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脈注射
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纸颜,我們的醫(yī)療室坐落在周圍都是田地的山崗上,這地址實在是不好怀读,可在村里的原址因為是租用的民房酥郭,房東要收回,一時無奈愿吹,只能暫時搬到這里的大隊部來!
這幾天田老爹身體不舒服惜姐,人總感到疲倦犁跪。師傅便給他開了幾支“葡萄糖注射液”,叫他每天來打一支歹袁,給他老人家補充補充體質(zhì)坷衍。這是初夏時節(jié),天氣已經(jīng)熱起來条舔,他拖著虛弱的身子一步步走到醫(yī)療室來打針枫耳,可真是不容易,他的腦門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孟抗!可偏偏師傅師兄都出診去了迁杨,只有一個我守在醫(yī)療室給針頭針筒們消毒,外加打掃衛(wèi)生凄硼。
可我是誰呀铅协?一個剛剛跨進醫(yī)療室第二天的小學徒而已!
田老爹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會兒摊沉,等了一會兒狐史,他們一個也沒回來!我去到門外说墨,朝山崗下前后左右的路上都看看骏全,都沒見他們回來的影兒!田老爹等得不耐煩了尼斧,在醫(yī)療室門里門外不停地出出進進姜贡,在椅子上忽起忽坐!終于棺棵,他憋不住了鲁豪,湊近我,帶著一些神秘律秃、又有些商量的口吻低聲對我說道:“小姑娘爬橡,要不你幫我打吧!”
這可嚇我一跳:“這怎么可以棒动?我不會打呀糙申!”
田老爹“吧噠”了一下嘴巴,又用手抓抓頭皮船惨」衤悖看得出他的心里也挺矛盾缕陕!可他看看門外通向村里的長長的下坡路,忍不住又“吧噠”一下嘴疙挺,皺了幾皺眉頭扛邑,然后又向我打探:“你沒打過,那你看到你師傅打過嗎铐然?他教過你嗎蔬崩?”
這倒都有過,昨天下午搀暑,師傅帶我去出診沥阳,他不僅教過我肌肉注射、還教過我做青霉素皮試自点,還有靜脈注射和靜脈輸液桐罕,他說:靜脈注射和靜脈輸液是同樣的方法,都是先用止血帶扎住上臂桂敛,囑患者握拳功炮,使靜脈充盈,然后消毒皮膚术唬,再把針頭斜行刺入血管死宣,在有回血后,將針頭略微抬起碴开,順著血管稍微前進毅该,然后固定不動,解除止血帶潦牛,患者手放松眶掌,將藥液緩緩注入或滴入血管。師傅一邊做示范一邊說給我聽巴碗,我可是記憶猶新朴爬。
聽我說師傅都教過,田老爹立即喜形于色橡淆、來了精神召噩!他伸出一條手臂,擼起袖管逸爵,又攥緊拳頭給我看:“你看看你看看具滴,我的血管這么粗,很好打师倔,你一定行构韵!”
我看到他的手臂上青筋突起,像爬著好幾條粗細不等的蚯蚓,特別是手肘部的那條主靜脈血管疲恢,簡直能趕上大號的結(jié)絨線的棒針凶朗!而且還挺順溜,并不疙里疙瘩显拳。我想:那根細細的空心針兒穿到里面去棚愤,應該并不難!
田老爹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杂数。又慫恿我:“小姑娘宛畦,你膽子要大一點,當醫(yī)生耍休,首先就要膽子大,打個針都害怕货矮,你還學什么醫(yī)羊精?來吧,你就拿我做試驗囚玫,我不怕疼喧锦,就算多扎幾針,也沒關系抓督!”
我被他誘惑得還真心里癢癢,有些躍躍欲試了!
田老爹又開了口道:“你看签则,你師傅師兄還不回來拢驾,叫我等到什么時候啊,這么遠的路定铜,難不成下午再叫我跑一趟阳液?”
田老爹家住得離醫(yī)療室確實有點遠,再加上他年齡大揣炕,身體又虛弱帘皿,天又熱,還得爬坡畸陡,來往一趟鹰溜,沒有一個多小時,肯定不行丁恭!
我真有點把持不住自己了曹动!我再次去到門外,向前后左右的路觀察一遍牲览,可那幾條路上仁期,都是寥寥而少人跡!而太陽卻如火如荼地照耀著,還沒長成的知了在草叢里“嘰嘰”地直叫喚跛蛋!
“沒回來吧熬的?”田老爹在我身后悄沒腳步聲地開了言,倒把我嚇一跳赊级!這時的他押框,好像已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并不再盼望我的師傅師兄回來理逊!
我向他沮喪地一笑橡伞,他卻向我開心地一笑!
我終于決定要實施我的第一次人生大冒險一一
一切居然是那么順利晋被,當我屏住呼吸兑徘,從田老爹的那條大血管里終于拔出針頭,突然間頭上臉上身上汗如雨下羡洛,我癱坐到了椅子上挂脑,兩只手不停地抖起來!
而田老爹呢欲侮,他倒反而像個孩子似地激動崭闲,迫不及待地就站起了身,在屋里轉(zhuǎn)起圈來威蕉,并曲著手臂刁俭,晃動著那條挨了針扎的胳膊,又高興又滿足:“你看你看”他說:“我說你行嘛韧涨,你還不相信牍戚,這不,一針就搞定虑粥,上次你師兄給我掛鹽水翘魄,還扎了兩次才扎進去哩!”
瞧他那得意勁兒舀奶,好像成功的人不是我暑竟,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