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十九歲卷要,我意識到渣聚,有一些東西我正在失去。
你正在失去
那年我大三僧叉,我發(fā)現(xiàn)我不能好好唱歌了奕枝。
這個在KTV感受得很明顯。我初中的時候還可以給同學真假音切換地演唱《菊花臺》瓶堕,大一的時候還可以和同學對唱《黑色毛衣》氣息飽滿氣流穩(wěn)定隘道,
然后有那么一天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唱歌氣息不足了郎笆,成了KTV里鬼哭狼嚎氣息奄奄的那一種客谭梗。
忽然失去的東西不只這一件,大概因為都失去得無知無覺题画,很多東西默辨,你覺得天生擁有德频,就會覺得擁有得毫無道理苍息,理直氣壯。
你會覺得命運的禮物是安裝在你身上的器件,是你的其中一支羽毛竞思,是你行走世間的行裝表谊。
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擁有的東西,也將不知為何地失去盖喷。
唱歌這件事爆办,在一些常見的音樂選秀節(jié)目上似乎無意間會有一種風氣,素人在回答“你有學過唱歌嗎”這個問題時课梳,回答“我從來沒有學過唱歌”似乎更會讓人覺得厲害距辆。
殊不知,歌唱固然有技法暮刃,科班出身的背景好似顯不出天生跨算,音準和節(jié)奏只要經(jīng)過專業(yè)的訓練就可以掌握,氣息可以經(jīng)過常年的訓練來提升椭懊。
可沒有受過專業(yè)的訓練诸蚕,反而不知哪種方式會損毀嗓音,多年過去氧猬,唱著唱著就聲音嗚啞了背犯。
當然這和王菲不一樣,王菲她多年疲于練聲盅抚,積年難返漠魏,這是個性使然。她個性超脫泉哈,不是人間俗物蛉幸,超然物外,不在意不在乎的事情很多丛晦。嗓音氣息不復當年奕纫,這是個人選擇,也是在無所謂的心態(tài)下主動做出的放任烫沙。王菲不是不知為何匹层,而是在明明白白的情況下失去。失去了锌蓄,人家自己也不在乎升筏。
那我們呢,最可怕的反而是我們無知無覺瘸爽、不知為何您访、悄無聲息的失去啊。
青春剪决,美貌灵汪,健康……
大學的時候我終于學會了科學護膚檀训,我知道了人是在曬老,所以天天享言,一年四季不間斷地使用防曬霜峻凫。
人總傾向擔心陌生的、無法掌控览露、不知章法的東西(可是給他們講章法他們能看懂嗎)荧琼,就像小孩子害怕黑處有什么,害怕黑科技差牛,害怕電子輻射命锄,害怕轉基因,害怕AI偏化,害怕高科技的殘害累舷。去相信中醫(yī)、氣功夹孔、風水被盈。
相信玄學在迫害自己。
自然會相信玄學可以拯救自己搭伤。
相信喝中藥可以治癌癥只怎,相信練氣功可以抗霧霾,相信穿一個涂層褂子可以防輻射怜俐。
殊不知最大的迫害就在這大太陽底下發(fā)生著身堡。
紫外線才是人一生中最長期最集中受到的輻射。你習慣了它拍鲤,它就是一個正常的贴谎、普通的、常見的事物季稳,所以它不是玄學擅这,所以它害不到你。
大家都是這樣想著景鼠。想著自己的青春是被歲月偷走仲翎,自己的容貌是被電子輻射損毀,你熟悉的事物都是稀松平常铛漓,都是你漫長日子里的視而不見溯香。
說真的,買瓶防曬霜吧浓恶。
你可是正在緊趕慢趕地蒼老啊玫坛。
每一天醒來的自己,擁有的還和昨天一樣多嗎包晰?
我高中的時候看一句話:
每一天湿镀,都是你剩下的生命里最年輕的一天禀梳。
我當年看到以后,有感慨肠骆,但是一直到現(xiàn)在才有共鳴。上班久坐塞耕,沒有堅持天天用牙線蚀腿,不愛戴防霾口罩,又熬夜晚睡了扫外,又吸了一天同事的二手煙莉钙,這樣的一天過去,我擁有的青春和健康筛谚,還和昨天一樣多嗎磁玉?
這世界在傾軋的,不只有青春肉體驾讲,還有價值蚊伞。
就這個房子的漲價速度,越往后吮铭,越買不起时迫。金錢在飛快的貶值璃岳,賺取的價值在傾向于烏有笋鄙。
看著別人現(xiàn)在擁有的東西,房子車子筐赔,看著別人的面試經(jīng)驗纸肉,成功學溺欧,似乎總有一些可以自我代入的地方,但其實柏肪,說出來的那一刻姐刁,就是它曾經(jīng)最后最容易獲得的那一刻。
只會越來越難烦味。
沒有什么東西是到了一個年齡段就會自然而然擁有的龙填。
不要看別人都有,就覺得理所當然拐叉。
首付越來越高岩遗,房子面積越來越小,樓盤位段離商圈越來越遠凤瘦,工資價值在萎縮宿礁,越遲擁有就越難擁有。
有一些東西蔬芥,只要沒有提升梆靖,就相當于在失去控汉。
有一些東西,只要沒有保護返吻,就相當于在失去姑子。
有一些東西,只要沒有擁有测僵,就相當于在失去街佑。
你正在死去
我小時候家里一直養(yǎng)魚。
小金魚捍靠。
喜歡挑那種鯉魚形狀的來養(yǎng)沐旨,因為感覺比大花尾巴的金魚好養(yǎng)活,生命力要強一些榨婆。
養(yǎng)在一樽玻璃魚缸里磁携,放上幾塊石頭、塑料水草良风,定時換水投食谊迄。
我有時候會想,
魚在水里游烟央,尋尋覓覓鳞上,
被它自己的糞便泡著,
缸里長了綠色的藻吊档,
附著在玻璃樽里篙议,
就這樣子,慢慢的怠硼,
水臟了鬼贱,
渾濁了,
它難受嗎香璃?
但它好像還是那樣正常呼吸著这难,
沒有任何表情。
偶爾在缸底覓食葡秒,
會把魚糞吃進去姻乓,
然后再吐出來。
就那么游啊游啊游啊眯牧。
一直到哪一天醒來蹋岩,
翻著肚皮漂在水上,莫名其妙学少,無疾而終剪个。
我有時候看魚會覺得憐憫,
它只能存在于限制形狀的介質里版确。
魚缸有多大扣囊,它的小世界就有多大乎折。
魚缸是什么形狀,它的小世界就是什么形狀侵歇。
就是那樣子的形狀骂澄,那樣子的空間,那樣子的介質惕虑,
存在于里面坟冲。
這世界這么大,
你卻只能生存在給你的那一塊介質里枷遂,
你不能存在于的那一部分世界好像毫無意義,
它難受嗎棋嘲?
不能存在的世界毫無意義酒唉,
所以在占這世界一毫厘的它的小世界里,
它無法選擇沸移,
也無法控制痪伦,
決定自己生存世界的,反而是那個對它來說毫無意義的世界雹锣。
魚缸什么形狀网沾,水質什么標準,投食固不固定蕊爵,
全是被迫辉哥,
它難受嗎?
尤其是攒射,
游在污濁的水里醋旦,
卻又面無表情,
在缸底会放,
吃一口魚糞饲齐,再吐出來。
這樣子的咧最,面無表情的麻木捂人。
在污濁的水里呼吸,那會是什么感覺矢沿?
一張一合的口鼻滥搭,
會感覺到污濁嗎?
沙啞嗎?
鈍嗎?
痛嗎捣鲸?
人呢论熙,
也不過就是困在這污濁空氣里。
像一只困在污濁水里的魚摄狱。
這天地比你我都要大脓诡,
大得多无午,
以致于讓我們忘記了,
自己也不過只能活在介質里祝谚,
在一樽魚缸里宪迟,
在被魚糞漸漸污染的水里,
游啊游啊游啊游啊交惯。
在缸底吃一口魚糞次泽,
然后再吐出來。
小時候我想問魚在污濁的水里席爽,雖然它面無表情意荤,
它會非常難受嗎,會覺得有東西在磨砂著腮片只锻,會覺得一嘴怪味兒玖像,會覺得有污垢沉淀在自己齒間嗎?
這么多年了我一直沒有答案齐饮,
但我現(xiàn)在知道了捐寥。
出去大門外,別戴口罩祖驱,吸一口霧霾握恳,
你也可以知道答案。
那感覺捺僻,
其實還好乡洼,
其實還算可以忍,
其實也不是很難受匕坯,
其實好像也不怎么難受就珠,
其實好像也沒什么。
其實好像也不算多大點事兒醒颖。
一直到現(xiàn)在妻怎,還有無數(shù)生活在霧霾下的人不戴防霾口罩。
在毒氣室里的人泞歉,不會覺得防毒面具丑逼侦,不會覺得戴著防毒面具憋得慌,不會覺得戴著防毒面具干活不方便腰耙,不會覺得戴防毒面具矯情榛丢。
你真以為,
你呆的不是毒氣室嗎挺庞?
區(qū)別只在晰赞,你不知道自己正在死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