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么略就?”宋宋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淤击。
遠遠地傳來樓上阿姨鎖門的聲音,樓下騎三輪的小販?zhǔn)諒U品的叫賣统刮,而門內(nèi)并沒有人回應(yīng)紊遵。
1
本來宋宋從男友家出來的時候,是要跟往常一樣熟門熟路地下樓離開的侥蒙。
可好巧不巧地暗膜,她看著手機下樓的時候,被不知誰扔的垃圾差點絆了一跤鞭衩。抬頭的時候301那串掛在門上的鑰匙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学搜。
那個鑰匙圈看上去眼熟得過分——臟臟的加菲貓臉背面還有她上次急著記電話號碼沒擦干凈的圓珠筆印子÷垩埽可是男友的鑰匙怎么會在這里呢瑞佩?宋宋忍不住上前敲了敲門。
等待了許久饲齐,門內(nèi)無人回應(yīng)钉凌。宋宋忍不住在腦內(nèi)上演起無數(shù)奇奇怪怪的戲碼。
金屋藏嬌就藏在樓下膽子也太大了吧——可是如果是普通朋友為什么從來都沒跟我提起過呢——難道他有私生子還是私生女...
宋宋甩了甩頭捂人,把愈發(fā)往遠處奔跑的思緒拉了回來御雕。實踐出真知,與其猜來猜去滥搭,或者帶著疑惑回家聽不知真假的解釋酸纲,不如自己進去看看。
想到這里瑟匆,她又敲了一次門:“有人在嗎闽坡?”
長長的安靜過后,她旋轉(zhuǎn)起鑰匙愁溜,一圈疾嗅,“嗒”,兩圈冕象,“嗒”代承,三圈,“嗒吱”渐扮。宋宋深吸一口氣论悴,拉開門走了進去掖棉。
2
老居民樓的布局都很類似,宋宋循著男友家的格局摸索膀估,很快就找到了客廳大燈的開關(guān)幔亥。但許是年久失修的緣故,昏暗的燈光自打開以后察纯,一刻不停地閃爍著帕棉,反倒為屋子增添了一些詭異的氣氛。
客廳里靠墻擺了一張方桌和一張沙發(fā)捐寥,都和地上一樣亂糟糟還積了厚厚的灰塵笤昨。可那灰撲撲的一層又不像是正常積累的那樣平滑握恳,表面上到處覆蓋著奇奇怪怪的鬼畫符似的紋路,在閃爍的燈光中讓人不敢細看捺僻。沙發(fā)可能是宋宋見過最老式的沙發(fā)了乡洼,黃色的海綿墊從破破爛爛的黑色皮革下溢出來,像尸體過于肥胖的時候解剖會溢出的脂肪匕坯。
“亂想什么比喻束昵!”宋宋讀出一句自言自語,打破一室恐怖的寂靜葛峻。她膽子是挺大锹雏,可這一絲人氣也沒有的客廳,委實讓人太過瘆得慌术奖。
不知不覺打起玩恐怖情境游戲時的小心礁遵,她四處觀察了一圈,踮起腳尖采记,選擇了那個虛掩著的佣耐,屋子里唯一一個向南的房間。
門把手上也亂七八糟地覆蓋著薄薄厚厚的灰塵唧龄,所以她并沒有觸碰它兼砖,只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了門板上。
明亮的光線有些刺眼既棺,宋宋忍不住向后退了一大步讽挟。“噗嗤”丸冕,腳下傳來軟軟的觸感耽梅,像是某種固液態(tài)的混合物。如果在游戲或者電影里晨仑,她一定會嘲笑回頭的主角好奇心害死貓褐墅,但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惶恐回過了頭拆檬。踩到的東西似乎有些粘性,直到她把右腳泰德完全離地才終于完全脫離了鞋底——那是一只灰撲撲的妥凳,還未完全干癟的死老鼠竟贯。
3
小小的眼睛定定地注視著宋宋,讓她從未那么后悔過自己帶了隱形眼鏡逝钥。她試著挪開了視線屑那,卻終于發(fā)現(xiàn)地上那些灰撲撲的不平整,全都不是她所以為的碎石塊艘款。她張開了嘴持际,卻沒有能夠尖叫出聲。
宋宋在男朋友懷里醒了過來哗咆,窗外天才剛蒙蒙亮蜘欲。
“我剛剛做了個噩夢——”她把還在打呼的男友搖醒了。
“好啦晌柬,好啦...宋宋乖姥份,我在呢,沒事的...”男友一邊打著哈欠年碘,一邊溫柔地把宋宋抱在懷里澈歉,“你做了什么夢啊屿衅?”
不知道為什么埃难,宋宋突然間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直到吃完早餐涤久,宋宋的惶恐終于在甜甜的奶油吐司和香噴噴的培根卷中得到治愈涡尘,她如同往常一樣向男友討了個親吻,走出門去拴竹。
“誰扔的垃圾啊——”她扶著墻穩(wěn)住身形抬起頭來悟衩,301號房門上插著一串熟悉的鑰匙。
樓道里安靜到幾乎沒有一點活氣栓拜,宋宋幾乎本能得就想要落荒而逃座泳。然而不知道為什么,在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幕与,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握住了那串鑰匙挑势。
從心底油然而生的驚惶讓宋宋根本不敢用勁,可那串不甘寂寞的鑰匙卻緩緩在她手中轉(zhuǎn)動了起來啦鸣。一圈潮饱,“嗒”,兩圈诫给,“嗒”香拉,三圈啦扬,“嗒吱”。
陳舊的氣息像夢中一樣撲面而來——夢凫碌?
昨晚的夢境像是海水一樣沒入了宋宋的腦海扑毡,而她已然又一次地,來到了301號房間盛险。
4
客廳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瞄摊,幾乎同昨晚的夢中一模一樣,只是少了那昏黃的閃爍的燈光苦掘。
宋宋伸手打開了開關(guān)换帜,隱約覺得那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她已經(jīng)做過這個動作千萬次了似的鹤啡。
這下是真的和昨晚一模一樣了惯驼,宋宋在壓抑的恐懼中有些無厘頭地想著,循著昨天的路線往那個朝南的房間走去递瑰√”如果我也能像昨晚一樣尖叫一下又醒過來就好了∑“她嘗試著往喉嚨里塞了口帶著霉味的空氣,卻并沒有什么辦法順利地尖叫出聲禾蚕,可能聲帶也緊張到僵硬了吧您朽。
吸取昨天夢里的教訓(xùn),她先讓踮起的腳后跟順利接觸了平整的地面换淆,屏住呼吸閉上雙眼哗总,才又輕輕推開了面前的房門。
溫柔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倍试,那種讓人忍不住想要放松的感覺讯屈,有點近似于甜甜的奶油浴。如果不去想昨天晚上所見背后的那一切县习,宋宋幾乎愉悅地想要哼起歌來——這惹人喜愛的冬天的陽光啊涮母。
她嘴角微微上揚著睜開了雙眼。
5
這是個很大的房間躁愿,大得幾乎可以用空曠來形容了叛本。除了一張大概是特意擺在陰影里的大床之外,這房間里的每一寸地板似乎都能被陽光照得暖洋洋的彤钟。
”原來并不是要打怪獸啊——“宋宋自言自語又有些迷惑地環(huán)顧著四周来候,目光不禁在那處陰暗的床具上停頓又停頓。
她也說不清楚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逸雹,即使所有看過的恐怖小說和恐怖電影营搅,所有玩過的恐怖游戲都在腦內(nèi)反復(fù)告訴她”快用回城卷啊騷年云挟!不要再開新副本了啊转质!“她依舊忍不住想要靠近那陰影里隱隱透出的熟悉感园欣。
宋宋不是第一次產(chǎn)生這樣的感覺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有某種玄妙的通靈能力峭拘,而即使這種能力對于普通人而言只能帶來無窮無盡的災(zāi)難和麻煩俊庇,她也依舊相信并喜歡著這種奇特的”潛意識“。
就像第一次見到男友的時候鸡挠,她打翻了閨蜜面前的咖啡辉饱,用一種看似優(yōu)雅實則神經(jīng)質(zhì)的態(tài)度,拉住了尚是陌生人的他的袖口拣展。而從那一刻開始彭沼,她就沒有任何理由地知道,這個男人一定會一輩子都屬于自己备埃。
就像現(xiàn)在她想要去看看那張床一樣姓惑,宋宋把它叫做”命中注定“。
6
很奇怪按脚,明明到處都是灰塵的房間里于毙,只有這張床潔白的像一張屬于傷寒病人的臉。
逐漸適應(yīng)著陰影處昏暗光線的宋宋辅搬,用目光從床頭掃視到床尾唯沮。床單被套清一色都是雪白的顏色,而哪怕僅僅用目光堪遂,也不難看出鋪床的人有多用心介蛉。她忍不住向著這奇怪的床鋪伸出了手——果然同想象中一樣柔軟——而這手感讓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曾經(jīng)是見過這張床的溶褪。
那好像是挺久之前的事了币旧,她和男友去過一次宜家。當(dāng)時男友一眼就看中了這張床猿妈,可她卻因為這太潔白的顏色難以清洗和打理吹菱。她甚至還能回憶起自己假模假樣甩給男朋友的幾個理由:什么床品太素凈,會不吉利坝谟巍毁葱;什么喜歡白色的人,全都是自戀狂胺“倾剿;什么滾完床單后不知道痕跡洗沒洗干凈啊...但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說到哪一個的時候,他才真正決定放棄了的前痘。
好像很久沒有一起出門了呢凛捏。宋宋沿著一路狂奔的思緒,腦海中不由得浮現(xiàn)出這句話芹缔。當(dāng)然坯癣,這其實也不奇怪,女生在想有關(guān)男友的事情時最欠,總是要忍不住出神很久的示罗。
可她一面想著,一面就揉皺了那床干凈又整潔的被子芝硬,而回過神來的一激靈甚至讓她拽著被子原地跳了起來——蒼白的被子下蚜点,不負眾望地露出了一張沒有血色的臉。
如果不去管那臉上高聳的顴骨和紫紅的尸斑拌阴,大概沒有誰比宋宋更熟悉這張臉了绍绘。她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像是不解自己腦海中鮮活的面容迟赃,為何突然無限猙獰地陪拘,定格在了自己眼前。
可宋宋突然什么都想起來了纤壁,失去了恐懼情緒的她輕輕笑著左刽,伸手覆上了那不肯瞑目的雙眼:“怎么老是這么不乖呢,我最討厭你這樣看我了酌媒∮品矗”
重新把床單被罩打理得干干凈凈,宋宋又一次坐到了床邊馍佑。要是有人在這里,一定會對她深情到能滴出水來的眼神感慨一番梨水,可惜那逐漸干癟的人形拭荤,似乎并不這么想。
“喵——”窗外傳來模模糊糊的貓叫聲疫诽,宋宋終于移開眼笑了起來舅世,“阿墨回來了,你又能起來陪著我了奇徒,真好雏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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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宋總是把遇見愛情看成“命中注定”摩钙,那么相對應(yīng)的罢低,爭取愛情在她眼里當(dāng)然就是“順天而行”。
于是在尚是陌生人的男友,一臉驚慌网持,活像遇上神經(jīng)病似的扯著袖子宜岛,甩開她的手時。她只是格格地笑著功舀,用一種漫不經(jīng)心而又勝券在握的表情向他拋了個媚眼:“我們會再見面的萍倡。”
他們當(dāng)然會再見面辟汰,這個時代幾乎所有人都喜歡女追男的好戲——宋宋甚至沒自己花費任何力氣列敲,就從服務(wù)生那里得到了男人申請會員時留下的地址和聯(lián)系方式。
“阿墨帖汞,你說我們要不要去看看他呢戴而?”宋宋一邊笑一邊把自己的貓舉起來放到臉頰邊蹭了蹭。當(dāng)然她也并沒有想要阿墨真的給她一個回答涨冀,這個問題是問自己的填硕,而她自己給出的回答,當(dāng)然是要去的鹿鳖。
“我是301的新住戶扁眯,以后我們就算是鄰居了〕嶂模”宋宋的微笑很是淑女姻檀,但扯住對方半伸半縮手的動作又一如在咖啡館時一樣粗暴——她毫不懷疑男人已經(jīng)想起了她。
如果有一朵美麗卻靈異的桃花突然降臨涝滴,你會不會考慮試一試绣版?
為什么不呢,牡丹花下死歼疮,做鬼也風(fēng)流嘛杂抽。男人在答應(yīng)成為宋宋男友的瞬間這樣想。
“要是你以后再想后悔韩脏,可就來不及了喵缩麸〔糠”男人似乎聽到了一個細細的聲音弄匕,而轉(zhuǎn)過頭去看膘茎,經(jīng)過的只不過是宋宋帶來的那只寵物貓焚志。
“想什么呢先巴,”他對自己搖了搖頭丸升,“建國以后可都是不許成精的粗仓∑┲浚”
2
宋宋起身的動作很小心空民,像是害怕驚醒了床上的人刃唐。其實這種擔(dān)憂很可笑,因為她自己也知道,他根本就不可能這樣被驚醒唁桩。
“不然我還要你干什么呢闭树,小貓咪?”宋宋打開窗戶讓阿墨跳了進來荒澡,指揮它先把嘴里的老鼠扔到房間外面去报辱。每到這個時候,她的心總要怦怦地加快速度跳好一陣单山,可心里越是激動碍现,她又越會表現(xiàn)得波瀾不驚。
就像他提分手那天一樣米奸。
真奇怪昼接,他怎么會受不了我...對他的愛了呢。她安靜地坐在沙發(fā)上悴晰,歪著頭看著男友把自己的行李箱從衣柜里粗暴地拖出來慢睡。
當(dāng)初把它拎上來的也是你啊,你那個時候?qū)λ墒呛軠厝岬哪卣∠趺船F(xiàn)在這樣摔摔打打的呢漂辐,它會疼的。
宋宋看著看著棕硫,就覺得心臟漲得慌髓涯,她可是一點都不喜歡吵架的那種人呢——還是給他削個梨子降降火好了,然后等他冷靜下來哈扮,大概就會跟行李箱道歉了吧纬纪。
“聽不懂人話嗎?我叫你滾啊——把刀放下神經(jīng)病...”感覺肩膀被人推搡著滑肉,宋宋皺了皺眉包各,忍不住開始厭煩起手上的梨子了,好吵啊靶庙,她一邊想著一邊拿著水果刀重重捅了上去髓棋。
世界一下就安靜了。
3
阿墨在門邊擦了擦爪子上的灰惶洲,等待著窗前的少女回神。雖然背著光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膳犹,但它毫不懷疑宋宋又在想著那天晚上的事情恬吕。
其實在那天晚上之前,阿墨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须床,人類的心臟像水果一樣爆裂出汁水的景象了铐料。但不得不說,就藝術(shù)鑒賞的角度而言,那還是挺美的钠惩。
于是它饒有興致地踱了過去柒凉。
“我知道你能做什么,”宋宋伸手勾住了阿墨的尾巴篓跛,“幫我膝捞。”
阿墨忍不住想要嘆氣愧沟,但自覺作為一只貓蔬咬,這樣又有些不大合適。人類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沐寺,無論是媽媽還是女兒林艘,怎么都這么非得喜歡活死人呢——
“阿墨,幫我混坞『”窗前的少女回過神來,向門邊純黑色的貓遞出了自己的指尖究孕。
鮮血的味道就好像花瓣啥酱,可惜鮮花開放的時間卻并不長久。黑貓甩著爪子蚊俺,忍不住勾了勾自己的尾巴懈涛,上前修補起十分難看的尸體。
尸斑又一次在眼前褪去泳猬,阿墨好心多了句嘴:“你的時間不多了批钠。”
可宋宋只是貼著那具開始回暖的身體躺了下來得封,并不再理會阿墨的話埋心。她知道,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忙上,自己又會幸福地把前塵皆忘卻拷呆,只記得眼前人陽光般的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