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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來到世間孙技,含著金湯匙出生夜赵,本以為會一生順暢明棍,卻無奈遭遇人生突變,從山頂落到谷底寇僧,從此在瘋瘋癲癲中結束自己的人生摊腋。
馬麗華是我們那一帶的傳奇人士沸版,人們說起他總是帶著幾分嘲笑,卻也有幾分悲憫兴蒸。
小時候上學的路上總會遇見一個穿紅襖视粮,紅褲,簪紅花的男子在大街上溜達橙凳。
他很少說話蕾殴,即使這樣,卻也讓一群孩子每次路過他的時候心驚膽顫岛啸。遇見他钓觉,總是繞著走。
大人們稱他為“瘋漢”坚踩,可是荡灾。小時候的我對他充滿了好奇。
但是堕虹,這份好奇也只是止于十丈之遠。
馬麗華似乎是一個神奇的符號芬首,即使他什么都不做赴捞,卻還是會被大人們妖魔化。
那時候但凡是誰家小孩不聽話了郁稍,大人必定會用:馬麗華來了赦政,把你扔給馬麗華······此類此類話語來嚇唬啼哭不止的孩童。
每次很是有效果耀怜,大人們就會沾沾自喜自己哄娃手段見效恢着,下次再用,還會見效财破,百用不厭掰派。
有時候,他會癡癡的看著我們的學校左痢,看著放學的孩子們靡羡,嘴里咕咕噥噥的說著我們聽不見的話。
看著他走近俊性,大人們會呵斥略步,孩子們會一哄而散,他也就訕訕地止住腳步定页,停留在原地趟薄。
久而久之,他只會遠遠的看著放學的孩子典徊,遠遠的看著人群杭煎,看著他們漸漸消失的身影再慢慢朝自己的家走去恩够。
夕陽下,掩映在一座座小樓中間的土屋顯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岔帽,還有他紅衣的背影玫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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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后,我漸漸從大人口中知曉馬麗華的故事犀勒。
原來屎飘,在解放前,馬麗華在當地是出名的大戶人家贾费。家里田頃钦购,店鋪在當地基本覆蓋了半個鎮(zhèn)子。
馬家祖上殷實褂萧,對待村民也算是仁厚押桃,出行都被人尊稱一聲“老爺”。馬麗華就是在馬家鼎盛的時候出生的导犹,幾代單傳唱凯。
一家人對待新出生的孩子自然如珠如寶,當時為了孩子好養(yǎng)活谎痢,一般都會選擇取個賤名磕昼,免得被閻王老爺勾了去。
馬家老太爺卻是舍不得自己的寶貝孫子以賤名命之节猿,故選擇了另一種方式票从,給孫子取個女名。
馬麗華由此而來滨嘱,我想當時馬家老太爺是希望自己的孫子能出落的俊秀峰鄙,一生富華吧,可惜造化弄人太雨。
解放前的馬麗華據說也是小有名的小才子吟榴,三歲識字,五歲背詩囊扳,人長的秀麗煤墙,出行也彬彬有禮,村民們對他也甚為喜愛宪拥。
我想仿野,如果時代沒有變更,馬麗華也許會順遂一生她君,或者成為棟梁也不定脚作。
但是,解放后,作為地主之家首當其沖球涛,被沒收了財產劣针,對于馬家來說,似乎開始進入黑暗的時代亿扁。
許是生活艱難捺典,許是年歲不好,馬家愈來愈凋零从祝,家中的人口也越來越少襟己。
唯一不變的是馬麗華依舊出行彬彬有禮,依舊村民但凡有什么寫信文字之類的需求都能幫忙牍陌。
哪怕在社會最動蕩的那幾年擎浴,馬家依舊沒受多少為難,許是因為祖上積德行善毒涧,許是因為他們家人仁厚贮预。
只是馬家的人還是漸漸凋零了,馬麗華的親人相繼去世契讲,家里也就只有這根獨苗苗了仿吞。
一個人孤獨的勞作,孤獨的行走捡偏,如同這個村莊的隱形人唤冈,直到恢復高考。
天注定他就是個學習的好苗子霹琼,當年的情形我們看不到务傲。但是凉当,但凡村民說起他枣申,就會嘖嘖驚嘆他的學問就可知了。
那段時間的馬麗華可謂是躊躇滿志看杭,意氣風發(fā)忠藤。據說,他考上了大學楼雹,卻遲遲等不到錄取通知書模孩。
而同時考試的人都去上學了,他還是沒有收到贮缅。后來有能耐的人榨咐,幫他去看,才知道被人頂替了谴供。
當然块茁,具體情形我們是不知的,都是傳說。
但是数焊,馬麗華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變得神志不清卻是真的永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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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一輩的人說,當時知道不能上學后佩耳,馬麗華就開始變得很奇怪遂蛀。
他想求助,卻不知道去哪里找自己的公道干厚,平時很儒雅的一個人經常呼天搶地李滴,用頭撞墻。
漸漸地萍诱,他經常開始自言自語悬嗓,要么就是突然大笑,要么就是哀嘆連連裕坊。工也不做了包竹,活也不干了。
村民們看到他這個樣子籍凝,可憐他周瞎,開始還勸說他幾句,久而久之饵蒂,自己家里糊口都難以維持了声诸,也就沒人關注他了。
直到有一天退盯,馬麗華突然開始穿起了女人的衣服彼乌,弄成女人的打扮在街頭行走,人們才知道他是真的失智了渊迁。
紅衣慰照,紅裙,簪紅花琉朽,似乎成為了馬麗華的標配毒租。
也許,過了大半生箱叁,他突然了悟原來他一出生就叫馬麗華是有原因的墅垮,
那時候的馬麗華是整個村子茶余飯后的笑料,我總覺得他的存在耕漱,給安靜的小鎮(zhèn)帶來一種鮮活的色彩算色。
比如說:如果哪家媳婦穿搭不好了,就會被嘲笑說螟够,你怎么穿的和馬麗華一樣灾梦。
如果誰家的娃哭了,就說讓馬麗華把你背了去。如果哪個男的稍微有點娘氣斥废,就會被說做你怎么和馬麗華一樣椒楣。被說的人自然就會惱羞成怒的和同伴廝打起來,以證明自己是貨真價實的男子漢牡肉。
每逢節(jié)日捧灰,誰家有慶典,馬麗華總是去摻一腳统锤,系個大紅綢毛俏,跳起秧歌。主家雖會驅逐饲窿,但也不會太過嚴厲煌寇。
馬麗華的存在似乎是公認的默契芥备,雖然他是大家的笑談笆凌,但是罪裹,村民們對他總是存在一份包容抱环,那時候的他是靠村民家的施舍生存。
我沒見過他狼狽的樣子骄恶,唯一的印象就是穿著紅衣酥筝,帶著紅花遭京,踽踽獨行做鹰。
有時候击纬,那個村民有閑暇了就會和他搭話:你今天不跳舞啊钾麸?
我從沒見馬麗華給別人回過話更振,或者說過話,他總是很安靜的走著自己的路饭尝,做著自己的事肯腕。
我們一直以為馬麗華會是一直作為十里八鄉(xiāng)的傳奇人物,一直存在小鎮(zhèn)上芋肠,誰也沒想到他有一天會從人家的舞臺上掉下來摔死乎芳。
整個村莊似乎都安靜了遵蚜,馬麗華沒有兄弟姐妹帖池,亦沒有子女,他的后事是村委會給處理的吭净。
在他死后睡汹,據說他家也被推了,推倒的土墻里有大量的銅錢寂殉,被村民們哄搶一空囚巴。
當然,我沒有見過,只是聽說彤叉。
那段時間庶柿,還有三三五五的同學放學后去他家坍塌的墻垣里扒拉,企圖從里邊找到傳說中的銅錢秽浇,但是有沒有找到就不得而知了浮庐。
馬麗華似乎憑空消失了,唯一的痕跡不過在風雨中坍塌的土墻柬焕,顯示著曾經主人的痕跡审残。
奧,對了斑举,忘了說搅轿,解放前馬麗華家是十里八鄉(xiāng)的大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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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死后富玷,人們從他的笑料中走出來璧坟,開始哀嘆他這一生的不容易,我才陸陸續(xù)續(xù)知道馬麗華完整的故事赎懦。
解放前沸柔,馬麗華的祖上算是屬于勤懇的人家,為人也忠厚铲敛,慢慢地富了起來褐澎,也成了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地主。
家里田畝不用說伐蒋,自是店鋪也是不少工三,唯一的就是家族人口稀薄,代代單傳先鱼。到了馬麗華這一代俭正,守著這么大的家業(yè),一根獨苗苗可謂是全家人的手里的寶貝疙瘩了焙畔。
那時候村里實行男孩子要么取個賤名好養(yǎng)活掸读,要么就是取個女孩子的名字。舍不得給孩子冠上賤名宏多,于是儿惫,馬麗華的祖父拍板叫做:馬麗華。
從此如寶如珠的養(yǎng)著伸但,家里對唯一的獨苗苗寄予了厚望肾请,年少的馬麗華在鎮(zhèn)上也小有名氣,因為才氣更胖。
零零碎碎的幾年铛铁,家人也在動蕩中相繼去世隔显,只剩下他自己。好在他們家在地主時候就是積善之家饵逐,村民們并沒有太過為難這個孩子括眠。
在恢復高考以后,甚至爭取到了考試資格倍权。馬麗華奮發(fā)圖強哺窄,想著家人對自己寄予的厚望,咬緊牙也要考出去账锹。
人生有三喜萌业,自是有金榜題名時。時也奸柬,運也生年,馬麗華的成績遙遙領先,在十里八鄉(xiāng)的也有名廓奕,只待等得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就去上學抱婉。
誰承想,在大家的錄取通知書紛紛到達的時候桌粉,馬麗華卻始終沒有收到蒸绩。
在等待的日子,誰也不知道馬麗華怎么熬過去的铃肯,是怎樣的熬過白天黑夜患亿。
在大家開學以后,有好心人幫忙查證押逼,幾經周折才知道步藕,被某家女公子頂替,學挑格,上不成了咙冗。
馬麗華如同瘋了樣呼天搶地,卻投訴無門漂彤。漸漸地只能自言自語雾消,或嘆氣,或大笑挫望。村民們說他得了失心瘋立润,卻沒法幫他。
也許受不了這樣的重擊士骤,也許覺得生為男兒太苦范删,也許覺得如果自己是女孩子也去讀大學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蕾域,馬麗華突然地放棄男裝拷肌,著女裳到旦,穿花裙,帶頭花巨缘,開始在十里八鄉(xiāng)游逛添忘,以乞討為生,以此終卻了余生若锁。
來源于某鎮(zhèn)小事搁骑,文章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