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
權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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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就不靈光吨悍,水平頂多在老師講黑龍江時我舉手問那白龍江在哪兒呢定拟?
興許是問題太弱于微,老師不搭理我。
所以后來我問老師土哪里來的,老師說石頭變的角雷,我問石頭哪里來的祸穷,他說巖石上掉下來的,我再問勺三,他不只不搭理我雷滚,還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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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還有很多問題沒問出來吗坚,土為什么可以長出東西祈远,為什么挖個坑就能裝住水,土可以吃嗎商源,什么味道……
回家蹲院子邊上又想起來车份,忍不住拈了顆土要放進嘴里,還沒進嘴牡彻,被媽看見扫沼,一巴掌拍過來∽穑“舊社會沒吃的缎除,才吃觀音土,是虧著你吃了总寻?……”這時候暴躁的她沒預料到器罐,有一天她要強迫我“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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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生病渐行,開的藥吃了就吐轰坊。爸媽沒轍,換了個老中醫(yī)祟印,老醫(yī)生捻著胡子說找找十五年的灶心土肴沫,熬了水給喝上,先止吐再說旁理。
十五年樊零,得找住老房子的人家的灶我磁,我爸去找孽文,半夜才回來。睡得迷迷糊糊的夺艰,我媽端來一碗水芋哭,微黃,還能看到碗底的小土粒郁副。不喝减牺,一家人按手的按手,按腳的按腳,捏鼻子的捏鼻子拔疚,灌的灌肥隆,最后給強硬倒下去。隔天一不吐稚失,病也就好得差不多了栋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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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這方子不用醫(yī)生再開,類似情況句各,爸媽直接就去別人家找灶心土熬了水來吸占,再一家人合力給我灌上。
稍大一些凿宾,很好奇矾屯,這灶心土到底是什么東西。
左搜右問初厚,嚇了一大跳件蚕,它竟然還有個特響亮的名字,叫伏龍肝产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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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藥方出自北宋著名的兒科學家錢乙骤坐。
《錢仲陽傳》里有寫這一段,說皇子儀國公突然生病下愈,毫無起色纽绍,有人薦了錢乙。錢乙從容不迫地診視一番势似,開了藥方拌夏,但用了土入藥,惹得金貴的皇帝大怒履因,好在后來這皇子病好了障簿,錢乙被宋神宗“擢大醫(yī)丞,賜紫農(nóng)金魚”栅迄。
就因這段站故,多年后我還專門去查過趙佖的生平,甚至想了想他當年喝這藥的情景毅舆,可以肯定西篓,境況絕對比我好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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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無事瞎翻憋活,在《本草綱目》里翻到許多關于土的藥:百草霜岂津、梁上塵、釜臍墨悦即、煙膠吮成、古磚橱乱、白瓷器、土墼粱甫、烏爹泥泳叠、蚯蚓泥、蟻垤土茶宵、胡燕窠土析二、東壁土……
藥理藥性我是不懂的,但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节预。
百草霜叶摄,木柴灶的灶門口的外額上結的一層黑霜,那是燒掉很多草木后結出來的安拟。梁上塵蛤吓,又叫烏龍尾,主治那欄里面有一項糠赦,治“噩夢至死”会傲。還有白瓷器,竟也可入藥拙泽,碾碎治目生翳膜淌山。最吃驚的是東壁土,房屋東邊墻上的土顾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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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和火合起來泼疑,土和陽光合起來,土和蚯蚓白蟻燕子合起來——和時間合起來荷荤,和萬物合起來——它帶給了我更多難以言說的謎團退渗。
偶然聊起這個,認識好幾年的一個朋友說蕴纳,我隔一段時間就會吃土会油。
語氣淡淡的,就像說她午飯后又吃了個蘋果一樣自然古毛。
我聽了當時差點沒跪倒在地翻翩,震驚、欣喜稻薇、害怕嫂冻、疑惑,各種情緒颖低,不一而足絮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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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不吐出來嗎弧烤?”
“干嘛吐忱屑,直接咽了蹬敲。”
“那土是什么味道的莺戒?”
“就很普通伴嗡,沒什么特別的味道〈硬”
“那你為什么要吃土瘪校?”
“不知道,一直這樣名段,一段時間不吃就想阱扬。”
……
直問到她像當年老師那樣瞪我伸辟。興奮地和她約定麻惶,以后我去到一個地方,就把那里的土帶給她信夫,讓她嘗嘗有什么不同窃蹋。
說完不久,我去了騰格里沙漠静稻,掬了一把沙裝起來警没,突然想,這是土嗎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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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長大了杀迹,關于土,我知道的還是不多押搪。
倒是白龍江佛南,后來我查過,說它發(fā)源于川嵌言、甘邊境的岷山北麓嗅回,經(jīng)甘肅省武都東南入四川,在廣元市昭化匯入嘉陵江摧茴。
當年我離它绵载,那么近?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