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朵很安靜怕享,是我認識的所有人中最安靜的一個姑娘。
都說木朵很美镰踏。細長眉眼函筋,微卷的秀發(fā),嘴角總是向上彎成一道好看的弧線奠伪,如詩如畫跌帐。
她身上總帶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書卷氣,這跟她的職業(yè)有關(guān)芳来,她是一名插畫師含末。
我喜歡她的作品。不管是隨意的涂鴉即舌,還是深思熟慮的創(chuàng)作佣盒,溫柔的畫面中始終帶有一種灑脫和力道。那種感覺顽聂,就像是一個溫柔似水的女孩子穿著牛仔T恤在跳街舞肥惭,招很穩(wěn),舞姿果斷流暢紊搪,絕不拖泥帶水蜜葱,熱情似火,生命似乎舞中旋動耀石,鳶飛魚躍牵囤。
對待愛情,木朵也如此滞伟,溫柔中揭鳞,帶有滿滿的執(zhí)著與熱情。
一
那年梆奈,我們在同一家雜志社工作野崇。我是審核編輯,她是美編亩钟,我們倆的工作配合得很有默契乓梨,又因為年齡相仿鳖轰,愛好相似,很快我們就成了親密的姐妹淘扶镀。
有次蕴侣,公司組織聚會,地點選在一家叫“樂邦”的酒吧狈惫。一進酒吧睛蛛,我跟木朵相視會心一笑。這家酒吧是復古的裝修胧谈,音樂很平緩,桌椅很古老荸频,燈光的亮度恰到好處菱肖,一個“慢”,一個“舊”旭从,是我們共同喜愛的風格和色調(diào)稳强。
酒吧是一個叫Raffey的法國人開的。聽說他是一名生物學教授和悦,學校派他來中國交流學習退疫,結(jié)果他對中國文化越來越感興趣,后來索性就在中國定居了鸽素。
酒吧離我們公司很近褒繁,休閑時間,我們倆經(jīng)常結(jié)伴去酒吧馍忽,聊天棒坏,學習,工作遭笋,在輕緩的音樂中坝冕,工作學習效率提高了不少,不少創(chuàng)作的靈感也在這里若隱若現(xiàn)瓦呼。
我們喜歡來這兒喂窟,還有另外一個理由,就是這家酒吧的法國老板特別好央串,每次都會變戲法般送我們一些炸薯條磨澡、爆米花等小吃,有次還送了我們一個芝士披薩蹋辅,讓我們倆歡呼雀躍钱贯。
有天晚上,我們來到酒吧侦另。發(fā)現(xiàn)酒吧聘請了樂隊演出秩命。
音樂緩緩響起尉共,主唱富有磁性的聲音深情響起。他唱的是《白月光》:
白月光 心里某個地方弃锐,那么亮 卻那么冰涼
每個人 都有一段悲傷袄友,想隱藏 卻欲蓋彌彰
一曲唱完,木朵已淚光點點霹菊。她說:米蘇剧蚣,這人的聲音太攝人心魂了。
然后她走到主唱那兒旋廷,跟主唱握了握手鸠按,要了一張名片。
主唱叫賓布饶碘,跟其他音樂人不同目尖,他留著板寸頭,臉如雕刻般扎运,五官分明瑟曲。
有天上班時間,我發(fā)給木朵文章豪治,讓她幫忙配圖洞拨。她對著電腦,雙手托腮负拟,好像凝神思索什么烦衣,我接連喊了幾遍,她都沒聽見齿椅。
我走過去琉挖,把手放在她眼前晃了晃,這時她才意識到我在涣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示辈。然后她輕啟朱唇,問我:“米蘇遣蚀,喜歡上一個人是什么感覺矾麻?”
我想了想,說:“喜歡一個人芭梯,就是不管自己在吃飯险耀,還是喝水,他都會在腦海中出現(xiàn)玖喘,揮之不去甩牺。而且在人群中一眼就可以認出他,因為其他人的身影都是模糊的累奈,唯獨他是分辨率最高的像素贬派〖钡”
木朵沉默了一會兒,說:“米蘇搞乏,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波桩。”
木朵面前的桌子上请敦,放著一張涂鴉镐躲,涂鴉中的人留著板寸頭,手撥琴弦侍筛,棱角分明萤皂。
我一驚:“木朵,他是有婦之夫勾笆,萬萬不可以敌蚜!”
木朵當時二十三歲。彼時窝爪,賓布三十多歲,已經(jīng)結(jié)婚齐媒,老婆名叫江美蒲每。
木朵苦笑了一下,說:“我知道喻括,可我就是這樣不可救藥地喜歡上了他邀杏。他像一個倒影,映在我的心上唬血⊥可是,你放心拷恨,我不會為了扶正他的倒影脖律,而去顛覆整個世界⊥笾叮”
我長長舒了一口氣小泉。
二
酒吧還是常去的,我拗不過木朵的執(zhí)著冕杠。
樂隊每周二微姊、四、六都去酒吧演出分预,賓布唱的大多是抒情慢歌兢交,他的歌聲為酒吧撒滿了一片溫柔的白月光。
木朵每次都坐在固定的位置笼痹,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賓布的側(cè)臉配喳,如癡如醉酪穿。
江美也是這家酒吧的常客界逛。有時她會跑到我和木朵這邊坐下聊天說話昆稿。
坦白說,我并不喜歡江美息拜。據(jù)說溉潭,江美曾經(jīng)有一個不務正業(yè)的男友,而且至今還跟前男友藕斷絲連少欺。
江美有些過分地去追求物質(zhì)喳瓣,聊天中總是摻雜著對賓布的不滿。有次赞别,她像我們抱怨道:“自己看好了一款LV包包畏陕,也不知道賓布什么時候能夠把錢攢夠》绿希”
木朵聽后輕輕嘆了一口氣惠毁。此后,木朵每次都投兩百元向賓布點歌崎页,她經(jīng)常點的歌曲就是那首《白月光》鞠绰。
可能是為了表達謝意吧,有時候賓布會有意無意地看向木朵飒焦,并報之一笑蜈膨。
木朵對我說:“米蘇,他知道我在意他牺荠,就足夠了翁巍±壹瘢”
Raffey又讓人送來一盤法式炸薯條拼窥,金黃酥脆洛姑,香氣撲鼻剔蹋。
我拿起薯條官扣,蘸了蘸了番茄醬是复,邊吃邊說:木朵懦傍,你該醒醒了只锭。你知道什么叫作‘為他人做嫁衣’嗎鱼蝉?”
我的話不偏不倚正好碰到了木朵的痛處洒嗤,她喊來服務員,說:“給我來一杯果汁魁亦。不渔隶,換成三杯金湯力,麻煩多放一些金酒〖浒Γ”
“想一醉方休嗎绞灼?”
“恩〕室埃”木朵點了點頭低矮,“喝完這三杯酒,我就徹底忘了他被冒【啵”
Raffey跟服務員一起來到我們桌前,用不流暢的漢語對我們說:你們女孩子昨悼,喝酒可以嗎蝗锥?”眼睛里寫完了擔心。
木朵歪著頭率触,對Raffey說:“沒事兒终议,我自己喝,米蘇不喝葱蝗,她送我回家穴张。”
為什么我感覺Raffey眼里的擔心有增無減呢两曼?
好吧陆馁,木朵,喝吧合愈,我送你回家。希望你醒來后击狮,世界還是那么清晰美好佛析,希望明天還回一個明亮快活的你。
木朵不勝酒力彪蓬,喝完第二杯金湯力寸莫,她的眼睛晶晶亮起來,她手指著賓布档冬,大聲對我說:“米蘇膘茎,你看看他多有魅力,你看看他酷誓,像不像我的白馬王子披坏?"
我急忙捂住她的嘴巴。
這時盐数,一群人沖進酒吧棒拂,把酒吧門反鎖上,然后直奔舞臺。開始砸吉他帚屉,砸音響谜诫。
我嚇得捂住臉,偷偷從指縫間望去:有幾個人圍住賓布攻旦,開始對他拳打腳踢喻旷。
江美抱住其中一個人,哭喊道:“你放了賓布牢屋,不關(guān)他的事兒且预,是我自己要嫁給他的,我答應你的伟阔,一定會跟他離婚辣之!”
一猜便知,這人是江美的前男友皱炉。
酒吧里亂作一團怀估,有的想開門逃走,有的坐在位置上靜觀其變合搅。
木朵搖搖晃晃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多搀,我拉她坐下,卻怎么也拉不動灾部。她掙脫我的手康铭,踉踉蹌蹌地跑到賓布面前,雙手一伸赌髓,對他們說:“你們从藤,你們,你們幾個不許再動他一根手指頭锁蠕!”
突然間冒出一個姑娘夷野,幾個人一時不明所以,暫停了對賓布的毆打荣倾。
我局促不安悯搔,趕緊跑過去。跟我一起跑過去的舌仍,還有Raffey妒貌。
Raffey手腳麻利地擋在木朵面前,一字一句地說:這里是我的酒吧铸豁,你們都離開灌曙!”漢語說得很蹩腳,但有一種不可抗拒的氣勢推姻。
幾個人回頭看看江美抱住的男人平匈。那人說:“都撤吧”,然后走到賓布旁,對賓布說:”這次就先這樣增炭,下次你給我等著忍燥!”
那群人撤離了。賓布第一時間跑到江美旁邊隙姿,把她擁在懷里梅垄,用手輕輕地給她拭干眼淚,喃喃安慰著她输玷。
木朵無力地靠在墻上队丝,醉眼望向賓布和江美,眼淚大顆大顆滴落欲鹏,說不出的凄涼机久。
Raffey站在木朵旁邊,他眉頭緊鎖赔嚎。雙手做出一個環(huán)抱的姿勢膘盖,生怕木朵倒下。
此刻尤误,酒吧里沒有音樂侠畔,桌椅雜亂不堪,昏黃的燈光撒出一片淡淡的憂傷损晤。
怔怔了一會兒软棺,木朵向Raffey笑了笑,說:“謝謝你尤勋〈洌”然后拉著我的手離開了酒吧。
木朵的笑容依舊那么的美最冰。
突然想起了林夕的一句歌詞:漂亮笑下去揖盘,仿佛冬天飲雪水。
三
后來锌奴,聽說賓布帶著江美離開了這座城市。
之后很長時間憾股,我們再也沒有去過樂邦酒吧鹿蜀。對木朵而言,酒吧里有太多美好又悲傷的記憶服球。
有天中午茴恰,同事的手機響起,他的手機鈴聲正是《白月光》斩熊,張信哲深情的聲音緩緩流出時往枣,木朵瞬間淚流滿面。
郭敬明說:“當悲傷逆流成河,輕易一段文字便會勾起記憶最深處的那道傷分冈,輕易一個畫面都會碰觸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圾另,輕易一段對白會噴涌出眼眶最酸澀的那抹淚〉癯粒”
關(guān)于賓布集乔,關(guān)于樂邦酒吧,關(guān)于《白月光》坡椒,這已經(jīng)成了木朵的軟肋扰路。
木朵哽咽地對我說:“在所有的記憶和感情里,始終都是我一個人的兵荒馬亂倔叼『钩”
哦,不對丈攒,跟著兵荒馬亂的哩罪,還有一個人,那個叫Raffey的法國男人肥印。
有次我走出寫字樓去買午餐识椰,看見Raffey站在大廳里,東張西望地深碱,像是在等待一個人腹鹉。
我走過去,笑著打了打招呼敷硅。
Raffey小心翼翼地問我:“木朵好一些了嗎功咒?”英俊的臉上寫滿了關(guān)切。
原來他只知道我們在這座寫字樓上班绞蹦,卻不知道具體樓層力奋,只能在這里“守株待兔”。
“她清瘦了不少幽七【耙螅”我說,“畢竟澡屡,這需要時間猿挚。”
Raffey把裝薯條和披薩的盒子遞給我驶鹉,說:“你跟木朵一起吃吧绩蜻,讓木朵多吃一些∈衣瘢”
我忍不住一樂办绝。
他又說:“對了伊约,不要告訴木朵是我送來的,她需要時間去療傷孕蝉,我不想在這時給她添亂屡律。”
我點點頭昔驱,應許了疹尾。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我們?nèi)菀装涯抗夂途劢乖谝粋€人的身上骤肛,卻忽略了另一份深情纳本,和另一片美好的風景。
或許腋颠,上帝就喜歡開這樣的玩笑繁成,明明最好的人就在不遠處,卻讓我們在云里霧里去尋找淑玫,摔得鼻青眼腫巾腕、遍體鱗傷。
等從困惑絮蒿、迷惘和痛苦中走出來尊搬,抬頭一看,風和日麗土涝,碧空萬里佛寿。而ta,就在身旁但壮,一如既往地溫和地微笑冀泻,那個曾被我們視若無睹的微笑,是那么的燦爛蜡饵,暖暖的弹渔,像把人融化般。
四
有天溯祸,我收到木朵發(fā)來的微信肢专,是一家三口在埃菲爾鐵塔下的合影:高大又英俊的Raffey,溫柔淡雅焦辅、嘴角上翹的木朵鸟召,還有一個小混血蘿莉,有著深邃的眼睛氨鹏,笑起來跟木朵一樣,如詩如畫压状。
我說:木朵仆抵,你很幸福跟继。
她說:是的。
心有靈犀般镣丑,過了許久舔糖,木朵又發(fā)來一段話:
你是我 不能言說的傷,想遺忘 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 一路跌跌撞撞莺匠,你的捆綁 無法釋放
白月光 心里某個地方金吗,那么亮 卻那么冰涼
每個人 都有一段悲傷,想隱藏 卻在生長
似乎又回到了匆匆那年趣竣,樂邦酒吧里摇庙,《白月光》熟悉的音樂又響起。與過往不同的是遥缕,木朵已不怕再提及這段憂傷的插曲卫袒。
是哦,我們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单匣,想遺忘夕凝,卻無法釋放。
可我們每個人終究會找到真正屬于自己的那份幸福户秤。幸嘎氡可能會來的早一些,也可能會來得遲一些鸡号。但幸福從來都不會缺席转砖。
只要堅信了這個,其他的都不再可怕了膜蠢,不是么堪藐?
縱使悲傷逆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