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980年

杜思珍在戈壁灘上已經(jīng)待了14年了,還記得當初的自己只是一個15歲的孩子衣洁,來到了這里墓捻,和所有建設兵團的戰(zhàn)士們一樣,信心滿滿坊夫,充滿斗志和干勁砖第,短短2年,就把寸草不生的戈壁灘环凿、鹽堿地改造成為平平展展的土地梧兼。上面良田密布,果樹成林智听,成排成排的白楊樹羽杰,列成陣式,猶如一個個雄壯威武的戰(zhàn)士到推,守護著片片農(nóng)田考赛。

可惜,好景不長莉测,1966年席卷全國的大浩劫也波及到了建設兵團颜骤,開墾好的農(nóng)田日漸荒蕪,沒有人的悉心照料悔雹,開墾出來的一片片熱土變成了荒地复哆,大家的生活用度、吃穿全靠其他兵團的支援腌零。直到1974年梯找,兵團正式改制成為地方國營農(nóng)場,兵團的戰(zhàn)士變成了農(nóng)場的職工益涧。1977年锈锤,杜思珍的弟弟回到了金城,離開了建設兵團,隨之而走的人越來越多久免,大家利用各種關(guān)系踏上了返鄉(xiāng)的列車浅辙。過去熱鬧的農(nóng)場又一次面臨到危機,大量勞動力的離開阎姥,農(nóng)場變成空場记舆,近幾萬人集中離開,喧囂變成了死寂呼巴,以往住滿人的營房變得空空蕩蕩泽腮,訓練場上一個人都見不到,連農(nóng)場邊的林蔭道也變得有些森森可怖衣赶。農(nóng)場中的田地無人耕種诊赊,長滿了野草,以前除過堿的土地又再次惡化府瞄,前人的努力全部荒廢碧磅,惡劣的自然氣候再次席卷戈壁灘。整個冬天顯得格外的清冷遵馆。

杜思珍和陳學軍已經(jīng)結(jié)婚5年了鲸郊,昔日的戰(zhàn)友離開的太多,留下的人寥寥無幾团搞,杜思珍現(xiàn)在被分配到農(nóng)墾局下設的小學里教語文严望,丈夫陳學軍依然是農(nóng)場的職工,他們的大女兒陳娟也已經(jīng)3歲了逻恐。在農(nóng)場里面的托兒所托管像吻。

每天早晨杜思珍去上班之前會先把孩子送到托兒所,從家里拿一把米复隆,偶爾會帶個雞蛋拨匆,交給托兒所,這樣孩子一天的伙食就解決了挽拂。安頓好孩子然后再去學校上班惭每,下午則先把孩子從托兒所接到學校,讓學校的老師或?qū)W生幫忙看管一下女兒亏栈,自己上完下午的課再帶孩子回家台腥,天天如此。

這天绒北,課間休息黎侈,坐在辦公室里,杜思珍拿起了弟弟寫來的家信闷游,又再次翻看起來:杜思全離開兵團那一年峻汉,正好趕上國家恢復高考贴汪,可惜杜思全基礎太差,第一年毫無懸念的落榜了休吠。后來在父親的輔導下扳埂,從頭開始補課,認真復習瘤礁,天天泡在圖書館苦讀阳懂,后來父親托人從上海買回來一本《數(shù)理化自學叢書》,每天晚上給兒子親自講授蔚携。終于杜思全不負眾望希太,在1978年的高考中考取了金城第二醫(yī)學院,成為了一名醫(yī)學院大學生酝蜒。幸好學校和家在同一座城市,杜思全周末可以回家矾湃,學習照顧回家兩不誤亡脑。

大哥杜思輝在邊境線的戰(zhàn)斗中獲得了“戰(zhàn)斗英雄”的稱號,身受重傷邀跃,還好大難不死霉咨,也復員回到了金城,現(xiàn)在兄弟姐妹三人拍屑,有兩人都回到了家里途戒,只剩下杜思珍一個人漂泊在外,母親讓杜思全給姐姐寫信僵驰,建議實在不行就先把孩子的戶口辦回去喷斋,大人后面再想辦法。

這天晚上蒜茴,杜思珍和丈夫說:“弟弟又來信了星爪,母親說咱們這邊條件太艱苦,能不能先把陳娟的戶口辦回去粉私,他們先幫我們養(yǎng)著孩子顽腾。”

陳學軍聽后沉默不語诺核,思索了一陣子才說道:“我家在農(nóng)村抄肖,父母也都不在了,如果你跟我走的話窖杀,只能回農(nóng)村老家漓摩。可是要回農(nóng)村還不如呆在農(nóng)場陈瘦,這里畢竟有戶口有工作幌甘,不愁吃穿潮售。如果把小娟送到你父母那里,孩子這么小锅风,就要和我們分開酥诽,我總覺得有些不忍心≈宀海”

杜思珍答道:“其實我的想法和你一樣肮帐,孩子還是要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的,可是你看現(xiàn)在農(nóng)場這情況边器,有能力的全都回城了训枢,這里生活條件艱苦先不說,以后孩子要上學忘巧,在城市里面總比在這里好恒界,所以我一直在猶豫⊙庾欤”

“要不這樣十酣,你和孩子先回去,我一個人先在農(nóng)場呆著际长,你既可以照顧孩子耸采,還可以照顧父母?”陳學軍退讓了一步工育。

杜思珍看著丈夫虾宇,微微一笑,“你覺得我會扔下你一個人回城嗎如绸,你要不能回去嘱朽,咱們一家三口都不回去,我和女兒一直和你在一起竭沫≡锍幔”

陳學軍眼睛有些微濕,把杜思珍摟在懷中動情的說道:“我這輩子娶了你真是三輩子修來的福氣蜕提,思珍森书,我們一家人一直在一起』咽疲”

就這樣凛膏,雖然杜思珍內(nèi)心無比的思念家鄉(xiāng)、思念父母脏榆,可是為了丈夫猖毫,她妥協(xié)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须喂,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吁断,再苦的日子也有滋有味趁蕊。

杜思輝自從回到家后,暫時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仔役,就先在家伺候兩位老人掷伙。父母年級都大了,父親身體也不太好又兵,杜思輝扛下了家里所有的活計任柜,忙里忙外。弟弟考上了大學沛厨,平時不在家宙地,一周才回來一次。全家里外全靠杜思輝一人張羅逆皮。

這天晚飯后宅粥,父親杜貴祥和老大杜思輝坐在家里的院子里乘涼,院子中間種著兩棵樹电谣,一顆杏樹粹胯,一顆桂花樹,都有十幾年的樹齡辰企,長得繁茂旺盛。此刻正值金秋九月况鸣,院子里的桂花樹陣陣飄香牢贸,杜思輝和父親坐在樹下的小圓桌旁,“老大镐捧,你回來一陣子了潜索,上次我給你說去學校后勤燒鍋爐的事情你考慮的咋樣了?”杜貴祥一直操心老大工作的著落懂酱≈裣埃“爸,我最近一直在想這事列牺,我不想進學校整陌,我想自己干點啥∠沽欤”

“沒學校要你泌辫,你就沒工資,沒工資怎么養(yǎng)活你自己九默,未來怎么找媳婦震放?”杜貴祥不理解兒子的想法。

“爸驼修,你沒有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嗎殿遂,我有個戰(zhàn)友在外地诈铛,前幾天給我寫信,說他們那邊人現(xiàn)在都開始自己做些小生意墨礁,比當工人賺錢快幢竹,還自由,能見世面饵溅》镣耍”

“瞎胡鬧,你是退伍軍人蜕企,能去做生意嗎咬荷,做個二倒販子有什么好,還是在學校穩(wěn)定轻掩,旱澇保收幸乒。”

“爸唇牧,我其實正想給你說呢罕扎,我想過幾天坐火車去南方看看我那些戰(zhàn)友,順便摸摸門道丐重,要是你兒子真的不是那塊料的話腔召,我就回來去學校后勤燒鍋爐,怎么樣扮惦?”

杜貴祥盯著兒子看了一會臀蛛,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咱家的孩子都是主意正的人崖蜜,做任何事情都是先斬后奏浊仆,算了,算了豫领,你都30多歲的人了抡柿,自己做主吧,我和你媽沒話說等恐≈蘖樱”說完,一個人落寞的扭身回屋了鼠锈。

過了幾日闪檬,杜思輝把家里安頓好,坐上了南下的火車购笆。

杜思輝的戰(zhàn)友王大帥從小生活在一個海邊的小漁村粗悯,家中歷代以捕魚為生,小小的漁船承載著家里祖祖代代生活的希望同欠⊙可是自從79年之后横缔,漁村里面的一些不安分的年輕人們想到了一條發(fā)財之道。他們用自家的漁船去境外悄悄做起了走私衫哥,什么服裝啊茎刚,小家電啊,小五金什么的全部偷偷的運了回來撤逢,在附近的小碼頭形成了一個地下市場膛锭。剛開始的時候,先是有些膽子大的商人偷偷去那里購入走私物品蚊荣,拿出去在市場上一倒手就能賺初狰,慢慢的,知道的人越來越多互例,來拿貨的人多了奢入,市場就形成了規(guī)模,成為了一條走私鏈條媳叨。

王大帥這次把杜思輝叫來就是想和自己的老戰(zhàn)友一起發(fā)財腥光,他負責去拿貨,杜思輝負責銷售糊秆,兩個人打個配合武福,就像當年在戰(zhàn)場上一樣,這種事情只能找自己最信任的伙伴去做痘番。

杜思輝這幾天隨著王大帥跑市場看貨真是大開眼界艘儒,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算行動得比較快的人了,可是來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夫偶,來自于全國東南西北的商人絡繹不絕,他并不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觉增。

王大帥有一個小時候的玩伴目前倒騰的最多的就是手表和服裝兵拢,各種電子表以及五花八門的服裝晃得杜思輝眼花繚亂,看著這個地下市場里人頭攢動逾礁,熙熙攘攘说铃,杜思輝不適應的咽下了一口唾沫,“大帥嘹履,咱們干的這個事情違法不腻扇?”杜思輝心里有些沒底,他畢竟當兵多年砾嫉,違法亂紀的事情絕對不會干的幼苛。“老大焕刮,你放心舶沿,我們村長的兒子都在弄這個墙杯,村長說了,只要不太過分括荡,政府才管不了這么細的事情高镐。”王大帥給杜思輝拍著胸脯保證不會出事畸冲。

其實在王大帥所在的區(qū)域里嫉髓,走私已經(jīng)形成了一定的規(guī)模,當?shù)卣畬嵲诠懿贿^來邑闲,所以對一些小規(guī)模的也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算行。

王大帥和杜思輝所有的積蓄就是當兵十幾年除了給家里寄回去的錢外就是自己攢下的津貼,這是他們的起始資金监憎,也是他們僅有的啟動資金纱意。

兩個人不敢貪多,收了十幾塊電子表和20多件外套先出去擺個攤試一試鲸阔。

兩人來到省城偷霉,找了一個國營商店旁邊的小空地開始自己的擺攤生涯,電子表和色彩絢麗的衣服在那個時代是稀罕物褐筛,很多人都沒有見過类少,可是當天來杜思輝攤位的人卻不是很多,全被旁邊國營商店門口的熱鬧吸引了過去渔扎。原來商店最新到了一批電視機硫狞,那些拿著電視票苦等了很久的人們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有機會買到電視了晃痴,怎么能不瘋狂残吩?杜思輝和王大帥眼饞的看著那些瘋狂的人們,兩人互相對望了一眼倘核,“倒騰電視機吧泣侮,這個肯定賺的多〗舫”兩人心里同時產(chǎn)生了這樣的念頭活尊。

可是,手里的貨得先賣掉不能壓在手里漏益。于是蛹锰,兩個人換了一個擺攤的地方,找了一個大學門口試試水绰疤,沒想到铜犬,這樣一換還真是誤打誤撞,年輕的師生們對杜思輝他們賣的電子表和衣服都很感興趣,幾個年輕的老師都成為了他們的客戶翎苫,衣服的樣式也特別受年輕大學生們的喜歡权埠,杜思輝和王大帥第一次采購的貨物很快銷售一空。

“干杯煎谍!”當天晚上攘蔽,杜思輝坐在王大帥的家里,兩人喝著王大帥珍藏多年的黃酒呐粘,就著咸魚干满俗,慶祝首次賺錢的成功。

“老大作岖,我覺得電子表和衣服還是能做唆垃,咱們先不要放棄,不過這個賺不了大錢痘儡,下一步咱們可以倒騰些大家伙辕万。”王大帥興奮的說道沉删。

“大帥渐尿,我覺得這做生意和打仗一樣,是要瞅準時機矾瑰,不過違法亂紀的事情我們不能做砖茸,倒騰電視機風險比較大,我覺得咱們還是暫時緩一緩比較好殴穴×购唬”杜思輝為人還是比較謹慎。

“好吧采幌,聽你的劲够,老大。我們積少成多休傍,未來肯定能做大生意再沧。”王大帥一向很聽老班長的話尊残。

就這樣,杜思輝和王大帥的生意正式開始拉開了序幕淤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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