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lián)系上倩倩是臘月二十九。當天上午10點成畦,武漢因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封了城距芬。她很焦急,她母親和父親被隔離在不同的醫(yī)院循帐,母親嚴重框仔,父親輕微。哥哥也確診了拄养,但醫(yī)院不接收离斩,自己在一個酒店房間隔離。她擔心虛弱的媽媽在病房里缺少照料瘪匿。
除夕夜里跛梗,我們又聊了一次,她的情緒明朗了些棋弥。早些時候媽媽告訴她核偿,在隔離病房里找到了護工。她奔波一天顽染,幫爸爸買到了免疫球蛋白漾岳。她一路飛馳,從買藥的漢口奔回了家粉寞。那天夜里12點蝗羊,武漢要鎖江。
大年初一中午仁锯,她發(fā)來微信耀找,告知了媽媽去世的消息。她哭著喊“我沒有媽媽了业崖,我沒有媽媽了野芒,我該怎么辦”。
江城冬日陰冷双炕,時常飄雨狞悲。農歷新年第一天,倩倩四處奔波妇斤,送別母親摇锋。疫情給了這個家庭突然的重擊丹拯。最內疚的是她父親。因為擔心妻子肺部的小結節(jié)荸恕,1月中旬乖酬,他讓她動了個手術。隨后她在醫(yī)院感染新型冠狀病毒融求。
短短幾個日夜咬像,疫情陡然嚴峻,喧鬧的武漢逐漸停轉生宛。截至1月28日的官方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县昂,湖北已有100個人感染去世。
以下是倩倩的口述(鳳凰新聞客戶端在人間工作室出品)
一陷舅、
媽媽走了倒彰。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大年初一早上莱睁,爸爸打電話讓我給他送藥狸驳。我拿了10瓶免疫球蛋白出門,想分別給爸媽送一些缩赛。
我把藥放在隔離樓大廳的一個地方,走遠撰糠。爸爸來取走了藥酥馍,臨走時,喊了一句“媽媽可能不行了”阅酪。我很震驚旨袒。后來他發(fā)短信來,說十幾分鐘前醫(yī)院打來電話术辐,告知媽媽器官衰竭了砚尽,正在搶救。我很著急辉词,想聯(lián)系媽媽的護士必孤,但一直聯(lián)系不上。
我向爸爸要了告訴他消息的電話號碼瑞躺,打過去敷搪,對方一直暗示,媽媽要不行了幢哨。我只能哭著求他赡勘,“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多少錢都不在乎捞镰,求你用最好的藥闸与、最好的設備救救媽媽毙替,我不能沒有媽媽啊”。
沒幾分鐘践樱,電話又響了厂画。醫(yī)生很鄭重地介紹了身份。我就知道映胁,完了木羹。醫(yī)生說已經(jīng)通知了殯儀館,一會就要把媽媽的尸體拉走解孙。我求醫(yī)生等等我坑填,我馬上就到。他答應了弛姜,但讓我不能靠近媽媽脐瑰。
第一次跟醫(yī)院打電話后,我給哥哥打了個電話廷臼,故作輕松苍在,像往常一樣打聽他的進展。哥哥早上5點就去醫(yī)院排隊做檢查荠商,這是第三天去了寂恬。哥哥說得要兩點半才能看得上醫(yī)生。我忍住沒跟他說搶救的事莱没。哥哥最愛媽媽了初肉。
接了醫(yī)院的第二通電話后,我哭了幾分鐘饰躲,又想了幾分鐘牙咏,覺得這件事哥哥應該知道。何況我自己也懵了嘹裂,不知道怎么處理妄壶,我怕自己扛不住。
我打給哥哥寄狼,問他丁寄,“你要不要來媽媽這邊”。他問怎么了泊愧,排了一上午隊狡逢,他怕現(xiàn)在走就白排了。
我一個字一個字告訴他拼卵,“哥哥你要冷靜奢浑,絕對不能沖動。我們沒媽媽了腋腮∪副耍”哥哥被嚇到了壤蚜,他不相信。我不說話了徊哑。我張不了嘴袜刷,一開口我就會哭。一瞬間莺丑,哥哥崩潰了著蟹,哭得很慘。他從沒哭成這樣過梢莽。我也想哭萧豆,但哥哥已經(jīng)這樣了,我就不敢哭了昏名。我一直安撫他涮雷。
我又給爸爸發(fā)短信,安慰他“哪里衰竭轻局,不會的洪鸭,肯定可以搶救回來。媽媽那么堅強仑扑,我們要相信她”览爵。
他回復:“不會了,現(xiàn)在搶救只是走形式”镇饮。
我向爸爸要了告訴他消息的電話號碼蜓竹,打過去,對方一直暗示盒让,媽媽要不行了。我只能哭著求他司蔬,“我什么都可以不要邑茄,多少錢都不在乎,求你用最好的藥俊啼、最好的設備救救媽媽肺缕,我不能沒有媽媽啊”。
沒幾分鐘授帕,電話又響了同木。醫(yī)生很鄭重地介紹了身份。我就知道跛十,完了彤路。醫(yī)生說已經(jīng)通知了殯儀館,一會就要把媽媽的尸體拉走芥映。我求醫(yī)生等等我酸钦,我馬上就到。他答應了岸夯,但讓我不能靠近媽媽竹宋。
第一次跟醫(yī)院打電話后,我給哥哥打了個電話嚷堡,故作輕松,像往常一樣打聽他的進展。哥哥早上5點就去醫(yī)院排隊做檢查棺滞,這是第三天去了。哥哥說得要兩點半才能看得上醫(yī)生矢渊。我忍住沒跟他說搶救的事继准。哥哥最愛媽媽了。
接了醫(yī)院的第二通電話后昆淡,我哭了幾分鐘锰瘸,又想了幾分鐘,覺得這件事哥哥應該知道昂灵。何況我自己也懵了避凝,不知道怎么處理,我怕自己扛不住眨补。
我打給哥哥管削,問他,“你要不要來媽媽這邊”撑螺。他問怎么了含思,排了一上午隊,他怕現(xiàn)在走就白排了甘晤。
我一個字一個字告訴他含潘,“哥哥你要冷靜,絕對不能沖動线婚。我們沒媽媽了遏弱。”哥哥被嚇到了塞弊,他不相信漱逸。我不說話了。我張不了嘴游沿,一開口我就會哭饰抒。一瞬間,哥哥崩潰了诀黍,哭得很慘袋坑。他從沒哭成這樣過。我也想哭眯勾,但哥哥已經(jīng)這樣了咒彤,我就不敢哭了疆柔。我一直安撫他。
我們想去看媽媽最后一眼镶柱。一路上旷档,嫂子和爸爸一直給我打電話,讓我們不要去歇拆,太危險了鞋屈。但我們不能不去。
我先到了醫(yī)院故觅,手腳發(fā)著抖厂庇。過了會兒,哥哥也到了输吏。他只戴了口罩权旷,踉踉蹌蹌沖去病房,我抓都抓不住贯溅。媽媽還有體溫拄氯。哥哥趴在媽媽胸口抽噎,大喊“還有心跳它浅,醫(yī)生译柏,還有心跳啊”。醫(yī)生過來看了下監(jiān)視器姐霍,上面是兩個0鄙麦。病房里還有三個阿姨,她們都在抹眼淚镊折。媽媽的桌子上擺著這么多天來我們送來的飯胯府,好像一動都沒動過。
哥哥哭得喘不過氣恨胚。那是感染科病房骂因,我擔心他的安全,只能使勁拉他出去与纽。
醫(yī)生不愿意跟我們多說什么侣签。他給了我們一張死亡證明塘装,上面寫著直接死亡原因是“呼吸衰竭”急迂,因“新型冠狀病毒感染”引起。他說有問題回頭再來找醫(yī)院蹦肴,現(xiàn)在要先把人送去殯儀館僚碎。
我們只能走了,在樓下一個空曠的停車場等著阴幌。天開始下雨勺阐。半小時后卷中,有人推著一個尸袋出來。確認是媽媽后渊抽,我們跟著來到了太平間蟆豫。我和哥哥一直在門口跪著磕頭。那個地方?jīng)]消過毒懒闷,我擔心哥哥十减,只能又拉著他走了。
殯儀館隨后打來電話愤估。我哀求他們帮辟,一定要等我們。我們一路加速玩焰,二十分鐘就趕到了由驹。他們遞過來一份遺體處理承諾書,上面寫著“逝者疑似或患重癥肺炎死亡”昔园。
殯儀館的人不允許我們再進去蔓榄,讓我們簽了字就直接走。他也在抱怨蒿赢,說那里已經(jīng)都是人了润樱,情況比我們想的嚴重很多。
幾輛車停在那羡棵。我們確認了運媽媽的車壹若,跪下,向著車子磕頭皂冰。旁邊還有三四個男人店展,也跪著哭。
車子開走了秃流,我一直追在后面跑赂蕴。它越開越快,我實在追不上舶胀,停了下來概说,站在那兒,氣喘呼呼嚣伐。天很冷糖赔,我感覺很無助,很絕望轩端。
哥哥哭得收不住放典。我平復了心情,特別冷靜地跟他說,走奋构,我們現(xiàn)在要趕緊把爸爸的藥送過去壳影。我一直在和他說,我們剩下的人一定要活得更好弥臼,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人了宴咧。
二、
一月中旬径缅,爸爸擔心媽媽的身體悠汽,把她叫回來動了手術。媽媽之前在外地陪外婆芥驳。沒想到術后感染了病毒柿冲,但醫(yī)院沒對她做什么特殊護理。我們很著急兆旬。
去找爸爸的半個小時車程里假抄,我一直和哥哥說,你可以在我這哭丽猬,但不能對爸爸和嫂子哭宿饱。你也不能鉆牛角尖,你說自責的話脚祟,爸爸會更自責谬以。我們所有人都沒錯,我們都是為了媽媽的身體才讓她做手術的由桌。新聞之前沒報为黎,我們完全不知道這個傳染會這么嚴重。
爸爸下來了行您,離我們遠遠的铭乾,不說話。我猜他一開口就會哭娃循,會崩潰炕檩。哥哥一直喊,爸爸你把口罩摘下我看看捌斧。爸爸沒搭理笛质。
我們把東西放在桌子上,走遠了捞蚂,爸爸才來拿東西妇押,拿了就走。媽媽確診后洞难,他一直不讓我靠近他舆吮。我們倆見面,要隔開20米队贱。我走近一步色冀,他就退后一步。他會很兇地喊我走柱嫌。如果我不走锋恬,他就著急,急起來他會吼编丘,讓我趕緊滾与学。我一直很黏爸爸,他以前從不這么對我嘉抓。
爸爸也很愛媽媽索守。17號做完手術后,媽媽每天都很痛苦抑片,日日夜夜睡不好覺卵佛,爸爸貼身照顧她,每天也幾乎沒怎么睡敞斋。
1月21日截汪,我和哥哥開了很久的車去看外婆,剛到不久植捎,就接到電話衙解,說媽媽疑似感染了新型冠狀病毒。我們很吃驚焰枢,媽媽的醫(yī)院不在漢口蚓峦,我們一家也沒去過華南海鮮市場。
我們又趕緊開了兩百公里車济锄,回了武漢枫匾。但爸爸很強硬,不讓我們去找他們拟淮。那天下午干茉,他們就從住院部三人間轉移到了一個單人間。22號確診了很泊,中午角虫,醫(yī)生說要轉到金銀潭醫(yī)院。但過了三個小時委造,我再找他戳鹅,他就說轉不了了,金銀潭那邊滿了昏兆。我當時就特別慌枫虏。醫(yī)生安慰我,說這家醫(yī)院也會有全國的專家來支援。
我還是很著急隶债,很想去找他們腾它。當時有一種心情,想一定要看到爸爸媽媽死讹,確定他們在那里瞒滴。因為我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們就一天不在赞警,事情怎么就成了現(xiàn)在這樣妓忍。想到隔離就看不到媽媽了,我很害怕愧旦,怕會不會以后再也看不見了世剖。
我求護士,能不能讓我走近一點笤虫,隔著玻璃看一眼搁廓。護士挺好心,她一直提醒我不能進去耕皮,不能待久了境蜕,要做好防護。我隔著玻璃門看到了我爸凌停,他當時就很生氣粱年,用手勢比劃,讓我趕緊走罚拟。媽媽的床靠墻台诗,我看不清她。護士把她扶起來赐俗,她特別虛弱地跟我招了招手拉队。
我一直哭,爸爸一直趕我阻逮。我只能走了粱快,哭著囑咐他們好好的,好好吃東西叔扼,好好看病事哭。
后來我們才知道,爸爸當時沒有確診瓜富,他是自己主動要去陪護媽媽的鳍咱。這段時間,我們每天都面臨很殘忍的選擇与柑。如果爸爸當時沒有被感染谤辜,讓不讓爸爸去照顧媽媽蓄坏?這怎么選。媽媽剛做完手術丑念,爸爸不去照顧涡戳,她可能就沒有辦法上廁所,沒辦法吃飯渠欺。媽媽被隔離后,這家醫(yī)院規(guī)定不能收外賣了椎眯,也不提供伙食挠将。讓哥哥送飯他會有感染的風險,不送编整,媽媽又會餓肚子舔稀,送還是不送?
■ 1月20日掌测,我們給爸媽送去飯菜和一桶雞湯内贮。哥哥帶著年度優(yōu)秀的獎狀,媽媽旁邊兩個床的婆婆都說羨慕我們一家子汞斧。
我們沒時間想這些夜郁。我們只能給哥哥最大限度的防護。他去送飯時會穿上一次性雨衣粘勒,戴上口罩竞端、鞋套和醫(yī)用橡膠手套,再拿膠帶把身上有縫隙的地方全部都封牢了庙睡。
爸爸看了檢驗報告事富,說結果是陰性。我想開車接他回家休息乘陪。他不愿意坐我的車统台,怕身上有病毒。我們倆只能一前一后開車啡邑。半路上贱勃,他給我發(fā)信息,說他眼花看錯了谤逼,結果是陽性募寨。
他非常難過,更加不敢跟我同住了森缠。他一直問我拔鹰,怎么辦啊,該去哪兒啊贵涵。我也慌神了列肢,也不知道我們應該去哪兒恰画。
我先把那天早上在藥店買到的一瓶500毫升的酒精拿給他。我還買了一瓶噴霧式花露水瓷马,爸爸把花露水倒掉拴还,灌進酒精,就能當噴壺用了欧聘。但我只買到了一瓶片林,爸爸堅持要把酒精分我一些。我們的車停在一個黑了燈的巷子里怀骤,一左一右费封。我走過去,他把窗子搖下來蒋伦,不說話弓摘,使眼神,暗示我把手伸出來痕届。我猜出他的意思韧献,把橡膠手套脫了。他對著我的兩只手噴酒精研叫,遞給我剩的酒精瓶子锤窑。瓶身整個都噴過了,遞給我后嚷炉,他又把上面他捏過的地方又噴了一遍酒精果复。他使眼神讓我趕緊走。
回到車里渤昌,我們繼續(xù)用電話交流虽抄,又商量了好一會兒怎么辦,去哪里独柑,就這樣過了半個多小時迈窟。我后來和朋友說,我們隔著這么近忌栅,卻只能分坐在兩個車子里车酣,不知道該往何處去,真的非常心酸索绪。
爸爸最終決定去醫(yī)院湖员。他連夜到另一個醫(yī)院排隊,排到凌晨瑞驱,做了檢查娘摔。第二天早上他給媽媽送了早餐后,又去那個醫(yī)院排隊住院了唤反。
三凳寺、
爸爸提著藥和一桶加了鹽的礦泉水走了鸭津,越走越遠。我和哥哥朝他喊肠缨,爸爸加油逆趋,要堅強。
他回頭看了看我們晒奕,還是沒說話闻书。
從醫(yī)院開車返回的路上,我很恍惚脑慧,哥哥多次提醒我剎車魄眉。我們決定讓他把酒店退了,回我家住漾橙。媽媽走了杆融,我們需要彼此楞卡。
回家后霜运,我們把當天穿的衣服都丟了。又怕有人會撿去蒋腮,就拿剪刀都剪爛了淘捡。媽媽確診那天晚上9點半,哥哥一個人去做了檢查池摧。凌晨3點他開車回家焦除,在停車場睡了一夜,他怕傳染嫂子和侄子作彤。第二天膘魄,確診結果出來了,但沒有醫(yī)院收竭讳。
我和哥哥說创葡,我們住一起,我還可以給你做飯绢慢,我自己也能好好吃飯了灿渴,我們一定要堅強,不能倒下胰舆。
■ 媽媽11月來我家骚露,幫我收拾屋子,給我留了字條缚窿,讓我一個人仔細生活棘幸。
第二天我給哥哥燒飯,油桶里沒油了倦零。我翻找出一瓶媽媽之前給我的橄欖油够话。我一個人住蓝翰,她時常來看我。今年11月女嘲,她給我買來很多調料畜份,寫了一個字條,囑咐我過日子要精打細算欣尼。她還幫我扔了做蛋糕的過期的面粉爆雹。
媽媽真的很漂亮,是院里非常有名的大美女愕鼓,朋友都羨慕我有這么好看這么愛我的媽媽钙态。
我想一直保存著這瓶橄欖油,就去超市買其他油菇晃。在一個貨架上册倒,我看到媽媽愛吃的酸辣粉,蹲下哭得不成人形磺送。
23號晚上驻子,媽媽發(fā)微信來,說她想吃手撕面包和酸辣粉估灿。我馬上出門去找崇呵,但超市關門了。我當時很崩潰馅袁,媽媽這么虛弱域慷,好不容易提出要吃一點東西,我卻不能滿足她汗销。
我每天能做的只是不停打市長熱線犹褒,反映媽媽的特殊情況。但不管我打多少次電話弛针,他們都只會說會向上面反映了叠骑,盡快回復。打了三天電話钦奋,沒有任何回應座云。
媽媽去世后,我才知道付材,她說找到護工是騙我們的朦拖。她獨自隔離后,我們很擔心厌衔,四處在求助璧帝。有一次我給媽媽打電話,她在呻吟富寿,喊傷口疼睬隶,央求護士幫她打開飯盒锣夹。護士語氣嚴厲。媽媽很善良苏潜,她反而一直在勸我银萍,20多個病人就一個醫(yī)生一個護士,他們也遭受了很大的委屈和壓力恤左。
以前不覺得媽媽在有什么贴唇,但當我再也得不到了,感覺就像在黑暗的寒夜里飞袋,突然被撤去裹身的棉被戳气,暴露在無盡的暴風雪里。
這兩天我經(jīng)常偷偷聽媽媽之前發(fā)的語音巧鸭。有次哥哥從背后走過瓶您,發(fā)現(xiàn)了,往我的后腦勺很用力拍了一下纲仍。但我知道呀袱,他自己晚上在偷偷哭。
媽媽去世的那天晚上巷折,爸爸一直給我和哥哥發(fā)信息压鉴,告訴我們銀行卡密碼崖咨、手機密碼锻拘,以及買了什么保險,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交代得很仔細击蹲。有時候他突然想起來了署拟,就發(fā)來一段很長的語音。我真是崩潰了歌豺。我特別怕爸爸自責推穷。他們實在是太相愛了。
他們也很愛我类咧,媽媽確診后馒铃,不讓我靠近她的隔離病房。1月24日那天上午痕惋,我想給媽媽送手撕面包和酸辣粉区宇,嫂子情緒特別激動,她堅決不讓我去值戳。她說自己已經(jīng)有一些不適癥狀了议谷,如果隔離了,我得幫她照顧孩子堕虹。如果我們家五個大人都感染了卧晓,孩子怎么辦芬首?
最后我跟她說逼裆,我也燒到37度多郁稍。她一下就崩潰了胜宇,一直在哭艺晴。我開始給各個地方打電話,打聽政府對此有什么幫扶措施掸屡。市長熱線好不容易打通了封寞,他們說做了記錄,會向上反映仅财,打給婦聯(lián)狈究,只有一個值班人員,他也不清楚盏求,紅十字會的電話打不進去抖锥,衛(wèi)健委又說這事他沒有權利和權限。他們又都讓我打市長熱線碎罚。我們實在太慌了磅废,連120和110都打了。一上午沒有一個電話是有用的荆烈。
嫂子從早到晚在家用84消毒水做清潔拯勉,還時時刻刻在家噴酒精,給侄兒弄吃的憔购,一定要拿酒精噴手宫峦,手背都噴的過敏發(fā)紅了。
只有六歲的小侄兒什么都不知道玫鸟,他是正兒八經(jīng)地過寒假导绷,很開心。我嫂子以前對他管的很嚴屎飘,不怎么允許他看電視妥曲。但這幾天他可以隨意看電視。如果孩子黏過來钦购,嫂子就躲開檐盟,一直說你走遠點,走遠點肮雨。
我從小是被寵大的遵堵。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這個家庭需要我來支撐了。我覺得我就是最后一道防線,我要保護我嫂子和侄兒陌宿。如果我倒了的話锡足,我嫂子和侄兒就得站出來了,我不想讓他們面對這些東西壳坪。嫂子實在很瘦弱舶得。
在跟他們說話時,我會故意裝作輕松爽蝴,或者告訴他們一些好信息沐批,比如武漢又來了什么專家,又治好了多少人蝎亚。但掛完電話九孩,我常常一個人在家里哭到崩潰。
1月24日晚上发框,我把酸辣粉和面包放到哥哥酒店樓下躺彬,他給媽媽送去了。我又開車去漢口買免疫球蛋白梅惯。市面上一瓶已經(jīng)漲到了八百元宪拥。
時間很趕。我開得飛快铣减,趕在鎖江前奔回家她君。回來路上葫哗,我給哥哥打電話缔刹,問他在哪兒。我們倆竟然就在一座高架橋的上面和下面魄梯〗奥荩看了表宾符,正好零點酿秸。我才意識到,鼠年來了魏烫。
武漢一點也沒有過年的氣氛辣苏。
我向哥哥說新年快樂。我看看車后座哄褒,很開心稀蟋。我想我們也算了過了一個不錯的年,爸爸要用的那么難買的藥呐赡,我買了很多很多退客,媽媽也說她有護工了。
我想我們一家馬上就要團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