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一)
火車伴隨著最后一聲汽笛啟程了。安找到自己的臥鋪安置好行李后逊拍,坐在走廊的窗前吐出長長的一口氣上鞠。很奇怪,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芯丧。安心里想:終于可以離開這個傷心的北方了旗国。
吃過午飯后,安依然沒有困意注整。她抬頭看了看窗外正好的陽光能曾,又放眼看了看遠處的樹木和房舍度硝,再推算了下自己上車的時間,心里估摸著這大概是到安徽了吧寿冕。安笑了笑蕊程,掏出手機給莉珍發(fā)了條信息:還有多久到北京?我已經(jīng)到安徽了驼唱。貴寶地人杰地靈藻茂,難怪能孕育出這么鐘靈毓秀的你!
莉珍是安的室友玫恳,也是安大學(xué)期間最好的朋友辨赐。她們一起看過蒙古草原的牛馬,一起看過青島的河海...她們一起做過好多有趣的事京办,也一起吃過很多好吃的食物掀序。她們甚至約好畢業(yè)后去同一座城市,做彼此一輩子最好的姐妹惭婿。但終歸是不恭,一個選擇了北上,一個選擇了南下财饥。
安想到這里不禁有些唏噓换吧,可她也明白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只能祝福莉珍在今后的日子里能一路順暢钥星,少經(jīng)風(fēng)雨沾瓦。
莉珍沒有回復(fù)安短信,安猜想莉珍一定是在睡覺吧谦炒。尚無困意的安有點百無聊賴暴拄,于是她找出帶著的一本書,坐在窗邊安靜地看了起來编饺。
“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shù)的云/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安在讀到這幾句后就怎么也讀不下去了乖篷,無論她多么努力地想要再繼續(xù)讀下面的文章,腦子里總是縈繞著“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這幾個字透且,如同瘟疫一般怎么也驅(qū)趕不散撕蔼。在又經(jīng)歷了幾次徒勞后,安終于放下了手里的書秽誊。托腮望著窗外倒退的風(fēng)景鲸沮,思緒飄到了兩年前剛認識他的時候。
? ? ? ? ? ? ? ? ? ? ? ? ? (二)
那是夏日里的一個雨天锅论,安和莉珍撐著傘從校園走過讼溺,路過一座橋。安一直以來都挺喜歡這座名為“明德橋”的建筑最易,它連接著校園的圖書館和公共教學(xué)樓怒坯,為學(xué)生們帶來了很多便利炫狱。不過安更喜歡的是橋下的那片湖水,最喜歡的是夏季湖水里盛開的荷花剔猿,一朵朵挺立在綠蔥蔥的荷葉中間视译,風(fēng)來時便搖曳身姿翩躚起舞,在雨中又有另一番的嬌艷姿態(tài)归敬,更何況此刻的湖上煙氣繚繞酷含,讓安有一種置身于水汽氤氳的南方的錯覺。安停住腳步汪茧,站在橋上看了起來椅亚。
安沉醉在這美妙的景色中渾然忘我,突然被莉珍的胳膊肘捅了幾下舱污。安佯裝氣惱地問她干嘛呀舔,莉珍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笑著對安說:“你看那有個傻子慌闭,大雨天的不撐傘,在雨中拍荷花呢躯舔÷刻蓿”安順著莉珍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湖的一側(cè)岸上看見有個少年蹲在那里粥庄,手中拿著一個相機丧失,認真地在拍攝近岸處的一朵荷花。
“雨下得這么大惜互,他怎么也不撐把傘呢布讹。”安楠楠地輕聲說了一句训堆∶柩椋“撐傘還怎么拍荷花呢,既然你這么關(guān)心他坑鱼,過去給他撐傘擋下雨呀膘流。”還沒等安說出拒絕的話鲁沥,莉珍早就拉著安往少年那跑去了呼股。
和世間所有的相遇一樣,他的出現(xiàn)打破了安平靜無瀾的生活画恰。安的心就如同這天明德橋下的湖水彭谁,被投下的雨水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漣漪蕩漾開允扇,一直蕩漾到安的臉上缠局,在那里開出一朵朵燦爛無比的花则奥。
這雨水就是許文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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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珍拉著安一口氣跑到了男孩的身后甩鳄,站在男孩身后好一會兒逞度,耐心地等待男孩拍完一張滿意的照片。這期間妙啃,安內(nèi)心其實無比糾結(jié)档泽。一方面安看著雨水把男孩單薄的背打濕,心里尋思男孩會不會著涼揖赴;另一方面自己又實在不好意思真的唐突地為他撐把傘馆匿。正當安糾結(jié)得小腸子快要打成結(jié)的時候,少年拍好照片站起來轉(zhuǎn)過了身燥滑。時間仿佛有一瞬間的定格渐北。這一望安才知道什么叫做“一眼萬年”,說的就是安對眼前的少年懊 赃蛛!
男孩轉(zhuǎn)過身看到她們,臉上并沒有流露出驚訝的表情搀菩,顯然男孩早前已經(jīng)聽到了她們跑過來的腳步聲呕臂,只是專注在完成圖片的拍攝上,沒有起身罷了肪跋。安還沉浸在初見男孩時“一眼萬年”的感嘆中歧蒋,表情怔怔的沒有其他反應(yīng),俏皮的莉珍率先打破了尷尬的局面:“雨后的荷花是不是更好看了州既?快給我們看看你剛剛拍的照片吧谜洽。”莉珍的聲音總算把安從飄散的思緒中拉了回來吴叶,想到自己剛才的失態(tài)阐虚,安不禁有些臉紅了。
男孩笑著把相機遞過去蚌卤。兩個女孩看得很認真敌呈,男孩拍攝的技術(shù)也很不錯,把雨中荷花的姿態(tài)和美都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造寝。安最喜歡的是男孩拍的一張正含苞待放的荷花磕洪,花尖直直地指向天空,讓安感受到一股生命的沖勁與力量诫龙。這張照片更讓安欣喜的是雨水落在花面后濺起的那個畫面析显,就如同那是一朵向天空吐露雨水的荷花。安心里想男孩蹲了這么久签赃,一定是在捕捉這個瞬間谷异,不禁為男孩的認真所動容分尸,對男孩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男孩見她們盯著這張照片端詳了這么久歹嘹,臉上倒有些神氣起來了箩绍。他問她們:“這是我今天拍的最滿意的一張照片,還沒取名字尺上,你們有什么好的想法嗎材蛛?”
莉珍撓撓頭認真地開始思索起來,想了好久也沒有想到一個好聽的名字怎抛,正要告訴男孩她們真的無能為力的時候卑吭,忽然聽見身邊一直沉默的安開口了:
“飛濺÷砭”
男孩扭頭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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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就這樣認識了許文強豆赏。
許文強問過安的名字,那時候莉珍口快地給安胡謅了個名字:安程程富稻。許文強當然知道是莉珍對安的調(diào)侃掷邦,后來也沒有深究過安的原名。安表面上有點生莉珍的氣椭赋,可是心里竟然有點點歡喜抚岗。安程程和許文強,多么像有故事的兩個人纹份。
可安當時不知道苟跪,安程程不是馮程程廷痘,許文強也不是真的許文強蔓涧,他們又哪里來的那么多愛恨情仇恩義呢。他們不過像是空中交錯而過的兩片樹葉笋额,一片旋轉(zhuǎn)個方向元暴,落在了河里,隨波逐流兄猩;一片繼續(xù)停留在風(fēng)中茉盏,任風(fēng)將它吹往不知哪個天涯和海角。
安想到這里不禁胸口有些發(fā)悶枢冤,原來所有的結(jié)局在相遇那刻就已經(jīng)寫好鸠姨,只是當時的兩個人都還身處局內(nèi),被感情蒙蔽了雙眼淹真,沒有將這結(jié)局看穿讶迁,就誤以為結(jié)局不在『苏海可是如若兩個人真的沒有一點緣分巍糯,今生為何偏又遇見啸驯?可見命運的確愛捉弄人。
安心里有些悵然了祟峦。這時聽到手機震動了兩下罚斗,原來是莉珍給安回短信了:“我已經(jīng)到北京了,有朋友接待宅楞,都挺好的针姿。你自己一個人要注意安全啊,耐心地等朕在這北京城闖幾年咱筛,到時候?qū)坼踊貙m里住 搓幌。”
一股暖流從安的心底涌出來迅箩。稍微撫慰了下安那悵然的心情溉愁。
安抬頭看了看窗外,窗外的建筑和樹木與之前看到的已經(jīng)很不一樣了饲趋,這里的樹木更翠綠拐揭,房子大多都是高的,一層層往上堆砌奕塑,倒是挺節(jié)省土地的堂污。安笑了笑,離家越來越遠了呢龄砰。
“離你也越來越遠了盟猖。”安心想换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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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許文強在一起時心里總是充斥著一種不可言說的甜蜜式镐,但她卻小心翼翼地藏好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就好像是一個偷吃了糖果醬的孩童害怕受到來自家長的責難固蚤。很長一段時間里娘汞,許文強都是安心底最深的那個秘密。
莉珍總是對安說你這樣太隱忍了夕玩,喜歡他就要勇敢地告訴他你弦。可安心里卻很害怕燎孟。她怕他不喜歡她禽作,又怕他喜歡她卻不告訴她。所以安寧愿這兩年與他以好朋友的名義相處在一起揩页,將失去他的風(fēng)險降到最低旷偿。
以為這樣就可以永遠陪在他身邊。
六月的天氣已經(jīng)很酷熱了,出門已經(jīng)是一件需要勇氣和毅力才能完成的事情狸捅。六月讓人覺得難熬的遠不止這個衷蜓,她們馬上就要畢業(yè)了。未來要面對很多很多的未知尘喝,所有的擔憂與焦慮都在這個六月悄悄地爬上了她們的心頭磁浇,如同一只鬼魅的手讓她們在六月的夜里總是睡不安穩(wěn)。
安難以相信這四年竟然恍惚間就過去了朽褪。安始終還記得四年前剛來到這座城市的那個夜晚置吓,她一個人坐在操場上,抬頭仰望著星空缔赠,試圖在那片天空中找到家鄉(xiāng)的方向衍锚。直到莉珍出現(xiàn)在安的生活里,安才再也沒有在夜里仰望過嗤堰。
許文強呢戴质?大概他的出現(xiàn),安再也沒有在夜里尋找過了吧踢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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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莉珍的畢業(yè)照是許文強給她們拍攝的告匠。她們對許文強的攝影技術(shù)充滿了信心。因此無論許文強要求她們擺出什么樣的姿勢离唬,她們都極力配合后专。她們相信許文強能夠捕捉到自己最美的一面。
拍攝進行的很順利输莺。拍攝完畢戚哎,莉珍迫不及待地搶過許文強的相機看了起來。安看著自己對著鏡頭展開的一張張笑臉嫂用,有一種莫名的溫暖型凳,就好像透過鏡頭的自己,能夠看到站在鏡頭外的他一樣尸折。每次許文強讓她們看鏡頭的時候安看的都是許文強啰脚。真好啊殷蛇,就這樣看你实夹,用所有的眼睛和所有距離。
那天拍攝完畢后安和莉珍一起請許文強吃飯粒梦。許文強說要帶一個朋友過來亮航。那晚他出現(xiàn)的時候真的很帥氣,站在他身側(cè)的女伴也真的很美麗匀们。
安看著窗外慢慢爬上的月亮缴淋,終于意識到從今往后再也沒有辦法看到他了,哪怕用那樣隱秘的方式也是不能了重抖。不免傷感露氮。
安無法在夜色中判斷出火車具體的位置,只是隱約記得不久前列車報過已經(jīng)到達杭州站钟沛。杭州是許文強的家鄉(xiāng)畔规。安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幾句歌詞: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想象著沒我的日子/你是怎樣的孤獨。
可是列車一晃就已經(jīng)駛過了他的家鄉(xiāng)恨统,駛過了她和他最后的交集叁扫。
? ? ? ? ? ? ? ? ? ? ? ? ? (七)
安記得那天回去后逼著莉珍陪自己喝了很多酒。好像只有這樣一杯接著一杯地把胃填滿才能稍稍彌補一點心里的空蕩畜埋。借酒澆愁愁更愁莫绣,可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
安意識到自己身上存在著一個很大的劣根悠鞍《允遥總是認為他人的心思很難揣測,也難以判斷是不是每個人對自己都懷揣著善意咖祭。所以安總是將所有的感情以最隱秘的方式隱藏著软驰,苦痛與甜蜜都一個人品嘗。而莉珍的身上則不存在這種劣根性心肪,對于她來說锭亏,身邊任何人都是無害與可信的。莉珍總是能在人群中輕而易舉地收獲到想要的友誼硬鞍。
莉珍看得出安有多么的難過慧瘤,她輕輕地拍著安因為抽泣而上下抖動的肩膀,輕輕地對她說:“如果放不下固该,至少在離開這里之前給這兩年的自己一個交代吧锅减。”
可能是由于酒精的作用伐坏,也可能是因為天生的偏執(zhí)怔匣,那天安在莉珍的陪伴下來到許文強的宿舍樓下,傾盡了全身的力氣對著那扇窗口喊出:許文強桦沉,我喜歡你每瞒。安欣蓉喜歡你。
周遭一片寂靜纯露。
安覺得通體順暢剿骨。如同一支火把在烈日持久的照射下終于匯聚了足夠的熱量,向著天空爆裂出一聲巨響后熊熊燃燒了起來埠褪。
然后浓利,不知那寂靜持續(xù)了多久挤庇,那扇窗口前面出現(xiàn)了一個少年的影子。安看著他慢慢地把窗口打開贷掖,探出腦袋嫡秕,望著安的方向,用一種堅定無疑的語氣對安說:許文強不在苹威。
如同被雷劈中淘菩,又引來一陣瓢潑大雨,把那燃燒著的火把澆滅屠升,一同把那余灰也沖進了深深的水溝里潮改。
? ? ? ? ? ? ? ? ? ? ? ? ? (八)
安決定離開這個傷痕累累的北方。往南走吧腹暖。一直往南走一直往南走汇在,足夠陽光照到心里。
在火車站候車的時候安接到了許文強的電話脏答。安知道這一定是莉珍告訴許文強的糕殉。而莉珍在安前一天已經(jīng)出發(fā)去北京了。
電話里殖告,許文強的聲音平靜又溫暖阿蝶,一如往前。他問她:“那天我室友跟我說你在樓下找我黄绩,說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羡洁。”
這個劉十八爽丹。安笑了笑筑煮。心里很感激他沒有把那天的事情告訴許文強。
“這不是馬上要離開了嘛粤蝎,我想到我們也認識這么久了真仲,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多少有點可惜初澎,就覺得不防在走之前告訴你一下秸应。誰知道那天你不在”纾”安最擅長佯裝輕松软啼。
電話那頭的許文強聽了安的話笑出了聲,然后她就聽到了他問她:“你叫什么名字墓懂?”
和兩年前一模一樣的問句焰宣。不過這一次沒有莉珍的調(diào)侃霉囚,“安程程”這個人也早就跟隨著傷透的一顆心被安埋葬了捕仔。
安把手里的火車票遞給檢票員,再回頭望了一眼這個呆了四年的城市,不知道是對著過往還是對著青春榜跌,安輕輕地吐出幾個字:“我叫安欣蓉闪唆。”然后安就掛斷了電話钓葫,踏上了這輛開往南方的火車悄蕾。
“尊敬的乘客,前方馬上就要到達終點站了础浮,請?zhí)崆皽蕚浜媚男欣?..”安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帆调,天亮了自己竟然渾然不覺。又看了看遠方豆同,天竟然在下著小雨呢番刊。果然如聽說的那樣,南方的夏季天氣是多變的影锈。
安提著行李箱站在出站口芹务,望著諾大的城市一時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安猛然想起初次見到許文強時也是在這樣一個下著雨的天氣鸭廷,心里不時莞爾枣抱。
安的心里劃過兩句詩句:雨是一生的過錯/雨是悲歡離合。
安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辆床,拉起行李義無反顧地走進了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