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列維納斯最為重要的著作《總體與無限》(Totality and Infinity)中,臉被視作超越總體、表征無限的最佳代表惋鸥♀總體性是希臘傳統(tǒng)的衍生瘪板,也是西方社會的基本性狀。這種包羅萬象的總體具有內在性的特質漆诽,一切皆在總體之內侮攀,這種整合的傾向將一切吞噬,包括人的主體性厢拭。列維納斯以“臉”來抵抗這種思維窠臼兰英。列維納斯的“臉”具有二重性,即可見性與不可見性供鸠。同時畦贸,這種二重性也是其對抗總體性的兩條路徑:一種是以“臉”的具象化的凝視擊碎“我”的侵蝕,一種是以相遇與言談中的回應與責任,揭示一種天然的的倫理關系薄坏,從而消解總體性的建構趋厉。在這種無限性的傳達與“他性”的復活中,列維納斯建構了一套新的以倫理為中心的第一哲學胶坠。
[關鍵詞]:列維納斯君账;臉;可見性沈善;不可見性
?1.“臉”的隱喻
對于列維納斯而言乡数,“臉”是一個重要的隱喻。臉的出現(xiàn)闻牡,與無限密切相關净赴。列維納斯的哲學自始至終以西方哲學傳統(tǒng)為自己的對立面,他提出“他者”問題罩润,就是要逃避存在玖翅,超越總體,追求無限的哲學割以。列維納斯對西方傳統(tǒng)的反叛烧栋,從笛卡爾的“我思”開始。笛卡爾以來的主體性哲學拳球,以我思為起點审姓,強調自我意識與主體性。然而祝峻,從黑格爾開始魔吐,笛卡爾哲學的封閉的自我觀遭到了批判。黑格爾強調“欲望”作為自我意識的最初形態(tài)莱找,強調欲望所具有的超越性酬姆。直至科耶夫將這一概念引入法國哲學,繼而成為列維納斯等人關注的對象奥溺。
欲望是與需要相區(qū)別的意義上得到突顯的辞色。“需要”強調滿足浮定,而“欲望”則不是“需要”可以滿足的相满,這是一種不能被滿足的“欲望”。[1]列維納斯認為桦卒,需要是一種經濟性立美,即一種自我生存的要求,饑餓就是一種需要方灾,它通過食物得到滿足建蹄。需要的特點是滿足自身碌更,回到自身,“需要本質上是一種鄉(xiāng)愁洞慎,渴望回歸痛单。”[2]欲望則是一種外在的超越性劲腿,它的特點是不斷追求旭绒,是外在性、陌生性和他性谆棱。[3]因此,欲望指向無限圆仔,并以此來超越我的自我中心垃瞧。列維納斯的欲望“不是來自匱乏和局限,而是來自盈余坪郭,來自無限的觀念个从。”[4]至此歪沃,在需要與欲望的區(qū)分中嗦锐,列維納斯引出了“無限”的概念。
“欲望”是對人沪曙、對善奕污、對無限的欲望,而這種善與無限是“不可見的”液走。列維納斯以他人之“臉”這個概念來把握這種不可見的對象碳默,即無限。臉是使得“他人”這一可見對象與不可見的“善”缘眶、“無限”等聯(lián)系起來嘱根。這些不可見是通過可見來把握的,因此巷懈,列維納斯稱“臉”為“無限觀念的具體化”[5]该抒,“臉的超越性不在世界之外上演”。[6]對于列維納斯而言顶燕,臉的二重性凑保,即“可見性”與“不可見性”,使得臉成為超越總體涌攻、把握無限的鑰匙愉适。
?2.“可見的”臉
“可見的”臉是對抗總體性最為直接的方式⊙⑵幔總體性在此在世界中的體現(xiàn)即维咸,一切都是圍繞“我”來行動,每一個“我”都是一個世界,“他者袒露在我所有的權力之下癌蓖,屈從于我所有的詭計瞬哼,所有的罪行”。[7]這是“他者”與我的基本關系租副。這種基本關系的典型體現(xiàn)即霍布斯的叢林法則坐慰,也是西方政治社會的傳統(tǒng)所在。這種以我就中心用僧,囊括一切的哲學结胀,雖然將人的主體性突顯出來,強調平等與自由责循,[8]然而糟港,其中所蘊含的對他人的踐踏,以鄰為壑的萌芽院仿,無疑是一種冰冷的理性的冷漠秸抚。一旦沖突發(fā)生,一旦無法妥協(xié)歹垫,最壞的后果即是對人之存在本身的漠視剥汤,納粹德國對猶太人的大屠殺即是這種哲學傳統(tǒng)的直接體現(xiàn)。
列維納斯提出排惨,面對“我”的霸權吭敢,他者有兩種對抗的途徑。一方面暮芭,以其全部的力量與自由所具有的資源來抗拒我省有。[9]另一方面,“他也能——在此他向我呈現(xiàn)出他的臉——超越所有的尺度以其自身來與我對抗谴麦,以其無遮掩的裸露的雙眼蠢沿、直接而絕對坦誠的凝視來反對我∝倚В”[10]前一種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邏輯舷蟀,本質上與“我”無異,導致的仍然是人與人之間的戰(zhàn)爭面哼。后一種則是列維納斯給出的進路野宜,即面向“他者之臉”。
“臉”是他者的顯現(xiàn)魔策。是最為直白也是最為有利的武器匈子。列維納斯表明,他者不是總體之一部分闯袒,不是“他我”虎敦,而是我所不是游岳。“我所不是”是在否定的意義上將他者與“我”區(qū)別開來其徙,并為其刻上深深的界限胚迫。一方面,與他者的相遇唾那,是臉的本真狀態(tài)的展現(xiàn)访锻。這種相遇是一種“面對面”的關系,“他者以一種原初的闹获、不可還原的關系呈現(xiàn)在我的面前”期犬。[11]面對面即是這種不可還原為總體的關系。這種關系是一種具體的關系避诽,是可見的臉的感性的龟虎、直觀的呈現(xiàn)。另一方面茎用,“臉呈現(xiàn)的不僅是他人遣总,而且是絕對的他者”睬罗。[12]臉的這種他性轨功,表現(xiàn)為絕對的外在性,不可被占有容达,不可被客觀化古涧。作為一種相遇的面對面的狀態(tài),首先是感性的花盐,是有溫度的羡滑,這種人性的敞開,是具體的算芯,是無法被還原的柒昏;其次,面對面的他者熙揍,自身具有廣度职祷,天然具有深度,是不可被納入“自我”之中的届囚,是外在于自我的有梆。列維納斯認為,正是“臉”打開了這種外在性的向度意系,“意識的唯我論憂慮泥耀,在其所有的冒險中都發(fā)現(xiàn)的自我迷戀,在此走向終結:真正的外在性在這種凝視中蛔添,他的凝視禁止我去征服”痰催。[13]內在性是包羅萬象的“總體”的別稱兜辞,這種囊括一切即是“擁有”與“權力”。外在性的臉陨囊,“抵制擁有弦疮,抵制我的權力”。[14]抵制即是以凝視相對蜘醋,以裸露的臉的對抗胁塞。這是列維納斯對臉的可見性的認識。
?3.“不可見的”臉
可見的臉之外压语,更有一個不可見的臉啸罢。可見的臉是“我”注視的對象胎食,臉的可見性是與“他者”相遇的意義上得以體現(xiàn)的扰才。列維納斯在現(xiàn)象學的范圍內,在經驗的領域發(fā)現(xiàn)“臉”厕怜,說明了臉的可見性衩匣。[15]沒有這種相遇,他者就變成了一種抽象粥航。然而琅捏,一旦“看見”他人之臉,列維納斯就轉向了“不可見的”臉递雀。
列維納斯指出柄延,“勝過他者在我頭腦中的觀念,他者呈現(xiàn)自己的方式缀程,我們稱之為臉搜吧。這種形式不在于將它認作我注視下的一個主題,也不在于伸展一系列特性成為一個形象杨凑。他人的臉在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破壞并超越它留給我的造型形象”滤奈。[16]由此,臉的可見性恰是被臉自身所超越撩满,這種被超越的可見蜒程,最終被臉的“不可見性”所取代。
當與他者相遇時鹦牛,在面對面的狀態(tài)中搞糕,臉的可見性以具象化的方式呈現(xiàn)。當“臉”作為他者之臉時曼追,往往與眼耳鼻舌等聯(lián)系起來窍仰,同時也與當下的“這張臉”聯(lián)系起來。然而礼殊,列維納斯卻強調驹吮,“臉”不能被還原為各種五官针史。與他人的相遇,甚至都不要去注意他人眼睛的顏色碟狞。列維納斯關注的是臉的純正性啄枕。這種純正型不關涉五官,也與人的身份五官族沃。臉是最柔弱的频祝、最裸露、最貧乏的脆淹,因而常空,人們以各種偽裝來掩飾臉的純正性與裸露性。[17]“臉的意義在于臉自身盖溺,你就是你”漓糙。[18]“臉引導你超越,臉的意義使之逃離存在烘嘱,逃離作為認知的對應物昆禽。”[19]這是不可見之臉的顯現(xiàn)蝇庭。在相遇的意義上醉鳖,臉是可見的;在超越的意義上遗契,臉是不可見的辐棒。在列維納斯的哲學中病曾,臉已經被賦予了自在主體的意義牍蜂。臉的自足性,使得“臉”能夠突破總體泰涂,超越總體鲫竞。因此,臉實際上已經超出了此在的世界逼蒙。
“可見的”臉與“不可見的”臉作為“臉”的二重性从绘,都在面對面的關系中呈現(xiàn)∈抢危“臉”所包含的不可見的東西僵井,列維納斯稱之為“意義”。意義借助表達來實現(xiàn)驳棱,而表達的載體則是語言批什。因而,在一定意義上社搅,“臉言說驻债,臉的顯現(xiàn)已經是一種言談了乳规。”[20]“臉”所承載的他者合呐,不是經驗性的對象暮的,而是一個活的對話者,在這種對話的過程中淌实,意義得到傳遞冻辩,主體的我接受并獲取不同于我的東西,在這種意義的獲取中拆祈,“我”與“他者”的區(qū)別得到加強微猖。列維納斯肯定了這種言語所依附的差異性,“言語來自絕對的差異”缘屹,[21]正是在這種交流中凛剥,“我”意識到與“他人”的區(qū)別,“他人”不同于我轻姿,外在于我犁珠,因而,交流才能夠繼續(xù)互亮,意義才能夠持續(xù)得到傳達犁享。
與言談相關聯(lián)的是“回應”(response)。言談的特征決定了這種交往是雙向的豹休,是“我”與“他者”的相互尊重炊昆。列維納斯特別強調回應,是因為回應與責任(responsibility)在很大意義上是一致的威根,或者是等同的凤巨。“你對臉的反應就是一種回應洛搀,不僅僅是回應敢茁,而且是一種責任,這兩個詞密切相關留美≌妹剩”[22]因而,面對他者之“臉”谎砾,我不知不覺中已經承擔起責任逢倍。[23]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臉”所傳達的不可知的東西得以顯露景图,即在面對面的言談中较雕,回應與責任已經成為一種本真的關系,毋寧說是一種內在的道德要求症歇。
至此郎笆,通過“我”與“他者”的相遇和言談谭梗,列維納斯確立了一種真正的倫理關系。這種倫理關系恰是由“臉”得以體現(xiàn)的宛蚓,這也是不可見的臉所要傳達的激捏。
?4.結語
“臉”的二重性體現(xiàn)在,作為“可見的”臉凄吏,此在中的“他者”远舅,能夠以最為直接的方式和最為有力的武器,即具象化的“臉”來傳達對總體性的反抗痕钢。這里的“臉”呈現(xiàn)的是絕對的他者图柏,是不可被占有,不可被客觀化的任连,是鮮活的蚤吹,有溫度的,是不可被還原的自在的存在随抠。
作為“不可見的”臉裁着,其“不可見性”與無限有著最為根本的相關聯(lián)」八“他者”之臉與“我”相遇時二驰,在具象化的“臉”的場域中,呈現(xiàn)的是相遇與言談秉沼,相遇是其具象化的直接體現(xiàn)桶雀,而言談則是更為根本的狀態(tài)。言談是語言的載體唬复,語言是意義的傳達矗积,臉是意義的載體,因而盅抚,臉與言談是同時在場的漠魏。言談對回應的要求倔矾,是一種內在的要求妄均,而這種要求體現(xiàn)的恰是一種責任∧淖裕回應與責任的同一丰包,建構了一種倫理的言談關系,也是臉之“不可見性”所要傳達的意義壤巷。
列維納斯通過“臉”的隱喻邑彪,確立了此在的“他者”的位置,同時胧华,在“我”與“他者”的相遇中寄症,找到了內在的宙彪、天然的以責任的中心的倫理關系。列維納斯將其作為第一哲學有巧,以此超越傳統(tǒng)的存在論释漆。這種先在的倫理關系,超越了傳統(tǒng)西方哲學的建構式的總體性思維篮迎,從而破解了“我”被總體性所吞噬的最終后果男图。在古希臘傳統(tǒng)的圍困下,列維納斯從希伯來傳統(tǒng)中甜橱,給出了一條解決現(xiàn)代性危機的路徑逊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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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孫向晨, 《面對他者—萊維納斯哲學思想研究》, 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 2008, P. 141.
[10] Collected Philosophical岂傲,Papers, Translated by Alphonso Lingis, The Hague, Martinus Nijhoff, 1987,p. 55.
[11] 孫向晨, 《面對他者—萊維納斯哲學思想研究》, 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 2008, P142.
[12] Totality and Infinity,Translated by Alphonso Lingis, Pittsburgh, Duquesne University Press, 1969, p.203.
[13] Collected Philosophical难裆,Papers, Translated by Alphonso Lingis, The Hague, Martinus Nijhoff, 1987,p. 55.
[14] Totality and Infinity,Translated by Alphonso Lingis, Pittsburgh, Duquesne University Press, 1969, p.197.
[15] 孫向晨, 《面對他者—萊維納斯哲學思想研究》, 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 2008, P144.
[16] Totality and Infinity,Translated by Alphonso Lingis, Pittsburgh, Duquesne University Press, 1969, pp.50-51.
[17] 孫向晨, 《面對他者—萊維納斯哲學思想研究》, 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 2008, P144.
[18] Totality and Infinity,
Translated by Alphonso Lingis, Pittsburgh, Duquesne University Press, 1969, p.86.
[19] Totality and Infinity,Translated by Alphonso Lingis, Pittsburgh, Duquesne University Press, 1969, p.87.
[20] Totality and Infinity,Translated by Alphonso Lingis, Pittsburgh, Duquesne University Press, 1969, p.66.
[21] Totality and Infinity,Translated by Alphonso Lingis, Pittsburgh, Duquesne University Press, 1969, p.194.
[22] The provocation of Levinas,p. 169.
[23] 顧紅亮, 《責任與他者—列維納斯的責任觀》, 社會科學研究,200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