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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時诫给,中央電視臺播過一部劇,《成吉思汗》啦扬,刻畫一個蒙古大汗的傳奇人生中狂,畫面里有無畏的英雄,有堅毅的女子扑毡,草原胃榕、河流、蒙古包僚楞、牧馬勤晚,更能吸引一個從小看武俠小說的孩子的是風(fēng)里草里枉层、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挠⑿蹥庀ⅰ?/p>
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表達(dá)對那片大草原泉褐、對北方的著迷,甚至覺得自己是從無邊無際的草原深處鸟蜡,伏在馬背上膜赃,由遠(yuǎn)而近馳來,戛然而止揉忘,翻身而下跳座,踏在草地上端铛,隨著鞭子鋒利地在風(fēng)中甩開,驕傲地昂起頭疲眷,微光照在臉上禾蚕,把自己想象成英氣逼人的草原公主,以為很多次的生命旅程里肯定有過這樣一次北方之行狂丝。
直到因為出差换淆,在甘肅停留了20天,才初見西北風(fēng)貌几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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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日晚上倍试,從鄭州坐火車前往高臺,2日下午5點到張掖蛋哭,然后從張掖轉(zhuǎn)車到高臺县习,終于在2日的晚上8點鐘左右到達(dá)高臺。
在火車上谆趾,已經(jīng)初步看到了所謂西北的一些吉光片羽躁愿,隴西,定西沪蓬,火車從這些地方經(jīng)過的時候攘已,滿目瘡痍,千溝萬壑怜跑,到處是施工的干河灘样勃,蜷縮在山間的窄小平地的灰灰的,火柴盒一樣的房子性芬,院子峡眶,屋瓦,窗沿植锉,無一例外都是灰色的辫樱,被土浸染的顏色,唯一可見的一抹綠色俊庇,就是菜地里不知名的蔬菜狮暑,只有那一種,火車掠過一座座山峰辉饱,一塊塊高地搬男,一個一個站,只有那一種不知名蔬菜的綠彭沼。
從蘭州開始缔逛,車窗兩邊變得開闊了,只是這開闊讓我這來自綠油油平原的人心里更難受,鐵軌兩側(cè)是廣闊的沙地褐奴,一叢一叢的干草按脚,像皮膚生的癬,零零星星地散布在廣闊無際的沙地里敦冬,這癬也被沙子淺淺地包圍著辅搬,遠(yuǎn)處是山,光禿禿的石頭山脖旱,再往遠(yuǎn)看就是霧蒙蒙的伞辛,這霧蒙蒙不知道是霧氣還是霾。
光禿的石頭山下面夯缺,叮叮咣咣蚤氏,各種各樣的施工器材在與沙石奮爭,從南到北踊兜,從東到西竿滨,從淺水綠草,到荒漠沙地捏境,國土的各個角落都在新建于游,建各種各樣的工廠,建筑垫言,房屋贰剥,千篇一律,到處都是叮叮咣咣的的聲音筷频,凌亂的建材蚌成,成堆的沙土,像臟而亂的傷口凛捏,這里也沒能避免担忧。
2號傍晚到張掖,轉(zhuǎn)車去高臺坯癣,買完票和同事兩個女孩子在火車站前的小廣場等車瓶盛,趁著這個空隙,眼光不由得四處望去示罗,看這個城惩猫,看向右側(cè)時,廣場右側(cè)小樓的4層窗戶里蚜点,赫然看到一個拿著望遠(yuǎn)鏡的男人在朝我們瞄來轧房,那躲藏的姿勢,不能使我相信這個躲在暗處的男人只是在看風(fēng)景禽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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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西北锯厢,站在從前只在地圖和試題中的河西走廊的土地上,心里是新奇又有些興奮的脯倒。
3號和客戶驅(qū)車去現(xiàn)場实辑,施工地是當(dāng)?shù)氐目词厮诳h城的南側(cè)藻丢,我們一直向南走剪撬,路邊的土地剛被翻整過,成列的白楊筆直地伸向天空的方向悠反,與內(nèi)地白楊略顯歪斜的身姿大不相同残黑,白楊樹下是灰色的村莊,縣城周圍的村莊條件明顯比偏遠(yuǎn)的地方好一些斋否,整齊排列梨水,每家每戶的屋頂都裝了太陽能,充分利用西北充足的陽光茵臭,但并不能給這灰色的村莊增色疫诽,連院子里的衣服都像是晾在灰塵里,讓人也只愿意遠(yuǎn)觀旦委。
到了目的地奇徒,下車,抬頭望去缨硝,兩座雪山儼然在眼前佇立一樣摩钙,同行的客戶介紹,我們能看到的是榆木山查辩,再往里去就是祁連山胖笛。那被我們期盼已久的、從前只在地圖上見過的祁連山宜岛,被雪掩住的山脊露出一角匀钧。
站在建筑工地的土堆旁,風(fēng)還是凜冽的谬返,就那樣一動不動地望著雪中安靜的祁連山之斯,在歷史上見證了那么多驚心動魄,日出日落遣铝,改朝換代佑刷,人去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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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高臺酒店住下酿炸,酒店對面就是縣政府大樓瘫絮,白天坐在八樓的辦公室里,拉開窗簾填硕,迎面就是祁連山麦萤,山頂覆蓋著白雪鹿鳖,閃著銀光,再往下看青黑色的山體壮莹,褶皺著綿延翅帜,重重疊疊,一邊感嘆著自然的博大命满,一邊又無端覺得那青黑色如一團凝重的氣壓涝滴,以緩慢的速度撲將過來,使人腳下不穩(wěn)胶台,踉踉蹌蹌歼疮。
西北的天高,早晨出門诈唬,抬頭就是湛藍(lán)的天和白的不像話的云朵韩脏,這藍(lán)和白照著地面,照著這行人和車輛都極為稀疏的縣城铸磅,恍惚產(chǎn)生一種錯覺骤素,這里的生活是一個古老的幻境,浮在一只巨大的妖精的夢境上愚屁,海市蜃樓一般济竹,但是手牽手去上學(xué)的孩子,那頸上的紅領(lǐng)巾飄著又提醒你霎槐,這是真實的生活送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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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我們早來的付哥和雨哥,聲稱要帶我們?nèi)タ串?dāng)年悟空師徒四人西方去經(jīng)路過的黑河丘跌,黑河流經(jīng)縣城袭景,距離我們辦公的地方不到2千米。奈何白天沒時間闭树,我們便在酒足飯飽后乘著夜風(fēng)耸棒,往黑河走去。
11月的天氣在中原已經(jīng)是滿滿的寒意报辱,遑論甘肅与殃。雖然裹著羽絨服,還是牙齒打戰(zhàn)碍现,經(jīng)過一個小廣場幅疼,廣場無可驚奇,奇的是立在廣場中央的石柱昼接。每個石柱高3米多爽篷,圖案是龍和鳳,雕工細(xì)致又恢弘慢睡,最難的是每個石柱都是由一塊完整的石頭雕刻的逐工,付哥介紹說铡溪,這些石柱用的石材都是從祁連山上運下來。當(dāng)然這里缺什么都不缺石頭泪喊。
沒有預(yù)兆棕硫,走到廣場邊上,眼前驀然出現(xiàn)一條水系窘俺,沒來得及問饲帅,雨哥說就是這兒了复凳。
夜色濃重瘤泪,看不見水面,燈光照耀下育八,近處一片波光粼粼对途,遠(yuǎn)處黑漆漆,吹過來的風(fēng)帶著一股水腥味髓棋。這就是黑河实檀?傳說里神怪的黑河?就這么普通按声、隨意膳犹、平易近人地在我眼前?
岸邊立著師徒四人的高大塑像签则,悟空手搭額頭踩在云上须床,立刻就有了點神話的情懷,只可惜這情懷只維持了2秒渐裂,便開始被對岸一望無際的黑所包裹豺旬。那黑色一旦被神經(jīng)捕捉到,瞬間就覺得看不見的河對岸柒凉,有巨大的怪物蠢蠢欲動族阅。打開手電筒一看,河對岸原也不是什么蘆葦蕩之類的膝捞,是沙地坦刀,跟來時火車車窗外一樣的沙地,而再向更遠(yuǎn)處望蔬咬,祁連山黑色輪廓即使在夜里帶著一種壓迫性的分明求泰。
無意再去感懷,一心只想趕快回賓館睡覺计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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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里渴频,找到一家可口的餐館也不是一件易事。
好在雨哥也是個挑剔的主北启,早把附近的店摸了個遍卜朗,一家西北刀削面的牛肉面片做的正宗拔第,我吃了第一次访递,便跟同事把餐桌搬到了那里派诬,不論中午還是晚上,兩碟小菜加上兩碗面片湯蔽莱,就把胃伺候得妥妥帖帖的逛万,有面有湯有醋有西紅柿有蔥花泳猬,加上爽口的小菜,那還有什么不滿足宇植。
吃樂了會跟旁邊的食客閑聊得封,聊天氣,多久下一場雨指郁,聊人情忙上。據(jù)說這里整個縣沒有我家鄉(xiāng)一個小鎮(zhèn)的人口多,山上以游牧為生的裕固族早就下山了闲坎,封山育林育草疫粥,牧民們拿著國家的草場補貼到山下建起了房,做工腰懂,與漢民無二梗逮。
再可口的東西經(jīng)不過十天半月連著吃,又找不到替代品绣溜,心里正憋著火慷彤,皮膚又開始造反。這里極少下雨涮毫,空氣干燥瞬欧,來時帶的一盒面膜已經(jīng)用光,皮膚干裂罢防,皺皺巴巴艘虎,對著鏡子照,眉毛上挑咒吐,眼角恍如驟雨過后暴曬的河床野建。迫不得已去超市采買,晚上一張接一張地用恬叹。
于是候生,就把日子過成最簡單的模式:明天吃什么,臉皺不皺绽昼。一天的工作結(jié)束后唯鸭,直到徹底沉入夢里,都在忙于這些問題硅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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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xù)二十天攻堅目溉,熬不住了明肮,趁項目方案初稿已定,索性任性一回缭付,甩上門柿估,一個人走上街頭。
傍晚太陽還有些溫度陷猫,坐在人民劇院的階前秫舌,看路邊農(nóng)貿(mào)市場來來往往的人群,全中國小城鎮(zhèn)的市民大致是一個樣绣檬,一樣的生活和生產(chǎn)方式?jīng)Q定著一樣的人物風(fēng)貌足陨。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推著三輪車在路邊賣水果的農(nóng)婦,說是水果河咽,其實都只賣一種當(dāng)?shù)禺a(chǎn)的蘋果钠右。她們無一例外赋元,都裹著炸了線的印花頭巾忘蟹,頭巾下的臉,干燥皴裂搁凸,暈著山區(qū)生活的紅和太陽暴曬的黑媚值,粗布對襟外套還保留著上個世紀(jì)流行著的花色,那些為客人挑選蘋果的手护糖,硬褥芒,又粗糙,裂開的口子因為干燥泛著白色嫡良,更能直接地說明她們與這里的環(huán)境打過的交道锰扶,而身邊跟著叫媽媽的小孩子,證明她們還很年輕寝受。
她們不是這縣城里的居民坷牛,是一大早從各個地方趕過來的,棉大衣和孩子的手套放在小三輪的一角很澄,還有帶著殘渣的飯盒京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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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要回去,熬到最后甩苛,對這地方最初的新奇已經(jīng)完全透支蹂楣,被回去的愿望徹底取代。
拎著行李讯蒲,站在火車站臺上痊土,俯視這個山脈環(huán)抱的地方,火車還沒有來墨林,而在正前方的視野里赁酝,一望無際的灰黃色沙地反浓,不多的幾條公路交叉著向遠(yuǎn)方綿延,只有一輛貨車在黃沙里慢慢駛遠(yuǎn)赞哗,像開往一片未知的神秘雷则。看電影《無人區(qū)》時肪笋,就是這樣的場面月劈,眼睛面對著電影畫面,只覺得新奇刺激藤乙。真的置身其中時猜揪,這一片天地,當(dāng)真覺得恐慌了坛梁。
坐上火車打了個盹而姐,一覺醒來,已經(jīng)到了青海境內(nèi)划咐。這個季節(jié)拴念,鐵軌外沒有鋪天蓋地的油菜花,只是連綿不斷的覆著白雪的山峰褐缠。平原的雪都是著陸在一片溫柔上政鼠,在街道上有人去熱鬧地踩,在公園里有人不斷地按快門队魏,在麥田里滋潤禾苗公般,都與陪伴有關(guān)。這里的雪留在山頂胡桨,掛在山脊官帘,落在斜坡,人跡難至昧谊,在這高海拔的西北山上刽虹,它們的名字叫寂寞。
不斷地過隧道揽浙,穿過每條隧道至少要20分鐘状婶,而每條隧道的間隔不到20秒,漫長的時間都積壓在潮濕馅巷、腥悶的車廂里膛虫,身后還有濃妝艷抹的女子磕著瓜子看《西游記》。
終于有一塊山間平原钓猬,遠(yuǎn)遠(yuǎn)望去稍刀,很多黑色的斑點散落著,近了再看是一群正在吃草的牛,草也只剩下了枯草账月,不見放牛人综膀。還有羊群,低著頭在小塊的農(nóng)田里啃著草莖局齿,小塊的農(nóng)田被小心地用草圍著剧劝,應(yīng)該是防風(fēng)沙用的,那草如干枯的蘆葦蕩抓歼,被風(fēng)吹著亂擺讥此,這次看清了牧羊人,年近古稀的老人谣妻,枯草一般的花白胡子萄喳,戴一頂黑色的棉帽子,黑色的棉襖沒有扣子蹋半,用一根粗粗的看不出顏色的布從腰間扎住他巨,老人就那樣蹲在溝溝邊,揣著手减江,一動不動染突,打坐一般。在火車的轟鳴中您市,窗外發(fā)生的觉痛,呈現(xiàn)的一切都像是默片役衡,無聲又動人心魄茵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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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開始報站,鄭州到了手蝎,心里一股熱流涌出榕莺,突然涌出一股強烈的愿望:我還想再去一次,在春天的時候棵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