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5年……”江欣然停頓了片刻,“其實沒恨過你锭亏, 我知道你也過得很難纠吴。那就,再見了慧瘤〈饕眩”


如果劉元沒有記錯固该,這是3年來,江欣然和他說過最長的話糖儡。劉元把身體埋進沙發(fā)里伐坏,聽到防盜門“吱呀”的開啟聲和“哐當”的閉合聲后,身體終于徹底放松了下來握联。


5年4個月零4天桦沉,劉元沒想到自己對一段虛假的關(guān)系也能記憶如此清晰。此刻的他金闽,放下了對抗的憤怒纯露,放下了偽裝的疲憊,放下了責任的壓力代芜。他覺得這5年像是一個夢埠褪,家里的一切和5年前一模一樣,好像江欣然根本沒在這里住過蜒犯。


6年前组橄,父母以他的名字買了這套房子。因為里公司較遠罚随,所以平時仍在公司附近租房住,只在每個月底過來整理一下衛(wèi)生羽资,檢查一下水電之類的淘菩。他那時不明白,為什么父母突然間要掏空家里積蓄屠升,買下這個房子潮改。


一年后稍坯,這里成了劉元與江欣然的婚房凝果,一個沒有從未有過愛情的空巢。


關(guān)于婚禮琢感,劉元只記得一大早自己身邊就擠滿了人脏答,簇擁著自己去了什么地方接來了江欣然糕殉。然后人群又離他遠去,只剩自己呆呆地站在個什么臺上殖告,江欣然在一個男人的陪同下向他走來阿蝶。然后他和江欣然的臉越來越靠近,嘴唇即將碰上的一刻黄绩,周邊的人突然莫名其妙鼓起掌來羡洁。然后自己好像來到了什么聚會上,去每個桌子敬酒爽丹,每個人都對他說祝福的話筑煮。


等回過神來辛蚊,自己已經(jīng)坐在了鋪上大紅床單的床上,旁邊坐著江欣然真仲,香香的氣味飄過來嚼隘,像是一陣風,把腦袋里的濃霧吹散袒餐。


劉元如大夢初醒一般:“結(jié)束了飞蛹?”


“嗯【难郏”江欣然刷著手機卧檐,沒抬頭。


劉元也感到自己的問題有些傻焰宣,看了眼手機霉囚,已經(jīng)是凌晨2點了。酒精加上疲勞匕积,讓他覺得眼皮越來越重盈罐。撐著身體走進客廳,把自己埋進了沙發(fā)里……


饑餓感把劉元從回憶中帶回了現(xiàn)實闪唆。他起身去廚房盅粪,冰箱里一如既往的空空蕩蕩。灶臺上悄蕾、洗碗池票顾、油煙機……所有平面上都沉積了厚厚的灰塵。


等月底好好做次衛(wèi)生吧——劉元穿上外衣帆调,把房間里的水電閘門都關(guān)好奠骄,然后鎖上防盜門,頭也不回地走了番刊。


(二)

江欣然坐在去機場的出租車上含鳞,看著這座城市漸漸甩在身后,壓抑5年的煩悶也在逐漸減輕芹务。


在路口等紅燈時蝉绷,江欣然看到了那座酒店,那個當初自己和劉元舉辦婚禮的酒店锄禽,不由得回想起這一切的開始潜必。


江欣然同意結(jié)婚的那一刻,她看見爸爸老眼濕潤沃但,嘴角又咧開磁滚,很是滑稽。女兒同意嫁人,竟能讓五十多歲的男人這么激動垂攘,江欣然覺得维雇,就當為了爸爸吧,結(jié)婚就結(jié)婚晒他!


婚禮的籌備吱型,完全由爸爸和婆家操持。自己仿佛一位女明星陨仅,無需去管臺前幕后的工作津滞,只需要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上臺就夠了。


她把自己的心封閉起來灼伤,把婚禮當做一場表演触徐,認真配合所有的流程。除了在交換戒指后的接吻環(huán)節(jié)狐赡,她實在沒有為藝術(shù)獻身到這個程度的覺悟撞鹉。她把雙臂環(huán)抱在劉元脖子上,看似是親密的舉動颖侄,其實是為了遮擋視線鸟雏;當兩人嘴唇即將觸碰時再完美的分開,外人看不出任何破綻览祖,高超的技藝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孝鹊。


晚宴時,她陪著劉元去每個桌敬酒穴墅。她沒有邀請任何朋友來婚禮惶室,現(xiàn)場除了幾個親戚其他的全不認識。菜味玄货、酒味、煙味從鼻腔直沖大腦悼泌,嬉笑聲松捉、碰杯聲、小孩的哭鬧聲輪番涌入雙耳馆里。惡心與煩躁感越來越強隘世,她很想甩下一切,從這里逃走鸠踪,但她知道丙者,她不能逃,不然所有的一切都前功盡棄营密。


忍著吧械媒,還差一半的酒沒敬;笑臉快掉了,快想想開心的事纷捞;誰家的孩子撞了我一下痢虹;別亂吐痰啊,真惡心主儡;爸呢奖唯,爸去哪了……


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時,已經(jīng)晚上11點了糜值。劉元的父母說他們倆可以先回去休息丰捷,剩下的不用管,總算到了女明星下臺的時候了寂汇。


劉元的母親開車送他們回的家病往,一路上她說了好多,說到動情處甚至有些哽咽健无。但一整天的勞累荣恐,讓女明星實在沒有余力返場,甚至連她到底說了什么都沒聽清累贤,只能有一搭沒一搭的應(yīng)付著叠穆。身邊的劉元已經(jīng)累到目光呆滯,許久才能哼出半個字臼膏。


劉媽扶著劉元硼被,兩人走進臥室,江欣然站在玄關(guān)處遲遲不動渗磅。滿屋的紅色囍字嚷硫,點燃了她的憤恨,可她不知道該恨誰始鱼。


劉家的兩個老人對她很好仔掸,無論是經(jīng)濟上還是情感上,都給了這位新媳婦足夠的尊重和面子医清。


恨爸爸嗎起暮?爸爸雖然一直催她結(jié)婚,但從沒有強迫她做什么会烙,和劉元結(jié)婚也是自己主動提出來的负懦,沒理由恨他什么。


那就是恨劉元柏腻。她恨他那么輕易的就同意了婚事纸厉;她恨他從頭到尾都那么配合雙方父母的要求;她恨他至今都沒有向自己抱怨過半句五嫂;她恨他今天喝了太多酒颗品,害得自己不得不和他們母子倆共處——哪怕很多酒是替自己喝的。


但是,這恨意卻有自己的想法抛猫。它對劉元沒有太多興趣蟆盹,而是繼續(xù)在江欣然的心里飄蕩,像一團不散的沙塵闺金,將她的心滿滿地染上塵埃逾滥。


屋里的母子在說著什么,聽不清败匹,也沒興趣聽寨昙。江欣然深呼吸一口氣,終于邁步走向臥室掀亩,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舔哪。


江欣然剛要進臥室時,劉媽也剛好要出來槽棍,兩人在臥室門口差點撞上捉蚤。江欣然想張嘴說點什么,但又不知道說什么好炼七。


劉媽打破了局面:“小然缆巧,我先回去了。你們倆早點休息啊豌拙∩滦”


送走了劉媽,江欣然往臥室里看了一眼按傅。劉元坐在床沿捉超,弓著背,垂著頭唯绍,似乎是睡著了拼岳。江欣然坐在客廳沙發(fā)上,明明已經(jīng)累到不行况芒,卻一點也不困裂问。


這時,她突然意識到牛柒,自己真的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小時候曾經(jīng)幻想過無數(shù)次的婚禮痊乾,就這么實現(xiàn)了皮壁?幾年前還揚言絕對不結(jié)婚的宣誓,今天徹底失敗了哪审?


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在演戲蛾魄。到明天,她還是那個她,而不是什么劉太太滴须。她還是自由的舌狗,沒有顧慮,沒有約束扔水。就在她即將信以為真的時候痛侍,不經(jīng)意間瞥到了窗子上的囍字。窗外的燈光透過囍字時被染成了血紅色魔市,這血色的光線就像是無數(shù)根鋼針主届,往江欣然的眼睛狠狠刺入,順著身體涌入內(nèi)心待德,把剛剛才吹好的美夢氣泡瞬間戳破君丁。她真的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和一個自己不愛也不愛自己的人結(jié)婚了将宪!


時間已經(jīng)凌晨2點绘闷,江欣然想去臥室看看劉元。她坐在他旁邊较坛,試著說服自己嘗試接觸他印蔗。


垂著頭的劉元只能看清半張臉,和30多歲的年紀比起來燎潮,這張臉倒是稍顯年輕喻鳄。身上的西裝已經(jīng)被扭曲的身體擠壓得變了形,腹部也顯出了肚腩确封,頭還沒禿除呵。


江欣然掏出手機,給好友王葉發(fā)消息爪喘,倒也不指望能回復(fù)颜曾,只是發(fā)泄一下心里的情緒。


這時候秉剑,劉元醒了泛豪。“結(jié)束了侦鹏?”劉元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诡曙。


“嗯÷运”江欣然沒抬頭价卤。


她聽見劉元從床上站了起來,心里感到有些害怕渊涝。深夜慎璧,與一個喝醉酒的男人共處一室床嫌,各種聯(lián)想涌入腦海,而且他們還是合法夫妻胸私,至少在名義上厌处,他可以要求。想到這江欣然更加害怕了岁疼。她不知道萬一劉元真的要求阔涉,自己該怎么辦。


劉元起身后搖搖晃晃地往客廳走去五续,一聲重物砸向沙發(fā)的聲音后洒敏,沒了其他動靜。


窗外路過的車輛疙驾,把燈光掃過臥室凶伙,映照出一個女人的身影,靜靜地坐在床邊它碎,一動不動函荣,像是一尊雕像。


(三)

月底正好是輪休的日子扳肛。劉元按計劃傻挂,回到家里徹底做一次衛(wèi)生。


宿舍雖然總是臟亂挖息,但并不意味這劉元不擅長做家務(wù)金拒,他只是不理解,一個人住的話套腹,把時間用在這種事情上有什么意義绪抛。


同樣的,劉元自己吃飯時电禀,面包幢码、泡面、或者餅干之類的零食尖飞,總之只要能填飽肚子的東西都可以當做飯吞下去症副。他無法接受做飯2小時,吃飯10分鐘的行為——尤其是只有自己一個人吃的時候政基。


房間和5年前基本無變化贞铣,唯一不同的是臥室里那張沒見過的床單。而臥室也是家中既衛(wèi)生間之外沮明,唯一一個干凈的房間咕娄。其他地方無不是落了厚厚的灰塵,讓人很難想象得出就在半個月前珊擂,有個人曾在這里住了5年圣勒。


從臥室出來,劉元來到次臥摧扇。這里被計劃當做嬰兒房圣贸,一眼看去就很高檔的嬰兒床靜靜地躺在屋子的一角,表面還為拆開的塑料膜默默訴說著它這3年的孤寂扛稽。這是自己的父母在得知江欣然懷孕后購置的吁峻。那個時候,在他們看來自己和江欣然還是一對普通的夫妻在张,也從未想過用含,這個即將出世的孫子,是通過試管嬰兒技術(shù)“制造”出來的帮匾。


想到孩子啄骇,劉元心里難免有些沉重。無論如何瘟斜,在生物學上自己還是他的父親缸夹。雖然從他出生到現(xiàn)在,也僅僅見過不到10面螺句。算起來虽惭,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3歲了。


他也曾說服自己接受這個孩子蛇尚,當他看著那張小臉時芽唇,也確實從內(nèi)心萌發(fā)出一種憐愛的感覺。但想到這是自己的兒子時取劫,那種理智上的熟悉感和情感上的陌生感就會在心中激烈的對撞匆笤。就像兩只迎面疾飛的鳥,在一瞬間碰撞勇凭,融為一體的血肉胡亂濺到各處疚膊,讓整個內(nèi)心變得模糊又腥臭。劉元像是缺氧般感到頭暈?zāi)垦O罕辏Q定今后盡量少和這個孩子見面寓盗。


除了灰塵較多,難清理的污漬基本沒有璧函,整個清掃過程比劉元想象中輕松了不少傀蚌。除了那張床單,江欣然沒有留下任何自己的物品蘸吓。但為什么床單偏偏留了下來善炫?要是想讓自己的痕跡徹底消失,這個和身體接觸最多的東西必然不能遺漏库继÷嵋眨或者是覺得不方便收走窜醉?劉元搖了搖頭,這5年艺谆,關(guān)于江欣然唯一可以確定的榨惰,就是她和自己一樣,對這段婚姻充滿了怨恨静汤。她還承受了生育的痛苦琅催,恐怕比起自己的怨恨要更加濃稠一些。


劉元把床單疊好虫给,塞進了垃圾袋藤抡,下樓后甩進了垃圾桶里。


他摸了摸外套內(nèi)層口袋里的車票抹估,那是一張去重慶的高鐵票缠黍。他向公司請了一個月長假,打算四處去轉(zhuǎn)轉(zhuǎn)棋蚌。假條批下來時嫁佳,他覺得身上更加輕松了一些——就快像曾經(jīng)一樣了。


(四)

由于路上堵車谷暮,江欣然到達機場的時間比預(yù)定晚了不少蒿往。登記前種種手續(xù),把她從回憶中拔了出來湿弦。


飛機開始在跑道上滑行瓤漏。江欣然突然琢磨,要是飛機失事颊埃,自己在臨死前會想到些什么蔬充?是大學時的那個人和那段感情?還是想對爸爸說的囑咐班利?又或者是遺憾那條一直沒舍得的裙子饥漫?但無論如何,她可以保證罗标,絕對不會是這5年的婚姻生活庸队。


沒有蜜月,沒有新婚旅行闯割。


婚禮后的幾天彻消,江欣然按規(guī)矩,陪著劉元去各個親戚家做專門的拜訪宙拉。從第1家到第7家宾尚,江欣然的表情變得越來越自然,笑容也越來越甜美谢澈,甚至能帶出一絲幸福的嬌羞感煌贴。如果按照她的脾氣御板,怕是要再去一次前3家,為自己初出茅廬時的拙劣演技扳回一城崔步。


相比劉元家龐大的親戚網(wǎng)絡(luò)稳吮,江欣然家就簡單的多了。需要拜訪的只有一人——自己的爸爸井濒。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家從來不和親戚聯(lián)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有親戚列林。過年時瑞你,爸爸也從來不去拜年,也不見有人來給他拜年希痴。因此小時候的江欣然可謂損失了不少壓歲錢者甲。


不過除此之外,江欣然還是很喜歡這種簡單的生活砌创。她和她爸爸一樣虏缸,討厭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


完成了規(guī)定的禮儀后嫩实,江欣然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刽辙。雖然攢下的年假足夠她痛快的休息2個月,但顯然甲献,比起一個妻子宰缤,她還是更習慣于職場上的身份。


如果說晃洒,她對劉元有什么欣賞的地方慨灭,那就是在某些方面兩人出奇的默契。


沒有溝通球及,沒有商量氧骤。每當在外人面前,兩個人會自然進入“夫妻狀態(tài)”吃引,過后又會自然的進入“兩不相關(guān)狀態(tài)”筹陵。早上劉元先用衛(wèi)生間,然后在7點半準時出門际歼;江欣然7點45分起床惶翻。下午江欣然6點回家;劉元不值夜班時會在7點回家鹅心。江欣然睡臥室吕粗,劉元睡次臥。


他們像是很懂規(guī)矩的合租人旭愧,利用時間的錯位颅筋,讓彼此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宙暇。


如此生活持續(xù)了1年。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议泵,或許也不錯占贫。當江欣然這么想的時候,催生的魔咒終于還是來了先口。


“你們倆也不小了型奥,趁我們還能動,要個孩子碉京,我們還能幫你帶……”有個周末厢汹,劉元沒在家(兩人都休息時,劉元總能找到合理的原因不在家)谐宙。劉媽媽和江欣然做了一次相當深入的“探討”——就“生娃的利與弊”的探討烫葬。


“生一個吧……”

“生一個吧……”

“生一個吧……”

劉媽媽突然變成了復(fù)讀機,一遍遍地重復(fù)這句話凡蜻,讓江欣然感到十分恐怖……


“乘客搭综,乘客,航班就要到達目的地了划栓,請您……”江欣然睜開眼兑巾,看到空姐站在身邊,輕拍著自己的肩膀茅姜。


原來是夢闪朱。倒也不能說是虛無的夢,夢中的一切都是曾經(jīng)真實發(fā)生過的钻洒。實際上奋姿,夢里面劉媽媽的催生工作之后咆霜,更大的催生表演也即將上演他炊。而那也是小云出生的原因……


一陣顛簸后伟端,飛機順利抵達機場饭聚。


江欣然再次來到這座曾經(jīng)求學的城市陪白。


(五)

“哈~~~呼~~~~~~”氣流從我的口中吹出蛔糯,蛋糕上5根細小的蠟燭瞬間熄滅叠荠,沒了火焰的蠟燭尖盹沈,像是變成了5個禿頭计维,還升起5小股煙袜香。這讓我想起了昨天看的動畫片,四腳貓生氣時頭上也會冒煙鲫惶。


“云云真棒蜈首!”在左側(cè)的奶奶摸著我的頭,蒼老的臉上笑盈盈的。


“今天起欢策,云云就是個5歲的大男孩咯吆寨,可不能再隨便就哭鼻子了〔瓤埽”爺爺在右側(cè)啄清,他總是不錯過任何能教育我的時機。


“嗨呀~他才5歲俺孙,大什么大”辣卒,姥爺在對面的座位上站起來,邊給我切蛋糕睛榄,一邊和爺爺講話添寺,“小然當時都9歲了,晚上還得讓我哄著才能睡懈费,云云可比他媽媽……”話說一半,姥爺好像被雷擊中一樣博脑,瞬間安靜下來憎乙。


奶奶把放在頭上的手移到了我的右耳旁,好像覺得這樣可以阻擋聲音被我聽到叉趣∨⒈撸“當著孩子面,說這干什么疗杉。云云阵谚,來,吃蛋糕了烟具∩沂玻”


他們不希望我知道關(guān)于爸爸和媽媽的事,所以我也很配合地裝作什么都沒見到朝聋,繼續(xù)擺弄手里的蛋糕叉子——透明塑料的嗡午,樣子很精致。


為我慶祝完生日后冀痕,姥爺沒有繼續(xù)多待荔睹,早早就回去了。明天是周一言蛇,按照規(guī)矩僻他,我要搬去姥爺家住半個月±吧校“云云吨拗,明天可早點過來呀,姥爺給你做好吃的,等著你”丢胚,小老頭樂呵呵地回了家翩瓜。


看得出來,爺爺和奶奶有事想談携龟。所以我再次很配合地說自己困了兔跌。


奶奶幫我洗漱完,把我安頓到了被窩里峡蟋,在床旁邊哄我睡覺坟桅。不一會,我就熟練地裝出睡著了的樣子蕊蝗。


“睡了仅乓?”爺爺走進屋里,壓著聲音問奶奶蓬戚。


“睡了夸楣。今天老江可真是,沒事提她閨女干什么子漩,幸好云云沒聽見豫喧,不然要是接茬問起來,真不知道怎么和孩子說幢泼〗粝裕”


“還不是你們自找的。我早就說缕棵,痛痛快快地和孩子講清楚孵班。你們這樣瞞著,躲著招驴,早晚還是得面對篙程。”


“你說的輕巧忽匈。要不你和云云說房午,說他是個被爹不養(yǎng)娘不要的娃?”奶奶明顯有些急了丹允,語氣和聲音都大了不少郭厌。


“你小點聲!”


然后雕蔽,是一陣沉默折柠。雖然我閉著眼睛,但我知道批狐,此時的爺爺奶奶正在仔細觀察著我扇售。我則更加努力地裝出熟睡的樣子前塔,心正跳的砰砰響,臉頰被頭發(fā)絲蹭的養(yǎng)養(yǎng)的承冰,眼睛也在眼皮下面忍不住想要亂轉(zhuǎn)华弓。我感覺快要露餡了!


“再等等吧困乒,等云云上了小學后寂屏,再一點點地告訴他∧嚷В”聽見奶奶的聲音迁霎,我終于送了一口氣,假裝轉(zhuǎn)身側(cè)躺百宇,將臉朝向了墻面一側(cè)考廉。


神經(jīng)松弛下來,人也變得困倦了携御。


其實昌粤,我早就知道被爸爸媽媽拋棄的事情。我已經(jīng)5歲了啄刹,不是個小孩子了婚苹。幼兒園其他人都是媽媽或者爸爸來接,只有我的爸爸媽媽從來沒露過面鸵膏。


那天,班里的皓皓說我是沒爹沒媽的野孩子怎炊,其他人也跟著起哄谭企。不過,也是從那一刻起评肆,我才真的意識到自己沒有爸爸媽媽的現(xiàn)實债查。也是從那天起,我學會了邊裝睡邊偷聽爺爺和奶奶的對話瓜挽,并從中了解了自己出生前盹廷,爸爸和媽媽之間的事。


“最近腰疼的厲害久橙,血壓藥也不太管用了俄占,還得再換個新藥∠裕”是爺爺在講話缸榄,“咱們幾個歲數(shù)都不小了,還能照顧云云幾年呢……”


“現(xiàn)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祝拯,為了云云甚带,能多熬一天就多熬一天吧。原本想生了孩子,倆人關(guān)系能更穩(wěn)定鹰贵,誰知道孩子是用試管嬰兒生的晴氨,還說離婚就離婚,連孩子也撒手不管了……(一陣沉默)……老劉碉输,我現(xiàn)在其實真的后悔籽前,因為咱們的任性,害了兩個孩子腊瑟,也害了云云……”奶奶最后的聲音聚假,明顯帶了些許的哭腔。


我很想起身安慰她闰非,但我不知道膘格,如果讓她知道這一切都被我聽在耳里的話,是否會對她造成更大的打擊财松。我在被窩里的手已攥成了硬硬的拳頭瘪贱。我憎恨我的父母,因為他們讓奶奶這么傷心辆毡。


“事到如今菜秦,走一步看一步吧。元兒還沒和你聯(lián)系嗎舶掖?”


“沒有球昨。上回打電話,說自己在上海眨攘。一會重慶主慰,一會貴陽,一會上忽晔郏……我覺得他在故意躲著我們一樣共螺。”


“元兒不是真的鐵石心腸的人情竹,我的兒子我清楚藐不。給他點時間吧,他也有為自己活著的權(quán)力秦效〕”


睡意漸漸襲來,爺爺和奶奶的話在耳中越來越粘稠模糊阱州,似話非話的聲音交錯起伏底扳,像是有魔力的催眠曲,把我拖入沉沉的夢境贡耽。


在夢里衷模,我變成了大人鹊汛,爺爺、奶奶和姥爺變成了小孩子阱冶。我用心照顧他們刁憋,吃穿住行——生活里所有的一切——都由我親自安排。就這樣木蹬,我們幸钢脸埽快樂的生活著。


永遠镊叁、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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