我爸先把面揉好竞慢,盡管一年中做不了幾次餅,但爸似乎總能拿捏好面的軟硬治泥。爸說面得醒好筹煮,醒的好的面團有勁道,做出的烤餅才不會破居夹。另一邊败潦,我媽開始切韭菜末本冲,韭菜根部比較硬,是要切掉的劫扒,不然也會戳破面皮檬洞。
等我們三個孩子起床了,爸才正式開始烤餅沟饥,烤餅只有現做現吃才是最香添怔,餅冷了會發(fā)軟,少了香脆感贤旷。
無論是兒時广料,還是長大后,看到爸在做烤餅遮晚,我都喜歡站在灶旁看著性昭。小時候是急切地等待烤餅的出鍋,成年后是享受一家人做食物時其樂融融的氛圍县遣。
醒好的面團被爸拽成了大小相等的面劑子,除了鹽汹族,爸做餅不需要其他調料萧求。韭菜末在做每一塊餅時才按量拌入鹽,拌早了會有汁水滲出顶瞒。爸展開面劑子夸政,把拌了鹽的韭菜末如同包包子一樣裹在其中,按平榴徐,兩面撒上芝麻守问。真正考驗做餅技藝的便是接下來的按餅了,包了餡的餅坑资,要攤圓攤薄耗帕,又要不破。我自己做過一回袱贮,稍一抻面皮仿便,上下都破了。爸用洗凈的長酒瓶當搟面杖攒巍,搟到差不多時嗽仪,就得把餅坯轉移至鍋中。家里用的不是平底鍋柒莉,是普通的大鐵鍋闻坚,鍋需燒熱,爸得迅速地一只手輕按餅兢孝,另一只手繼續(xù)把餅坯盡可能抻大抻圓窿凤,稍一停頓搀擂,餅被烤硬就無法抻開了。
餅抻好卷玉,輪到我媽來煎餅了哨颂。媽沿餅的邊緣淋入菜籽油,待一面金黃相种,隨即翻個面威恼,再次淋入油。不需幾分鐘寝并,一張餅就做好了箫措。雖然這幾年都是我給媽打下手,由我煎餅衬潦,卻總覺得煎出的餅不如我媽的酥脆斤蔓,想必爸和媽配合才更默契!
第一張餅總是一家人分享的镀岛,我們會說出自己的感受弦牡,咸了,淡了漂羊,薄了驾锰,厚了……爸會根據我們的評價適時地改進,然后繼續(xù)為我們每個人做出一張又大又圓又香的烤餅走越。
小時候的我不太清楚別人家的父親會不會做餅椭豫,因為我們家都是爸做餅,我想當然地認為每家的爸爸就應該會做餅旨指。成年后每次吃著爸做的烤餅因為口腹的滿足感赏酥,心里更有著滿滿的幸福感,也慶幸自己有個一直為我們做餅的老爸谆构。爸做餅就如同他寫字裸扶、行文、做事低淡、做人姓言,都那么一絲不茍。我竟然有點羨慕我媽……不是每個男人既能擔起外面的重擔蔗蹋,又有這份柔軟細膩的為家人做食物的心性何荚。
我們曾以為爸會一直為我們做中秋的烤餅,爸卻匆匆離我們而去猪杭,以致我們長時間無法適應餐塘。
2009年的中秋節(jié),趕上了國慶六十周年假期皂吮,距爸離開我們已七個多月了戒傻。我和姐都不愿提及烤餅的事税手,媽卻說年年做烤餅,今年當然也得做需纳。
于是芦倒,媽又像往年做烤餅時一樣開始準備了,洗韭菜不翩,涼韭菜兵扬,篩面粉,揀芝麻口蝠。只是這次改成下午做烤餅器钟,媽揉面、做餅妙蔗,我來煎餅傲霸,后來姐也過來了。
到揉面時眉反,媽終于沒能忍住眼淚……媽說:“你爸爸去年中秋就說讓我做烤餅昙啄,我還回他,有你在禁漓,哪要我做跟衅?!”
開始的幾塊餅按到后來就破了播歼,媽很懊惱:“你爸爸看到這樣的餅肯定要說的£粒”姐安慰媽:“餅破了就薄了秘狞,更香〉讣”事實上破了皮的餅除了不美觀烁试,也確實很香。
越做到后來拢肆,媽越熟練减响,面已醒得更有勁道,面皮怎么拉扯都不容易破了郭怪。媽這才如釋重負:“難怪你爸爸說要把面醒好支示,下次就曉得了”刹牛”
以后每年的中秋颂鸿,媽做的烤餅也越來越薄越來越圓了。
我給我媽打電話時攒庵,她正在燒午飯了嘴纺,我問:“姆媽败晴,下星期中秋節(jié)還做烤餅啊栽渴?”
被我這么一問尖坤,我媽似乎才想起:“噢!要到中秋節(jié)了闲擦。做慢味,下星期天涼快了肯定要做的》鹬拢”
媽真的老了……今年中秋節(jié)贮缕,我也該學著做烤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