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從小到大都追求儀式感的人。
小時候每次跟爸媽慪氣壶唤,我都會拿幾粒飯跑到屋檐下沥匈,把飯粒放在地上撰洗,愣愣地等螞蟻過來搬。在飯粒被搬走之前,我哪里也不會去甘凭,也絕對不會進屋道歉。誰要是過來拉我氨距,我就會崩潰大吼精偿。
每次當(dāng)我把白色飯粒放在地上,它們就被我當(dāng)成了內(nèi)心深處那些不開心击费,在螞蟻們將它們搬走之前拢蛋,我的不開心就會一直在。等螞蟻們將它們搬走蔫巩,我才會心滿意足地起身抖抖自己發(fā)麻的腿谆棱,進屋對爸媽笑一笑。
小時候養(yǎng)的狗被車子碾死或者掉進糞坑里淹死圆仔,我一定會不顧家人的阻攔和旁人的目光垃瞧,將它們或破碎或腫脹的尸體拖到屋后挖一個坑埋了。埋了后我還會在它們的墳邊種一株不知名的植物坪郭。然后在墳邊坐一會个从。
在完成整個儀式之前,我內(nèi)心深處的自責(zé)和憤怒根本無法排遣。但在完成儀式之后嗦锐,那株植物活沒活嫌松,我為它們立的那個小小的石碑能豎多久,我都不會再關(guān)心奕污。
當(dāng)我在它們墳邊沉默地坐著萎羔,坐到在心里說出那句“再見”的瞬間,我就會將它們徹底放下菊值。
再大點外驱,跟姑娘相處,分手那就必須要說分手腻窒,在一起那就必須要說在一起昵宇,我做不到曖昧,做不到藕斷絲連儿子,一切感情的開始和結(jié)束瓦哎,我都會想要有一個簡短但鄭重的儀式。
記得幾年前跟一姑娘異地戀柔逼,由于種種原因蒋譬,她發(fā)消息突然說了句以后別聯(lián)系了。我打電話她不接愉适,發(fā)消息她不回犯助。于是我連夜坐車趕到了她那里。
早上她開門時感動壞了维咸,但那時年輕氣盛的我直接忽略她的感動剂买,傻逼呵呵地說,我來沒別的意思癌蓖,就是想聽到你明確地說分手瞬哼。她愣了半天,然后用力地甩上門說租副,腦殘坐慰,分手!
哪怕是跟某個姑娘第一次進行不可描述時用僧,甭管當(dāng)時日光多好结胀,月光多好,天陰得多好责循,床有多軟糟港,地有多硬,車有多寬敞沼死,野外多荒無人煙着逐,我們之間情有多濃崔赌,在掏家伙之前意蛀,我一定得問一句耸别,你會不會后悔。
在得到肯定答案之前县钥,別說精蟲上腦秀姐,就是精蟲都從七竅化作蝴蝶飛出來了,我也不會進行下一步若贮。我不屑證明所謂的真誠和坦蕩省有,也不是要一個承諾,我就是覺得谴麦,我得需要一個首肯或者命令蠢沿,才能保證自己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不然說幾分鐘?)可以心無旁騖地醉心享受匾效。不然舷蟀,我就會覺得自己是在強人所難,乘虛而入面哼,不干不凈……
很久以前野宜,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追求儀式感,因為以我的性格魔策,我是反儀式才對匈子。畢竟生活中大多數(shù)有明確指向的大型儀式,對于參與人員都會從內(nèi)在精神到外在行為有程度不等地強迫闯袒。從某種意義上講虎敦,這就是要求人虛偽。而我最煩的就是無意義的虛偽搁吓。
可后來我漸漸發(fā)現(xiàn)原茅,生活中實在有太多太多的事發(fā)生時毫無預(yù)兆,結(jié)束時無跡可尋堕仔,就像一條沒有源頭沒有去向的河流擂橘。而向來追求簡單、清晰的我摩骨,為了能從那種混沌的狀態(tài)中抽離出來通贞,就必須在事情開始和結(jié)束的瞬間為自己設(shè)計一些儀式。
我可以不知道一件事怎樣開始怎樣結(jié)束恼五,但我可以通過一個又一個儀式告訴自己昌罩,我對于那件事的參與,何時開始灾馒,何時結(jié)束茎用。只有這樣,今后緬懷這段往事時,我才能清晰的從一個端點撫摸到另一個端點轨功,而不是混亂和無限旭斥。
河流從哪里來,去向哪里我或許永遠(yuǎn)搞不清楚古涧,但我必須記得自己何時抽刀斬過垂券。
而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從一個又一個儀式中獲得重新掌控自己情緒的激勵羡滑。
看到飯粒被螞蟻搬走菇爪,我就知道不開心遲早會消失,我得快樂起來柒昏;看到黃土將自己的寵物覆蓋凳宙,我就知道悲傷必須轉(zhuǎn)化為懷念;看到姑娘說在一起职祷、不后悔近速、分手,我就可以從她的語氣和眼神中獲得付出的勇氣堪旧、全身心獻出的虔誠削葱、斬斷情絲的決心。
我可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維持一種情緒而不波動淳梦,但我控制情緒轉(zhuǎn)化的能力約等于零析砸,如果不借助任何外力,我郁悶就會一直郁悶爆袍,我開心就會一直開心首繁,我瘋了那就一直瘋了,只有當(dāng)我完成某種儀式陨囊,我才可以從一種情緒迅速轉(zhuǎn)化為另一種弦疮,與當(dāng)時身處的環(huán)境更協(xié)調(diào)。不然蜘醋,在葬禮上笑出聲來這種事胁塞,不知道還會發(fā)生多少遍。
也是寫到這里压语,我才突然明白啸罢,為什么村里那個被兒子接去城里的老頭會說,我在城里養(yǎng)了只公雞胎食,不是為了吃扰才,就是想聽它早上叫一聲,告訴我厕怜,該醒了衩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