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祖弘忍把佛祖的心法和代表禪宗祖位的袈裟,傳給了六祖惠能唠帝;這在中國禪宗史上屯掖,是一件影響深遠的大事。
惠能于此后襟衰,開創(chuàng)了南派禪宗贴铜;后世有人詩詠這件大事:
“五百僧中選一人式散,本來無物便相親买乃。
夜傳衣缽曹溪去恬口,鐵樹開花二月春矮冬』砝穑”
“黃梅席上數(shù)如麻枷邪,句里呈機事可嗟没宾。
直是本來無一物侠讯,青天白日被云遮间坐≡职ぃ”
第一首詩邑退,說弘忍選了一位并未正式出家的文盲作繼承人,就象鐵樹開花一樣稀奇劳澄;第二首詩說地技,盡管弘忍座下禪僧眾多,卻只有惠能作的偈“本來無一物秒拔,何處惹塵澳#”,含有禪機砂缩,其余的人都是碌碌無為作谚,令人嗟嘆。
宗寶編輯的《六祖法寶壇經·行由品第一》上庵芭,有這樣的記述:
“三更受法妹懒,人盡不知。便傳頓教及衣缽云:‘汝為第六代祖双吆,善自護念眨唬,廣度有緣,流布將來好乐,無令斷絕匾竿。’”
“祖(指弘忍)復曰:‘昔達磨大師初來此土蔚万,人未知信岭妖,故傳此衣以為信體,代代相承反璃。法則以心傳心昵慌,皆令自悟自解。自古佛佛惟傳本體淮蜈,師師密付本心废离。衣為爭端,止汝勿傳礁芦。若傳此衣,命如懸絲悼尾。汝須速去柿扣,恐人害汝」胛海’”
弘忍可以傳法給惠能未状,卻無力保障他的生命安全,不得不讓他于得法之后析桥,連夜逃走司草。
若不即刻逃走艰垂,就有被謀害的危險,則當時佛教內部埋虹,也包括了禪宗猜憎,那種為了爭奪繼承權而展開的斗爭,程度上是何等激烈搔课;面對不肖子孫的這種爭斗局面胰柑,弘忍即便是作為祖師,竟也會無可奈何爬泥!
弘忍親送惠能于夜色中逃走以后柬讨,自此不再上堂;眾人很覺奇怪袍啡,又發(fā)現(xiàn)不見惠能踩官,便相互詢問、推測境输。
弘忍對大家說:
“我已傳法衣蔗牡,你們別打探了〕胨唬”
眾人問:
“究竟是誰得了法衣蛋逾?”
五祖弘忍答:
“能者得〈懊酰”
于是区匣,一批人便相約追蹤;經過兩個多月的搜索蒋院,終于在大庾嶺上亏钩,追近了惠能。
眾僧中有個叫惠明的欺旧,做過將軍姑丑;他身強足捷,最先追上來辞友。
惠能躲藏到樹林里栅哀;惠明大聲喊話:
“行者,行者称龙!我為法來留拾,不為衣來■曜穑”
惠能便走了出來痴柔,對他說:
“你既然是為法而來,現(xiàn)在屏息諸緣疫向,不生一念咳蔚,我為你說豪嚎。”
達摩祖師的禪法就是谈火,“外息諸緣侈询,內心無喘,心如墻壁”堆巧;本來惠能講究頓悟妄荔,無須漸漸息心而再進入悟境,但因惠明是武人出身谍肤,殺奪心強啦租,雜念難以平息,故而先要讓他自凈其意荒揣。
良久篷角,惠能又說:
“不思善,不思惡系任;正在這個時候恳蹲,那個就是你的本來面目×├模”
“本來面目”嘉蕾,就是“本來無一物”的本心,亦即是能夠超越現(xiàn)象界的本心霜旧。
善與惡错忱,代表相對的認知;它可以指任何東西挂据,例如黑與白以清、是與非、真與偽崎逃、美與丑等掷倔,卻都是現(xiàn)象界里的事兒。
惠能教他“不思善个绍,不思惡”勒葱,即是要斷除對于“為衣缽”、“為佛法”巴柿,以及一切相對的思考分別的心境错森,這樣一來,“本來面目”就會呈現(xiàn)篮洁;禪宗的“見性”,就是以“不思善殃姓、不思惡”作為起點袁波。
“本來面目”就是“自性”瓦阐、“佛性”;認識或回到了自己的“本來面目”與否篷牌,只有自己才能知道睡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枷颊。
聽罷惠能的話戳杀,惠明當下便大悟了;他下山來夭苗,說山上不見一個人影信卡,而且崎嶇難行,而使得眾人散去题造。
惠明傍菇,在敦煌本壇經里,也寫作惠順界赔,江西鄱陽人丢习;日人柳田圣山著《初期禪宗史書之研究》,認為“惠明求法”這一段淮悼,是惠能的弟子神會所杜撰咐低,但印順法師在《中國禪宗史》中,又列舉詳細的文獻袜腥,否定了柳氏的主張见擦。
無論事實究竟如何,象惠明這樣的禪僧瞧挤,才算是個明白人锡宋;因為衣缽只是傳法的信物,出家人的目的特恬,應當在于求取佛法执俩。
惠能最初見到五祖弘忍之時,他就這樣說的:
“遠來禮師癌刽,惟求作佛役首,不求余物∠园荩”
“余物”也包括了達摩傳下來的這件袈裟衡奥;關于這件袈裟,還有種種的傳聞远荠。
武則天曾派遣宦官薜簡前往曹溪矮固,去迎請六祖惠能到京城,但他婉辭不去譬淳,說自己“久處山林档址,年邁風疾”盹兢;于是守伸,武則天向六祖要達磨的衣缽绎秒,以便瞻仰和供養(yǎng),六祖只好把它交了出來尼摹。
據(jù)北宋贊寧所撰《宋唐僧傳》卷八的記述见芹,武則天也賜還了袈裟一件、食缽一口蠢涝、編珠織成經巾玄呛、綠質紅暈花錦巾、絹500匹等惠赫,以充供養(yǎng)把鉴;神龍三年(公元707年),又敕令韶州整修惠能所居寺院的佛殿和方丈室儿咱。
武則天召惠能進京庭砍,據(jù)說是由于他的同門師兄神秀禪師的極力推薦;那么混埠,六祖為什么不肯應詔呢怠缸?其實,這是大智慧的一個表現(xiàn)钳宪。
神秀大師當時在朝庭官員的眼目中揭北,威望很高,是“兩京法主吏颖、三帝國師”搔体;無論學問、相貌半醉、口辯疚俱,他都比六祖強得多,雖說神秀大師對這個師弟缩多,評價也是很高呆奕。
他這樣說惠能,得到了“無師之智衬吆,深悟上乘梁钾,吾不如也”;他還講到:
“吾師五祖逊抡,親傳衣法姆泻,豈徒然哉?”
但神秀的許多徒弟,還是瞧不起不識字的惠能拇勃;他們總是自夸門戶蛾娶,抬高老師也就是抬高自己。
假如惠能到了洛陽潜秋,“徒侶競起愛憎”,那可是不能避免的胎许,他們早就劍拔弩張了峻呛;六祖尚在廣東之時,北宗弟子就敢多次來找他麻煩辜窑,甚至于還派人行刺呢钩述。
對于禪法高下的一些爭端,惠能說得好:
“法本一宗穆碎,人有南北牙勘。”
惠能本人反對“南頓北漸”的說法所禀;他認為方面,都是一個法,也都是五祖的傳人色徘。
但“法即一種恭金,見有遲疾”,人的根性有利有鈍褂策,“故名頓漸”横腿;鈍根人宜于漸修之道,而利根人卻能頓悟頓修斤寂、直入佛地耿焊。
至于那件標志得法的袈裟,據(jù)說后來落到了智詵的手里遍搞。
有一次罗侯,武則天向五祖的幾大弟子問一件事,“你們還有沒有欲念”尾抑。
神秀歇父、老安等都說沒有,只有智詵答道再愈,“生則有欲榜苫,死則無欲”;武則天認為他很老實翎冲,便把袈裟賜給了他垂睬。
依據(jù)敦煌發(fā)現(xiàn)的《歷代法寶記》上說,達摩的衣缽,在四川智詵一系中傳了許多代驹饺,現(xiàn)今或許還在四川呢钳枕;智詵原是在四川資州德純寺里、教授禪法的赏壹。
但也有史料記載鱼炒,達摩的袈裟并沒有被武則天送人,而是留在宮內蝌借;后來昔瞧,唐德宗夢見六祖向他索回袈裟,就送回曹溪了菩佑。
宗寶本《壇經》自晰,也沒有談到袈裟被武則天要去;卻是說稍坯,六祖把它送給了塑像大師方辯酬荞。
真相到底如何?其實也不必認真的瞧哟;因為達摩用以證明傳法的袈裟混巧,畢竟只是一件袈裟而已,并不內含禪宗心法绢涡。
況且牲剃,六祖惠能對于這件架裟、帶給接法者的禍患雄可,是深有感觸的凿傅;他一直牢記弘忍的囑咐,決定此后只傳法数苫,不傳衣缽聪舒。
據(jù)《五燈會元·青原行思》記載,惠能告訴行思虐急,前代祖師箱残,衣法同時傳付,以法來印心止吁,以衣表信被辑;但“吾受衣以來,遭此多難敬惦,況乎后代盼理,爭競心多”。
故而俄删,他又說:
“衣即留鎮(zhèn)山門宏怔,汝當分化一方奏路,無令斷絕‰铮”
——囑咐行思鸽粉,以后只可將心法傳付弟子,令其弘化一方抓艳。
“吾今得人触机,何患不信?”
——只要能夠得到真正的傳人玷或,用不著擔心被人信服與否威兜。
衣缽相傳,作為禪宗傳法的標志庐椒,在禪宗史上流傳了很多年;而從六祖惠能以后蚂踊、“五家七宗”的傳法约谈,一直只傳心法而不傳先師的衣缽,斷絕了由衣缽所引發(fā)的爭端犁钟。
惠能并將一代只傳法一人的原先規(guī)則棱诱,改為可以傳付多人。
到了明代涝动,禪宗祖師在傳法給嗣法弟子的同時迈勋,還普遍采用付于法卷的形式;一般是在黃綾上醋粟,先寫上“正法眼藏靡菇、佛祖源法”八個大字。
正文米愿,則寫上釋迦牟尼佛靈山拈花厦凤、迦葉尊者破顏微笑——始為西天初祖,以及從初祖至二十八祖菩提達摩育苟,而至惠能六祖的“一花開五葉”等较鼓;按五宗各宗的祖師傳承順序而寫,如傳臨濟第幾代等违柏。
接著博烂,再寫上法偈一首、某某禪人善自護持漱竖、佛歷歲次等禽篱;蓋上寺院及傳法師父的印章。
法卷的推行闲孤,意在作為得法的一個憑證谆级,起到了推動禪宗發(fā)展的作用烤礁;然而,于民國時期肥照,太虛大師卻痛切地指出:
寺廟到了清末民初脚仔,原來的十方叢林制度,已經徒存形式舆绎;天下寺廟承襲其宗派鲤脏,往往恪守其宗,固守其業(yè)吕朵。
禪宗的傳承方式猎醇,也仍由其前任住持僧,以法卷寫明歷代傳承努溃,開堂受戒硫嘶,授予弟子,稱為“法徒”梧税;這樣一來沦疾,就逐漸形成了傳法和寺院相依附、寺院財產師徒授受第队,使得禪寺弊端叢生哮塞。
太虛大師認為,中國僧寺的家族制傳承凳谦、寺產私有忆畅,是佛教衰亡的一大病根;“若能醫(yī)好此病癥尸执,中國之佛教乃可重振”家凯。
隨著時日的推移,佛教的分化為各宗各派如失,是不可以避免的肆饶;然而由傳承制度伴隨而來的、寺產師徒授受的問題岖常,以及可能存在的如何民主管理寺院的問題驯镊,卻又是確實值得思考、討論的竭鞍;禪寺制度及其一些弊端的改革板惑,應該還有許多事要做。
但寫至文尾之時偎快,我忽又想起了英國學者哈耶克說過的一句話:
“在過去兩千年的宗教創(chuàng)始人中冯乘,有許多是反對財產和家庭的。但是晒夹,只有那些贊成財產和家庭的宗教延續(xù)了下來裆馒℃⒚ィ”
幸好哈耶克是個諾貝爾經濟學獎的得主,似乎不是一個研究宗教問題的專家喷好;但他的所說翔横,如果是一條帶有普遍性的歷史規(guī)律,那么梗搅,太虛大師要改革禪寺制度的設想禾唁,恐怕會在實踐中遇到更多的麻煩。
可我又這樣想:
禪宗是贊成俗人擁有個人財產和家庭的无切;而禪僧呢荡短?
難道出家是為了得到“達摩的袈裟”,而不是禪宗的心法哆键?對于他們來說掘托,還有什么比得到佛法,更加重要的呢籍嘹?
(注:
達摩所傳的所謂“衣缽”烫映,其實只是一件木棉袈裟;詩文中常會出現(xiàn)“衣缽”之字噩峦,應是出于行文的習慣。
2019.8.6抽兆,寫于寧波识补、翠柏西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