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垒棋,身邊的人都說越長大越不愛過年,但年總是要過的痪宰。它有團圓的意義叼架,有家人的期許。年復(fù)一年衣撬,我們拖著箱子回家乖订,再拖著更大的箱子回奮斗的城市。
這些年具练,我已經(jīng)記不清每次箱子里都裝了些啥乍构,但箱子和我一起走過的路、渡過的劫扛点,卻是難忘哥遮。
1
2015年的時候岂丘,豆豆四歲,我還在報社上夜班昔善。為了帶他回公公婆婆家過年元潘,離放假還有一個星期的時候,爸爸把他送到黃石君仆。早上起床翩概,要么帶他去公園玩,要么帶他去科技館玩返咱,還有就是逛商場買衣服钥庇。報社的夜班不是晚上開始的,是下午三點半咖摹。不過比起現(xiàn)在的公司评姨,報社自由很多,所以到了上班時間我就把他一起帶到辦公室萤晴,收選題的時候順便也能看著他吐句。
但是吃完晚飯之后,我基本就沒時間再管他店读,他只能一個人玩嗦枢。當然,曉瑞姐姐有空的時候會陪他玩屯断,余叔叔有空的時候會帶他去逛超市買零食和玩具文虏。他就這樣在辦公室和我們一起熬了幾個晚上。春節(jié)臨近的夜班殖演,很忙氧秘,因為要出新年特刊。有一天夜里一點多鐘趴久,還在等排版丸相,他終于熬不住睡著了。我只好把他放在我旁邊的辦公桌上睡覺彼棍。
這一切本來我覺得沒啥已添,但是記者部王主任從樓下到我們辦公室盯版,看到之后拍了照片發(fā)了朋友圈滥酥。盯著他發(fā)的那條信息,瞬間淚目畦幢。后來社長來了坎吻,讓我趕緊把孩子抱回宿舍,別睡感冒了宇葱。但是他睡著了瘦真,我根本抱不動啊刊头,最后還是同事幫我把他抱回宿舍,然后又回辦公室上班诸尽。
至今我都沒搞清楚宿舍的床是一米的還是一米二的原杂,總之那個星期就是覺得床特別小。豆豆一睡我?guī)缀蹙蜎]地兒了您机,老感覺自己半邊身體是掛在床沿的穿肄。累得半死,似乎還沒睡著际看,天就亮了咸产,孩子就醒了。對我來說仲闽,又是恐怖的一天脑溢,對他來說,卻是精神抖擻的一天赖欣,我只好爬起來奉陪屑彻。就這樣熬了一個星期,終于放假了顶吮。
蹭著王主任家的車社牲,帶著豆豆,拖著箱子拎著包云矫,終于踏上了回蘄春的路膳沽。回公婆家让禀,要先經(jīng)過他們鎮(zhèn)挑社。覺得我搞個孩子不方便,他們把我們帶了盡可能遠的一截路巡揍,直到不能再順路痛阻。但是因為沒進車站,半路等車腮敌,差點擠不上去阱当。又是孩子,又是箱子糜工,又是包弊添,擠上車之后連下腳的地方都找不到,車每次一停一啟捌木,我倆就跟著一顛一倒油坝。就是在這種搖擺下,豆豆居然睡著了。我恨不得生出八只手澈圈,才能保證自己站得穩(wěn)還能護好他彬檀。手心都攥出汗了,肌肉脹痛瞬女,才終于到了家窍帝。
這就是結(jié)束嗎?不是诽偷。正月初三的時候我又一個人帶著孩子回爸媽家坤学。鄉(xiāng)鎮(zhèn)的車越來越多,鄉(xiāng)鎮(zhèn)的路還是原來的路渤刃,本來一個半小時就能到縣城拥峦,結(jié)果那天堵了三個半小時才到÷糇樱縣城舊車站轉(zhuǎn)車到新車站略号,新車站轉(zhuǎn)車到武漢,再買回沙洋的車票洋闽。一路輾轉(zhuǎn)玄柠,到沙洋的時候已經(jīng)半夜12點了。
這一年的坐車路诫舅,生無可戀羽利。
2
2016年底,軟軟出生刊懈。滿月之后就過年了这弧,照例是我一個人帶著她和豆豆回蘄春。那個時候虚汛,混合喂養(yǎng)(兩個半月之后才終于追奶追的供需平衡)匾浪。奶瓶奶粉保溫杯,衣服尿片濕紙巾卷哩,樣樣都不敢少蛋辈。大包小包大箱子,各種輾轉(zhuǎn)将谊,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了冷溶。
2017年底,豆豆一放寒假我們就回了蘄春尊浓。因為實在是過傷了一個人帶兩個孩子的日子逞频,期待回家有人搭把手《俺荩可是現(xiàn)實并沒有很美好苗胀。家門口有一堆沙托酸,大的玩得頭上鞋子里都是沙子,小的也跟著在里面打滾柒巫。在黃石,衣服還有洗衣機洗谷丸,回去了就只能手洗堡掏,看到他們和著泥的羽絨服,我真是想哭刨疼。眼淚還沒來得及流下來泉唁,軟軟開始往我身上撲,同時撲入鼻子的還有雞屎臭味揩慕。乖乖亭畜,她一腳的稀雞屎全部蹭在了我的衣服上面。
三個人都是又臟又亂迎卤,恰好豆豆姑姑回來了拴鸵,說帶他過去玩。謝天謝地蜗搔,總算少了個搗蛋鬼礙眼睛劲藐。但是,半夜我突發(fā)急性腸胃炎樟凄,上吐下瀉聘芜,疼得死去活來。天亮之后缝龄,覺得自己爬都爬不動了汰现。只好找隔壁鄰居騎電動車把我送去鎮(zhèn)醫(yī)院打針。
打針的時候叔壤,軟軟跟在身邊瞎饲,一直要我抱“傩拢可是當時企软,我還想找個人抱呢,沒辦法便讓婆婆強行帶著鬼哭狼嚎的她回家了饭望。鎮(zhèn)醫(yī)院椅子上坐滿了人仗哨,有打針的,有陪打的铅辞。我覺得自己又凄涼又冰冷厌漂,躺也躺不成,坐著又扛不住斟珊。旁邊的男人一直在單曲循環(huán)《涼涼》苇倡,那一刻,覺得胖子在我心里也涼涼了。
針打到晚上旨椒,大家都陸續(xù)回去了晓褪,只有我還在那里。藥水滴的那叫一個慢啊综慎,一滴涣仿,飄下來,一滴示惊,再飄下來好港。最后,滴不動了米罚,才拔了針管回家钧汹。豆豆說:“媽媽,我就去姑姑家一天录择,你就病了鞍卫场?是不是沒有我?guī)湍愕拿Γ阅悴×吮娉瑁俊?/p>
我去,這也太暖了吧货裹。終于沒那么涼爽了嗤形。
因為打了抗生素,孩子必須斷奶弧圆。但是婆婆說晚上也要忙赋兵,沒空幫我?guī)Ш⒆印K阅且灰股υぃ匀皇俏規(guī)е鴥蓚€孩子一起睡覺霹期。軟軟夜里要吃奶,突然斷掉母乳拯田,她不吸奶瓶历造,幾乎整整鬧了一夜。那時候船庇,滿腦子都是絕望吭产,覺得跟生了個三胎一樣難熬。
兩個晚上之后鸭轮,我恢復(fù)了不少臣淤,軟軟夜里也不怎么鬧了。但是窃爷,她開始拉肚子邑蒋。等她好了姓蜂,我又開始了。生活就這樣医吊,周而復(fù)始地折磨著它的子民钱慢。最后,我逃也似地回了黃石卿堂。
這一年滩字,照例覺得生無可戀。
3
今年御吞,終于不用再拖兒拖女了,可以一個人輕裝上陣回家過年漓藕,好開心陶珠。不過,箱子還是拖了享钞,里面裝了帶給孩子的零食揍诽,爸爸的香煙,還有除夕要加班的電腦栗竖。搶到了臘月二十九的唯一一張動車票暑脆,到潛江站后,媽媽偶然認識的叔叔阿姨開車一路把我送回了家狐肢。
可以肯定添吗,這是我這幾年最自由最輕松的一次回家,回顧了一下前幾年的窘迫份名,暢快感又高了一重碟联。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僵腺,回家那天有多容易鲤孵,出門那天就有多難。
初五的半夜辰如,軟軟突然醒了普监,大概是知道我第二天要離家了,便爬到了我的床上(因為這幾月一直是我媽帶琉兜,所以過年回家凯正,她晚上都不肯跟我睡)。她撅著小屁股呕童,拱進我的被子后就開始唱“把門開開漆际,媽媽沒回來,誰來也不開”夺饲,唱完了又背“鵝奸汇,鵝施符,鵝,曲項向天歌擂找,白毛浮綠水戳吝,紅掌撥清波”,波完之后是“鋤禾日當午贯涎,汗滴禾下土听哭,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塘雳,看家本領(lǐng)都使完了陆盘,突然親了我一口,說:“媽媽好香败明“恚”
后來她睡著了,我卻怎么也睡不著了妻顶。聽著窗外呼呼的風(fēng)聲以及上凌的樹枝發(fā)出的咔嚓咔嚓聲酸员,我真擔(dān)心這凍雨天氣,黃石到沙洋的那趟直達車不能過來讳嘱。
天一亮我就趕緊打了個電話幔嗦,問車過不過來沙洋,司機說來沥潭。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了邀泉。可是千算萬算我卻沒算到結(jié)冰的道路困死個人钝鸽,摩托車出不去呼渣,三輪車出不去,汽車也出不去……最后商量了一下寞埠,我爸陪我一起走去縣城屁置。
道路結(jié)了冰,大樹結(jié)了冰仁连,草坪結(jié)了冰蓝角,連狗尾巴草都結(jié)了冰。走去縣城啊饭冬,可想而知我的心也結(jié)了冰使鹅,但只能硬著頭皮上。出門走了兩步昌抠,我就結(jié)結(jié)實實四仰八叉摔在了家里的水泥道場上患朱,屁股都粉碎了,差點爬不起來炊苫。
平時走路裁厅,從來沒有關(guān)注過腳冰沙,一直覺得是用心在丈量大地。這一次执虹,踏出的每一腳我都仔仔細細拓挥,小心翼翼,生怕再漂移出去袋励。原來侥啤,路是用腳走的,不是身體憑著意念隨隨便便游蕩的茬故。我像個剛學(xué)溜冰的小孩盖灸,趔趄一陣,滑行一陣磺芭,每一次腳落在地面糠雨,汗就滲在后背。身體出汗了徘跪,手卻冰涼,刮過的冷風(fēng)像刀子一樣剮著我的臉琅攘。
爸爸說:“你看我的鞋垮庐,完全不打滑啊,穩(wěn)得很坞琴∩诓椋”
“我的不行,鞋子與地面的摩擦力等于零剧辐『ィ”
說著就走到了一個大下坡,半坡停著一輛三輪車荧关,坡上坡下停了幾輛開不動的汽車溉奕。前面有一個下坡的行人,幾乎要爬了忍啤。還有兩個上坡的行人加勤,手腳并用。爸說:“你到旁邊同波,我拉著你鳄梅。”結(jié)果未檩,他剛拉上我戴尸,穩(wěn)得很的鞋子就溜了出去,摔了一跤冤狡。
一個多小時后孙蒙,總算是到了縣里项棠。直達車司機說讓我等十分鐘,車晚了一點马篮。左等右等不見車沾乘,背后的汗都涼了。突然發(fā)現(xiàn)馬路對面有幾棵梅花樹浑测,便拖著箱子背著包跑過去拍照翅阵。拍了幾張,手僵的啊迁央,手機都拿不穩(wěn)了掷匠,“啪”一聲摔在了硬邦邦的地上。撿起來一看岖圈,屏保都碎了讹语,套了厚厚保護殼的手機邊邊也擦花了。好心疼啊蜂科,我的新手機顽决。
暗暗怪自己,不該去拍那幾張照片导匣,但是又舍不得不拍那幾張照片才菠。
差不多一個小時后,車終于到了贡定。我以為五點左右就能到黃石赋访,但司機說來時路不堵車,回去卻需做好堵車的準備缓待。陸續(xù)有朋友跟我發(fā)消息蚓耽,說荊門客車停運了,公交停運了旋炒,前一天從沙洋到武漢花了8個多小時等等步悠。
果然,一路堵車瘫镇。直達車是一輛商務(wù)車贤徒,司機和副駕駛的人一直在一根接一根地抽煙。我就坐在司機后面汇四,被熏得不行接奈。車里的人幾次問能不能不抽煙了。但司機笑著說:“我就是喜歡抽煙通孽,不抽煙我就犯困序宦。這樣吧,我把窗戶開開背苦』グ疲”
“您一天抽幾包煙潘明?”
“三四包吧★踉耄”聽司機這么說钳降,我只能咂舌,順便動了動好像不是我的腳的腳腌巾。
零下的溫度遂填,開著窗戶,抽著煙澈蝙,我不知道司機和副駕是不是特爽吓坚,反正我的腳都凍木了,煙熏得我頭疼欲裂灯荧。差不多快9點了礁击,才到黃石。司機說:“我把你帶到能吃飯的地方逗载,你吃了再打個車回家哆窿。不然你住的那塊也沒什么吃的±髡澹”
車上的人都說挚躯,是啊,得吃了回去捏膨,好餓。
“我早上六點起來食侮,從黃石跑到沙洋号涯,又從沙洋跑到黃石。這個點了锯七,就早上吃了兩個鹵雞蛋链快。”司機說眉尸。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域蜗,我突然就對他一路抽煙的行為釋懷了。生活里噪猾,誰也沒有更容易霉祸。
我沒有在外面吃飯,車上的另外幾個人都是攜家?guī)Э诘母だ乙粋€人不知道吃啥丝蹭,就搭了個公交回家。準備到樓下便利店買桶泡面吃算了坪蚁,結(jié)果便利店沒開門奔穿。只好又拿出手機點外賣镜沽,發(fā)現(xiàn)沒有一家店營業(yè)。
到底又是生無可戀的返程路啊贱田。
可是缅茉,塵歸塵,土歸土男摧,經(jīng)歷過的便都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的蔬墩。新的一年,愿受傷的情患可愈彩倚,窘迫的愁眉得展筹我。想開了,一切都是星辰大海帆离。畢竟軟軟每親我一口都說“媽媽好香”蔬蕊,明天也會好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