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了判呕,學(xué)校要放寒假了倦踢,體育館要閉館了,這意味著我們教職工每天中午進行的羽毛球運動要告一段落了侠草。對我們幾個球友來說辱挥,今年有點特殊,因為小吳要離職了边涕,我們更有聚餐的理由了晤碘,順便為他送行嘛。我說奥吩,今年別在外面聚了哼蛆,去我家吧,反正我家近霞赫,咱們還吃火鍋腮介,吃的喝的所有都讓我來準(zhǔn)備,你們千萬別亂買東西給我添亂端衰。他們答應(yīng)了叠洗。
擺鴛鴦鍋,從冰箱里取肉類和豆腐類旅东,海帶灭抑、寬粉、木耳等是我早上就泡上了的抵代,這都簡單腾节,我提前半小時回家就是為了把各種蔬菜擇了洗了。地上的啤酒和飲料都夠荤牍,是我老公昨晚專門去趟超市拎回來的案腺。老公去我爸那里值班了,我爸偏癱康吵;女兒念高中劈榨,住校。我一人在家正好招待球友晦嵌。
小吳小姬小魏下班后就過來了同辣,進門時大概六點鐘链沼。他們?nèi)齻€都是三十來歲棚唆,都是講師,都喜歡打球泄朴,在球場上我們幾個比較對脾氣棕兼,逐漸地成了固定搭檔陡舅。小吳小姬打得好,被我們稱為“大腿”伴挚;小魏年輕一點靶衍,打得也差一些;我前幾年才開始玩茎芋,可以說是跟他們湊數(shù)的過程中逐漸提高水平的颅眶。我常跟小魏各抱一個“大腿”,混雙打男雙田弥,倒也各有勝負涛酗,不是說我跟小魏水平差不多,而是因為混雙男女前后站位比男雙的左右站位打起來有優(yōu)勢偷厦。
我們邊吃邊聊商叹,自然是先聊小吳的離職問題。我們知道他是計算機系的只泼,但這才知道他工作的這些年一直沒斷幫朋友寫程序剖笙,前幾個月那朋友所在的公司要成立個分公司,找他做項目管理请唱,他猶豫了一下就答應(yīng)了弥咪。
“這可以說是一個人生選擇,我想十绑,若我能在未來的十年十幾年內(nèi)比我在這個學(xué)校里工作半輩子掙得多的話聚至,就算值了”境龋”小吳冷靜地說扳躬。
我們就明白了,小吳的年薪肯定不低甚亭,應(yīng)該還有分紅贷币。而我們幾個,就在這里繼續(xù)混吧狂鞋。我一個女的片择,還是老北京,最無所謂骚揍。小魏浙江人字管,崇尚單身主義,住在學(xué)校的青年教工公寓信不。小姬安徽人嘲叔,老婆是山東人,父母都是苦哈哈的農(nóng)民抽活,現(xiàn)在不得不來北京幫著帶孩子硫戈,一家五口住在公租房里。
“我羨慕吳老師這一點下硕,家里條件不錯丁逝,所以能動彈汁胆。自己有房,老婆娘家也殷實霜幼。不像我嫩码,兩家都不行∽锛龋”小姬自嘲地笑笑铸题。北京的外地人常三句話不離生存問題。
“還是我單身好啊琢感,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丢间。哈哈哈!”搭配著招牌式的魔性笑聲驹针,小魏操著浙江口音說烘挫,“常聽姬大腿說他夾在老娘和老婆之間受氣,但沒聽你說過有這困擾牌捷∏脚疲”
“對,我媽沒那么多事兒暗甥,我老婆也開朗喜滨,他倆處得還行〕贩溃”小吳樂呵呵地說虽风。
小吳是東北人,家里很一般寄月,他老婆家在河南辜膝,好像過得不錯。我不禁想起來我爸是怎么對他這個來自河北農(nóng)村的女婿的漾肮,我老公這些年可不容易厂抖。“你老丈人好相處嗎克懊?”我問小吳忱辅。
小吳用筷子點了點我,“姐果然沒多吃幾年飯谭溉∏蕉”他放下了筷子,后坐了半個屁股扮念,舒舒服服地躺到了椅背上损搬。我們都感覺到了,他們翁婿之間肯定有故事。
我跟我老婆認(rèn)識時巧勤,當(dāng)時肯定是女朋友了嵌灰,圖省事兒就說老婆吧,都算大齡剩男剩女了踢关,都過三十歲了伞鲫。初步接觸感覺就比較對粘茄,實誠签舞,善良,三觀很像柒瓣,很快我們就同居了儒搭。我老婆家在中原豫北地區(qū)的一個縣城,第一次去她家前芙贫,我老婆還是很擔(dān)心的搂鲫,因為她以前交往過的唯一一個男朋友就是因為她爸不同意而分手的。
當(dāng)時我老婆在北京讀研究生磺平,她的閨蜜把男朋友的老同學(xué)介紹給了她魂仍,也是河南人,高高帥帥的拣挪,也會照顧人擦酌,只是學(xué)歷不高,是河南一所普通大學(xué)畢業(yè)的小本科菠劝,在北京一家公司工作赊舶。她倆相處得挺好的,國慶節(jié)時約好見見兩家大人赶诊。我老婆家出了河北就到笼平,倆人就先停留在我老婆家了。我那老丈人板著臉問打算將來在哪兒結(jié)婚舔痪,他答在老家寓调,我老丈人生氣地說了句“在你那農(nóng)村老家啊”,接著站起來就走了锄码。我老婆也不敢跟他繼續(xù)南下去他老家了夺英,在送他去汽車站的路上那男生忍不住抱怨我老婆,說你平時不是挺能說的嗎巍耗,我老婆無奈秋麸,她在她爸面前確實腦筋短路【嫣回到北京灸蟆,我老婆跟家里聯(lián)系時,我老丈人甚至說出了“這個家和他,你只能選一個”的話炒考,我老婆很孝順的可缚,肯定是選家,就跟那個男生提分手斋枢。二人這手分得很艱難帘靡,有半年之久,最后一次見面是在那個男生辭職后把租的房也退了要離開北京的前一天晚上瓤帚,那男生問是否愿意跟她回老家再找工作描姚,當(dāng)時我老婆已經(jīng)留校工作穩(wěn)定了,說暫時不行戈次;男生又提出想要她轩勘,原來他們沒有發(fā)生過關(guān)系,我老婆說沒有這個必要了吧怯邪;把他以前送的貴重些的禮物還給他后绊寻,我老婆大方地說了一句“忘了我吧,再見”悬秉,接著就瀟灑地轉(zhuǎn)身離開了澄步。那是在一個公交車站附近,我老婆轉(zhuǎn)身的一剎那間淚流滿面和泌。
這段往事是我老婆在我倆干完壞事的深夜里抱著聊天時講的村缸,當(dāng)時她邊講我邊哭,講完都是后半夜了允跑,我把我老婆抱得更緊了王凑。說實話,我真的可憐她倆聋丝。我老婆在那之后也確實心里受了傷索烹,對于朋友或同事或親戚再給介紹的相親對象基本不見,后來同意見面也不走心弱睦,所以才把自己拖到了三十多歲百姓。我丈母娘難免埋怨我老丈人,被煩的次數(shù)多了况木,我老丈人后來說垒拢,“韓國總統(tǒng)樸槿惠也沒結(jié)婚啊,將來我養(yǎng)我閨女”火惊。
碰到我后求类,真的得說是緣分到了,我老婆像沒談過戀愛一樣害羞又激動屹耐。她在家群里公布后尸疆,我丈母娘和小舅子也很激動,讓我老婆帶我回去。我老婆還是擔(dān)心她爸不同意寿弱,也怕我受不了他犯眠,就先打預(yù)防針,說她爸說話常帶臟字等等症革。我從小也是在說臟字的大環(huán)境下長的筐咧,無所謂,想著她爸能把一個飯店經(jīng)營好噪矛,雖然是在小縣里量蕊,見識應(yīng)該也不會太差;另外摩疑,我有體面的工作和房子危融,我不會像我老婆前男友一樣怕他在物質(zhì)上的要求。畢竟三十多歲了雷袋,我不怕見生人。
那天辞居,我們坐高鐵到了安陽東站后又坐長途大巴去了縣里楷怒,之后打了輛黑出租,很快就到了“棋盤街”上瓦灶。能看出那是條老街鸠删,很多房子得有二三十年的光景了,有的上著大鎖像是沒人在住贼陶。黑出租在一個新蓋沒幾年的高門大院前停下了刃泡。這家還是很氣派的,從外面都能看到里面高聳的三層樓碉怔。下車時我老婆正好接了我丈母娘的問詢電話烘贴,我付完錢下車正拿行李時,大門里就出來了我小舅子和他堂弟撮胧,叫著哥熱情地接過去行李我們就一起進門了桨踪。到家里見我那丈母娘穿得很貴氣的,我那老丈人也很有氣質(zhì)芹啥,得體地聊了一會兒就坐他家的車去飯店吃飯了锻离,住了一兩天后我們就回北京了。中間我那老丈人說那里的風(fēng)俗是要訂親的墓怀,我父母都得上門汽纠,還說他不要我們的彩禮,但得帶些現(xiàn)金過去走走形式傀履,還說他要給我們二十萬作為閨女的嫁妝虱朵。因為我聽不太懂他們那里的方言,當(dāng)時多是半懂不懂地點頭,事后再跟我老婆確認(rèn)這些信息卧秘。
我其實不想我爸媽去的呢袱,因為我爸就是樸實的工人,我媽是更樸實的農(nóng)民翅敌,都不善言談羞福,再加上年紀(jì)不小了,來回東北河南也夠折騰的蚯涮。但這是兒子的婚姻大事治专,他們也在手機視頻里見過我老婆,特別滿意遭顶,我跟他們說后张峰,他們沒有二話就答應(yīng)了。當(dāng)時是夏天棒旗,很熱喘批,也沒什么正裝可穿,我爸媽就穿著干凈些的平時的衣服去了铣揉,同行的還有我二叔和二嬸兒饶深。當(dāng)時我跟我老婆一起從北京坐火車到的安陽,只是我老婆直接回了他們家逛拱,而我留在安陽與我爸媽他們匯合后第二天去的她們縣里敌厘。我們到她家后才發(fā)現(xiàn)我那老丈人弄得聲勢浩大,三服以內(nèi)的本家都去了朽合,為的是讓他們之后在棋盤街上廣而告之俱两。沒想到我爸媽他們穿著隨意,且真的不善言談曹步,加上兩地的口音和風(fēng)俗都不易理解宪彩,出了幾次尷尬的時刻。男人們坐在客廳里聊天的時候箭窜,一直是寒暄客套毯焕,我那老丈人怕誤了午前就席的規(guī)矩而等不及了,直接問“你們這次來是……”磺樱,我爸沒聽太清纳猫,索性沒搭腔;我焦急地看向在世面上走動更多的二叔竹捉,沒想到他也立馬低下了頭芜辕;我實在沒辦法了,自己代父母說是來提親的块差,二叔才趕快拿出了我給他準(zhǔn)備好并囑咐過的十萬現(xiàn)金彩禮侵续。在酒桌上倔丈,二叔說比我那老丈人年齡還大,就有些托大状蜗,這可犯了我老丈人愛當(dāng)老大的忌諱需五,他說“客隨主便,到這里就聽我的”轧坎;中間我二叔微醺時還說我書呆子處事不夠靈活等等糗事宏邮,我那老丈人怕他女婿的不好被本家人傳出去,就阻止說“俺覺得挺好”缸血;二嬸兒知道二叔有酒癮蜜氨,怕他喝醉丟丑又誤事,就到男人桌上來勸捎泻,這也惹煩了我老丈人飒炎,覺得她干預(yù)到了他的地盤上。事后聽我老婆說笆豁,等我們走后郎汪,我老丈人在所有本家人面前大罵我二叔二嬸兒不懂事。
婚禮的事是我老丈人先跟我倆溝通過的渔呵,在酒桌上我爸表了個態(tài)怒竿,讓那邊三服之內(nèi)的本家人知道就得了。我們說好的是在北京辦扩氢,這是我那老丈人所希望的,他要面子爷辱,甚至不同意在我老家辦录豺。在北京辦,可難壞了我饭弓。首先是得有人來撐場面的問題双饥,我這理工男沒幾個朋友,幸好我老婆是做管理的弟断,人又外向咏花,能湊出十桌來。當(dāng)時咱們幾個還不熟阀趴,所以沒通知你們昏翰。再就是找了個位置不遠不近的酒店,包桌兩千多刘急,這在北京算是便宜的了棚菊,我多花錢租用了酒店的大電子屏,播了我自己做好的成長故事PPT叔汁,這獲得了好評统求,來賓們認(rèn)為我們那個婚禮很走心检碗。最后就是找了個一般的婚慶公司,布置了場地和花码邻,還包括主持人和化妝折剃。自己再買吃的喝的,等等像屋。說得簡單怕犁,那陣子可忙壞了我。我丈母娘為辦兒子婚禮操過這心开睡,知道都是我張羅后很是理解因苹,安慰我說“咋樣都能過去,過去就了了”篇恒。挨到了婚禮那天扶檐,還是有遺忘,忘了帶茶葉胁艰,被酒店一杯破茶要了好幾十款筑;婚慶公司比合同上少用了泡泡機,還用康乃馨代替了大部分的玫瑰花腾么;更重要的是我忘了帶早就買好了的簽名簿奈梳,竟是讓來賓們在一個普通筆記本上簽的名。不過解虱,總算是過去了攘须,也沒有出太大的問題。我放松下來后就成了話嘮殴泰,嘴里歡快地哼個沒完于宙,接著就出了滿臉包。我老丈人也認(rèn)為我們的婚禮很走心悍汛,跟他見過的甚至他兒子的那種形式化的婚禮不一樣捞魁,但也有不滿的地方,說“你爸都沒有給我敬酒”离咐。我估計我爸是被那陌生又熱鬧的場面弄懵了谱俭,也可能是知道他曾大罵我二叔后心里有氣,但原因不重要宵蛀,事實就是他們同桌但沒說幾句話昆著。我跟我老丈人打著哈哈說老爺子年紀(jì)大后就更不善言談了,接著就帶他們逛了逛天安門糖埋,去國家大劇院看了場演唱會宣吱,我老丈人心里的不滿很快便被歡快給稀釋了。但臘月里他們在老家辦了回門宴瞳别,邀請了所有親朋好友征候,我跟老婆不得不又回去了一趟杭攻。這次我老丈人是顧著場面擺的笑臉,但等結(jié)束后疤坝,在我們回京的前一天晚上兆解,我估計是原來那弟妹拱的火兒,他還是找我鄭重地說了一句:
“就你那樣的家庭跑揉,若不是恁倆同居了锅睛,我是不會答應(yīng)恁倆的婚事哩±”
我們都忍不住笑了现拒,也都停下了筷子。
“你那樣的家庭望侈,哈哈印蔬,他到底是看人還是看家庭啊脱衙?”單身的小魏問小吳侥猬。
“都看唄【韬”小吳無奈地笑笑退唠,趕快夾些東西吃。
“啥都想好荤胁。大多數(shù)人都是這么貪心的瞧预。”我慨嘆仅政。
“你那樣的家庭已經(jīng)不錯了松蒜,至少你爸有退休金不需要你們養(yǎng)老,你買房時多少能幫一點已旧。我家在農(nóng)村,爹娘是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召娜,有時我們還得貼補老家呢运褪。”所以小姬現(xiàn)在還沒買房玖瘸。
“那你老丈人不錯啊秸讹,沒挑剔你家!”小魏又對小姬的老丈人感興趣了雅倒。
“我老婆有個姐姐璃诀,還有個弟弟,自從工作后我老婆也沒斷給家里花錢蔑匣,我們結(jié)婚時老丈人沒給嫁妝錢劣欢,但也沒要我們彩禮棕诵。”
“區(qū)別就是吳老師的老丈人給了二十萬嫁妝錢凿将,這算多嗎校套?”小魏又問我,覺得我有經(jīng)驗吧牧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