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叔走得那天晚上雨下得出奇得大显押,大風夾雜著電閃雷鳴,像極了丁叔那走街串巷混合著人群的聲音待诅,又仿佛在替人們訴說著種種不平。大雨將這里的一切都沖刷得干干凈凈熊镣,也包括那個老舊的三輪車卑雁。
01
說起丁叔,他搬來這個小鎮(zhèn)已經(jīng)五六年了绪囱。我只知道他姓丁测蹲,大家都喜歡叫他丁叔。
丁叔已經(jīng)60多歲了鬼吵,身體看上去很消瘦扣甲,左腳也有點殘疾,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齿椅,但這并不影響他騎三輪車收廢品琉挖。他每天都早出晚歸,風里來雨里去涣脚。每次看到丁叔他都是滿臉的笑意示辈,仿佛他從來都不覺得累。
如果你在路上看到垃圾堆里撿瓶子或者回收廢品的身影遣蚀,那一定就是丁叔了矾麻。他背著一個蛇皮大袋子,走街串巷妙同。有的巷子太窄射富,三輪車進不去,就停在巷口粥帚。
大家見他可憐胰耗,不忍心讓他從垃圾堆里撿,都悄悄把廢品攢了起來芒涡,等丁叔來的時候就拿給他柴灯。很多人都不要錢直接給丁叔卖漫,有時還給點水或者面包,丁叔總是把錢硬塞給人家了赠群。豆大的汗珠從他臉上流下來羊始,他用袖子擦了擦。然后笑著說:“錢拿著查描,我現(xiàn)在還能干得動突委。”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冬三,積極地生活匀油,熱愛著生活。
三輪車上的廢品慢慢堆積起來勾笆,像山一樣高敌蚜,老舊的輪胎都有點壓扁了。丁叔開心地像個孩子窝爪,用繩子把廢品壓得實實地綁起來弛车,一晃一晃地拉去了廢品回收站。他幾乎每天都會拉一車蒲每,多的時候會拉兩車纷跛。
丁叔常年四季都是一個人,住在街頭最東邊的小房子里邀杏。房子有點破舊忽舟,是之前的房主不住的舊屋子。丁叔簡單收拾了一下淮阐,就搬進去了叮阅。房子里除了一張床,還有一張桌子泣特,甚至連把椅子都沒有浩姥,那把木質的椅子還是后來鄰居送給他的。
房子的旁邊立著一塊黑板状您,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廢品回收”四個大字勒叠,黑板旁邊是個小狗窩。里面的那條狗是丁叔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膏孟,剛撿來的時候奄奄一息的眯分,現(xiàn)在在丁叔的照顧下已經(jīng)活蹦亂跳了。
02
那是去年的夏天柒桑,天氣很熱弊决。連著好幾天都沒下雨,熱氣到處肆虐像蒸籠里的蒸汽一般。大街上幾乎都沒有人出來飘诗,只有車子來來回回与倡。
我出門買西瓜的時候剛好碰到丁叔,想著把買的西瓜給他昆稿,但他堅持不要纺座。天實在太熱了,就讓丁叔在樹蔭下面的椅子上坐下歇歇溉潭。給他切了一點西瓜净响,我們就這樣坐著聊了會。
跟他的談話中喳瓣,我才知道他還有個兒子别惦,已經(jīng)30多歲了,還沒有成家夫椭。兒子整體游手好閑、不務正業(yè)氯庆,還經(jīng)常賭博蹭秋,所以欠了一屁股債,家里的房子都用來抵債了堤撵。兒子從來都不管他仁讨,我也從沒見過他的兒子。
他的老伴六年前因為生病去世了实昨,老伴去世以后他就到搬到這里了洞豁,他說老伴以前是這個鎮(zhèn)子上的人,他想看看老伴兒時生活的地方荒给。他的老伴這輩子都沒有享福丈挟,辛辛苦苦攢了半輩子錢買的房子,也被兒子揮霍掉了志电。
說起老伴曙咽,丁叔眼里隱約泛起了淚光,這個看似堅強的人心里也如此柔軟挑辆,他的兒子要是能爭氣就好了例朱。
丁叔說,他想給兒子攢點錢鱼蝉,好讓他娶個媳婦洒嗤,他想抱孫子了。
“天倫之樂”魁亦,“老有所養(yǎng)”渔隶,這兩個看似簡單的字眼,對丁叔來說都是奢望洁奈。
吃完西瓜后派撕,丁叔騎著三輪車走了婉弹,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的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靜终吼。
03
那是不久之前的一天早上镀赌,大概六七點的樣子。我還躺在床上际跪,迷迷糊糊地聽見有救護車的聲音商佛。
下樓的時候看到斜對面的街上圍了很多人,我隱約看到了丁叔的三輪車姆打,走過去看的時候丁叔被送到醫(yī)院了良姆,地上流了很多血。聽圍觀者說幔戏,丁叔被一輛車撞了玛追,車主也跟著去了醫(yī)院。
當時我還在祈禱闲延,希望丁叔沒事痊剖。
因為傷勢過重,直到中午垒玲,醫(yī)院那邊還在搶救陆馁。
最終不幸的消息還是傳來了,是的合愈,丁叔走了叮贩。被撞之后丁叔就昏迷了,可能他想見兒子最后一面佛析,可是連最后一面都沒見上益老。
丁叔走后不久,他的兒子從外地趕回來了寸莫,一直嚷嚷著讓司機賠償杨箭,似乎對丁叔的死活毫不在意,只對賠償?shù)慕痤~感興趣储狭。
肇事司機最后給了賠償互婿,他的兒子也順利拿到了錢。
他兒子在收拾丁叔遺物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床底下壓著的信封辽狈,信封里面是一張存折慈参,還有一張紙條寫著:“兒子,這是爸給你攢的錢刮萌,密碼是你的生日”
丁叔就這樣走了驮配,受了一輩子的苦,攢的錢一分也沒舍得花,全留給了兒子壮锻。
不知道他兒子是怎么想的琐旁,會不會帶著丁叔的愿望活下去,去娶妻生子猜绣,去好好地活下去灰殴。
父輩的愛就是這樣無言且承重,渺小而偉大掰邢。
丁叔是成千上萬個父親的縮影牺陶,老一輩的人總是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辣之。他們辛苦攢下的積蓄掰伸,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里,被他們的兒女拿來揮霍怀估,一生也沒能享福狮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