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時候这敬,常聽大人們都說鐵匠阿奶是蘇聯(lián)人,我怎么也看不出鐵匠阿奶哪里像蘇聯(lián)人媳叨,我頭腦里蘇聯(lián)人的形象就是電影里看來的腥光,那些白皮膚、黃頭發(fā)糊秆、藍(lán)或綠眼珠的人武福。
鐵匠阿奶就像我的奶奶一樣,眼珠也不是藍(lán)的痘番,更不是綠的捉片,黑黑的眼珠,黃皮膚汞舱,慈祥和藹伍纫,人們都叫她鐵匠阿奶,那是因為她的老漢是鐵匠兵拢,人叫鐵匠阿爺翻斟。
幾十年前,我們住在一和巷子里说铃,愉群翁很多人家里都用鐵匠阿爺打制的切菜刀访惜、小鏟鏟、鍋鏟子腻扇、鐵匠阿爺打制出來的切菜刀债热,深受主婦們的喜愛,拿在手里輕便幼苛,使用起來得心應(yīng)手窒篱。
鐵匠阿爺鐵匠阿奶,和他們的兒子媳婦舶沿、孫子孫女兒們住在一起墙杯,我記事的時候,鐵匠阿爺已很少打制鐵具了括荡,兒子阿布都在愉群翁糧站工作高镐,是站長吧,他們家的生活條件很好畸冲。
鐵匠阿爺鐵匠阿奶的大孫女兒祖麗哈嫉髓,大我們許多观腊,孫子鋼蛋、二孫女再拜爾都和我們玩算行,鐵匠阿爺和鐵匠阿奶非常溺愛孫子孫女兒們梧油,他們家屬于那種母慈子孝的家庭。
那時候常常不明白州邢,他們家怎么會有那么多親戚儡陨,來自遠(yuǎn)方吐魯番的舅舅呀,還有來自尼勒克的哈薩克姨姨呀的偷霉,我們好奇地問再拜爾迄委,是不是她的親舅舅親親姨姨褐筛,她很肯定說是親的类少。
就是最近,在一次和再拜爾的相聚中渔扎,再次聊起那些往事硫狞,再拜爾才給我講術(shù)了她家的故事,關(guān)于鐵匠阿爺鐵匠阿奶的往事晃痴,我才明白残吩,為什么那時候愉群翁人,會說鐵匠阿奶是蘇聯(lián)人倘核。
鐵匠阿奶本不是愉群翁人泣侮,她的丈夫兄弟兩人,大哥住在伊寧市漢人街紧唱,家底殷實活尊,在漢人街有自己的商鋪、房產(chǎn)漏益,有一妻一妾蛹锰,只是都沒有給他生下子嗣。
他的弟弟绰疤,就是鐵匠阿奶的丈夫铜犬,早年去蘇聯(lián)謀生,時間長了轻庆,就在那里娶妻定居了癣猾,娶的就是鐵匠阿奶,當(dāng)然余爆,那時候不叫鐵匠阿奶纷宇,還有了一個兒子,就是阿布都龙屉,后來的愉群翁糧站的站長呐粘。
如果沒有后來的變故满俗,生活就會平平淡淡地過去,兄弟兩個作岖,一個在中國伊犁唆垃,一個在蘇聯(lián),各做各的生意痘儡,各過各的生活辕万,那時候,伊犁許多人都去蘇聯(lián)做生意沉删。
那大概是三十年代的亂世時期吧剪勿,在伊犁的大哥,一直沒有盼來他的孩子舍扰,望著諾大的家業(yè)無人繼承酵镜,就和弟弟商議,讓十歲的侄子阿布都先回伊犁殴穴,跟著伯伯生活凉夯,好先融入伊犁這邊的生活氣氛中。
阿布都的父母也從現(xiàn)在開始采幌,著手準(zhǔn)備回伊犁劲够,變賣家產(chǎn),轉(zhuǎn)讓土地等事宜休傍,需要很長的時間來準(zhǔn)備的征绎,兄弟兩個就阿布都這唯一的血脈,將來就繼承弟兄倆的家業(yè)吧磨取。
事情就這么定下來了人柿,當(dāng)時的鐵匠阿奶即便是萬般不舍,也只能忍痛放手寝衫,讓小小的阿布都先行離開了父母顷扩,來到了伊犁,來到了伯伯身邊生活慰毅。
當(dāng)時整個國家都處于亂世隘截,阿布都來到伊犁后,伯伯是萬般的寵愛汹胃,處處防護著孩子的安全婶芭,就怕有個什么閃失,不曾想着饥,這孩子好好的犀农,自己先遭遇了不測。
一家夜里宰掉,幾個黑影拐進(jìn)了阿布都的伯伯家呵哨,沒有驚動四鄰赁濒,悄悄地綁走了阿布都的伯伯,以至于睡在另一房間的阿布都也沒有被驚醒孟害,家里人一直在等拒炎,如果是土匪綁架,會來消息要贖金的挨务。
可是等了數(shù)月击你,杳無音訊,四處打聽的人也沒有帶回任何有用的線索谎柄,阿布都的伯伯就這樣人間蒸發(fā)了丁侄,至今,那件事都沒有結(jié)果朝巫,其實鸿摇,一切皆有可能,亂世的伊犁捍歪,又是人心叵測户辱,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生。
遠(yuǎn)在蘇聯(lián)的弟弟糙臼,也就是阿布都的親生父母得到消息后,又急又擔(dān)心恩商,擔(dān)心哥哥的安危变逃、和兒子的安危,只能加快便宜變賣家產(chǎn)怠堪,等把一切都處準(zhǔn)備停當(dāng)?shù)臅r候揽乱,一個消息讓夫妻倆傻眼了。
四十年代初粟矿,蘇聯(lián)軍隊入侵我國新疆凰棉,伊犁至蘇聯(lián)的交通被封鎖,阿布都的父母陌粹,也就是以后的鐵匠阿奶撒犀,迫于無奈,只能找人掏秩,將變賣家產(chǎn)的錢分三次或舞,讓三個人帶回伊犁。
阿布都的父親蒙幻,憂慮過度映凳,病倒了,沒撐數(shù)月邮破,就帶著遺憾和不甘走了诈豌,留下鐵匠阿奶一個人寄居親戚家仆救,等待和兒子見面的日子,真是屋漏偏遭連夜雨矫渔。
人說派桩,最毒不過婦人心,伊犁這邊蚌斩,阿布都伯伯的妻妾兩個铆惑,看男主人回來無望,世道又是如此之亂送膳,就商量好员魏,把年幼的阿布都趕出了家門,兩人把家產(chǎn)席卷而去叠聋。
可憐小小年紀(jì)的阿布都撕阎,在伊犁人生地不熟,只能流落鄉(xiāng)間碌补,靠乞討填飽肚子虏束,好在,他熟識維吾爾厦章、哈薩克語镇匀,這給他的乞討生活增添了不少便利。
突然的交通中斷袜啃,當(dāng)時許多蘇聯(lián)人留在了伊犁汗侵,也有許多中國人被迫留在了蘇聯(lián),阿布都的母親久居親戚家群发,也是惶惶不可終日晰韵,心里思念留在伊犁的兒子的安危,整天以淚洗面熟妓。
剛好雪猪,聽說有個伊犁人,留在了蘇聯(lián)起愈,親戚就帶著她前去打聽兒子的事只恨,結(jié)果,那人不是伊犁的告材,他是新疆吐魯番人坤次,也是被迫留在蘇聯(lián)了。
時局一直沒有好轉(zhuǎn)斥赋,親戚考慮到缰猴,阿布都的母親一直寄居在別人家也不是長久之計,于是撮合那個吐魯番人和阿布都的母親疤剑,吐魯番人在老家有家小滑绒,只是回家無望闷堡,也就回意和阿布都的母親一起生活了。
吐魯番人會打鐵具的手藝疑故,于是杠览,兩個苦命人結(jié)合后,一邊靠打鐵具為生纵势,一邊盼望著世態(tài)好轉(zhuǎn)踱阿,可以一起回中國伊犁,找家人钦铁,兩年以后软舌,邊境交通開通了,相依為命的兩個人立馬起程回國牛曹。
到了伊犁后佛点,直奔兒子的住處,曾經(jīng)想象過無數(shù)次的高門大院黎比,如今是人去樓空超营,哪里還有兒子的影子?阿布都的母親癱軟在地阅虫,無論如何演闭,她都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吐魯番人這個時候就拿定了主意书妻,不再回吐魯番了船响,自己離開畢竟很久了,也不知妻兒的近況躲履,最主要的是,自己再也離不開眼前這個女人了聊闯,她也不能沒有自己工猜,這個世界上,她只有自己了菱蔬。
有了決定后篷帅,他就先找了個地方安頓下來,好在自己還有個打鐵的手藝拴泌,勤快點兩個人吃飯不成問題魏身,安頓下來,再慢慢找孩子吧蚪腐。
他們找遍了伊犁四周的鄉(xiāng)村箭昵,都沒有阿布都的遺跡,倒是打聽到了當(dāng)初帶錢過來的一家人回季,前去討要自己所托錢財家制,人家倒是沒有賴掉這筆錢正林,只是沒錢給,說當(dāng)初沒找到人颤殴,又逢亂世觅廓,錢被花完了。
另兩個人一直沒有下落涵但,因為找孩子心切杈绸,追要錢財?shù)氖虑橄确帕讼聛恚瑫r間久了矮瘟,周圍鄰居都知道了他們的遭遇瞳脓,也都四處托人幫他們在打聽孩子的下落。
話說有一天芥永,和一位和他們關(guān)系相當(dāng)好的朋友篡殷,去尼勒克山上辦事,騎馬經(jīng)過一山坡時埋涧,一陣山曲兒傳來板辽,仔細(xì)聆聽了一會兒,是花兒棘催,看山坡上劲弦,有牛羊在吃著草,應(yīng)該是個放羊娃在唱醇坝。
當(dāng)時他就很好奇邑跪,這里居住的都是哈薩克人,這回回的花兒唱的這么好呼猪,到底是誰在唱呢画畅?他好奇地遁聲找了過去,看到一少年躺在陽坡上宋距,望著天了的白云在唱呢轴踱,起先,他用哈薩克語問話谚赎,少年回答的很順口淫僻。
問他怎么會唱回回的花兒,那少年答道壶唤,自己就是回回雳灵,名叫阿布都,來自蘇聯(lián)闸盔,乞討到尼勒克的山上時悯辙,被一家好心的哈薩克人收留,才得以存。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笑撞,得來全不費工夫岛啸,這天大消息可不能耽誤,這人就把阿布都母親四處找尋他的事情茴肥,講與阿布都聽了坚踩,這阿布都當(dāng)時也是放聲大哭,是呀瓤狐,小小的少年瞬铸,經(jīng)歷了多少磨難呀。
當(dāng)下础锐,阿布都告別了收養(yǎng)他的哈薩克父母和妹妹們嗓节,跟著來人回到了伊犁,母子相見皆警,個中的悲喜只有母子兩人體會拦宣,短短幾年的時候,阿布都失去了伯伯和父親信姓。
好在母親找到了他鸵隧,母親找的這個父親,也許是愛屋及烏意推,對他猶如親生的一般好豆瘫,阿布都雖在亂世里,遭遇變故菊值,失去至親外驱,但他也遇到了好人,他又有了一個父親腻窒,還多了一對哈薩克父母及幾個妹妹昵宇。
轉(zhuǎn)眼這阿布都也到了成家立業(yè)的年齡,有個叫老姐子的女孩子走進(jìn)了他的生活儿子,說來趟薄,這老姐子也是個苦命的人,在她尚在懷抱里的時候典徊,父母抱著他,帶著幾個姐姐恩够,逃避戰(zhàn)亂去南疆卒落,途經(jīng)大板的時候,一個被亂槍擊中而亡蜂桶,一個因病而亡儡毕。
同母異父的姐姐們帶著她,歷經(jīng)千辛萬苦,終于把她撫養(yǎng)長大腰湾,在伊犁認(rèn)識了鐵匠阿奶一家后雷恃,姐姐們一直認(rèn)為忠厚善良的阿布都,是可以給小妹老姐子费坊,托付終身的人倒槐。
阿布都先后斷斷續(xù)續(xù)讀過幾年書,由于特殊的生活經(jīng)歷附井,阿布都會多種語言讨越,在任命為二牧場任場長后,他們一家遷到了愉群翁永毅,愉群翁人都知道把跨,他們是相親相愛一家人。
由于阿爺打制鐵具的手藝精湛沼死,在愉群翁着逐,人們都親切地稱呼他們老兩口為鐵匠阿爺,鐵匠阿奶意蛀,自此耸别,鐵匠阿奶終于苦盡甘來,安下心來浸间,一家人在愉群翁安居樂業(yè)太雨。
多年以后,阿布都有了幾個孩子的一天魁蒜,有一個中年人找上門來囊扳,鐵匠阿爺一聽說是來自吐魯番,他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兜看,來人是他的親生兒子锥咸。
當(dāng)年父親一去不復(fù)返,遭遇幾番戰(zhàn)亂细移,吐魯番的母子以為父親已不在人世了搏予,或者在蘇聯(lián)另有家庭了,但他們還是希望父親活在人間弧轧,有機會就打聽父親的音訊雪侥。
后來有人曾說他們的父親還活著,并回了國精绎,十幾年來速缨,他們一直到處打聽消息,最終還是父親打制的菜刀代乃,被人帶到了吐魯番旬牲,讓他們有跡可循,找上門來。
父子相見原茅,抱頭痛哭吭历,個中滋味自不必細(xì)說,兒子看到父親已另組家庭擂橘,且父親也不想再回到以前的家晌区,也沒有勉強,多年之后贝室,在原配妻子的最后時日契讲,鐵匠阿爺還是回去見了最后一面。
兩個家庭的孩子們相互來往滑频,以兄弟相稱捡偏,外人根本不知道其中的曲折的故事,阿布都小時候峡迷,在尼勒克被收養(yǎng)的家庭银伟,哈薩克養(yǎng)父母、還有妹妹們也一直稱呼阿布都為哥哥绘搞,并且常來常往彤避。
阿布都后來一直擔(dān)任愉群翁糧站的站長,他的孩子們都在愉群翁出生并長大夯辖,鐵匠阿爺和鐵匠阿奶兒孫繞膝琉预,其樂融融地度過了他們的晚年,并相繼安睡在愉群翁的土地上蒿褂。
現(xiàn)在圆米,鐵匠阿爺鐵匠阿奶的家,依然還在啄栓,只是阿布都和老姐子阿娘也不在了娄帖,他們的兒子依斯鋼旦和孩子們,依然生活在愉群翁的家里昙楚。
鐵匠阿爺和鐵匠阿奶的故事近速,在愉群翁,知道了越來越少了堪旧,他的子孫們削葱,永遠(yuǎn)記得,他們的爺爺淳梦、奶奶佩耳、還有父母,有過艱苦曲折的生活谭跨,留給他們的只有幸福和快樂。
愉群翁往事之:愉群翁第一位女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