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縮食品
午餐時間击困,固定的按需分派的智能餐終于發(fā)了下來长豁。隨著緊繃著的弦慢慢松弛,我急切地將那幾粒五彩斑斕的小藥丸吞下溪烤。據(jù)專家說那里面含有刺激多巴胺和內(nèi)啡肽等積極情緒分泌的混合緩蝕劑萍鲸,碳水化合物和維生素在這里屬于不需物質(zhì)闷叉。
一種生物意義上自發(fā)的滿足感在體內(nèi)蔓延——我知道,無論有多么紛雜的想法和思緒脊阴,今天我的心情將不再沉沒于谷底握侧,應(yīng)付日常學(xué)習(xí)變得游刃有余。誰會拒絕一個好心情呢嘿期?
“楊雷波以后不會來了品擎,你知道嗎?”同桌漫不經(jīng)心地撥弄著手心的配額小藥丸备徐,用一個側(cè)臉對著我萄传,她有點抗拒那情緒藥丸。
“我知道“蜜猾,我說的很堅決秀菱,仿佛我早就預(yù)料到一樣,心里想著那是概率使然嗎蹭睡?我?guī)е还勺詽M而又自責(zé)的心情衍菱,啊,但愿我還懂得悲傷和同情肩豁。
“走吧脊串,別發(fā)呆了,我們?nèi)ソ淌野汕逶俊琼锋!?/p>
“嗯”,我們搖搖晃晃離開了食堂循捺。
自從青春期開始斩例,我的情緒分泌激素系統(tǒng)感覺有些不對,明明對青少年來說正常的積極情緒濃縮食品的份額好像無法滿足我的需要从橘,我感到焦躁、憂郁础钠。
現(xiàn)在的學(xué)校稱為青少年公共區(qū)域恰力,所有的學(xué)習(xí)都可以通過全息交感智能系統(tǒng)輔助完成,換句話說旗吁,知識是被電腦輸入的踩萎,政府提供聰明藥物,開心藥物很钓,效率飛快提高香府。集體學(xué)習(xí)這個事兒董栽,反而會降低效率,每天我們要去公共區(qū)企孩,目的是保持“社會性”——人是社會的動物锭碳。
楊雷波,男勿璃,按大變革前的算法擒抛,十七歲,身高一米七多一點补疑,他身上穿的毛衣總是愛起球歧沪。大變革前他家是經(jīng)營飯店的,濃縮食品的時代到來后莲组,所有餐館都不得不宣布倒閉诊胞,另尋出路。食品和美食文化終結(jié)于五顏六色的小藥丸锹杈,吃飯時間被節(jié)約撵孤,效率大大提高,有人抗議嬉橙,然而沒有用早直,這些聲音漸漸地淹沒在時代的洪流之中。
有人說楊雷波是一個異類市框,每次社交活動的集體交流上霞扬,他總是悶悶不樂一言不發(fā),好像被排擠枫振,又好像不屑于和人交流喻圃,時間長了大家也不想和他玩了。
他有個特點粪滤,喜歡寫詩斧拍,然而有什么用呢?年輕人喜歡追尋新鮮事物杖小,沒人會對詩感興趣肆汹,那是上個時代的東西,文物似的予权。
但是我卻對他有一種莫名的好感昂勉,大概是因為一個共同點:我也時常不太高興。
兩個月前的某天扫腺,我去公共區(qū)岗照,看見一個男同學(xué)嘻笑著從楊雷波身邊離開,那笑聲和楊的落寞形成強烈的反差,他大概是被他奚落了攒至。我有點于心不忍厚者,走上前在楊的肩膀拍了拍,沒說一句話的我也走開了迫吐。
第二天库菲,我的課桌上擺了一盒春卷壓著一張字條:“謝謝!”渠抹。
藥丸吃多了蝙昙,面對昔日的美食,我忐忑地咬了一口梧却,還好奇颠,味覺還在。我自然知道這是他送的春卷放航,我在教室搜尋各色面孔烈拒,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那個沒什么朋友的人广鳍,我看見他久違的笑臉荆几。
“你不覺得我們的社會有問題嗎?什么都圍繞效率和所謂的進步轉(zhuǎn)”某一天他和我說赊时。
“你得適應(yīng)吨铸,適者生存”!我說祖秒,同時也覺得迷茫诞吱。
“我想當一名詩人”。
“這是多么邊緣化的職業(yè)呀”竭缝。我嘟囔著房维。
他只說我不懂,我琢磨怎么打破他的幻想抬纸。我們聊得不深咙俩。
如今楊雷波搬到遠郊區(qū)了,他離開了這里湿故。有一天我回家阿趁,門縫里塞著一張照片:田野里懸著一輪明月。那是城里沒有的月色坛猪,我知道是他歌焦,我突然想起春卷的味道。
“你覺得春卷好吃嗎砚哆?”某天我問我的同桌。
“我沒吃過,我不覺得我需要那玩意兒躁锁》紫常”我的同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