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離開我們已經(jīng)三年了爽柒。盡管我們一直覺得父親還在身邊到忽,從來不愿承認他的離去橄教;可三年的時光已過,今天到場憑吊的眾多親朋喘漏,真真切切告訴我們护蝶,父親的去世已經(jīng)是不可逆轉(zhuǎn)的事實。
看到父親的遺像赫然放在堂屋桌子上翩迈,我方才醒悟:我們的父親持灰,此刻真的變成了一張相片!照片上的父親负饲,還是健康的模樣堤魁,正笑容可掬地看著我們呢!
父親這一生返十,可謂“命運多舛”:小時候沒有爸爸(幼年喪父)妥泉;近五十歲時,我們的哥哥——父親唯一的兒子吧慢,又在事故中喪生涛漂。少年時家境貧寒,全家人靠著奶奶織布賣錢生活检诗,因此父親勉強讀完小學就回家務(wù)農(nóng)匈仗。成年之后,盡管父親終年辛勤勞作逢慌,但在那個特殊年代悠轩,生活依然艱辛。
不管生活再苦再累攻泼,父親從來沒有抱怨過火架。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忙菠,家家生活難以為繼何鸡,我們兄妹幾個,因著父母勤勞的雙手牛欢,盡管吃過不少粗糧野菜骡男,卻從來沒有餓過肚子。至于衣服傍睹,即使再舊隔盛,也始終干凈整潔。當時上學要交學費拾稳,村里多數(shù)孩子讀幾年書就輟學回家了吮炕,而我們的父親,卻堅持讓我們上學访得。于是每次開學前龙亲,父母都要找親戚朋友借錢給我們準備學費。不少人勸告父親悍抑,上學開銷那么大鳄炉,又是女孩子,人家條件好的都不上了传趾,干脆讓她們都回來(不上學)算了迎膜!可父親,硬是咬著牙堅持讓我們繼續(xù)上學浆兰。因為父親始終堅信磕仅,只有知識可以改變孩子們的命運!
我上師范那幾年簸呈,是全家經(jīng)濟最緊張最困難的時候榕订。89年蓋新房借有欠款,哥哥91年元旦結(jié)婚又欠下許多外債蜕便,原指望第二年收成好了還賬劫恒,可91年、92年連續(xù)大旱,莊稼顆粒無收两嘴,別說還賬了丛楚,連當年的生活都無法維持。記得91年我上師范的300元學費憔辫,父親借了六七家才湊起來趣些。妹妹當年開始上初中,學費還得到處去借贰您。當時村里也只有我家同時供兩個孩子上學坏平,可父親,還是再苦再累沒有一句怨言锦亦。
我的幾位小伙伴舶替,都早早回家務(wù)農(nóng),當時村里就有人對孩子說:上學有啥用杠园?有那錢給你多買幾套新衣裳顾瞪!父親聽到后,曾搖頭嘆息返劲,他勸不了別人玲昧,只能再次勉勵我和妹妹努力學習,能考上就繼續(xù)上學篮绿。而這背后孵延,最艱難的還是父母。正是父親的堅持亲配,我成了全村第一個考上師范進而跳出農(nóng)門尘应、改變命運的孩子。現(xiàn)在我的一群小伙伴們吼虎,大多在家務(wù)農(nóng)犬钢、外出務(wù)工,有的至今還在埋怨父母沒讓他們繼續(xù)上學呢思灰!
1993年玷犹,經(jīng)過兩年旱災(zāi)之后,豫西農(nóng)村終于迎來了大豐收洒疚。家里的外債基本還清歹颓,父母臉上露出久違的笑顏。就在這年冬天油湖,我的哥哥卻不幸身亡(至今我仍無法直面哥哥的死)巍扛。當時我在外求學,姐姐遠在深圳乏德,只有妹妹陪同父母親歷了那段最最不堪回首的歲月撤奸。我的父母,在那一年、那一天胧瓜,遭受了多么沉痛的打擊矢棚!父親的精神支柱徹底垮塌,母親也在事后大病一場贷痪。我的父親幻妓,幾乎一夜之間老了幾十歲蹦误,他的心變得敏感而脆弱劫拢,再經(jīng)不起身邊任何的一點變故。晴朗的天氣强胰,父親總在外忙碌舱沧,試圖通過繁重的勞作麻木自己;一旦遇上陰雨天偶洋,就會在家里昏昏沉沉出現(xiàn)幻覺熟吏,或者變得特別暴躁易怒。
隨著小侄女慢慢長大玄窝,我畢業(yè)后參加工作牵寺,妹妹再次上學并取得優(yōu)異成績,父親逐漸恢復(fù)正常的精神狀態(tài)恩脂,又開始一年到頭田間勞作帽氓,為一家人的生活重挑重擔。后來我們姐妹相繼結(jié)婚生子俩块,看著孫輩們?nèi)諠u長大黎休,幾個女兒的日子越來越好,父親又回到了從前的模樣玉凯,身體也恢復(fù)了強健势腮,滿面紅光,談笑風生漫仆。
母親身體向來不好捎拯,除了農(nóng)忙時節(jié),父親總是一個人下地盲厌,讓媽媽在家打理家務(wù)署照。年輕時,父親從來不會做家務(wù)狸眼,在六十歲后藤树,他老人家反而學會了刷碗、洗菜拓萌、打掃衛(wèi)生岁钓。我和妹妹平時工作忙碌,節(jié)假日回趟老家,父親早早掃完了院子等待我們屡限。等吃過飯后品嚣,父親連忙洗碗,讓我們坐在旁邊休息钧大。臨走時父親又為我們準備好一大堆的蔬菜翰撑、瓜果等,讓我們帶回家吃啊央。
年輕時生活困難眶诈,父親沒穿過新衣服。后來條件好了瓜饥,可節(jié)儉慣了的父親逝撬,還是舍不得買件新衣服,身上穿的多是幾個女婿打下來的過時服裝乓土。我們每次給他買衣服宪潮,父親總推說還能穿不讓我們買,省點錢接濟一下供有學生的親戚們也好趣苏。每次回家前打電話問父母想吃點啥狡相,或者需要什么別的東西,父親總說“啥也不用買食磕,只要你們回來就好”尽棕。但真正買回來的東西,父母會在村里念叨好久好久芬为。
相對于母親萄金,沉默寡言的父親對我們要求特別嚴厲。父親也從來沒說過特別關(guān)心我們的話媚朦,多數(shù)時候默默地看著我們氧敢,使得我們認為父親不可親近。一直到最近幾年询张,我們才真正明白父親對我們的關(guān)心和愛護孙乖,一點兒不比母親少。父愛份氧,從來沒有缺席唯袄!
因為父親的不善言辭,還有父親長期以來的隱忍——小病不用藥蜗帜、大病靠堅持恋拷,我們忽略了父親的健——康。直到2012年春天厅缺,父親被查出患上癌癥蔬顾,我們開始痛徹心扉的埋怨自己宴偿,追訴自己多年來對父親的虧欠。我們想盡辦法為父親治病诀豁,希望父親多陪我們幾年窄刘,讓我們盡一盡遲到的孝心。
2014年冬天舷胜,無情的病魔最終奪去了父親的生命娩践。留給我們的,是無盡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