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有飯局
陸小華
?
這天下午一上班考婴,辦公室主任許明天就因為打字員打出的稿子錯漏百出而大發(fā)其火。那是一篇單位“三講”第一階段的工作總結(jié)報告稿催烘。打字員是個新來的沥阱、十八歲出頭、圓臉伊群、一臉青春豆叫阿嬌的姑娘考杉。一個多月前,單位的老打字員因為要生孩子舰始,請了長假崇棠,于是,她就被領(lǐng)導(dǎo)硬塞進(jìn)來丸卷。許明天也知道她有背景枕稀,但還是忍不住用手指叩著放在桌面上的稿件,刻薄了她兩句谜嫉,說萎坷,你這素質(zhì)啊,讓我怎么說你好呢沐兰?要是連這些常的用字你都不會哆档,那就干脆背一袋地瓜,回去找你的小學(xué)的語言老師給你補補課吧住闯!這話瓜浸,讓阿嬌聽了覺得很委屈,拿了文稿比原、含著眼淚走回打字室插佛。
緊接著,許明天就接到了局長麥尚文打過來的一個電話量窘。麥局說雇寇,明天啊,在忙些什么呢?許明天說谢床,唉,不就是忙那份“三講”的總結(jié)厘线。上面急等著要呢识腿。阿燕在的時候,校對文稿這種事基本上不用我操心≡熳常現(xiàn)在找來的打字員人又笨渡讼!我都不知道你干嘛要找這種人來濫竽充數(shù)嘛?麥局說耳璧,人成箫,你就將著用吧。過一陣子旨枯,她熟練了不就行了蹬昌。你也知道,她的伯父是人大副主任攀隔,開罪不起的人物皂贩!許明天問,有事嘛昆汹?麥局說明刷,“三講”講了這么多天,講得老子嘴巴都他媽的淡出鳥來了满粗。你看看晚上是不是找個地方辈末,開上一局啊映皆?許明天說挤聘,現(xiàn)在“三講”的風(fēng)頭正健,我看最好就別去冒這個風(fēng)險啦劫扒。電話這頭的麥尚文就說檬洞,你小子也他媽的太神經(jīng)過敏過了吧?搞個“三講”沟饥,連個正常的工作接待也不要了添怔?你這個同志啊,思想太保守∠涂酰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广料,思想還是跟不上形勢。
許明天跟麥尚文兩人是中學(xué)時代的同學(xué)幼驶,兩人同齡艾杏。不過即使是同學(xué)也好,朋友也好盅藻,人一但到了官場上购桑,就會以官階論高下畅铭。居高臨下的麥尚文,對他這個老同學(xué)說話時自然免不了會帶出點官腔勃蜘、官調(diào)硕噩。這事最初也曾讓許明天心里不舒服,但后來也習(xí)慣了缭贡。官場嘛炉擅,自有官場的一套游戲規(guī)則。既然你進(jìn)了官場阳惹,你就必須按官場的游戲規(guī)則辦事谍失。許明天電話里問麥局,那你說吃個什么名目吧莹汤?高老頭那家伙總是盯著我們快鱼。他這人就喜歡啰里啰嗦。
許明天說的高老頭体啰,是指單位的副局長高維成攒巍。他眼看著年齡到線,就要退了荒勇。但此人原則性強(qiáng)柒莉,喜歡管些閑事,比如沽翔,打個小報告什么的兢孝。電話那頭的麥局的“田”字臉,一下子就拉成了“甲”字仅偎,有點不高興了跨蟹,說,我要是能想出用什么名目去吃橘沥,還要你當(dāng)這辦公室主任干什么窗轩?許明天想了想,說座咆,那好吧痢艺,下屬單位有二個從上海過來辦檢定培圳班的儀表廠師傅。高老頭如果過問起來介陶,名目就是招待他們好了堤舒。于是,電話那一頭的麥尚文語調(diào)中就帶出了幾分悅色哺呜,說舌缤,這個名目不是很好嗎?所以說,凡事都要開動腦筋啦国撵!許明天又問道:那么參加的人呢陵吸,是不是還是原班人馬?麥尚文說介牙,當(dāng)然要原班人馬走越。地方嘛,我看還是去野香園吧耻瑟。
?兩人所說的原班人馬,是指他們的美食五人團(tuán)赏酥。其中有麥喳整、許和單位里的會計劉子樂、司機(jī)符月芳加上綜合科的晁長喜裸扶。
這個晁長喜框都,在單位里還真是個特別值得一提的人物。論地位呵晨,近五十歲的老晁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干事魏保。你可以這么說,這家伙自打參加革命到現(xiàn)在摸屠,就一直在原地踏步谓罗,沒有一點進(jìn)步。老晁這個人平時上班吊兒郎當(dāng)季二,但單位里的各種酒席檩咱、宴請似乎都少不了他。他的獨特之處在于:一是酒量大胯舷;二是能說一些段子刻蚯,特別是那種帶點葷味的段子。他平時喜歡收集一些民謠桑嘶、段子之類的東西炊汹,然后在酒桌上發(fā)布。這樣逃顶,即調(diào)節(jié)了宴席的氣氛讨便,也帶動了酒興。圈子里的人都公認(rèn)口蝠,他是個活寶型的人物器钟。只要有他在,酒桌上的氣氛就不愁不活躍妙蔗。老晁背景是本地疍家人的女婿傲霸。疍家人也就是指的那些原來靠打魚、販運常年居住在船上的水上居民。這些年昙啄,疍家人也上岸定居了穆役,并且在沿岸、近海灘涂地上辦起了許多加工業(yè)梳凛、養(yǎng)殖產(chǎn)業(yè)耿币。許多人也因此富裕起來。晁長喜老婆的娘家也是個富裕戶韧拒,除了搞網(wǎng)箱養(yǎng)殖淹接,還辦起了一家制冰廠。制冰廠就由他老婆打理叛溢。他們夫妻是一家兩制塑悼。有了這樣的老婆做后盾,錢楷掉,自然是不缺了厢蒜。所以,老晁也不想像別人一樣烹植,在官場苦苦地鉆營斑鸦,努力尋找向上爬的機(jī)會,求個一官半職或長一級半級工資什么的草雕;更不在乎單位精減機(jī)構(gòu)精減人員時巷屿,到時會不會栽員栽到他的頭上。他人活到這個境界墩虹,自然是活得快快樂樂攒庵、輕松愜意;也惹來單位上上下下許多同事的羨慕败晴。
許明天撂下電話之后浓冒,又依次通知了會計劉子樂和司機(jī)符月芳。但他在老晁的辦公室里卻沒見到晁長喜的人影尖坤,接著又到單位的幾個科室去轉(zhuǎn)了轉(zhuǎn)稳懒,也沒有見到晁長喜;就猜想慢味,這家伙大概又是混到那里去喝茶场梆、聊天、收集民謠去了纯路。于是或油,只好打他的傳呼。許明天在電話里讓傳呼臺的服務(wù)員小姐發(fā)給晁長喜的信息是:今晚有飯局驰唬!速回顶岸。
到了下班將要下班的時分腔彰,老晁終于按時出現(xiàn)。一干人集齊在麥尚文的辦公室里說話辖佣。為了不惹出太大的動靜霹抛,他們要等單位的其它人都下班走了才行動。于是卷谈,就聚在一起佯作談工作杯拐。一直等到單位的其他人都走干凈了,一干人這才下樓世蔗。其時端逼,司機(jī)符月芳已經(jīng)把單位的那輛海馬牌小轎車泊在辦公大樓的門口;待到眾人上了車后污淋,就把車子往城西南的野香園方向開裳食。不到五分鐘,車就到了芙沥。
野香園是一家新開張不久的火鍋涮羊肉店。政府機(jī)關(guān)里的人和社會上的人似乎都喜歡到新開張的酒店消費浊吏。償新而昨,似乎是這個城市、這一方人等的時尚找田。這一帶歌憨,類似的餐館飯店也有幾家,但新開張的墩衙,就會興旺一點务嫡。如果我們從歷史的角度,粗紅條漆改、簡單地回顧一下這個城市的美食發(fā)展潮流心铃,你就會發(fā)現(xiàn),這其間也有一點類似流行時裝發(fā)展的味道挫剑。比如去扣,這些年以來,先是興狗肉火鍋樊破,海鮮火鍋愉棱,跟著又是川味火鍋,接下來又興起野味火鍋哲戚、乳羊火鍋奔滑、兔肉火鍋、酸味魚湯……幾個輪回之后顺少,就形成了現(xiàn)如今這種多元化的飲食局格朋其。但每一年又有一個小熱點王浴,就像是服裝的流行色,每年都在變令宿,每年都要發(fā)布新的流行色一樣叼耙。
再說,麥尚文帶著一干人從停車場下車出來粒没,他和老晁先逛去飯館邊上的一個攤買了二份檳榔筛婉。許明天和劉子樂進(jìn)酒家去找坐●桑可沒一會爽撒,兩人就緊張兮兮地跑出來報告說,看到里面好像有市紀(jì)委的人在响蓉,估計是來巡查違紀(jì)公款吃喝的硕勿。麥尚文就說,說不定人家自己也是來吃飯的呢枫甲?許明天說源武,三講期間在塔,市紀(jì)委是發(fā)過文件要大剎公款吃喝風(fēng)的嵌溢!待麥尚文還要說什么時,一傍呆著的老晁就提議扩灯,說脏毯,麥局闹究,既然是這樣,那就避避風(fēng)頭好了食店。我們這些人無所謂渣淤,老油條了。你呢吉嫩,年輕价认,官場上的路還長著,還要繼續(xù)進(jìn)步自娩。這種時候在這里吃喝刻伊,也確實惹眼。我?guī)銈兊礁浇患倚〉杲饭Γ且患覄e有特色的家常菜飯店捶箱。會計劉子樂說,老晁啊动漾,你說的家常菜行不行岸∈骸?別他媽的把麥局弄到那種不三不四的地方旱眯。他可是有身份的人晨川!麥尚文也猶豫的說证九,這家常菜到底有什么吃頭呢?老晁說共虑,嗨愧怜,看來你們是信不過我?以我老晁吃了這么多年山珍海味的嘴巴妈拌,怎么也算得上是半個美食家了吧拥坛。你們說,我是那種隨隨便便找個地方就能打發(fā)嘴巴的村人尘分?司機(jī)符月芳問猜惋,那要不要開車去?老晁說培愁,不用開車著摔,就幾步路,走著去好了定续。再說那里停車也不方便谍咆。于是,眾人就隨老晁穿過一條小街私股,左拐右拐摹察,拐到了一家設(shè)在一幢設(shè)在二層樓上、用波紋鐵皮搭建的小飯店前庇茫。到了鐵制的樓梯口,眾人才注意到了這家小店的店名叫“菜根香飯店螃成〉┣”
上得小店,就見店面積約有七八十平米的樣子寸宏,放著十張八張飯桌宁炫。建筑物雖然簡陋了一些,但地點位置還算不錯氮凝,通透羔巢,可以從一側(cè)敞開的大窗看到內(nèi)海。小店生意看起來還不錯罩阵,除去還有兩張空桌外竿秆,其余也都坐滿了。眾人就選了其中的一張坐下稿壁。
?布碟上茶之后幽钢,許明天拿著菜譜仔細(xì)研究了好一會,說傅是,都是些家常菜匪燕,也不知道要點什么才好吃蕾羊?麥尚文說,你去操那份心干嘛帽驯!今天吃什么龟再,就由老晁全權(quán)決定。如果點的菜不好吃尼变,就唯他是問利凑。老晁就說,菜當(dāng)然該由我來點享甸,上這個飯店截碴,是我向諸位推薦的嘛。說著蛉威,也不看菜譜日丹,隨口就向服務(wù)員點出了清蒸鞋底魚、酸甜排骨蚯嫌、煎大蝦哲虾、茄子煲、芋頭扣肉择示、炒青菜等幾樣束凑。還要了一種民間自釀的甜山蘭米酒。
聽著老晁點出的幾樣菜名栅盲,眾人都顯得不以為然汪诉。
????老晁也看出了眾人眼神中帶有一種不信任的神色,就說谈秫,你們別看這里燒的都是些家常菜扒寄,不過這家常菜燒出來的水平,一點也不比大賓館拟烫、大酒家的那些高級廚師燒出來的遜色该编。說話間,就有服務(wù)員小姐把已經(jīng)點的冰鎮(zhèn)山蘭米酒先送了上來硕淑。是兩瓶色澤略微混濁的山蘭米酒课竣。酌入杯后,眾人先各自償了償置媳。之后于樟,都說這酒看上去視覺感觀不是太好,但一入口拇囊,居然十分好喝隔披,又醇又清香又甜得適度。一干人品嘗之后寂拆,連聲大叫:很爽奢米!很爽抓韩!老晁介紹說,這酒鬓长,叫山蘭家釀米酒谒拴。是本地少數(shù)民族山民用一種種植在山坡上的旱糯稻自釀的甜米酒。釀制期間涉波,要用芭蕉葉包裹著封口好的陶制酒醞子英上,選在潮濕的芭蕉林泥土里,埋上一段時間啤覆。這酒苍日,還是菜根香專門跟保亭縣的一個山民定制的,一直很好銷窗声。用這里的家常菜搭配家釀山蘭米酒相恃,可以說是絕配。也是菜根香老板的創(chuàng)意笨觅。
跟著就是點的清蒸鞋底魚拦耐、炒青菜和煎大蝦端上來。眾人各自挾來償了償见剩,也都說好吃杀糯。這鞋底魚學(xué)名叫比目魚,兩只眼晴都長在身體的一側(cè)苍苞,本地人常吃固翰。但讓菜根香的廚師這么一燒,竟十分的滑軟羹呵、鮮美骂际,且蒸魚的主調(diào)料是用一種地產(chǎn)酸豆果制成的酸豆醬,再佐以蔥担巩、姜方援、蒜没炒。這酸豆醬還不同于一般的食用醋涛癌,用它烹制出來的魚,那滋味可口得居然讓幾個美食閱歷不淺的食家一致叫好送火。另一碟元白菜也炒得道地拳话,看上去綠得像翡翠似的,吃起來是又脆又爽种吸。那碟煎大蝦就更有名堂弃衍。大蝦一只只都是精選的剛換過硬殼的蝦,烹制時對半切開坚俗,然后在一種秘制的料汁里浸過镜盯,然后油煎岸裙。雖說只是簡單的油煎,但那大蝦的滋味竟好得沒法說速缆。幾樣菜肴陸續(xù)端上來降允,盡管都是一些家常菜,但菜肴的烹制和用料卻是十分的講究艺糜。一干人吃得高興了剧董,各自說了一些閑話。議到國家《會計法》馬上就要實施破停,劉子樂的編制要歸屬財政局翅楼。財政局可能要委派新的會計,小金庫不好再設(shè)真慢,以后的吃喝帳可能就不太好報銷了毅臊。又說,車到山必有路晤碘。到那時自有那時的辦法褂微。中國的官場吃喝文化源遠(yuǎn)流長,歷來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园爷,法不責(zé)眾宠蚂。上面想讓你積極干活,就不可能把所有的路都給你堵死之類童社。完后眾人就笑著問老晁求厕,最近有沒有什么新民謠出籠啊扰楼?快快講出來餸酒呀癣!老晁竟像買關(guān)子似的,笑而不語弦赖。麥尚文就說项栏,老晁,你的節(jié)目到火候就上唄蹬竖!別他媽的像寫偵探小說的作家沼沈,老搞什么懸念,吊大家的胃口币厕。
眾人也說列另,麥局都發(fā)話了,還等什么旦装?老晁你就快點說吧页衙!
看著老晁悠著喝酒,還是在拖。坐在他傍邊的符月芳看了就有點奈不住了店乐,就說艰躺,老晁不說,那我就先來給大家講一個段子眨八,算是——扔磚——那個詞怎么說了描滔?許明天說,拋磚引玉踪古。這符月芳是已經(jīng)離了休的原老老局長的女兒含长,年近四十歲,很早就在單位里開車伏穆。雖說是個女流之輩拘泞,但這些年來,跟政府的一班小車司機(jī)混下來枕扫,也油得不忌什么葷腥之類的話題了陪腌。符月芳說,1970年代烟瞧,中線那條公路還沒鋪柏油路面之前诗鸭,是粗砂路面。有一回参滴,我坐班車從三亞到瓊中强岸,車開到半道,就有一個村婦突然間大喊大叫砾赔,讓司機(jī)停車蝌箍,說是她要灑尿!班車司機(jī)把汽車停了下來暴心,讓她快點去灑妓盲。一會就聽到班車的后輪處有“滋滋”的漏氣聲。那司機(jī)先是因為村婦的突然叫喊嚇得來了一個急剎車专普,已經(jīng)是窩了一肚子氣∶醭模現(xiàn)在一聽,又是車輪胎又漏了氣檀夹,就更生氣了筋粗。司機(jī)罵了句:他媽的!今天真是見鬼了击胜。說著順手抓了把錘子就下去查看亏狰。誰知道低頭一看役纹,又是一句偶摔,他媽的!其實那聲音并不是車輪胎漏氣聲音促脉,是那村婦害怕車撇下她開跑了辰斋,沒敢走遠(yuǎn)策州,就蹲在車尾處灑尿;急急的尿柱射在路面的粗砂礫上宫仗,那聲音聽著就像車輪胎漏氣够挂。一干人就笑問道,那就是說藕夫,司機(jī)看到什么了孽糖?符月芳說,這就要由你們自己去猜了毅贮。
跟著就輪到老晁办悟。老晁說,我上回陪幾個老板去吃酒滩褥。其中有一個老板下海之前據(jù)說是個詩人病蛉。詩人嘛,跟一般人不同瑰煎,自然會有一點詩人的風(fēng)騷铺然。那天吃飯的時候,每個客人的身邊都安排了一個小姐陪吃陪喝酒甸。陪這個前詩人坐的是一個外省來的一等一的小姐魄健,人長得漂亮不說,還挺能喝的插勤。一瓶子XO酒诀艰,她能連干幾杯不醉。于是饮六,我們這位前詩人后老板就說話了:小姐你喝酒又吃菜其垄,小費給你五十塊?人家小姐雖說還是個如花似玉的妙齡姑娘卤橄,但卻已經(jīng)是走南闖北绿满、見過世面的人物。她心里當(dāng)然知道窟扑,自己這長相在這個檔次的酒家里陪客喇颁,是個什么價位。聽老板這么一說呢嚎货,自然就不干了橘霎。她也模仿著前詩人的口吻,韻味十足地回應(yīng)道:老板你上摸又下摸殖属,小費二百不算多姐叁。眾人聽了就大笑。麥尚文笑夠了,還掏出個一個小本子要記下來外潜。許明天也說原环,老晁,這幾年我們從你這里聽到的民謠处窥、笑話都可以記滿一個小本子了嘱吗。劉子樂說,你上回說的那首民謠:小姐太貴滔驾,老婆乏味谒麦,情人累贅,下崗女工最實惠的民謠哆致。我回到家里學(xué)說給我老婆聽弄匕。讓我老婆是聽一回、笑一回沽瞭、罵一回迁匠。還說,你們單位那個老晁啊驹溃,肯定是個大色狼城丧!老晁板著臉擺擺手道,話我們可要說清楚了豌鹤。這絕對不是什么我晁某人的杰作亡哄。我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諸位是知道的布疙。所謂民謠蚊惯,一聽這詞,就知道創(chuàng)作是來自民間嘛灵临!我也是喝茶聊天時聽來的截型。本人只是傳達(dá)、匯報儒溉。你可不要說宦焦,你傳達(dá)了中央首長的指示,你就是中央首長了顿涣!不合邏輯嘛波闹。老晁就這特點,所說的笑話涛碑、段子精堕,任別人怎么笑,他都能毫無笑意蒲障、并且保持著一本正經(jīng)相歹篓。
許明天說瘫证,老晁,你再發(fā)布一個民謠滋捶,算是歡送劉子樂的∮嗬瑁《會計法》一實行重窟,他可能很快就要調(diào)歸財政局管理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惧财。屆時巡扇,我們這個美食五人團(tuán),就算不散伙也要重組了垮衷。
老晁說厅翔,本人暫時還沒有什么新的民謠要發(fā)布。民間的創(chuàng)作嘛搀突,看來還需要各位領(lǐng)導(dǎo)的大力扶持刀闷。不過嘛,眼下這個菜根香倒是很有故事的仰迁。不知道各位愿意聽不甸昏?說著,他對一個站在過道上的服務(wù)員說徐许,小妹施蜜,麻煩你去把你們的老板叫出來一下。眾人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裝的是什么藥雌隅,就隨他翻默。小會,就有一著廚師裝束的女人來到桌前恰起。這女人看上去三十歲左右修械,豐腴端莊,神態(tài)嫻雅检盼;一見到是老晁祠肥,就笑盈盈道,晁哥梯皿,喊我有什么嘛仇箱?老晁故意色色地挑逗說,沒事就不許想你了东羹?接著就給眾人介紹:這就是我要說的菜根香的葉老板葉鳳嬌同志剂桥。又指著兩個領(lǐng)導(dǎo)對葉鳳嬌說,這是我們局的老大麥尚文麥局長属提;?這個呢权逗,是我們局辦公室的筆桿子許明天許主任美尸。你可要好好巴結(jié)巴結(jié),二位可都是有權(quán)簽單報銷的人物哦斟薇!
乖巧的葉鳳嬌聽后笑容可掬师坎,道:歡迎局長和主任的光臨。只是我們店小堪滨,也沒什么好吃的胯陋。家常菜嘛,又不上檔次袱箱。麥尚文趕緊說遏乔,老板娘,不是我夸你发笔。你這幾樣家常菜燒的水平盟萨,絕對不比那些星級賓館的大廚師遜色。到你們這種家常菜餐館消費了讨,絕對是又經(jīng)濟(jì)又實惠捻激。以后,政府機(jī)關(guān)如果在財務(wù)管理上卡得緊了前计,像你這樣經(jīng)濟(jì)實惠的家常菜酒店铺罢,肯定會大有市場。民以食為天残炮,人人都長著一張嘴巴韭赘,總不能不吃不喝吧?到時候我會給你介紹一些客人過來势就。葉鳳嬌于是把感激不盡地的笑意掛在臉上泉瞻,依次給麥尚文和眾人酌了酒。說苞冯,我當(dāng)然希望麥局長能經(jīng)常過來幫襯袖牙。
麥尚文說,已經(jīng)見識了嘛舅锄,當(dāng)然會經(jīng)常過來鞭达。不過呢,你這里還是有一些需要改進(jìn)的地方皇忿。第一畴蹭,店面要擴(kuò)大,或者鳍烁,干脆再另找一個好點的地方叨襟。第二,你這里的停車不方便幔荒,高層次的客人沒法來糊闽。第三梳玫,設(shè)施也要搞得稍好一點,服務(wù)也要跟上去右犹。比如提澎,你店里的這種招牌山蘭酒,本來是非常好喝念链、也很有特色的盼忌,但這酒的色澤卻有一點混濁,讓人視覺感覺不是太好钓账。其實碴犬,可以完全可以用離心的辦法絮宁,把酒澄清后再裝瓶梆暮。就是裝瓶,也要找些精致的器皿來裝绍昂。然后啦粹,你把價錢往上翻上一倍。這飲食嘛窘游,不就講究個色唠椭、香、味忍饰?再有贪嫂,就是菜式的造型了。
一席話艾蓝,讓葉鳳嬌聽了力崇,臉上就呈了出十分敬服之色,道赢织,麥局長真是年輕有為啊亮靴。看不出你一個領(lǐng)導(dǎo)干部于置,對餐館的經(jīng)營也這么在行茧吊!麥尚文說,嗨八毯,沒吃過豬肉搓侄,還沒見過豬跑嗎?眾人也附合說话速,麥局可是美食家哦休讳!麥尚文抱拳笑說,彼此彼此尿孔。葉鳳嬌說俊柔,那以后就要請各位高人多多指教了筹麸。不過,小妹我目前資金不足雏婶,店面暫時也沒辦法擴(kuò)大物赶。麥尚文說,如果是資金不足留晚,這個事情非常好辦酵紫。我可以投資入股啊错维!就怕葉老板你不愿意奖地。葉鳳嬌一疊連聲說,看你說的赋焕,看你說的参歹,我要是真有你這么個局長給我當(dāng)后臺跟我合股,我到南山寺去燒高香求還求不來呢隆判。怎么說不愿意犬庇!說完又給各人酌了一杯酒,然后侨嘀,就告辭進(jìn)里間去忙活了臭挽。
葉鳳嬌離開之后,老晁就問咬腕,麥局欢峰,你看葉鳳嬌這人怎么樣?麥尚文說涨共,這女人看上去很利索纽帖、很能干的,還頗有幾分恣色煞赢。符月芳說抛计,有點像阿慶嫂。許明天問照筑,她老公是干什么的吹截?老晃說,她沒有老公凝危。麥尚文說波俄,那她是下崗女工?
????老晁說蛾默,這就是我下面要給諸位講的故事了懦铺。
晃長喜沉吟了一會,說:這個葉鳳嬌啊支鸡,可以稱得上是我們新中國冬念、或者可以說是我們島南這個城市的第一代“二奶”了趁窃。當(dāng)然,按現(xiàn)在流行說法急前,應(yīng)該算是一個下崗的二奶醒陆。她是貴州人。1980年代初裆针,她十六歲就已經(jīng)出來混了刨摩。是被我的一個熟人、販魚生意的老板給包養(yǎng)了世吨。老板給她買了一套房子澡刹,每個月還給她一筆錢作生活費。不過包養(yǎng)她的老板去年突然患腦梗走了耘婚。葉鳳嬌也因此斷了經(jīng)濟(jì)來源罢浇。本來呢,像她這種人边篮、出了這種事己莺,現(xiàn)如今也沒什么出奇的奏甫。社會上當(dāng)二奶小三被人包養(yǎng)的人多去了戈轿。出奇的是,一般這種被人包養(yǎng)著的女人阵子,平時什么事也用不干思杯,天天過著悠哉悠哉的生活。十幾年下來挠进,會把一個好端端的女人弄得什么生存技能都沒有了色乾。這種情況嘛,就像那些關(guān)在籠子飼養(yǎng)的鳥一樣领突。養(yǎng)久了暖璧,你把它放出來,給它自由君旦∨彀欤可它根本就不會自己去找食!自由對它又有何用金砍?而且局蚀,女人到了三十多歲的年紀(jì)掉缺,去坐臺漾岳、去陪舞也沒多少人請了洽洁!葉鳳嬌特別就特別在這里劣砍。她一點也不像那些被包養(yǎng)著的女人绊汹,每天無所事事,用打麻將肆饶、做做美容去打發(fā)時間秃嗜。她不喜歡那一套。她閑著沒事時澎羞,就喜歡捧著一本飲食烹飪的書术陶,琢磨著怎么燒菜,玩兒似的煤痕∥喙總之,各種花樣她都要試一試摆碉,盡可能把手頭的食材弄得好吃塘匣。原來,她燒的菜肴主要是給包她的魚老板吃的巷帝。后來忌卤,魚老板看她的廚藝不俗,于是楞泼,就常常邀請他客戶驰徊、朋友過來吃喝。有時堕阔,她的菜燒多了棍厂,也會分送一些給左右鄰居們品償。以至后來超陆,鄰居人家過節(jié)或者來了什么客人牺弹,只要她不忙,都會請她過去施展手藝时呀。她樂意干這事张漂!也不在乎報酬多少。這女人怪怪的谨娜,就喜歡聽人家夸她燒的菜好吃航攒。
麥局聽后道,俗話說趴梢,要抓住男人的心漠畜,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這個女人不尋常肮赣汀盆驹!許明天、劉子樂也笑著起哄滩愁,道躯喇,老晁啊老晁,你對這個女人那么熟悉,是不是也跟她有過一腿傲觥倦微?符月芳說,照我看正压,老晁他不敢欣福。除非他是的膽子長毛了!他就不怕他那老板老婆斷他的“糧草”焦履?
晁長喜也趕緊否認(rèn)拓劝,說道,在這里要鄭重聲明:鄙人是從來不干這種拈花惹草的事情滴嘉裤≈A伲看著眾人都顯出不信任的樣子,晁長喜有點急了屑宠,說厢洞,唉呀,干脆坦白說吧典奉,也不怕你們知道了躺翻。我剛才說的那個包養(yǎng)葉鳳嬌的老板,其實就是我老婆的一個堂兄啦卫玖。他很早就開始作販運魚貨到廣州的生意了公你。他有兩條船,專門用來跑近海收購鮮活魚蝦骇笔,也賺了不少錢省店。最初家里的人在知道他包二奶時嚣崭,他老婆鬧他笨触,他家里的其它人也跟隨著鬧他;甚至連親戚朋友都被動員起來雹舀,輪番上陣芦劣,給他大講革命道理。搞得他焦頭爛額说榆。不過虚吟,時間長了,社會上這種事越來越多签财,家人也就習(xí)慣了串慰、默認(rèn)了。反正大家又不住在一塊唱蒸。所謂眼不見心不煩邦鲫。
許明天感慨的說,其實像她這樣有能耐的人,又何必去當(dāng)什么二奶庆捺?麥尚文說古今,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嘛滔以!劉子樂說捉腥,也許人家當(dāng)年出來混的時候是家里有事,急需要用錢你画。是被逼無奈呢抵碟!符月芳說,老晁傳的民謠里不是說:褲帶松一松坏匪,勝打半年工立磁。漂亮的女人嘛,還是傍大款活得比較輕松剥槐。
眾人接著又笑了一回唱歧。
老晁接著往下講:我老婆的堂兄去年一死,葉鳳嬌不但斷了經(jīng)濟(jì)來源粒竖,還被堂兄的老婆颅崩、孩子攆出了那套房子。誰叫人家手里攥著房產(chǎn)證蕊苗。我們國家的法律是肯定不會保護(hù)這種沒有名份的女人啦沿后。當(dāng)時,葉鳳嬌也是一副落魂失魄的樣子朽砰。我是因為經(jīng)常跟堂兄過去吃她燒的菜尖滚,所以我們很熟。老實說瞧柔,我也很同情她漆弄。我建議她干脆開一家小餐館謀生。后來造锅,她就用這些年來積賺下來的錢撼唾,開了這家菜根香小飯店。當(dāng)然哥蔚,如果不是像葉鳳嬌這樣平時身子勤快倒谷,還學(xué)了點烹飪技藝的女人,碰上這種局面也是很難應(yīng)付的糙箍。
符月芳聽著聽著就感慨道渤愁,是啊,女人嘛深夯,還是要有一門技長防身才好抖格,不能光靠出賣色相。等到了年紀(jì)大的時候,想賣也沒人買了他挎。
等到眾人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筝尾,葉鳳嬌抽空又出來陪喝茶,說了一會話办桨;買單時還特別關(guān)照收款的小姐給打了個對折筹淫,只收了一百五十多塊錢。眾人心里默算了一下呢撞,五個人的菜肴包酒水损姜,平均下來,每個人還不到四十塊殊霞。這一餐可算是吃得很經(jīng)濟(jì)摧阅、很實惠的了。麥尚文不免又夸了一回她的烹飪手藝绷蹲,然后關(guān)切地問:葉老板棒卷,折頭打這么多,你不會虧本吧祝钢?葉鳳嬌說比规,虧倒是不虧,照本錢算拦英,沒有賺頭就是了蜒什。麥尚文說,其實我們花的也是公款疤估,不在乎的灾常。葉鳳嬌說,交個朋友吧铃拇!怎么說你們也是第一次光顧钞瀑,加上晁哥跟我又是熟人大哥。另外锚贱,報銷的發(fā)票可以給你們照實多開仔戈。
麥尚文說,好吧拧廊,來日方長!葉老板這么會做人晋修,這情我們領(lǐng)了吧碾。以后我們也會關(guān)照葉老板的。
待到眾人酒足飯飽從菜根香出來墓卦,轉(zhuǎn)到停車場去乘車時倦春,麥尚文特地留意了一下泊在停車場上眾多的轎車。從小車牌的照上可以看出來,其中竟有很多是市政府機(jī)關(guān)的車輛睁本。麥尚文就對許明天說尿庐,明天同志,看看呢堰,別人還不是他媽的照吃照喝抄瑟!你也太神經(jīng)過敏了。法不責(zé)眾枉疼!這點道理你懂不懂皮假?許明天沒說什么。老晁一邊打著哈哈骂维,說惹资,麥局,你沒聽到現(xiàn)在的人把老人家的話都翻造成了:革命就是請客吃飯航闺,革命就是作文章褪测!麥尚文說,有這一說嗎潦刃?嗯汰扭,這話很精彩!又對老晁悄悄地說福铅,我剛才說的投資菜根香的事情萝毛,你可要給我抓緊落實了。老晁說滑黔,我還以為你是說著玩呢笆包,沒想到你是認(rèn)真的!麥尚文說略荡,以后掙錢不容易了庵佣。入股菜根香,這絕對是一條好的生財之路汛兜。有這機(jī)會巴粪,不投資才是笨蛋呢!老晁說粥谬,這件事只要你想定了肛根,我就能給你辦成。不過漏策,你可不要財也想發(fā)派哲,人,你也想要掺喻,要那樣在夫人那里就會有麻煩的芭届。麥尚文笑道储矩,那會呢。雞嘛褂乍,還是嫩一點的好俺炙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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