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辨不清日升日落,
或許看不到流云晚霞羽嫡,
不知道耳邊溪流本姥,咫尺可達,
不知道天地浩瀚杭棵,人間喧嘩婚惫。
但我知道,
星河在上魂爪,波光在下先舷,
我在你身邊,
等著你的回答滓侍。
——《回答》
最近翻閱了一本叫做《不正常人類癥候群》的故事集蒋川,作者張寒寺。貫穿全書的有個虛構(gòu)的法國少年詩人萊特昂·布蘭朵撩笆,這是其詩集《來自波西米亞》中的第七首捺球,也是最后一首缸浦。但請不要問我這本書怎么樣,我不會告訴你我只是因為偶然被這首《回答》吸引氮兵,進而去找出處裂逐,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被書名吸引,還莫名其妙的看完了胆剧。因為接下來我想說的事情絮姆,與這本書沒什么關(guān)系,況且書也確實沒太多可說的秩霍。
但這首詩精致的小詩還是打動了我篙悯,從另外的角度。在故事中铃绒,它大約是盲人詩人萊特昂為伯爵夫人寫的一首情詩鸽照,溫存中飽含著熾熱。但從我第一次讀到它時颠悬,感受到的便與這種情愛沒有絲毫關(guān)系矮燎。浮現(xiàn)在我腦海中的,是這樣一番情景:當(dāng)人生終于到了必須深刻反思自身處境的階段時赔癌,我不得不反復(fù)問自己诞外,生而為人,我們的存在有什么意義灾票?如果沒有意義峡谊,我們又為什么存在?古往今來刊苍,多少人在漫長無謂的尋找中丟失了自己既们,對這壯闊的世界視而不見,渾渾噩噩的行走在崩潰的邊緣正什。于是當(dāng)某一天啥纸,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群山之巔,看著夕陽在絢爛的云霞中緩緩沉下婴氮,整個世界開始快速失去色彩斯棒,人間的喧囂也逐漸在黑暗中融化開來,歸入靜謐主经。這時荣暮,天上星河絢爛,腳下水聲潺潺旨怠,我悄無聲息的矗立其間渠驼,身體肅穆的如同一棵植物蜈块,靈魂卻被驀然襲來的巨大孤獨感緊緊攥住鉴腻,遮天蔽月迷扇、無處躲藏。多渺小啊爽哎,人類蜓席,多渺小啊,我课锌!正當(dāng)絕望即將完全占據(jù)我時厨内,有人卻突然出現(xiàn)在耳邊低語道:“別怕,我知道你人生的意義渺贤〕福”
想到這兒,我的心里莫名溫暖志鞍。我多希望這些幻想都是真的瞭亮,然后大聲對他說:“快告訴我!”然后固棚,他便會將我人生的意義和盤托出统翩,沒有任何模糊的暗示和險惡的謎語,只有耐心的回答此洲,將我心中的疑問一掃而空厂汗。可是呜师,故事到此便戛然而止娶桦,就像一場誘人的美夢,空歡喜過后依然沒有任何答案匣掸,睜開眼來趟紊、一切如昨,只有內(nèi)心的虛無感更深重了碰酝。
人生有意義嗎霎匈?
這里所說的人生意義,是指人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根本意義送爸,不是短期的目標(biāo)铛嘱,不是長期的規(guī)劃,是至少在這個星球上袭厂,人作為唯一擁有意識會思考的動物墨吓,他的存在是否具有一個超越其自身的意義,或者說纹磺,高于生活本身的意義帖烘,讓每一個個體乃至人類這個群體能夠找到生命存在的目的。
自打開始問自己這個問題橄杨,便被它折磨的心神不寧秘症。也曾想在書中找到答案照卦,結(jié)果卻是更多的沮喪。其實乡摹,我心底已漸漸有了答案役耕,只是那答案太不令人滿意,太過冷酷無情聪廉,因而固執(zhí)的不愿意瞬痘,不,是不敢承認——人生本無意義板熊,無論對于個體的人框全,還是對于群體的人類。
希臘神話里的西西弗斯干签,被眾神懲罰竣况,要推一塊巨石到陡峭的山頂,然而每當(dāng)巨石到達山頂時便又會重新滾落筒严,于是西西弗斯只能日復(fù)一日的重復(fù)這一無意義的舉動丹泉。加繆以這個意象精準(zhǔn)的暗示了人類在這個世界上的荒誕處境。從個體的維度來看鸭蛙,似乎可以用每天的忙碌填滿自己摹恨,但如果從更高的時空維度來看,由于目的本身的虛無性娶视,所有這些忙碌注定只是周而復(fù)始的重復(fù)著的無用又無望的勞動晒哄。而更悲壯的地方在于,人類是有意識的肪获,必將有一日會認識到這種生活的無意義性寝凌。不幸正是開始于這些覺醒的時刻,從此時起孝赫,個人擁有了對生活本質(zhì)的洞察力较木,而這正是痛苦的根源。
那么面對這樣的命運青柄,我們該怎么辦伐债?
精衛(wèi)的回答是反抗。它不甘心于無謂的溺亡致开,化作神鳥峰锁,日復(fù)一日、永不停歇的銜來石頭和草木投入東海双戳,誓要將大海填平虹蒋。如果說西西弗斯還是受眾神懲罰被迫去做無用功的話,精衛(wèi)則更是象征了人類主動將生命投入無謂的勞作來對抗命運的荒誕性,這種反抗雖然悲壯卻依然無意義魄衅。
當(dāng)然會有人說耍目,你錯了,西西弗斯每天滾動巨石就是意義徐绑,精衛(wèi)每天銜石填海就是意義,又或者是莫辨,生活豐富多彩傲茄,遠比你送例舉的推石上山和銜石填海有意思,以本身無聊的事情去代表生活的多姿多彩并不公平沮榜。這樣說有些道理盘榨,但請不要忘記,我們談?wù)摰氖浅缴畋旧淼囊饬x蟆融,而不是逡于生活之內(nèi)的所謂“意義”草巡。兩者的區(qū)別在于,前者涉及的是人類存在的根本意義型酥,后者則是人類對根本意義求之不得之后山憨,不得不與荒誕命運達成的妥協(xié),是人類為自己自設(shè)的意義弥喉。
但人類的存在怎么能沒有意義郁竟?在浩瀚無垠的宇宙中這個不起眼的角落里,我們?nèi)祟愓Q生由境,成為這個星球上唯一具有意識的生物棚亩,并發(fā)展到如今的文明,這一切難道沒有一個原因虏杰?我們每個人從出生到衰老讥蟆,我們所經(jīng)歷和承受的一切,難道沒有一個原因纺阔?這個原因就是我們孜孜以求的意義瘸彤。正如沒有了因果律的世界我們無從認識,失去了因果律的人生笛钝,我們也無法自處钧栖。于是當(dāng)我們對根本意義求之而不得的時候,人類的虛構(gòu)能力開始發(fā)揮作用了婆翔,我們?yōu)闊o意義生活里的具體事物賦予自設(shè)的意義拯杠,比如我們有意忽略西西弗斯和精衛(wèi)的無可奈何,而告訴自己那種精神叫明知不可而為之啃奴,我們將自己生活里的“推石上山”和“銜石填禾杜悖”賦予各種或宏大、或重要的“意義”,告訴我們這是值得此生去追求的意義所在依溯,其中一些甚至還成為部分人類的群體共識老厌。這種反應(yīng),本質(zhì)上是大腦的一種自我保護功能黎炉,就像有時大腦會有意不去處理那些我們非常熟悉的事物以節(jié)省能量消耗枝秤,或是忘記那些令我們產(chǎn)生恐懼、痛苦等刺激性感受的記憶而保證運轉(zhuǎn)正常慷嗜。所以淀弹,根本意義和自設(shè)意義是對生命在不同層面、不同階段上的理解庆械。嚴格來說薇溃,前者才是意義,后者只是偽裝成意義的目標(biāo)缭乘,而已沐序。
說到這里讓我總結(jié)一下:人生本無意義,但為了生存的需要堕绩,人類的每個個體會應(yīng)激性的選取生活中的具體事物策幼,并以天賦的虛構(gòu)能力為其設(shè)定意義,其中凝聚起的部分共識便構(gòu)成了人類群體的意義奴紧,目的在于借此對抗自身存在的荒誕性和孤獨感垄惧,這便是生活的全部本質(zhì)和真相。
至此绰寞,情況已經(jīng)很明顯了到逊。個體追尋自身意義的努力注定是徒勞的,應(yīng)對的方式只有“不去想”以及“不去深想”滤钱,除此之外別無他法觉壶。但生命到了某個階段,我們依然會需要這個追尋的過程件缸,就像西西弗斯依然需要推石上山铜靶,精衛(wèi)依然需要銜石填海。因為對西西弗斯和精衛(wèi)而言他炊,比起無暇思考時的勞碌争剿,更痛苦的其實是空手下山和返回內(nèi)陸時,那段短暫的休憩時光吧痊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