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
作者:薛志鵬
哈爾濱的初春靶瘸,日間已交替著漸次溫暖苫亦,早晚尚有幾許寒涼,每隔三五日灑點薄薄的白雪怨咪,點綴著莽莽山河屋剑。早春的雪花,除了依舊晶瑩剔透诗眨,更憑添幾許纏綿唉匾,精靈般飄逸的感覺,分外的輕柔匠楚,漫天飛舞于萬里長空與塞北大地間巍膘,可謂之“北國之風光,江川美如畫”芋簿。飄飄灑灑的春雪峡懈,于陰涼無風處積蓄,于朝陽處幾個時辰幻化為冰与斤,午后即融為潺潺之清渠肪康,然入夜即為半冰半雪之合體荚恶,卻還未為春水。
圣·索菲亞大教堂的尖頂和中式民居的屋檐上梅鹦,隨著不同坡度裆甩,緩緩流淌著半冰半水之涓涓徑流冗锁,嘀嗒嘀嗒齐唆、噼噼啪啪,順勢而下冻河,滴落于墻角下箍邮、石板間、枯草坪上叨叙、馬路邊锭弊。
往日冬天里街頭和公園里晶瑩璀璨的冰雕,也漸漸的晦暗擂错,半透明的冰疙瘩味滞,慢慢融化為靜靜細流,裹挾著殘冰钮呀,于石板縫隙中穿過剑鞍,穿過厚厚的積雪和大地,慢慢的爽醋、慢慢的一層層穿透蚁署、再滲透,形成一片片皚皚白雪下的暗河蚂四,上有白雪晶瑩光戈,下則一層空洞,被沖刷而成特有的一種空殼遂赠。
祈盼春天已久的人們久妆,憋悶了一整個冬天,老人跷睦、孩子皆一身輕松的出門去透氣兒筷弦,尤其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早就迫不及待地換上輕薄的春裝送讲,邁著輕盈的步子奸笤,在輕柔的春風中行走,或許只是毫無目之漫步哼鬓,在已經(jīng)很薄的雪地上留下自己的腳印监右,歡快地說笑著,臉上洋溢春天般燦爛的笑容异希。
一整個冬天健盒,筆者每天上班的路上,都會路過一家早餐店,也就是一家半地下室的包子鋪扣癣,名字也沒有一個惰帽,即使有什么名字,也早忘記了父虑,不過筆者暗自給它取了個自認為合適的名字该酗,叫做“春潮包子鋪”,當然士嚎,老板根本不曉得呜魄。
小小的包子鋪,顯然很簡陋莱衩,衛(wèi)生條件也不怎么好爵嗅,但卻很實惠,口味還很不錯笨蚁。早起上班的人們睹晒,進得店來,叫兩個包子括细、一碗熱騰騰的米粥伪很,間或加一碟精制的咸菜、帶著青辣椒的雞蛋燜子勒极,吃頓熱乎乎是掰,暖心暖胃的早餐,給一天的工作做個好的準備辱匿,還是蠻溫馨的享受键痛。
小店的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士,懂經(jīng)營匾七,人又很隨和絮短,熱情好客,與食客說說笑笑昨忆,很是熟絡丁频。小店總是顧客盈門,老人邑贴、孩子席里、學生、上班族拢驾、白領(lǐng)奖磁,各色人等絡繹不絕、人頭攢動繁疤,生意安安穩(wěn)穩(wěn)咖为、忙忙碌碌秕狰,在這條不大不小的街上,也算是很火爆了躁染。
筆者今晨又進得店里來鸣哀,尋個角落坐定,依舊兩個包子一碗黑米粥吞彤,一邊吃一邊與對面那位老人家攀談我衬。老人家是常客备畦,每天早上都會拿著一份報紙坐在那低飒,一邊吃早餐,一邊和熟絡的食客聊著每天的新聞懂盐,大多是某某高官落馬之類的爆炸性消息。
旁邊一個三十多歲的鴨舌帽糕档,首先開口問:
“老爺子莉恼,報紙上今天有什么新聞呀?”
老人說:“沒什么新聞速那,能有什么新聞呀俐银!”
鴨舌帽不解地說:“正在開兩會,怎么會沒好消息呢端仰?”
老人不快地說:
“兩會和我有關(guān)系嗎捶惜?和你有關(guān)系嗎?你就一個打工的荔烧,還關(guān)心什么國家大事吱七?干好你的活計,吃飽肚子別餓著就不錯啦鹤竭!”
小店里嘈雜食客踊餐,一下把目光齊刷刷地投過來,顯然鴨舌帽有些尷尬臀稚,急匆匆喝完碗里剩下的一點米粥吝岭,沒說話就走了。
老板走過來吧寺,一邊用圍裙擦著手收拾碗筷窜管,一邊笑呵呵地說:
“老爺子,您可是萬事通稚机,報紙上有和我這小店有關(guān)系的新聞沒幕帆?”
老人頭也沒抬,回道:
“你呀抒钱!開個小店蜓肆,賺幾個小錢養(yǎng)家供孩子上學就不錯了颜凯,新聞能和你有幾毛錢關(guān)系呀?”
老板啞然一笑仗扬,轉(zhuǎn)身繼續(xù)忙碌症概。
“爸爸!我上學走了早芭!”
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兒彼城,一邊說,一邊從狹窄而幽暗的小里間走出來退个,看來小店是前面做小生意募壕,后面住著老板的一家人。
老板回頭看看小女孩兒语盈,滿臉笑說:
“春潮舱馅,小紅旗我讓鄰居劉阿姨做好了,你去自己拿著上學吧刀荒!”
老板喚做春潮的小女孩兒應了一聲代嗤,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老爺子開口道:
“紅旗缠借?”
老板沒回頭干毅,老遠回答道:
“我女兒的學校搞活動,讓春潮她們都做一面小紅旗帶去學校泼返!”
老人道:
“小孩子搞什么紅旗干嘛硝逢?上戰(zhàn)場呀?”
老板沒做聲绅喉,只是又尷尬地笑了幾聲渠鸽。
筆者就在切近,禁不住插嘴道:
“老爺子霹疫,我無意冒犯您拱绑,但小朋友帶紅旗去學校,我覺得也是學校注重培養(yǎng)孩子的愛國情懷丽蝎,這可是好事呀猎拨!”
老人不屑地說:
“小孩子上學,就是好好學習屠阻,擺弄紅旗能學習好红省,考上重點大學嗎?”
筆者道:
“如果一個孩子連自己的國家都不熱愛国觉,學習好不好還有意義嗎吧恃?”
老人抬起頭打量了筆者一下,更不屑地說:
“看你這打扮麻诀,也是老百姓一個痕寓,別在我這里唱高調(diào)傲醉,我孫子沒拿過什么紅旗,可是上了重點大學呻率,已經(jīng)去美國留學了......”
筆者張張嘴硬毕,看著從門前舉著紅旗跑過去的小春潮,朝她笑了笑礼仗,沒回應老人的話吐咳,低下頭接著吃包子。
這時元践,隨著一陣寒氣韭脊,裹挾著屋子里的熱氣,熱騰騰地進來一高一矮兩個穿西裝的年輕小伙子单旁,看似做銷售的做派沪羔,點了些吃的,坐在老人對面的長桌子邊慎恒。
高個子對矮個子說:
“兩會新聞你看了嗎任内?”
矮個子說:
“還沒看呢!下樓直接和你一起吃早餐融柬,還沒去買報紙∏骶啵”
老人就在他們對面粒氧,高個子回頭說:
“大爺,借您報紙看一下节腐,有沒有我們保險行業(yè)的新聞外盯,好不好?”
老人三下兩下把本來攤在桌上的報紙收起來翼雀,不悅道:
“你們些個做保險的饱苟,看國家大事干嘛?充門面嗎狼渊?”
高個子男孩子一下子愣住了箱熬,呃了幾聲,漲紅著臉轉(zhuǎn)過去狈邑,沉默了城须。
筆者又禁不住插嘴說:
“老人家,兩會當然和大家都有關(guān)系米苹,國家的事情和我們每個人都有關(guān)系糕伐,而且關(guān)系密切!”
老人這次抬眼仔仔細細上下打量了一下筆者蘸嘶,不快地說:
“什么兩會良瞧,跟你有關(guān)系陪汽?但和我沒關(guān)系?”
“怎么可能和您沒關(guān)系呢褥蚯?一個國家挚冤,或大或小都是又一個又一個的人,也就是百姓組成的遵岩,每個人都是國家的一份子你辣,所以家國大事絕對和我們每個人都有絕對的關(guān)系!”
筆者接著說尘执。
老人又看了筆者一眼舍哄,胡子都翹起來了,大聲說:
“你這唱高調(diào)的誊锭,唱了半天了表悬,你一個月掙幾個錢呀?”
筆者淡淡地笑笑說:
“我呀丧靡!呵呵蟆沫!也就兩三千吧!”
老人一臉不屑地對筆者說:
“看你那個窮酸樣温治,才掙那么幾個錢饭庞,還說國家和你有關(guān)系,我退休還開四千多塊退休金熬荆,國家和我都沒關(guān)系舟山,你算個啥呀?還唱什么高調(diào)卤恳?”
筆者更加淡然地說:
“老人家累盗,您別激動!話不能這么說突琳,賺錢多少不重要若债,重要的是:我們都是中國人!無論地位高低拆融,賺錢多少蠢琳,都是國家的一員。國家冠息、國家挪凑,有國才有家,沒有國的庇佑逛艰,哪來安穩(wěn)的家呢躏碳?”
老人聽筆者這么說,把手里的筷子一下摔在桌子上。
筆者接著說:
“老人家菇绵,說一句不中聽的話肄渗,您別介意,我是個直性子咬最,難道您不是中國人嗎翎嫡!兩會釋放的是國家的各種經(jīng)濟文化和國計民生的動向,是關(guān)系到全國人生產(chǎn)生活永乌、生計經(jīng)營的風向標惑申,和每一個國人都有極大的關(guān)系,您說是吧翅雏!”
老人有些憤怒了圈驼,拿起桌上的報紙,舉得老高望几,臉紅脖子粗地說:
“你看看上面這些個貪官绩脆,個個都貪污腐化,開會也是給公務員漲工資橄抹,怎么不提給我漲工資呢靴迫?老百姓就顧好自己得了,開什么會也都和我都沒關(guān)系……”
老人說著楼誓,站起來玉锌,操起手上的報紙,使勁兒向桌子上摔了幾下疟羹,邁著穩(wěn)健的步調(diào)芬沉,雄赳赳氣昂昂地,使勁兒摔上門板徑直走了阁猜。
狹小而熱氣蒸騰的小店里,只剩下端著給老人送包子的籠屜的老板蹋艺,張著嘴一臉愣愣地看著茫然筆者剃袍,老人憤然摔上的門里,只有不知所措的老板和茫然而無奈的筆者捎谨,空氣里充斥著早春前的憋悶民效。
筆者怎么也想不明白,我們的國人究竟怎么了涛救,按道理說畏邢,老人家的退休金已經(jīng)不低了,為什么滿腔憤怒地抱怨國家检吆?為什么還心懷怨恨地詬病國家舒萎?難道就不知道“國家”二字之所以“國”字在前,“家”字在后蹭沛,就是因為只有國家先強大了臂寝,人民才能富足章鲤,國家這個大家興旺了,千千萬萬個小家才能在國家的庇護下平安幸福的道理嗎咆贬!
難道我們都忘了“大河無水小河干败徊,大河有水小河滿”的道理了嗎?難道我們都忘了“國富則民強掏缎,國貧則民弱”這個基本概念了嗎皱蹦?難道我們都忘記了,我們有今天安定和諧的生活眷蜈,是千千萬萬革命者用獻血和生命換來的嗎沪哺?
同胞們:感恩我們的國家吧!國家給了我們一個巨大的避風港端蛆!熱愛我們的國家吧凤粗!國家才是我們真正不離不棄的家!關(guān)心我們的國家吧今豆!國家更是我們生存的根基和土壤嫌拣!珍惜我們的國家吧!國家是哺育我們成長的偉大母親呆躲!
筆者許久才走出“春潮包子鋪”异逐,站在街上,極目遠眺朦朦朧朧的遠山插掂,似乎自己站在山巔崖頂灰瞻,張開臂膀,擁抱著空曠的山谷辅甥,林立的峰巒酝润,放開喉嚨大聲地呼喊,長長地吸一口清新的空氣璃弄,一股股源源不絕的大自然芬芳穿透胸膛要销,直達肺腑。任憑春風掀起我的衣襟夏块,吹亂我的長發(fā)疏咐,久久沉醉,良久不愿醒來脐供,這冰雪初融的早春時分浑塞,徜徉在春潮涌動的情境中,久久回味政己,因為我知道離花團錦簇的時刻不遠了酌壕。
塞北的這個季節(jié),一般還是在不斷一場一場降雪,每一場雪后仅孩,都會在次日冷上一半天托猩,然后氣溫大幅度上升幾度,以此類推辽慕,周而復始京腥,直到四野花開。老人們常說:“一場秋雨一場寒,一場春雪一次暖±筒埽”也許這就是北國早春所特有,冷暖交替之味道吧欠气!
筆者一直偏愛花開前之格調(diào),雖于含苞中镜撩,卻嫣然待放预柒,恰如在乍暖還寒的季節(jié)里,小“春潮”舉著紅旗的天真爛漫袁梗,此情此景宜鸯,不僅令筆者感懷:小“春潮”的一舉一動,孕育著一個家庭遮怜、一個國家淋袖、甚至一個民族的希望,所以有了“春潮包子鋪”锯梁,這個筆者寄與小“春潮”未來的名字即碗。
在小“春潮”生活中,一面紅旗或許就是她成長的搖籃陌凳,是她熱愛國家和民族的起點剥懒。孔子云:人之初合敦,性本善蕊肥、性相近、習相遠蛤肌,孩子純凈的心靈,貌似一株枝青葉嫩的春苗批狱,等待我們?nèi)ビ靡环萸閼讶ツ托臐补嗦阕迹靡环菡鎼刍麝柟庥曷度プ甜B(yǎng)。筆者非常相信一句話:今天我們?yōu)楹⒆铀龅降囊磺信饬颍紩_花結(jié)果炒俱,不僅影響她的一生,也決定了她的一生。
這“春潮”权悟,并不是四季輪回的季節(jié)砸王,也不是一去無痕的時間,更不是大千世界里一抹風景峦阁,而是冬去春來之初的祖國大地谦铃,春意盎然前的韻味,是萬物復蘇那一刻來臨之前榔昔,積蓄和孕育新希望的鼓點驹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