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之后逾条,臨死之前
這是我十幾年來見過最鎮(zhèn)定的死刑犯琢岩。好像生死在他面前就和吃飯睡覺一樣平常。沒有跪地懺悔师脂,沒有大喊大鬧担孔。就和普通人一樣吃吃喝喝,只是與常人不同的是危彩,他只能呆在這不到十平方的牢獄里攒磨,僅此而已泳桦。
能被判處死刑的人汤徽,無一不是十惡不赦的罪犯。像搶劫灸撰,殺人谒府,販毒拼坎。等待他們的只能是法庭的宣判,最終面對死亡完疫。
我看了他的卷宗泰鸡。張仁,出生在秦省的一個小鄉(xiāng)村壳鹤,十歲的時候家里突遭變故父母死于一場車禍盛龄。由于當時條件有限所以案子就成了一起懸案。而張仁從此下落不明芳誓,不曾想十年之后他再出現(xiàn)余舶,直接殺了村長一家六口。
這件案子引起一陣轟動锹淌,事后張仁到公安局自首匿值。后經法院宣判,犯人張仁殘忍殺害村長一家六口人赂摆,性質極為惡劣挟憔,雖有自首行為,但不足以從輕處罰烟号,判處死刑材鹦。
6月8日麻捻,張仁被收監(jiān)的第一百三十六天。由最高人民法院下達的處決通知單被送到了我的辦公室。出于人道主義嘀掸,通常會在執(zhí)行前24個小時告知犯人死刑的執(zhí)行時間,并且?guī)е溉俗咄赀@最后一天汰聋。
透過窗口看到他安靜的樣子恩伺,我還是難以想象他會是那個殺人狂魔。
“你的處決通知下來了铣焊,明天下午三點整逊朽。”
他的身體頓了一下曲伊,然后又恢復到以前那種漫不經心的樣子叽讳。
“麻煩您了》啬迹” 我轉身對著一旁的另一名獄警說道岛蚤,他是負責在執(zhí)行死刑之前安撫犯人情緒,也叫精神保健師懈糯。
說完我就走了出去涤妒,這段時間是專屬他們的。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會有什么對話赚哗,當然我也不想知道這些她紫。
下午六點硅堆,當我再次見到他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贿讹,總感覺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渐逃,可能這就是臨死之前的悔恨吧,可是現(xiàn)在悔恨顯然是無用的民褂。
我遞給他一張紙和一支筆茄菊。“把你想要吃的食物寫下來吧赊堪,就當是為自己送行了买羞。”
不論是古代還是現(xiàn)代雹食,東方還是西方畜普。都會讓犯人臨死之前吃一頓飽飯,我們叫斷頭飯群叶,而西方人管這頓飯叫做最后的晚餐吃挑。
“什么都可以嗎?” 他拿起筆街立,猶豫了一下舶衬。
“只能是平常的食物∈昀耄”我回答道逛犹,想了一下又來了句“火鍋不行×禾蓿”
他沒說話虽画,緊緊握著手里的筆,似乎在認真思考著荣病。
“不用那么猶豫码撰,可以多寫幾個「雠瑁”看著他糾結的樣子脖岛,我不禁催促道。
接過他遞過來的紙颊亮,上面只寫著柴梆,玉米粥,蘿卜干终惑,白饅頭绍在。
“你可以寫一些好點的,機會只有這一次了〈眨” 我皺眉,我見過不少臨死前胡吃海喝的件舵,但是像他這樣的卻是第一次見卸察。
“不用了,對于我來說铅祸,這就是天下最好的食物了坑质。” 他說話的時候临梗,抬頭看著窗戶涡扼,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我把他點的的“菜單” 傳了下去盟庞,顯然后勤的人也是愣了一下吃沪,蘿卜干和饅頭好說,玉米粥這種東西現(xiàn)在已經很少有人吃了什猖,他們找了好久才在一家賣飼料的地方稱了幾斤玉米疗北耄回來。
晚上值班的時候不狮,后勤的人來了降铸。他說自己就沒見過吃玉米粥和蘿卜干吃得這么香的人,搞得自己都饞了摇零。
對于他為什么想喝玉米粥我是有一些猜測的推掸,像那種小山村,小米和大米對他們來說無比的珍貴驻仅。而玉米作為一種高產作物谅畅,磨成粒熬粥又很頂餓,是以前人們最喜歡喝的食物铃彰。不過現(xiàn)在生活水平提高了芯咧,也很少有人去喝玉米粥了,因為現(xiàn)在曬干的玉米粒很多情況下就是喂豬的邪铲,人們覺得和豬吃同一種食物有失身份无拗。
晚上9點英染,我又一次去見了他被饿。
“我會怎么死搪搏?”
“你想怎么死?”
“既然飯可以自己選论颅,那怎么死也是可以選的吧恃疯?” 他一臉希冀地看著我墨闲。
“抱歉,不能蛙奖「吮” 我的回答就和機器一樣冰冷。
死法雖然有很多琐脏,比如車裂,絞刑吹艇,腰斬昂拂,槍斃,電刑格侯,藥物注射,毒氣等等撑碴。但是很多都不適用于現(xiàn)在的時代朝墩。比如車裂,腰斬,五馬分尸這種在古代極為流行的處決方式愤兵。而電刑秆乳,毒氣這種犯人死之前可能會經受巨大的痛苦傍念,也被逐漸拋棄葛闷。所以目前的處決方式主要是槍決和注射淑趾。
而槍決除非是特殊情況才會遇到,就像電視劇特種兵里的那樣近范。相比之下延蟹,注射便成為執(zhí)行死刑最好的手段,可以讓犯人在沒有痛苦的前提下死去阱飘。
“你后悔嗎斥杜?”看著他的樣子,我鬼使神差地問了句沥匈。
“后悔,我后悔讓他們多活了十年高帖。既然老天爺沒有收他缰儿,我就替老天收了他們散址」哉螅”
或許是人之將死,所以話也多了起來预麸。在他的講述中义起,我知道原來他的父母是被村長一家撞死的师崎,但當時的條件有限默终,加上村長位高權重。硬是把這個案子壓成了一樁懸案。張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母慘死齐蔽,卻連面都不敢露两疚。那時的他就在心里發(fā)誓含滴,有朝一日一定要讓村長一家人血債血償诱渤。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谈况,可兩位老人是無辜的啊赡茸!還有村長的兒子!”
“包庇的人联喘,都該死。”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情感蓖谢,仿佛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捂蕴。
固執(zhí),這是我最后對他的印象蜈抓。心里認定了一件事启绰,便不會被別人的說辭所動搖,這樣的人最執(zhí)著也最可怕沟使。
見他最后一面是在第二天的早晨委可,他的上半身被捆綁,后面跟著四個獄警腊嗡。這是因為防止犯人做最后的掙扎而出現(xiàn)襲警的事件着倾,他的腳步很輕,沒有像之前人那樣大喊大叫燕少,堅定而從容地被帶到注射室卡者。我知道,里面等待他的是一針麻醉劑和一針高濃度的氯化鉀客们。
我抬頭看了看天崇决〔姆蹋火辣辣的太陽照得我睜不開眼。
耳邊傳來一陣歡快的音樂聲音恒傻,對了脸侥,那是犯人的最后一項特權--點歌。
“世上只有媽媽好盈厘,有媽的孩子像塊寶睁枕。投進媽媽的懷抱,幸福享不了沸手。沒有媽媽最苦惱外遇,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離開媽媽的懷抱契吉,幸福哪里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