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我的博客?己羊的夢
一日傍晚际插,太陽快要落下,天空燒成一片紅色显设。
我站在一座廣場中央框弛,盯著來往的行人,一只手揣進兜里捕捂,手心全是汗瑟枫,另一只手緊壓在頭頂?shù)拿弊由稀?/p>
周圍人裝作沒有看到我的樣子。但我知道他們在用余光瞟我指攒,瞟我頭上的這頂帽子慷妙,嘴角上揚起來,鼻子還發(fā)出幾乎聽不到的“哼”允悦。
空氣中霧色越來越濃重膝擂,天空也染上鉛的顏色。
我不清楚為什么會來到這座廣場,這里烏煙瘴氣架馋,空氣中充斥著酸味狞山,風(fēng)也跟刀子似的,刮得臉上生疼叉寂。這里的人全都將胸脯挺得老高萍启,像是這里的主宰。
廣場中一些人倒也有趣:有的站在比別人高一處的地方屏鳍,高談闊論勘纯,指指點點,下面圍著一群人钓瞭,手拍成了紫色屡律;有的三五成群,爭論不休降淮,面紅耳赤超埋;有的兩兩相依,耳鬢廝磨佳鳖,你儂我儂霍殴;有的獨自一人,眉頭緊鎖系吩,偶爾還會呵斥靠近他的人来庭。
我也獨自一人,卻巴不得能有人走來和我說些話穿挨。
但現(xiàn)在月弛,我也只得捂著帽子,小心躲著快要走近我的人科盛。
“你不要走帽衙。”
身后一個女孩的聲音贞绵,婉轉(zhuǎn)厉萝,像百靈鳥一樣。
我轉(zhuǎn)身過去榨崩,人群中谴垫,一個戴著紅色眼鏡的女孩兒,仰望著對面的男人母蛛,手輕捏住的男人衣袖翩剪。
女孩的眼睛格外清亮,像一湖碧水彩郊,倒映藍天前弯。
男人低頭在女孩兒耳邊輕聲說些什么舞肆,女孩兒把頭也低下去,眼睛里好像有淚流了出來博杖。手還是沒有松開椿胯。
我最見不得女孩子哭,萬幸剃根,從沒有女孩兒為我流過淚哩盲。
我整理了一下帽子,準(zhǔn)備離開狈醉。男人也準(zhǔn)備離開廉油,他輕輕一甩,就把女孩的手甩下去苗傅,臉上還帶著微笑抒线。道貌岸然的家伙。
人群把我的腳步?jīng)_的七零八落渣慕。男人轉(zhuǎn)身走了嘶炭,女孩兒跟在后面。停步逊桦,轉(zhuǎn)身眨猎,再轉(zhuǎn)身,女孩兒沒有再跟上强经。
風(fēng)中睡陪,女孩兒形單影只,一雙眼睛楚楚可人匿情。
女孩兒眼中似乎有什么東西掉了下來兰迫。
我的耳邊出現(xiàn)了心跳的聲音,越來越快炬称。
我決定走上前去汁果。在離女孩幾步遠的地方我看到,一顆眼珠转砖,栓著一根細線须鼎,落在臉頰鲸伴。
心停止了跳動府蔗,風(fēng)溫潤了起來。
“咳咳”我咳嗽一聲汞窗,想引起她的注意姓赤。一團棉絮塞住喉嚨,發(fā)不出聲音仲吏。
沒有反應(yīng)不铆。
“嗯~咳咳”我加大了一些力度蝌焚。
還是沒有反應(yīng),女孩兒的眼珠垂得更低了誓斥,眼鏡幾乎快要從鼻梁上落下去只洒。
“啊呀!”我?guī)缀跏呛俺鰜怼?/p>
女孩急忙把眼球塞回去劳坑,整理好眼鏡毕谴,抬起頭向我望來。
當(dāng)我觸碰到她的眼神時距芬,我的心融化了涝开,融于蜜中。心跳聲又響起來框仔。
女孩兒卻只是盯著我的帽子舀武。皺起了眉頭。
“我叫······腦子离斩∫眨”我趕忙伸出一只手。
眉頭更深了跛梗。
“我沒有惡意纵朋,只想和你做個朋友∏研洌”
女孩一邊的嘴角揚了起來操软,無聲,卻讓我仿佛置身于冰水之中宪祥,全身毛孔打開聂薪,寒氣順著每個毛孔鉆進來。
心跳聲中夾雜著尖銳刺耳的聲音蝗羊。
我急忙將帽子摘下來藏澳。或許這樣她就不再笑我耀找。
她果然不笑了翔悠,厭惡,冷漠野芒,該怎么形容她的眼神蓄愁?
女孩走了,回到人群中狞悲,臉上再次露出笑容撮抓,如沐春風(fēng)。
風(fēng)真是有些刺骨啊摇锋。我重新將帽子戴上丹拯。
如果能像其他人一樣站超,這風(fēng)就不會這樣寒冷了吧。
忽然乖酬,一聲巨響從遠處傳來死相,人們駐足停望,而后咬像,一陣旋律媳纬,從廣場上空飄落下來。人們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施掏。
我從未聽過這樣的音樂钮惠,如一汪溪水,潺潺流下七芭,落入清泉之中素挽,隨風(fēng)飄蕩。我躺在其中狸驳,被音樂包裹预明,任憑身體隨音樂而動。身邊的人卻如靜止一般耙箍。
人群中有些波動撰糠。那個女孩也隨音樂向前走著。
只有我和她可以聽到這個音樂辩昆。
“嗨阅酪!”我喊著,這一次汁针,她該理我罷术辐。
沒有回應(yīng)。她眼中沒有神采施无,空洞辉词,望向前方,或許并不是前方猾骡。
我沒有繼續(xù)喊她瑞躺。
人越來越少。又越來越多兴想。
身邊的人變了模樣幢哨。
我喜出望外,第一次覺得不用再帶帽子襟企。不遠處一人嘱么,嘴角處一顆黑痣,寬大的衣服遮住身子顽悼,卻依然看得出曼振,他的腿從膝蓋才開始出現(xiàn);另一個則毫無掩飾蔚龙,一身骷髏完全裸露在外冰评,血管布滿他的骨骼。
我加快步伐木羹,向四周呼喊著甲雅,他們只是淡淡地看我一眼,就回過頭去繼續(xù)趕路了坑填。
旋律中開始響起規(guī)律的隆隆聲抛人,像打著節(jié)奏的鼓點,這鼓點比旋律更勾人心智脐瑰。人們腳下越來越快妖枚。我又看到女孩兒,她恢復(fù)了神志苍在,跑在最前方绝页,似乎知道這聲音從哪兒來。
前進停止了寂恬,排起隊伍续誉,一眼望不到頭。隊伍中只有“不正吵跞猓”的人酷鸦。
旋律消失,只剩下隆隆聲牙咏,震耳欲聾井佑。
隊伍最前方,一個機器旋轉(zhuǎn)著眠寿。
霧氣太濃躬翁,灰色顆粒密密麻麻排布在眼前遮住視線,我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盯拱。就越過隊伍盒发,從旁邊往前走去。
剛走過一人狡逢,就不知從哪兒鉆出來一個“正衬ⅲ”人,把我拽到隊伍后面奢浑,臉上笑瞇瞇的蛮艰。
那個女孩兒在前面不遠處站著。現(xiàn)在沒辦法過去雀彼,等隊伍排完壤蚜,我一定會走過去重新認識她即寡。
或許那雙眼睛也會沖我綻放出光芒。
身前隊伍越來越短袜刷,身后越來越長聪富。
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旁邊有人開始嘔吐著蟹。機器已看得清楚墩蔓,一個旋轉(zhuǎn)著的滾筒幾乎遮住一半的天空,入口一人多高萧豆,不停有人從入口走進去奸披,身體跟著滾筒旋轉(zhuǎn),深處雖看不清楚涮雷,卻可以聽到機器聲中夾雜著骨頭斷裂的聲音阵面,里面似乎有一把巨大的鋼刀將人砍成肉泥。但是從里面走出來的人卻完好無損份殿,甚至膜钓,身體之前“不正常”的那部分卿嘲,也被修補完整颂斜。
我將帽子摘下。這簡直是夢寐以求的事情拾枣,我恨不能現(xiàn)在就跳進機器中沃疮,讓機器將我扒皮挫骨。當(dāng)我走出來時梅肤,就能成為“正常人”司蔬。
我推搡著前面的人,隊伍卻只慢悠悠得向前蠕動姨蝴。
站在隊伍旁的“正常人”又笑起來俊啼。
輪到那個女孩兒。那個女孩兒出來后會什么樣呢左医?玲瓏的身材授帕,迷人的眼睛。她也不再需要眼鏡的修飾浮梢,她可以完全地向世人展示她的美貌跛十。
我甚至想象得到當(dāng)那雙眼睛掃過我的時候,我的身體會如過電般酥麻秕硝。
然而女孩兒并不著急芥映,她閉著眼睛,雙手合十放在胸前。而后奈偏,她摘下眼鏡坞嘀,將眼鏡掛在身旁一個人身上,輕輕抬起一只腳霎苗,踩在入口的鐵皮上姆吭,一聲細微的“咚”榛做,緊接著另一只腳也邁進去唁盏,在她快要走到深處時,轉(zhuǎn)過頭來检眯,臉上露著微笑厘擂,眼球垂掛在臉頰上。
機器轉(zhuǎn)動锰瘸,斷裂聲再次響起來刽严。
我的心開始揪緊,隱隱覺得有不好的事要發(fā)生避凝。機器轉(zhuǎn)動的比往常都要長舞萄,都要慢。里面的聲音也時重時輕管削,時急時緩倒脓。
聲音弱了,機器慢了下來含思。我的喉嚨像被人捏住崎弃,無法呼吸。機器后面含潘,黃沙被卷到天上饲做。
一個淡青色身影從機器中走出,一縷薄紗系與腰間遏弱,輕踩蓮花盆均,碎步登云。
并沒有不好的事情漱逸。
我腦中一片空白泪姨,跟著她向前走去。不僅是我虹脯,所有人都被吸引驴娃。
女孩兒轉(zhuǎn)過身,低頭望著自己的身體循集。
娥眉細眼唇敞,一抹朱紅眼角處輕挑。
“好美!”人群中不時發(fā)出這樣的感嘆疆柔。
我卻失望咒精。
眼睛不見了,那不是她的眼睛旷档。這雙眼睛更加完美模叙,可我更想念那雙眼睛中的靈動和光芒。
我再看不到那灣碧水鞋屈。
她似從畫中走出范咨,卻讓我再提不起興趣。
里面厂庇,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渠啊。
身后又開始擁擠,我向后倚著权旷,不再往前走替蛉。
我有些怕了。
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拄氯,將我推出隊伍躲查。我打算趁此機會溜到后面。
旁邊幾人注意到這里的騷動译柏,走過來镣煮。
“怎么會事?”“正常人”看了看我的頭頂艇纺。
“他不往前走怎静,總向后靠∏猓”身后一個尖銳的聲音蚓聘。
“正常人”開始在我身邊走來走去,不時低頭看一眼我的帽子盟劫。我只得跟著隊伍往前走去夜牡。
后面還在推搡著,突然我注意到監(jiān)視我的人嘴角有一顆痣侣签,原來他們也是剛從機器中走出來的塘装。他已經(jīng)換了衣服,T恤掛于腰間影所,高腰短褲蹦肴,兩條富有肌肉線條的腿上長滿絨毛『锩洌看來從機器中出來并不壞阴幌。
女孩兒勺阐,應(yīng)該叫做姑娘,走過來矛双,看著我渊抽。我不確定她是不是記得我,雖然她的眼睛已經(jīng)不在议忽,但這么近的距離被她看著懒闷,我還是有一絲局促,手心也出了汗栈幸。其他人看我的目光也變得不一樣愤估,嫉妒?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侦镇。
我沉浸在喜悅之中灵疮,腳步不由自主加快了织阅。
終于壳繁,我站在了隊伍最前面,注視著眼前這個將自己籠罩的機器荔棉,心似乎被人掏去闹炉,只留下一具空殼。
空氣中血腥氣讓我著迷润樱,耳邊震天的轟鳴聲更讓我沉醉其中渣触。機器周圍的地上積滿發(fā)黑的血塊,零散的肉白花花的鋪在上面壹若,還有白色的骨頭一節(jié)節(jié)沉在下面嗅钻。
我想象著身體被碾碎崩開,碎開的骨頭粉末在血紅色中漫天飛舞店展。
直到有人推我养篓,我才從幻想中走出來,旁邊的人已經(jīng)在催促我進去赂蕴。
我將帽子扔在一邊柳弄,血從腦袋上流下來。幾乎是蹦著走進去概说,咚咚聲在我耳邊回響碧注,在幾乎要看不見的地方,入口變窄糖赔,一張床鋪在入口處萍丐。
我躺在床上,身下濕漉漉的放典,血腥氣更加濃重逝变,黏糊糊的液體從上面落下來船万,滴在我的臉上。深處傳來鋼刀摩擦的聲音骨田。
我閉上眼睛耿导,享受馬上就可以迎來的蛻變。
在閉眼之前态贤,我發(fā)現(xiàn)床頭處一雙眼睛舱呻,閃著光芒望著自己。正是姑娘之前的眼睛悠汽。
我從床上蹦起來箱吕,艱難的轉(zhuǎn)過身子,爬向床頭柿冲,小心翼翼地捧起眼睛茬高,仔細盯著這雙眼睛,多么迷人的眼睛假抄,即使是在黑暗中怎栽,它依然閃閃發(fā)光,像一顆璀璨的寶石宿饱。
我忘記頭頂越來越近的鋼刀熏瞄,忘記我在哪里,我看著這雙眼睛谬以,有千言萬語要向它娓娓道來强饮。
鋼刀的聲音已到耳邊,我趕忙將自己的眼睛扣下來为黎,然后塞上這雙眼睛邮丰。眼睛從眼窩中深陷進去,一股冰涼鉆進心窩铭乾。然后我想到我的頭馬上就可以被修復(fù)剪廉,就迫不及待地向前爬去······
當(dāng)我從機器中走出來的時候,霧已經(jīng)散了片橡,明亮的天空下我舒展著身子妈经。
我摸了一下頭頂,毛絨絨的捧书,雜草一樣吹泡。低下頭,血洼中倒映出我的樣子经瓷,一雙閃著光芒的眼睛注視著上揚的嘴角爆哑。
我變成了一個正常人。
我加入監(jiān)視的隊伍舆吮,站在姑娘身旁揭朝,看著擁擠的人群队贱,微笑地望著他們。
為什么還有人反抗呢潭袱。
我想柱嫌,該給自己換個名字了。
二零一八年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