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長河

1

初春午后的陽光暖暖的列粪,照得大地生出一團團熱氣纽门。河東村房前屋后的各式樹木依舊光禿禿的欢揖,樹頂的枝椏上隱隱爬出黃豆粒大小、外形似瓢蟲的春芽犯戏,但不仔細端詳是全然發(fā)現不了的。村東頭一塊突兀的高地上拳话,三開門先匪、青紅相間的磚瓦房,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弃衍。有些歪斜的院門外呀非,一棵粗大的栗木長勢奇特,像幾個老婦人歪歪扭扭镜盯,疊著醉羅漢岸裙。樹皮呈暗灰色,溝溝壑壑速缆,似咧著一張張干枯的嘴降允,在風的召喚下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栗樹下的正前方激涤,靠著一個近乎花甲之年的老人拟糕。只見他滿臉皺紋判呕,額頭高聳,眼睛深陷送滞,看著前方四十五度的半空方向侠草,顴骨突得老高,面黃肌瘦的犁嗅,似乎有些營養(yǎng)不良边涕。側面看過去,他濃密褂微、蓬亂的頭發(fā)一直垂到半肩功蜓,頗有幾分藝術家氣息。他身后不遠的地方宠蚂,臥著一條睡意昏沉的老狗式撼,耳朵耷拉著垂到地上,似乎還聽著周邊的動靜求厕。

父親喊這位老人長河著隆。長河是個啞巴,比我父親小幾歲呀癣,兩人從青年美浦、壯年至老年,有事相互幫襯项栏,無事也常湊在一起浦辨,抽旱煙,喝老酒沼沈,稱兄道弟流酬,不亦樂乎。因此庆冕,當有一天父親讓我喊他叔叔時康吵,我絲毫沒猶豫,對著啞巴長河大方地喊一聲“小——叔——”访递,盡管他只能看到我上下唇齒間的微微顫動晦嵌。

父親和我講過,他曾經有三個好兄弟拷姿,好到就像穿同一條褲子的那種惭载。第一是文君,他是退伍軍人响巢,為人正派描滔,只比父親大兩歲。父親年輕的時候在大隊工作踪古,又是老黨員含长,父親和他接觸多了券腔,便覺得文君和他很對脾氣,兩人常常泡在一起拘泞。有一年纷纫,父親競選村長,文君將最關鍵的一票投給了父親的競爭對手陪腌。那張票像一根硬刺扎向父親的心臟辱魁,鬧得父親想了好久也沒有整明白,暗自覺得對方就是看不起自己诗鸭,于是倆人漸生嫌隙染簇,最終變成了陌路人。

第二是耀武强岸,倆人是船隊里的活計锻弓,經常互串家門蝌箍,用母親的話說就是把門檻蹭得光溜溜弥咪,趕也趕不走的那種。后來十绑,聽說耀武的大女兒在城里傍了個大款,一家人雞犬升天酷勺,從此耀武和他老婆一個樣本橙,走起路來大搖大擺,鼻孔朝天脆诉,別人和他見面打招呼甚亭,他愛理不理。再后來搬到城里了击胜,父親和他便沒了往來亏狰。

父親的第三個兄弟,自然是啞巴長河了偶摔。父親說長河是他認識最早的兄弟暇唾,也是僅剩的、唯一的兄弟辰斋。父親指著長河身后的黑狗策州,“他就像這條老狗,忠實得很宫仗!”說完好像又突然覺得哪里不對勁够挂,父親憨笑著,“其實我也像是他身邊的一條老狗藕夫,踢也踢不走孽糖】莞裕”

2

長河的父親在他還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聽說是醉酒跌入村南頭的化糞池办悟,窒息而死尘奏。長河的母親和他們兄妹三人相依為命,依靠幾畝薄田度日誉尖。長河高小未畢業(yè)就提前輟學罪既,拜了鄰村一個姓孫的木匠學手藝。

父親說著铡恕,口里又嘖嘖稱贊琢感,“長河大膽心細,兩只粗手比女人還巧探熔。別人學三年不一定鬧出名堂驹针,長河一年半載竟出師了!”

長河干脆利落地拾掇出一整套木匠工具诀艰,有墨斗柬甥、各種尺規(guī)、木勒子其垄、長鋸苛蒲、斧頭、鑿子绿满、刨子臂外、套鉆、銼刀等一應俱全喇颁,分門別類漏健,蔚然大觀。他從儲有墨汁的斗盒中拉出一條細繩橘霎,緊繃在木材表面蔫浆,在墨汁滴落前輕輕一弾,便即刻彈出一條直線姐叁。再用尺規(guī)在木料上定好尺寸瓦盛,畫上標點,根據尺寸調整鐵釘的長度七蜘,鐵釘和標點對齊谭溉,右手握緊木勒子,左手按住木料橡卤,使勁一拖扮念,便在木料表面劃出清晰的、走向各異的痕來碧库。然后是長鋸柜与、斧頭巧勤、鑿子等一頓猛虎操作,那刨子弄匕、套鉆颅悉、銼刀等打磨一番,各種造型的木器便活脫脫閃現在眼前迁匠,有大件的桌子剩瓶、木犁、轆頭車城丧,也有小件的木桶延曙、椅子和臉盆架。

長河常常一邊手里忙活亡哄,一邊不時拿脖頸上纏繞的白汗巾擦拭額頭和鼻子上沁著的汗滴枝缔。他思忖著,什么東西該定價多少錢蚊惯,也盤算著明天集市上能否全部賣空愿卸,好一身輕松地回家。

有一年截型,父親所在鋼鐵廠因效益不好減員趴荸,沒有關系,也沒有過硬技術的父親便理所當然地被優(yōu)化了宦焦。然而赊舶,干了十幾年得心應手的老差事,說不讓干就不讓干赶诊,父親一時半會兒還接受不了。父親常在院里一棵杏樹下园骆,或者大門外的墻根下舔痪,一根接一根地抽旱煙,煙霧繚繞中常承客伲可見父親熏紅的雙眼以及眼里噙著的淚花锄码,那是一個中年男人對自我現狀的獨自消解。

那些時日晌涕,長河頻頻來我家串門滋捶,不是手里提著一只精巧別致的生肖木刻,就是從上衣口袋摸出幾顆花紅柳綠的糖果余黎。我因此時常一邊嘴里裹著糖果重窟,一邊小心捧著那些動物的木刻四處找小伙伴炫耀,甭提有多得瑟惧财。我喜歡長河來我家巡扇,不僅僅因為他常給我?guī)Ш猛娴呐と省⒑贸缘模€因為只要他來母親就會炒幾個好菜厅翔。記得那些日子乖坠,或者中午又或者晚上,長河和父親緊挨著坐刀闷,兩人不說話熊泵,常舉杯對酌,喝得半醒半醉甸昏。

后來顽分,父親通過競選做了生產隊大隊長。不過生產隊隊長筒扒,倒不是什么村官怯邪,沒有俸祿,沒有補貼花墩,父親卻也干得帶勁兒悬秉。建橋、修路冰蘑、量地分田和泌,父親都沖在前面。攤派的事情一多祠肥,父親忙得像個陀螺武氓,經常忘了飯點。記得有一次仇箱,本家一個叫王有理的县恕,帶著老婆孩子來家里鬧,說西頭的田少分了一分地剂桥。她老婆孩子哭作一團忠烛,央求我父親做主。門口的人越聚越多权逗,王有理不顧本家的情分美尸,反而跳上我家院里的一個方桌,揚言父親欺負他們斟薇,要大家為他們一家老小做主师坎。父親被堵在里屋,心里發(fā)毛堪滨,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良策胯陋。

不多時,啞巴長河來了,他因為常年做木工生意惶岭,鄉(xiāng)里鄉(xiāng)鄰都是他的老顧客寿弱,人緣還不錯。他把王有理悄悄拉到一邊按灶,比劃了半天一個大木犁的形狀症革,然后又擺了一個O型的手勢。原來王有理曾纏他好幾月鸯旁,想讓長河幫忙打制一套木犁噪矛,現在只要他給面子,把哭哭啼啼的老婆孩子弄回去铺罢,別在這里瞎胡鬧艇挨,他長河說話算話,免費送他一個大的木犁韭赘。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缩滨,王有理絕對是見利忘義的俗人一個。他給老婆孩子使了個眼色泉瞻,一眨眼功夫脉漏,她們便不見了蹤影。

后來袖牙,父親從里屋床底翻出一個又厚又卷的本子侧巨,找到量田分地的舊記錄給王有理和鄉(xiāng)親們看。原來鞭达,當時村里田地分良田司忱、毛田,所謂良田就是土地肥沃畴蹭,毛田就是土地有點板結坦仍,影響收成的地。按約定良田實際八分叨襟,毛田一畝則實打實一畝桨踪。其實王有理家,理應分得八分良田芹啥,實際分得九分多,不少反多铺峭。真是清者自清墓怀,眾人恍然。

人群散去卫键,只剩下長河一人傀履,父親走過去,兩雙大手有力地握在一起。長河“啊啊啊”地照例咧著嘴笑钓账,他明白父親是值得信任的人碴犬。當然在父親心里,也早已把長河當成朋友梆暮,不服协,應該是共患難的兄弟了。

3

沒幾年啦粹,長河家的日子也殷實起來偿荷,兩個妹妹讀完中學后相繼出嫁,他自己的單身問題卻仍懸而未決唠椭。

村里有個熱心的媒婆跳纳,先后給長河物色過兩個鄰村的姑娘。前一個是身材高挑贪嫂、容貌不一般的女子寺庄,據說家里相當寒酸,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都還單著力崇。然而該女子只見過長河一面斗塘,便不了了之,逃之夭夭了餐曹。后一個踏門而來的是一個瘸著腿逛拱、滿臉痘疤的女子,看年齡比長河大了不止七八歲台猴。這次是長河的母親不同意朽合,她牢騷地說:“你看她那雙挑剔的眼,進了屋便賊溜溜地轉饱狂,一看就不是安生過日子的主曹步!”

真正走進長河情感荒蕪區(qū)的第一個女人,叫月兒休讳。她瓜子臉讲婚,眼睛大大的,雙眼皮俊柔,眉黛青黑筹麸,五官稱得上精致。然而幾年前雏婶,她男人去城里建筑隊打工物赶,不知因晚上樓道的燈光太昏暗,還是人忙活了一整天太疲倦留晚,一不留神從十幾米的腳手架上摔下來酵紫,地上立刻一片血肉模糊。死了男人的女人,在村子里通常是抬不起頭的奖地,思想守舊的河東村尤為如此橄唬,那幫毒舌婦們閑來無事,常聚在一起参歹,不是同情仰楚,憐憫月兒,竟公開罵她掃帚星泽示,指責她命里克夫缸血。人言可畏,性子孤僻的月兒也只有獨自承受的份兒械筛,誰讓自己的男人不爭氣捎泻,這個短命鬼!

一個有著清輝的月夜埋哟,月兒悄悄走進長河的院子笆豁,趁老太太在灶屋燒飯,耳朵不好使赤赊,眼睛也看不清闯狱,月兒從背后一把抱起長河。長河回過頭抛计,嘿嘿笑著哄孤,手里的活計繼續(xù)干著,任月兒在身后放肆地摩挲吹截。他聽到月兒的微微嬌喘聲瘦陈,感到一股血流直沖到大腦。許久之后波俄,月兒在和母親走動后的聊天中透露過晨逝,是她自己主動追求長河,她毫無遮掩懦铺,大大方方地講述著捉貌。女人果然三十如狼四十似虎。

然而這段感情冬念,并沒有持續(xù)太久趁窃。聽說長河的母親一直堅決反對他倆的結合,或許她是聽信村里長舌婦們的謠言急前,害怕月兒真的命里克夫醒陆,萬一奪走了她唯一的寶貝疙瘩可咋辦?

就這樣叔汁,直到他母親三年后因肺結核去世,別說抱孫子,連個正兒八經的媳婦的影子也沒見到据块。老人瞪著渾濁的眼码邻,大口喘著粗氣,不甘心地去了天國另假。

4

長河母親走后一周的一個傍晚像屋,他拖著一架嶄新的轆頭車,上面擺著一只小木桶边篮,晃晃悠悠來到我家己莺。跨進大門見到我父親戈轿,他停下來凌受,兩只手上下左右交替比劃著。原來他斷斷續(xù)續(xù)花了一個多月思杯,新打制出這架轆頭車胜蛉,送給父親,恰逢農忙時可以大派用場色乾。

父親很高興誊册,連忙迎他屋里喝茶。長河卻木訥地立在那里暖璧,嘴里啊啊著案怯,手腳并用,又比劃起來澎办。因為父親和他相處久了嘲碱,要弄明白他的意思并不太難。他想傳達的意思是浮驳,轆頭車上的小木桶也是新做的悍汛,本來是要送給他母親冬天泡腳用的,可是母親沒能扛過那個冬天至会。如果我們不介意离咐,他就不拿回去了。父親拱手致謝奉件,要拉他進屋宵蛀。長河又啊啊起來,指著肩上和鞋上的繡著的巴掌大小的白布帶子县貌。父親明白了术陶,他是顧慮自己披麻戴孝還不滿三七,按照我們鄉(xiāng)村那時的舊俗煤痕,是不能輕易去別人家做客或娛樂的梧宫。

什么亂七八糟接谨,老掉牙的道道,父親才不管那些塘匣!他拉起長河結實的臂膀脓豪,吩咐母親趕快準備地鍋雞、紅燒小排忌卤,當然還有幾碟下酒的小菜扫夜、蒜泥拍黃瓜和椒鹽花生米,再從里屋床底下摸出一瓶醬香型的杜康驰徊,擺上兩個小酒杯笤闯,先給長河斟滿了,倆人碰起杯棍厂,熱鬧地喝著颗味。

“正要去尋你呢!”父親抿了一小口酒勋桶,嘴里呲呲著脱衙,“有個重要的事兒要和你商量±裕”父親給母親使了眼色捐韩,母親便去灶屋盛熱湯。

原來鹃锈,父親要和長河說的重要的事情荤胁,是要給他介紹一個媳婦。姑娘出生在二十里開外屎债、大堰河的一個書香人家仅政,知書達理,能說會道盆驹,性子直爽圆丹,略微潑辣,模樣還算周正躯喇,唯一的缺點是左手有些捋不直辫封,聽說是幼時一次高燒落下的殘疾。父親明白廉丽,像長河這樣手腳勤快倦微,關鍵還有好手藝在身的大齡青年,如果不是因為聾啞的問題正压,絕不會落到一直單身的地步欣福。出于兄弟間的關心,先前給長河也介紹過三兩個年紀相當焦履,有模有樣的健全人拓劝,但后來都沒有結果雏逾。哎,呼吁殘障人和身體健全的人平等郑临,說起來容易校套,在邊遠的小山村實行起來太難了,看來還是門當戶對的要穩(wěn)妥得多牧抵!

父親這次談起的姑娘,叫風兒侨把。如果說小兒麻痹癥導致的手指不靈活(高燒伴隨著腦膜炎帶來的后遺癥)是一種殘障犀变,那風兒最多算個有著輕度瑕疵的女子。風兒的父親秋柄,是父親原鋼廠一起共過事的一位老師傅获枝,一個偶然的聚會上托父親當月老。長河認真聽著骇笔,不時拿長指撓撓劉菏〉辏或者后腦勺,有點不好意思笨触。他炯炯有神的眼和樂開花的臉懦傍,說明對這姑娘的總體情況相當滿意。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六中午芦劣,父親組了個局粗俱,風兒的父親、風兒虚吟、啞巴長河和我父親在村口學校的小食堂開了小灶寸认。長河家就在學校隔壁,時不時跑回去一趟串慰,帶來一瓶二鍋頭偏塞。見風兒坐的凳子不舒服,忙跑出去從家里提來一把自己手工制作的帶靠背的高腳凳邦鲫,不忘拿一盒酸奶塞到風兒手里灸叼。

風兒接過酸奶帽衙,拿吸管往里一扎脂凶,“啾-啾-”喝起來,她看到長河紅彤彤的臉砌创,紅過耳朵疼燥,再紅到脖頸兒沧卢,竟忍不住撲哧一笑,酸奶噴了長河一身醉者。父親和風兒的父親對望一下但狭,都笑了披诗,倆人心里有數,姻緣就這么結下了立磁。

5

長河和風兒婚后的生活呈队,無疑是幸福、美滿的唱歧。長河每天照例做工宪摧,墨斗、各種尺規(guī)颅崩、木勒子几于、長鋸、斧頭沿后、鑿子沿彭、刨子、套鉆尖滚、銼刀等一頓猛操作喉刘,大件的桌子、木犁漆弄、轆頭車睦裳,小件的木桶、椅子和臉盆架等便活脫脫在眼前了撼唾。風兒在旁邊不時給他遞個工具推沸,拿白花花的汗巾沾上溫開水給長河擦拭額頭、脖頸的汗?jié)n券坞。倆人不怎么說話鬓催,即使風兒喊他坐下歇歇,長河也是“啊啊啊”地咧開嘴大笑恨锚,最后倆人總是笑作一團宇驾。

第二天一早,長河拉著滿滿一車木器猴伶、農具等在前面走著课舍,風兒貓著腰在后面推車。陽光傾瀉下來他挎,木器筝尾、農具閃著白光,這白光照得長河的紅襯衫像燃著的燈籠办桨,也映得風兒的鴨蛋臉光彩照人筹淫。他們身后跟著一只蹦蹦跳跳的黑狗,看起來一兩歲的樣子呢撞,和清晨的陽光一樣富有朝氣和活力损姜。他們的畫面如此和諧饰剥,讓河東村的人們常常羨慕不已。

三年和美摧阅、甜蜜的生活汰蓉,彈指一揮間,但接著卻出現一樁事情棒卷。懷孕六個多月的風兒再次流產顾孽,醫(yī)生診斷書上寫的病因是“RSA(反復自然流產)”。醫(yī)院回來的風兒像變了一個人比规,脾氣古怪岩齿,常望著墻角發(fā)呆。長河嗨呦嗨呦趕制木器的時候苞俘,額頭、脖頸的汗滴浸濕了前身后背龄章。風兒像沒看到似的吃谣,一個人蜷在豬圈外墻旁邊的角落,什么也不說做裙,什么也不做岗憋。

父親說,那段時間他所在的鋼廠面臨裁員锚贱,因此每天即使沒什么活計也不敢早走仔戈,反正就是耗著時間陪一幫人裝腔作勢地加班。母親和風兒本也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拧廊,見到風兒突然變成另一番模樣也有些擔驚受怕监徘。村里的傻子、瘋子吧碾、精神病患者不止一兩個凰盔,風兒可不能步她們的后塵。

因此母親三天兩頭蒸一籠包子或煮一大鍋餃子倦春,餡子都是風兒平時愛吃的户敬,趁熱裝一盤,拿袋子裹好睁本,就匆匆往村東頭跑尿庐。一里半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包子和餃子擺在長河家的堂屋的圓桌上呢堰,還熱氣騰騰的抄瑟。母親后來說,那些日子不僅對風兒是難熬的枉疼,對長河也是一道大坎锐借∥属铮看著他聾啞人一個,似乎沒心沒肺钞翔,其實全然不是這樣严卖。風兒耍潑厲害時,要摔鍋布轿、摔碗哮笆、摔茶瓶、摔茶壺汰扭,長河從來不阻攔稠肘,好像東西是別人家的,和他沒有丁點關系萝毛。等風兒摔盡興了项阴,累了,他才悠悠上前笆包,蹲在地上慢慢撿起散落一地的鍋碗瓢勺环揽,壞了的丟了,癟了能修的庵佣,再敲敲打打修好了接著用歉胶。然后,他會倒上一杯溫開水遞給風兒巴粪,只要風兒不拒絕通今,他會把杯子挪到她唇邊,只要有一次風兒喝了肛根,他心里便樂開花辫塌,中大獎似地一臉享受。

母親還說派哲,其實那些時日除了長河和風兒不好受璃氢,母親也壓抑難受得很。你想想狮辽,平常能說能笑一也,好端端的一個人兒,不能就這樣廢了不是喉脖。母親頻頻走動椰苟,熱騰騰的包子和餃子果然有效果了。風兒一邊吃树叽,一邊哭著怪自己沒用舆蝴,“長河那么喜歡孩子,為啥我像一只公雞,總不能順利生下孩子洁仗?”她用絕望的眼神盯著母親的臉层皱,想要尋找答案。母親便拉家常似的講起她聽說的悲慘的故事赠潦,而且常常還添油加醋叫胖,反正是聽來的不相干的苦命人的故事,只要能安慰風兒就行她奥。

這樣的安慰多了瓮增,風兒的眼里慢慢地沒了驚恐和不安,她白凈的鴨蛋臉上開始有了紅潤和光澤哩俭。長河照例每天做工绷跑,墨斗、各種尺規(guī)凡资、木勒子砸捏、長鋸、斧頭隙赁、鑿子垦藏、刨子、套鉆鸳谜、銼刀等一頓猛操作,大件的桌子式廷、木犁咐扭、轆頭車,小件的木桶滑废、椅子和臉盆架等便活脫脫在眼前了蝗肪。風兒在旁邊繼續(xù)給他遞工具,拿白花花的汗巾沾上溫開水給長河擦拭額頭蠕趁、脖頸的汗?jié)n薛闪。倆人恢復了往日平靜的生活。

6

然而母親再次串門的時候俺陋,發(fā)現了風兒的異樣豁延。她伏在堂屋盡頭的梳妝臺上,手里拿著紙和筆腊状,計算器敲敲打打诱咏,嘴里還振振有詞。母親喊她好幾聲缴挖,才回轉頭來袋狞。母親說,從風兒的眼睛里看到她新婚時的激情與興奮。

原來苟鸯,風兒創(chuàng)業(yè)了同蜻。她拿著和長河賣木器攢下來的一萬兩千塊,去縣里淘了六臺舊的臺式機早处,讓長河在院里靠近學校的那面青磚泥墻上搭了一個鐵棚子湾蔓,打幾張光溜勻稱的長桌圓椅,擺上一排臺式機陕赃,再接通一串電源線插座卵蛉,屏幕立刻出現Microsoft的畫面。風兒大大咧咧么库,能說會道傻丝,性子直爽,模樣周正诉儒,頗受隔壁高年級小男生的仰慕葡缰。他們一傳二,二傳四忱反,很快幾十人便霸占了院子的角角落落泛释。每每中午休息或者下午放學,總有十幾個小年輕耗在鐵棚子下排著隊温算,一次只能六人玩怜校,聯機游戲噼里啪啦打著似乎很過癮的樣子,搞得排隊的其它人圍攏過來注竿,像大人麻將桌周圍押注的賭客們茄茁,指手畫腳,七嘴八舌的巩割,實在熱鬧裙顽。

不到半年功夫,風兒賺得缽滿盆盈宣谈。她常常在里屋靠窗的小床上數著大把的鈔票愈犹,雖然多是一塊兩塊、五塊十塊的闻丑,但一天天漩怎、一月月地累計起來,已成為不小的數目了嗦嗡。透過朦朧的紗窗扬卷,她看到長河忙碌的身影。陽光下的他時而俯身酸钦,時而貓著腰怪得,一會兒拿墨斗咱枉、各種尺規(guī)、木勒子測量徒恋,過一會兒拿長鋸蚕断、斧頭、鑿子成型入挣,再過一會兒又拿刨子亿乳、套鉆、銼刀等一頓打磨径筏。她鼻子抽一下葛假,似乎想感動,卻又感動不了滋恬。為什么呢聊训?長河的木工主業(yè),加上她的電腦游戲副業(yè)恢氯,鈔票越賺越多带斑,二人的生活越發(fā)好了。然而勋拟,她還覺得生活缺少了些東西勋磕。是少了娃兒嗎,以前是敢靡,現在她倒一點兒也不在乎了挂滓。聽天由命,沒有娃兒反倒樂得清凈自在啸胧。到底生活還少了什么赶站?

她想,她潛意識里是需要一種叫做不確定性的東西吓揪。每天早上醒來亲怠,雷打不動地跟著長河去鎮(zhèn)上集市賣貨所计,一大早一直到半個下午柠辞,甚至太陽下山,漫長的等待不僅有些無聊主胧,甚至變成了一種煎熬叭首。

她曾不止一次要長河少干些木工活兒,況且電腦游戲這塊來錢又快又輕松踪栋,何必總出那笨力氣焙格,但她動用四肢,加上七歪八咧的嘴型夷都、極度夸張的面部表情眷唉,也沒有讓長河明白,她急得差點流了眼淚,將想要表達的意思寫在包裝紙的空白地方冬阳,長河拿起后卻瞪著白癡一樣的眼神看她蛤虐。

她忽而感到一種悲哀,夫妻一場好歹幾年過去肝陪,她竟不知丈夫認不得字驳庭,不過不識字竟還不影響他設計木器,她是該嘲諷他氯窍,還是崇拜他呢饲常?風兒心底泛起五味雜陳,她感到低低的天花板壓得人喘不過氣狼讨,便輕輕推開門贝淤,看著眼前有些破敗的院子,再看看頭頂無垠的藍天白云熊楼,她心里慢慢涌出一匹野馬霹娄,正昂首嘶鳴,似乎要尋找一方寬大無邊的草原鲫骗。

一個無月的傍晚犬耻,天空暗下去,一盞一百瓦的白熾燈將小院照得通明如晝执泰,十幾個高年級學生在鐵棚子下圍攏著枕磁,六個高個子的半小伙子慵懶地半躺半坐著,聯機游戲噼里啪啦打著术吝,似乎很過癮的樣子计济,其他幾個不高不矮的湊在玩家身后,瞪著圓鼓鼓的眼排苍,依舊像大人麻將桌周圍押注的賭客們沦寂,指手畫腳,七嘴八舌淘衙,實在熱鬧传藏。風兒正在里屋的床上數著白天攢下的大把鈔票,照例多是一塊兩塊彤守、五塊十塊的毯侦,她正聚精會神,分類碼著各個面額的票子具垫,突然院門被人“咣-咣-”兩腳踹開了侈离。

她憤怒走出來,正要罵娘筝蚕,抬頭看到三兩個人氣沖沖趕來卦碾,為首的約莫四十來歲铺坞,后面跟著兩個二十出頭的毛小子,無一例外地手里都掄著一根短棒洲胖,看來來者不善康震。她尋思幾人的面孔,好像沒怎么見過宾濒,大概是隔壁村的腿短。她旋即擺出笑臉,還未開口绘梦,只等噼里啪啦一頓亂掃橘忱,那幫人將臺上的一排臺式機敲個七零八落,滿地狼藉卸奉。

風兒“哇”地哭了钝诚,沖上去,朝為首的那個中年男人的胳臂狠狠一咬榄棵。那人“啊”一聲凝颇,身體晃悠兩下,后退幾步疹鳄,抬頭看是個女的拧略,扭曲著臉說:“再咬,老子敲掉你的牙瘪弓!”男人咆哮著垫蛆。

“憑什么砸我東西?腺怯!”女人不甘示弱袱饭,聳一聳肩膀,故作鎮(zhèn)定呛占。不過她確實不是怕人的主虑乖,有理說理,天下還沒有不講理的地方晾虑,她這樣想著疹味。

“砸的就是你!”男人跳將起來走贪,“一堆禍害人的破玩意兒佛猛,坑死老子了惑芭!”

“你把話說清楚坠狡!”風兒沖上去,貼著男人的身體遂跟,舉起那只彎曲不能挺直的左手逃沿,指著男人的鼻子婴渡。

“你的破游戲害得我娃子成績一落千丈!”他指指手腕上套著的粗劣的塑料手表憤懣地說凯亮,“看看幾點了边臼,還在你這鬼混!”

“把你的手拿開假消!”男人又補充一句柠并。

風兒心想又不是我把你娃子綁來的,腳長在他自己身上富拗。她冷笑著臼予,覺得對方無理取鬧,那只彎曲不能挺直的左手啃沪,繼續(xù)指著男人的鼻子粘拾。“咔嚓”创千,女人霎時嗷地一聲缰雇,躺在地上打著滾兒。

院外的池塘邊追驴,長河正洗著臟兮兮的手臂和腿腳械哟,聽到女人的嚎叫聲,立刻飛奔回來殿雪。踏進院門的那一刻戒良,他看到三個掄著短棒的肇事者,他二話不說冠摄,就近抄起一把長刨子掄了過去糯崎。為首的那個中年男人噗通一聲,整個人僵尸般直直倒地河泳。身后的兩個毛小子哪見過這陣勢沃呢,兩人腿腳哆嗦著、順著墻根往外跑拆挥,一邊跑一邊嘴里喊著:“不好了薄霜,出人命了!”

7

所幸那晚長河隨手抄起的是刨子纸兔,不是斧頭惰瓜、套鉆、或者銼刀什么別的汉矿。肇事者被緊急送往衛(wèi)生院崎坊,再轉院縣醫(yī)院,頭上縫了十幾針洲拇,鑒定結果是XX級別的腦震蕩奈揍,身體半癱臥在床上曲尸,不過怎么說總算保住了性命。原本以為賠上萬兒八千就此了結男翰,那知他們親戚里有個研究刑法的專家另患。沒幾天長河便被抓進去,罪行是涉嫌故意傷害罪蛾绎,醫(yī)藥費是小事,他因觸犯刑法昆箕,被判十年有期徒刑。

長河進去一月后的一天租冠,父親架著牛拉的轆頭車为严,載著風兒和母親去探望長河,只見他一身白藍相間的囚服肺稀,腦袋剃得光溜溜的第股,看著有些滑稽。風兒坐到他對面话原,他低垂著眼夕吻,過了良久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風兒那只彎曲不能挺直的手繁仁。他深陷的眼睛突然閃出一絲憂郁涉馅,伸出的大手又猛地縮回,他多么想再觸摸一下心愛的風兒黄虱,可是稚矿,此刻,他卻不能捻浦!

父親告訴我晤揣,風兒流著淚跑出會見室后,長河給他比劃了幾個手勢朱灿,大意是讓風兒把全套的木工家伙都賣了昧识,不要等他,最好找個好人家把自己嫁了盗扒。當父親回來把原話傳達給風兒的時候跪楞,哪曉得她非常平靜。探監(jiān)兩周后發(fā)生的事說明了一切侣灶。

幾天后甸祭,當母親再端著熱氣騰騰的豬肉大蔥拌餡兒的餃子,到風兒家的時候褥影,發(fā)現院門開了個小縫池户。母親推門進去,發(fā)現院里的桌上依舊擺著墨斗、各種尺規(guī)煞檩、木勒子、長鋸栅贴、斧頭斟湃、鑿子、刨子檐薯、套鉆凝赛、銼刀等工具,大件的桌子坛缕、木犁墓猎、轆頭車缺胳膊少腿,足見還未完工赚楚,小件的木桶毙沾、椅子和臉盆架等已具雛形,卻未打磨宠页。堂屋的大門上了一把明晃晃的大銅鎖左胞,風兒已不知去向。

后來不久举户,村里有人傳言風兒卷了錢去縣里做了小買賣烤宙,日子過得不溫不火。有人反駁說俭嘁,她沒去縣城躺枕,嫁給鎮(zhèn)上單身帥氣的趙醫(yī)生,什么機緣說不清供填,反正是趙醫(yī)生治好了她的斷指拐云。母親去鎮(zhèn)上、縣城多次尋過風兒近她,然而沒有丁點兒關于她的消息慨丐。

長河不在的日子,我看見父親常常蹙著眉泄私、抿著嘴房揭、背著手,領著那只耷拉著腦袋的黑狗出去遛彎晌端。顯然捅暴,狗兒也開始呈現老邁的姿態(tài),和父親的步子一樣沉重咧纠,好像踩在厚厚的棉團上全然沒了生氣蓬痒。碰到雨天,父親會匆匆趕至長河家漆羔,推開虛掩的大門梧奢,將露在室外的墨斗狱掂、各種尺規(guī)、木勒子亲轨、長鋸趋惨、斧頭、鑿子惦蚊、刨子器虾、套鉆、銼刀等工具搬到廊下蹦锋,再把未完工的桌子兆沙、木犁、轆頭車莉掂、木桶葛圃、椅子和臉盆架挪到未上鎖的灶屋。父親摩挲著廊下發(fā)暗發(fā)灰憎妙,甚至有些發(fā)霉的工具装悲,時而望望院里四處漫步,仿佛在尋找過去記憶的黑狗尚氛,時而看看地上生起的苔蘚和雜草诀诊,時而再看看蒙蒙細雨的天空發(fā)呆。

8

五年后一個初春的清晨阅嘶,是個尋常日子属瓣,但對父親來說不一樣,那是長河刑滿釋放的大喜日子讯柔。父親架著那輛牛拉的轆頭車抡蛙,獨自一人去接長河。父親在監(jiān)獄出口從早上等到半晌魂迄,終于見到緩緩走出的長河粗截,只見他一身白藍相間的囚服,腦袋依舊剃得光溜溜的捣炬,低垂著滿是血絲的眼熊昌,看著有些滑稽,又讓人心里發(fā)酸湿酸。父親走上前婿屹,兩個人抱在一起,只聽長河“啊啊啊”的嚎哭聲在風中飄蕩推溃。

午后的陽光暖暖的昂利,照得大地生出一團熱氣。村東頭一塊突兀的高地上,一棵粗大的栗木孤零零立著蜂奸,在風的召喚下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犁苏。栗樹下的正前方,靠著一個老人扩所,只見他滿臉皺紋围详,額頭高聳,眼睛深陷碌奉、顴骨突得老高短曾。他身后不遠的地方寒砖,臥著一條睡意昏沉的老狗赐劣,耳朵耷拉著垂到地上,似乎還聽著周邊的動靜哩都。

父親走向前魁兼,貼著他盤腿坐下,口袋摸出兩只提前卷好的長旱煙漠嵌,擦著火柴咐汞,點好了遞過去一只,再燃一只塞到自己嘴里儒鹿。倆人吧嗒吧嗒地抽起旱煙化撕,裊裊煙霧順著栗木的樹干、枝椏升騰起來约炎,一直沖向云霄植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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