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沒有勇氣把這件事情落筆成文捆昏,每每想起來赚楚,心總會隱隱作痛。像被熱鍋上的螞蟻咬了一口骗卜。事情已經過去兩年半宠页,我總算鼓起了勇氣下定了決心要把這件事情落筆成文,給自己一個交代寇仓,也給在另一個極樂世界的光小棍一個交代举户。
2015年的夏天,一個十分炎熱的夏天遍烦,知了不知晝夜的叫著俭嘁,樹葉被不知名的蟲子吞噬的光禿禿,陽光直射下來服猪,如果頭頂放著一個稍大的放大鏡供填,能夠自燃。
某一晚的十點鐘左右罢猪,我剛把一歲的兒子哄睡著近她,自己再次沖了個涼水澡準備玩會手機睡覺。我堂哥火急火燎的來我家讓我收拾一下和他一起去重慶膳帕。我問他出了什么事請粘捎?他說光小棍從10樓掉了下來,正在醫(yī)院搶救危彩。我一聽攒磨,穿上衣服隨便收拾了一下就和堂哥出發(fā)了。
怎么會從10樓掉下來恬砂?我問堂哥咧纠。
不知道啊,他同事打電話過來說讓我盡快過去泻骤,我都不敢和你嫂子說是從10樓掉下來的漆羔,你嫂子最近幾天身體突然不好,我昨天剛帶她去醫(yī)院看了病狱掂,生怕她知道了扛不住……說著演痒,堂哥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失聲痛哭:肯定搶救不過來了……
不會的趋惨,我們要相信現(xiàn)在的醫(yī)術鸟顺,我們也要相信小棍……我安慰堂哥。
我們做私家車去武漢器虾,從武漢做飛機到重慶讯嫂。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坐飛機,應該會是最后一次兆沙。
去武漢的路上欧芽,一直大雨,司機開的很慢葛圃,我和堂哥都很著急千扔。我把我的手機給堂哥用,他一直都打電話接電話詢問情況库正。開車的司機是對父子曲楚,因為路途遙遠,他們替換著開褥符。一路的瓢潑大雨龙誊,像是在為堂哥哭泣。開車的父子知道情況后喷楣,也一直和我一起安慰堂哥趟大,讓堂哥放寬心。堂哥強忍著淚水抡蛙,一個電話一個電話的打护昧,一個電話一個電話的接。
一路的瓢潑大雨中粗截,我們總算在早上八點左右到了武漢飛機場惋耙。飛機九點四十分起飛,但因為下雨導致晚機熊昌,十一點四十分才起飛绽榛。期間,堂哥失聲痛哭了4次婿屹。本來就詞窮不會安慰人的我車轱轆子話循環(huán)著來回勸慰堂哥灭美,就像音樂播放列表里只有幾首歌來回循環(huán)著播放一樣。我是個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人昂利,通常情況下能說一個字決不說兩個字届腐。
乘坐飛機是場奇妙的旅行铁坎,天空是那么的藍,白云是那么的白犁苏,好想化作一朵白云停留在廣袤無垠的天空中硬萍,這樣就可以和藍天作伴,俯瞰整個世界围详。
下飛機的時候朴乖,有很多粉絲接機,應該是某個明星也乘坐這班飛機助赞。我自然無心去知道這個明星是誰买羞,接我們機的是光小棍的同事和三個老板之一。
堂哥強忍住眼淚問光小棍怎么樣了雹食?
搶救無效畜普,現(xiàn)在殯儀館冷凍著尸體。光小棍的同事小浪回答堂哥婉徘。
堂哥聽到無效兩個字的時候漠嵌,已經控制不住情緒,眼淚像泉水打開了泉眼盖呼,一下子崩了儒鹿。在飛機場另買的五板心心相印手帕紙只剩下了一板。我是個煽情的小男人几晤,幾次都不爭氣的陪著堂哥一起哭约炎。
我們吃完午飯再去醫(yī)院吧?老板之一A說蟹瘾。
從昨夜到現(xiàn)在圾浅,我就喝了幾口水,堂哥連口水都沒喝憾朴。卻并未覺得饑腸轆轆狸捕,或許我倆都被悲傷填滿了整個身體,包括填飽了肚子众雷。
堂哥拒絕了去吃飯灸拍,他只想早點看到他那命短的兒子。
A聯(lián)絡了殯儀館的老板砾省,老板答應了讓我們去看鸡岗。尸體在醫(yī)院附近的私人殯儀館冷凍著。殯儀館不算隱蔽编兄,但在一座山的山腳下轩性,重慶的很多商鋪都是在山的山腳挖個洞,然后裝修一下裝個門就算是商鋪了狠鸳,就像甘肅那邊的窯洞一樣揣苏。
殯儀館的老板一而再再而三叮囑堂哥要控制住情緒悯嗓,并叮囑我照顧好堂哥。老板打開棺材布的那一刻舒岸,堂哥剛看了一眼就癱瘓在地绅作。這是我生平第二次看到尸體芦圾,第一次是我十二歲的時候蛾派,母親的尸體。面部并沒有什么殘缺个少,很清楚的看到他的樣子洪乍。小浪說是后背著地的,所以面部看起來還算正常夜焦,只是后背……堂哥不停的哭喊著自己苦命的兒子壳澳,我和小浪都試圖把堂哥拉起來。老板把棺材布蓋上茫经,安慰堂哥:人死不能復生巷波,活著的都要好好活著,節(jié)哀……
我是個情緒化很嚴重的人卸伞,很容易失控抹镊。看到躺在棺材里的光小棍荤傲,再看到癱瘓在地的堂哥嚎啕大哭垮耳,我也禁不住潸然淚下。生命脆弱的就像易碎的玻璃易渾的水遂黍,然而玻璃卻被人貼上了小心易碎的標簽终佛,人身上什么都沒貼。
離開殯儀館雾家,我們去了光小棍住的地方铃彰,光小棍從窗戶掉下去的地方。房間很大也很亂芯咧,幾個員工住在一起牙捉,卻沒有一個目擊證人,他們都不知道光小棍是怎么掉下去的唬党。窗戶沒有防盜窗鹃共,窗戶下面是放空調的平臺,整棟樓都是如此驶拱。我實在想不通整棟樓為什么都沒人按防盜窗霜浴,我不記得重慶的樓房是不是都是如此。光小棍的東西都在蓝纲,包括手機阴孟。幾個員工都說光小棍一直都很正常晌纫,完全沒有輕生的念頭,一如往常永丝,應該是個意外锹漱,失足掉下去的。
堂哥把光小棍的東西都收拾好慕嚷,放在床上哥牍。然后坐在床上看著這些東西哭泣。我已經數(shù)不清這是他第幾次哭了……
老板把我們安排在不遠處的漢庭快捷酒店喝检,說讓我們先休息休息嗅辣,緩一緩情緒再談光小棍的事情。
……
第二天挠说,光小棍的姑父和他舅舅都趕了過來澡谭。我和光小棍的姑父成了和光小棍的老板談判的代表。嘴笨的我成了談判代表损俭,何等的諷刺蛙奖。他們說我有文化,說話比較有條理能抓住話的重點杆兵。我像只被趕上架的鴨子雁仲,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tài),豁了出去拧咳。人有時候伯顶,不逼自己一把,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潛力骆膝。那幾天我真的把我平生的所學祭衩,全部拿了出來,頗有談判專家的風采阅签。我們去咨詢了律師掐暮,還去了當?shù)氐呐沙鏊稍兞司臁#ù颂幨÷砸蝗f字)
幾天的談判下來政钟,搞得我精疲力盡路克,身體完全被掏空。最后老板出于人道主義以X萬的金額達成了協(xié)議养交。(我可以說臟話嗎精算?如果不可以,那我無話可講碎连。)
老百姓是弱者灰羽,農民是弱者的弱者。我心里有無數(shù)只草泥馬跑來跑去,根本停不下來廉嚼。
我們去殯儀館領了尸體玫镐,去警察局開了死亡證明,去火葬場進行了火化怠噪。當光小棍被推進火化爐的那一刻恐似,我們都哭成了淚人兒。異口同聲的哭喊著:小棍傍念,一路走好矫夷。
我們帶著光小棍的骨灰回了家。
天空依然下著大雨捂寿,我爸和光小棍的親戚在村頭接了我們口四。說光小棍還未成家,骨灰不能進家秦陋,只能把它先放在要把它埋葬的地方。我們把光小棍的骨灰放在了堂哥家的天地里治笨,要把他和他的爺爺奶奶葬在一起驳概。
再也隱瞞不了堂嫂了,堂嫂哭死了過去旷赖。
光小棍下葬之后的一個月里我都沒有出門顺又,一直窩在家里。農村人有多愛說閑話等孵,不言而喻稚照。我出門,指定會被村里人問東問西俯萌,所幸我大門不出 二門不邁果录。然而,還是有多事之人會來我家問我情況咐熙,我全部沒禮貌的拒答了他們弱恒。
每每想起這件事情,我還是鼻子會酸酸的棋恼,淚水會在眼眶里打轉返弹。我很容易就會沉浸在這種悲傷的氛圍里而無法自拔,我也一度很鄙視自己作為大男人為什么如此的感性爪飘,像個小女人义起。看到悲傷的電視劇會哭师崎,聽到悲傷的歌曲也會哭默终,一旦矯情起來,覺得全世界都是悲傷的,把悲傷全留給自己穷蛹。作為弱者土陪,或許只有承受這個世界所帶來的一切的不公平,沒有更好的辦法肴熏。弱者是雞鬼雀,強者是殺雞并吃雞的人。我不想再說任何的人生大道理蛙吏,也不想再說任何的臟話源哩,我只想說:生而為人,我只想就這一輩子鸦做。
19歲励烦,正青春的年紀,最美好的年紀泼诱。他曾經跟我說過他要掙很多很多的錢讓他的爸媽過上好日子坛掠,不再為他沒錢蓋房子沒錢娶媳婦而發(fā)愁。他說他要自己在大城市買房子娶個漂亮孝順的媳婦治筒,把他的父母接到大城市生活屉栓。他說他要生一對兒女給他們好的教育好的條件不要像自己小時候那樣窮的沒吃過棉花糖……
強忍著悲傷的情緒,把這件事情落筆成文耸袜。我很抱歉友多。作為講故事的人,我很抱歉堤框。有些話我沒說域滥,不代表我不能說,而是我不想說蜈抓。我省略了很多東西启绰,或許無關緊要,或許至關重要资昧,都已經無所謂了酬土。事情都過去了,人死不能復生格带,只好去緬懷去祭奠撤缴。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