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落日快要被山頭吞沒的時候剩膘,一位僧人在梁園里悠然踱步,此時香客已經走得差不多了盆顾,他也難得有時間慢慢地賞這景色怠褐。
這如火似的落日,這接連的草木您宪,這安靜的佛堂奈懒,和這雪白的墻.....
僧人突然愣住了,原本雪白的墻壁不知道被誰用墨寫了一首長詩宪巨,詩很長磷杏,字很大,墨特別黑捏卓,一塊墻壁都被占滿了极祸。
僧人在心里嘆了聲,唉,這些人為了自己出名在寺廟里到處亂涂亂畫遥金,一座干干凈凈的寺廟被他們整得亂七八糟的浴捆,尤其可氣的是最后還得他去收拾這些墻壁涂鴉。
他瞄了下落款稿械,李白选泻。他搖了搖頭,又是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詩人吧美莫。
他于是轉身去找白灰和掃把準備把墨跡清理掉页眯。
01
天寶二年(公元743年),李白在仕途上再次失意了厢呵。他在長安時令高力士脫靴窝撵、楊貴妃捧硯的行為盡管聽來豪邁,卻直接斷送了他在長安的政治前途述吸,不久后他就被“賜金放還”忿族。
那一年,被趕出長安的李白順黃河泛舟蝌矛,東發(fā)洛陽道批。
在洛陽,失意的李白遇到了兩名同樣不得志的的詩人朋友入撒,杜甫和高適隆豹。這年李白四十四歲,雖俠骨猶存茅逮,但已過壯年璃赡;杜甫三十三歲,剛剛處理完祖母的喪事献雅,顯得有些憔悴碉考;高適四十五歲,整個人的精氣神雖然還不錯挺身,但也是幾度科舉無名侯谁。
文壇三杰偶會,兩個唐詩的頂峰和一個唐詩人的頂峰相遇時卻都顯得有些落魄章钾。
但得志者有得志的話題可說墙贱,不得志的兩三文人聚在一起卻也有無數不得志的話題可談。他們訪古城見名勝贱傀,憶前朝訴大志惨撇。
有一天他們來到了宋城的梁園,觥籌交錯府寒,說古論今魁衙,抨擊時弊报腔,披肝瀝膽。
聚會的氣氛很快就到達最高點纺棺,杜甫和高適兩人討來紙筆榄笙,不過片刻就各寫成了一首詩作邪狞。輪到李白了祷蝌,他醉眼惺忪地抓起一只筆,杜甫貼心的遞過紙筆來帆卓,李白猶豫了一下巨朦,“紙......不,不要紙剑令!”
他踉蹌地起身向一塊雪白的墻壁走去糊啡,“我要在這里寫!”
于是江河決堤吁津,山河潰敗棚蓄,俄頃,《梁園吟》成碍脏。
我浮黃河去京闕梭依,掛席欲進波連山。
天長水闊厭遠涉典尾,訪古始及平臺間役拴。
平臺為客憂思多,對酒遂作梁園歌钾埂。
卻憶蓬池阮公詠河闰,因吟“淥水揚洪波”。
洪波浩蕩迷舊國褥紫,路遠西歸安可得姜性!
人生達命豈暇愁,且飲美酒登高樓髓考。
平頭奴子搖大扇部念,五月不熱疑清秋。
玉盤楊梅為君設绳军,吳鹽如花皎白雪印机。
持鹽把酒但飲之,莫學夷齊事高潔门驾。
昔人豪貴信陵君射赛,今人耕種信陵墳。
荒城虛照碧山月奶是,古木盡入蒼梧云楣责。
梁王宮闕今安在竣灌?枚馬先歸不相待。
舞影歌聲散綠池秆麸,空馀汴水東流海初嘹。
沉吟此事淚滿衣,黃金買醉未能歸沮趣。
連呼五白行六博屯烦,分曹賭酒酣馳暉。
歌且謠房铭,意方遠驻龟。
東山高臥時起來,欲濟蒼生未應晚缸匪。
? ? ? ? ? ? ? ? ? ? ? ——李白《梁園吟》
李白寫完后提著醉眼打量了下翁狐,很滿意。然后招呼著杜甫二人往外走凌蔬。
“現在就走露懒?”杜甫愣了下。
高適也有點喝高了砂心,他一把拽起來杜甫懈词,“不然呢,難道等僧人過來罵人嗎计贰?”
就在李白幾人走后不久钦睡,僧人果然來了。
看著一墻特大號的草書躁倒,僧人心里默念了好些聲“阿彌陀佛”荞怒。
就在僧人拿好白灰和掃把回來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女子正站在白璧下打量著那些大字秧秉。
黃昏傾倒在她的眸子里褐桌,她沉在了李白的詩里。
僧人雙手合十行了個禮象迎,說了聲“宗夫人好荧嵌。”
隨行的丫鬟打了個手勢砾淌,“噓~”
僧人見此也就什么都不說了啦撮,低頭開始和白灰,準備等宗夫人走后就開始清理工作汪厨。
“你是要給這詩涂下去嗎赃春?”僧人抬頭,竟是宗夫人在問劫乱。
“是织中∽短椋”
那個被稱為宗夫人的女子笑了,“這可是李白寫的詩啊狭吼。你可知李白层坠?”
僧人有些尷尬,“小僧不知刁笙∑苹ǎ”
宗夫人在說話的時候目光并未離開墻壁,僧人默默地揣度了下采盒,莫非這李白竟是個有名氣的大詩人旧乞?
想到這僧人拿著掃把的手有些不知道該放哪了。就在僧人不知所措的時候磅氨,宗夫人回轉過頭來。
“這面墻嫡纠,我出一千金買了烦租!”
02
宗夫人是前宰相宗楚客的孫女,她雖是女子身除盏,但卻受過良好的教育叉橱,詩詞歌賦無一不通,內心深處更是思慕李白已久者蠕。
千金買壁的佳話不脛而走窃祝,李白大為吃驚,他沒想到居然會有女子為他做出這等壯舉踱侣。他不由得想要見一見這位宗夫人粪小。
不見還好,一見之下李白徹底淪陷抡句。
宗夫人才貌俱佳探膊,更是對李白一片誠心,她既能欣賞李白的才華待榔,亦能無保留地接受李白的孩子和他的過去逞壁。
也因此,在宗夫人提出了讓李白入贅的要求后锐锣,李白猶豫了腌闯。
他思量了很久,宗楚客雖然已倒雕憔,但畢竟還有著許多的政治資源姿骏。況且宗夫人誠心待他,縱使寶劍也會為其磨去鋒銳吧橘茉?
不久后工腋,李白與宗夫人成婚姨丈。
也是在與宗夫人成婚之后,李白才明白擅腰,原來男人和女人之間竟真的可以有知音般的理解與愛情蟋恬。
自此,那個“繡口一吐趁冈,就是半個盛唐”的詩仙難得放下了對事業(yè)的追求歼争,過上了“一朝去京闕,十載客梁園”的生活渗勘。
03
和自己的偶像結婚是種什么體驗沐绒?
宗夫人會告訴你,婚后首先是從對他的想象中走出旺坠,學會忍受他的種種平凡乔遮,理解他的種種抱怨,進而在漫長的時間里重新發(fā)現他的閃光點取刃。
公元755年蹋肮,安史之亂爆發(fā),大唐盛世成了過去式璧疗,帝王攜著貴妃倉皇出逃坯辩,叛亂和屠殺廣泛地發(fā)生著,整個國家一片混亂崩侠。
安史之亂發(fā)生的時候漆魔,李白正在外地游玩。叛亂的消息傳到他這里后却音,他第一個想起的人就是宗夫人改抡。
他立馬趕回宋城梁園,到家之后僧家,立即攜宗夫人南逃雀摘,一路逃到江西的廬山隱居下來。
逃亡廬山的路上盡管倉皇八拱,但宗夫人對隱居廬山的生活卻很滿意阵赠。
她一生所求不多,只求和丈夫安穩(wěn)度日肌稻。但從前向往自由的李白卻總是說著“世界那么大清蚀,我想去看看”,然后一次又一次地離家遠行爹谭。
在廬山生活的這段時間枷邪,李白終于不再離開宗夫人身邊,他們的愛情煥發(fā)了第二春诺凡。盡管李白偶爾還會酗酒东揣,閑逛践惑,抑或謀劃著出山,但宗夫人已經很知足了嘶卧。
她既能做出千金買壁的壯舉尔觉,必是個獨立自強的女子,可她也真正愛著李白芥吟,并愿意包容李白侦铜。
在廬山的日子對于宗夫人來說確實很美好,甚至讓她覺得美好得像一個夢钟鸵。
但有一天钉稍,夢醒了。
永王的使者來了棺耍,三顧請李白成為其幕僚贡未。
那一晚月光很好,李白對著月光想了一夜
宗夫人望了李白一夜烈掠。
第二天羞秤,李白走了。像之前無數次地追求功名一樣左敌,他再次出發(fā),如飛蛾撲火俐镐,卻是畢生所向矫限。
04
宗夫人是苦勸過的,作為前宰相的孫女她甚至比李白更能看清當前的局勢:永王叛亂乃無根之源佩抹,一時雖起叼风,終不能久。
但李白已經半生蹉跎棍苹,年近五十的他自忖倘若這次不能把握住機會立下功業(yè)无宿,此生怕是就再無機會了。
這次出山入幕可以說是他的最后一搏枢里。
面對妻子的苦勸孽鸡,李白終于不耐煩了。他留下三首《別內赴征》后栏豺,便撇下妻子去做他的大事去了彬碱。
出門妻子強牽衣,問我西行幾日歸奥洼?
歸時倘佩黃金印巷疼,莫學蘇秦不下機。
——李白《別內赴征其二》
在李白走的那天灵奖,宗夫人滿眼憂慮地抓著李白的衣服嚼沿,一遍遍的問他這一次出門后打算哪會兒回來估盘。李白起初還敷衍幾句,但宗夫人漸漸問得他不耐煩了骡尽,他語帶譏諷地說遣妥,你一介女流怎么懂男人的事業(yè),我這一次回來時肯定已經能功成名就爆阶,等到了那時候你可別跟蘇秦的妻子一樣過來巴結我燥透。
聽到這宗夫人幾乎氣哭了,她怎么會是那樣的女人辨图!她是完完全全出于對李白的擔心而勸告李白的班套。
終于,李白還是走了故河。
李白走后不久還有一些家書傳來吱韭,可隨著大軍走遠和時局變化,漸漸地就只有一些不太好的零散消息傳來鱼的。
再到后來連零散的消息都沒有了理盆。
一如宗夫人所擔心的那樣,永王的大軍就在朝廷的鎮(zhèn)壓下兵敗如山倒凑阶。
公元757年猿规,作為叛軍首領身邊最著名的幕僚,
李白被捕下獄——判死罪宙橱!
在得知李白被判死罪的消息后宗夫人心急如焚姨俩。
這個常年只在李白身邊默默無聞的女子開始上下奔走,仍與宗家有聯(lián)系的官員师郑、門客环葵、門徒,李白的各方好友宝冕,所有她能想到的人她都去找過张遭,只為了營救自己的丈夫。
她的種種舉止讓李白這個薄情人也不禁觸動地梨,他含淚寫道:
聞難知慟哭菊卷,行啼入府中。
多君同蔡琰湿刽,流淚請曹公的烁。
——李白《在潯陽非所寄內》
他將宗夫人比作當年營救丈夫的蔡文姬。就像當初蔡文姬為了保全自己的丈夫向曹操跪下一樣诈闺,宗夫人舍棄了自己的尊嚴只求能夠保全自己愛人的生命渴庆。
終于,在宗夫人和其余多方勢力的努力下,李白終于死里逃生襟雷,免去死罪刃滓,改為長流夜郎,而后不久遇赦免罪耸弄。
05
李白曾寫過一首《秋浦感主人歸燕寄內》詩咧虎,
其中有幾句是這樣寫的——
胡燕別主人,雙雙語前檐计呈。
三飛四回顧砰诵,欲去復相瞻。
豈不戀華屋捌显,終然謝珠簾茁彭。
我不及此鳥,遠行歲已淹扶歪。
寄書道中嘆理肺,淚下不能緘。
可李白卻是連燕子都不如善镰,燕子還能一年一度地歸來妹萨,可是他常年離家,卻少與妻子團聚炫欺,只有幾封帶著眼淚的家書寄回乎完。
在李白遇赦之后,他的功利心終于有所淡去品洛,他開始游走于山河湖海囱怕,寫詩交友。
或許他曾經想過多陪陪宗夫人毫别,可內心的某種欲望卻一直鞭策他遠行。
他于是再度離開典格。
宗夫人數了無數個日夜岛宦,整個梁園的花開了又凋,凋了又開耍缴,李白仍是不曾歸來砾肺。
注:高適是有唐一代,唯一封侯的大詩人防嗡”渫簦《舊唐書》:“有唐以來,詩人之達者蚁趁,惟適而已”裙盾。死后更是被冠以“忠”的謚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