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沈曉溪营搅,你已經(jīng)29歲了。你以為你還小嗎梆砸?過了年就30了转质,哪還嫁得出去……”
自從我25歲生日過后,我媽每次給我打電話帖世,拉拉扯扯到最后休蟹,一定是催婚。
雖然同樣的話,我已經(jīng)聽過成千上萬遍赂弓,但每一句依然像是一把刀绑榴,扎在心里,白刀子進盈魁,紅刀子出翔怎。
仿佛我在我媽的眼中,就是一顆又老又蔫的白菜杨耙,市場要收攤了赤套,卻還是賣不出去。
“媽珊膜,我再嚴肅地跟你說一次于毙,不是我嫁不出去,是我不想嫁辅搬!”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唯沮,結(jié)婚是30歲前必須要完成的任務(wù)】八欤可我的人生清單里介蛉,根本沒有結(jié)婚這一項。
如果我決定要結(jié)婚溶褪,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情币旧。鏡中的自己,皮膚依然像19歲那樣白皙光滑猿妈,絲毫沒有蘋果肌下滑吹菱、法令紋加深的痕跡。這般模樣彭则,在婚姻市場應(yīng)該還能標出一個不錯的價碼鳍刷。但我并不想?yún)⑴c到這場明碼標價的買賣里。
“你不想嫁俯抖?那你想干嘛输瓜?一個人孤孤單單到老死啊芬萍?S却А!你現(xiàn)在還算年輕柬祠,一個人無所謂北戏,等你老了你就知道后悔了!”
說起這件事漫蛔,我和我媽能把天花板都吵翻嗜愈。
氣上心頭示罗,手一抖,害得我眉毛都畫歪了芝硬。我不耐煩地打斷她蚜点,“媽,我不跟你說了拌阴。我約了朋友绍绘,要出門了〕僭撸”
“什么朋友陪拘?男的女的……”不等她說話,我掐斷了電話纤壁。
我跟老媽所說的“朋友”是陳浩左刽。是我大學社團里認識的校友。畢業(yè)后酌媒,又在同一座城市欠痴,時不時約飯喝酒。
我到KTV的時候秒咨,桌上已經(jīng)七零八落地喇辽,堆了十來支空啤酒瓶梗劫。一群人圍坐在一起搖骰子喂急,玩得正起勁。
陳浩經(jīng)常組局茁彭,燒烤喝酒吃飯KTV陡厘。在座的基本上都是陳浩的朋友抽米。或者他朋友的朋友糙置。超過半數(shù)的人我都認得云茸,但不熟。
我這人不愛主動結(jié)交新朋友罢低。但是在半生不熟的人面前查辩,我可以玩得很嗨胖笛。特別是在有酒的情況下网持。陳浩喜歡開葷段子,我還能機智回應(yīng)他长踊,逗得大家哄堂大笑功舀。
只有在這種場合,我血液里的野性和自由才會釋放出來身弊。畢竟玩樂散場辟汰,各回各家列敲,誰跟誰都沒有牽扯。
不像跟同事在一起帖汞,說來道去都是公司那點屁事戴而,你還得掂量著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翩蘸。吃一頓飯看起來和和樂樂所意,其實心里累得很。
陳浩帶來的人催首,都很能玩扶踊。整個KTV里,搖骰子的郎任,玩撲克的秧耗,鬼哭狼嚎的,鬧騰得很舶治。
在這群瘋鬧的人當中分井,顧笙是畫風最清奇的一個。從他文縐縐的名字也可以看出來霉猛,這人跟“接地氣”掛不上鉤杂抽。
他不玩骰子,不玩撲克韩脏,不喝酒缩麸,只喝冰水。偶爾唱下歌赡矢,其余時間安靜端坐著杭朱。周身籠罩著一種淡淡的疏離感。輕易看不出喜惡吹散。明明是氣血方剛大好年紀弧械,卻有一種離退休老干部仙風道骨的氣質(zhì)。
但你又不能說他是個透明人空民。因為顧笙有一副好皮囊刃唐。都說平頭最考驗一個男人的顏值。頂著平頭的顧笙界轩,即使一語未發(fā)画饥,也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我喝了很多酒浊猾,肚子漲得慌抖甘,叫了陳浩替我玩骰子,我去上洗手間葫慎∠纬梗回來后看他玩得起勁薇宠,我就沒回原座位,走到角落點歌艰额。
“你今天心情不好澄港?”
旁邊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回頭才發(fā)覺顧笙在和我說話柄沮。其實我和顧笙并不熟慢睡。見過幾次面,都是在陳浩湊的局上铡溪。我們甚至從未聊過話漂辐。
這就有點意思了。悶葫蘆主動開口棕硫,還能細心地發(fā)現(xiàn)我心情不好髓涯?!老媽一通電話確實讓我頗為不爽哈扮,一不爽就想喝酒纬纪,于是搖骰子的時候,我故意玩輸滑肉,罰了很多酒包各。
我眉毛一挑,笑了靶庙,直勾勾地看著他黑而幽深的眼问畅,“沒有啊,我玩得很開心啊六荒』つ罚”
“臉上有笑,不代表這里也開心掏击÷言恚”他伸出食指,指著我的心臟砚亭。指甲若有似無地輕觸著我的衣服灯变。
我好幾年沒談戀愛,一直認定自己心里難以起波瀾捅膘。顧笙只用了一根手指添祸,就攪動了一池春水。
媽蛋篓跛,這廝原來不是斯文老干部膝捞,而是隱藏的撩騷高手。
2
偏偏愧沟,我還真被他撩得心口酥麻蔬咬。
深夜兩點,我們包廂時間到點沐寺,一群人嬉嬉鬧鬧走出房間林艘。我和顧笙走在最后面。他默不作聲地牽住了我的手混坞。用指腹摩挲著每一根手指狐援。他的手掌大而溫暖,指關(guān)節(jié)修長究孕,有力量感啥酱。
我跟著他,回了他的公寓厨诸。剛開始他還是挺溫柔的镶殷,到后面卻變成大野狼。折騰得我死去活來微酬。終于能夠安靜睡下的時候绘趋,我想起“人面獸心”這個詞,用來形容顧笙很合適颗管。
第二天醒來陷遮,顧笙去煮早餐。我盯著床單上的那一抹暗紅垦江,發(fā)了會呆帽馋。
我在22歲剛畢業(yè)那年,第一次交男朋友比吭,是我的頂頭上司茬斧。但我沒有完全給他。每次他剛進去一點點梗逮,我疼得厲害项秉,便拒絕了。那時候內(nèi)心還對愛情抱有幻想慷彤,覺得自己的第一次娄蔼,要給自己很愛很愛的人。
而我底哗,其實并沒有那么愛他岁诉。
一次兩次都被拒絕,男友也不再強迫我跋选。也許是不性福的緣故涕癣。那段戀情談了三個月,以男友劈腿告終前标。
這么多年坠韩,我沒再談過戀愛距潘。閨蜜曾經(jīng)問過我,是不是被前男友傷得太深只搁?
不是的音比。我都沒有深愛他,他怎么傷害我氢惋?只是我對談戀愛洞翩、對婚姻失去了興趣。人生那么長焰望,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骚亿,為什么非要談戀愛?非要結(jié)婚熊赖?
年紀小的時候来屠,對自己的“第一次”看得很重。后來過了幾年秫舌,又覺得的妖,那不過一層膜而已。誰來破足陨,其實也沒什么區(qū)別嫂粟。
但也沒有刻意去找人,尋求身體上的刺激墨缘。畢竟星虹,在自己的房間里,用一部片子和自己的手镊讼,就能體驗到的感覺宽涌,為什么非得去外面找個人一起體驗?
沒想到這種想法蝶棋,竟然在一夜之間被顛覆了卸亮。兩個人,其實會更加酣暢淋漓玩裙。
顧笙是一個很好的床伴兼贸。完事之后不是倒頭就睡,而是抱著我去浴室吃溅,溫柔地清洗干凈溶诞。睡覺的時候,他把我緊緊地圈禁在懷里决侈,溫熱的胸口貼著我的后背螺垢。
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睡,我以為抱著睡會不舒服枉圃。但每一次我都是一覺到天亮功茴。他的懷抱有一種果香和檀木香混合的氣息,讓我覺得內(nèi)心安定讯蒲。
陳浩時不時湊局吃飯痊土,顧笙依然安靜地坐在角落肄扎,做一尊雕塑墨林。我也從不主動找他說話。扮演著半生不熟的關(guān)系犯祠。
我們兩個星期見一次面旭等。有時候,周末兩天衡载,我們都宅在公寓里搔耕。白天各自看書,晚上一起睡覺痰娱。
我媽還是孜孜不倦打電話來催婚弃榨。我還是擲地有聲地聲明,我就是不想結(jié)婚梨睁。顧笙在旁邊鲸睛,默不作聲。
這樣很好坡贺。我們的關(guān)系就只在這個房間里官辈。出了房門,還是各過各的生活遍坟。
心情依然由自己掌控拳亿。誰都沒想過改變誰。我和他都是自由的愿伴。
這樣的關(guān)系保持了一年多肺魁。沒有任何人知道。
3
周五下班隔节,顧笙打電話給我鹅经,約我吃飯。
服務(wù)員引我走到包廂官帘,打開門才發(fā)現(xiàn)里面除了顧笙瞬雹,還有兩位老人。是顧笙的爸媽刽虹。
我面色一頓酗捌,又若無其事地,微笑著走到顧笙身邊坐下。
兩位老人很和善胖缤,給我夾菜尚镰,又問我做什么工作,有什么業(yè)余愛好哪廓,父母是做什么的狗唉。我面帶笑容,一一作答涡真。
飯后分俯,顧笙送他們上了計程車。我終于可以收起臉上的笑哆料。冷冷地對顧笙說缸剪,“我們以后別再見面了《啵”
我一直認為杏节,我和他只是單純的身體關(guān)系。但見父母典阵,又是另一回事了奋渔。再這樣下去,會摻雜越來越多的情感牽絆壮啊。我習慣了一個人的世界嫉鲸,我開心我難過,都由我自己做主他巨。我不想任何人來影響我的心情充坑。
在我轉(zhuǎn)身的那一刻,顧笙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染突,他問我捻爷,“沈曉溪,在你眼里份企,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也榄?”
“還能有什么關(guān)系?不就是我睡了你司志,你睡了我而已甜紫。除此之外,還能有什么骂远?”我想掙脫他的手囚霸,但沒有成功。
他很執(zhí)拗地把我身體掰正激才,讓我面對著他拓型,“那次你是第一次吧额嘿?!你為什么會答應(yīng)我劣挫?”他說的是第一次跟他回家册养。
我看見他眼底的怒色,覺得莫名其妙压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球拦,有時候想要紓解放松不是很正常嗎?帐我!“酒喝多了吧坎炼。”
他眉頭深鎖焚刚,怒色更重了点弯,“那如果是另一個男人呢扇调?你會跟他走矿咕?”
“也許吧。酒喝多了狼钮,哪認得誰是誰碳柱?”不知道為什么,看著他生氣熬芜,我心里反而升騰起一種異樣的快感莲镣。
顧笙嘴唇微張,似乎還有話要說涎拉,卻最終什么都沒說出口瑞侮。他放開了我。轉(zhuǎn)身朝夜色走去鼓拧。頭也不回半火。
顧笙果然沒再聯(lián)系我。
陳浩組局吃飯也不見顧笙出現(xiàn)季俩。也許是不想見到我吧钮糖。我倒是沒什么所謂。反正酌住,我們本來就是各自獨立的個體店归。誰也不曾屬于誰。
只是酪我,某天逛街的時候消痛,鬼使神差買了一只超大的公仔,晚上睡覺時都哭,右側(cè)躺著秩伞,把它緊緊抱在懷里谴古。很久之后才發(fā)現(xiàn),那是顧笙抱著我睡覺時一樣的姿勢稠歉。
4
年中掰担,接了一個大項目。加班到9點多怒炸,我才想起來带饱,還沒吃晚飯。肚子隱隱作痛阅羹。應(yīng)該是餓了吧勺疼。
回家后吃了一碗泡面,痛感反而越來越強烈捏鱼。吞了六顆整腸丸执庐,抹了風油精,沒有一點效果导梆。
持續(xù)到11點多轨淌,才感覺情況越發(fā)不妙,就像有人拿一把刀捅到肚子里刮啊刮看尼,渾身冒冷汗递鹉,坐也坐不穩(wěn),睡也睡不下藏斩,眼淚都流出來了躏结。
撥通顧笙的手機,我的眼淚流得更兇了狰域。是因為痛媳拴?還是因為一種莫名的委屈?當時我來不及深想兆览∏龋“顧笙,我肚子好痛拓颓∮镉ぃ”
電話那頭,顧笙被我嚇到聲音都在發(fā)抖驶睦。他的電話一直沒掛砰左,我聽到他匆忙而紊亂的腳步聲、關(guān)門聲场航、催促司機的聲音……然后缠导,一陣黑暗席卷而來。
我又聞到他身上那股果香和檀木香混合的氣息溉痢。斷了聯(lián)系的一個月里僻造,第一次感覺到內(nèi)心安定憋他。
做了闌尾割除手術(shù)之后,我只能吃流質(zhì)食物髓削。顧笙熬了糯糯的米粥竹挡,加上切得很碎的青菜,一口一口喂給我立膛。
我吃完揪罕,他給我擦嘴時,突然說道宝泵,“那天好啰,不是我叫我父母去的。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儿奶,他們聽到了吃飯地點框往。我也措手不及,想跟你說闯捎,也來不及了椰弊。”
“其實這事也怪我隙券。我之前跟他們說過男应,我有一個女朋友。他們說了好幾次娱仔,帶女朋友回去吃飯。但我找了各種借口推掉了游桩∩龋”
“我聽過很多次,你和你媽媽吵架借卧,說你一輩子都不會結(jié)婚盹憎。沈曉溪,你知道嗎铐刘,你就像一只蚌陪每。我只要稍微靠近一點點,你就要縮回去镰吵,躲在蚌殼里不出來檩禾。”
我和顧笙相識一年多疤祭,我們晚上相擁而眠盼产,他和我的心臟靠得那么近∩坠荩可我覺得此刻戏售,才是真正距離彼此心臟最近的一次侨核。我第一次和他聊起我的父母。
“我16歲那年灌灾,我媽告訴我搓译,我爸出軌了。那段時間锋喜,我爸幾乎都是晚上十二點多才回來侥衬。我在睡夢中,被他們的爭執(zhí)聲吵醒跑芳。除了躲在窩里哭轴总,我做不了任何事情。他們每天吵架博个,每天吵架怀樟。”
“我媽有個朋友盆佣,叫蓉玉往堡。有一次,我媽說共耍,蓉玉和她老公每天吃飯后虑灰,就去馬路邊走走。一邊走路一邊聊天痹兜。我媽的語氣好羨慕啊穆咐。”
“我媽給我爸洗了一輩子衣服字旭,做了一輩子飯对湃,她從來沒為自己活過,可最后換來什么呢遗淳?兩個人在一起那么痛苦拍柒,還不如一個人來得自在∏担快樂是自己的拆讯,痛苦是自己的。別人不能影響分毫养叛≈帜牛”
顧笙俯身過來,親吻我眼角的淚水一铅。他說陕贮,“所以,你從那時候就決定潘飘,不愛任何人肮之,也不讓任何人愛你掉缺。你不要屬于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屬于你戈擒,是嗎眶明?你以為,你可以一輩子堅硬得像一塊石頭筐高。嗯搜囱?”
這些話我從未說出口,但是顧笙懂我柑土。他知道故作堅強蜀肘,知道我內(nèi)心的陰影。
“你這個傻瓜稽屏,你要真硬得像塊石頭扮宠,怎么闌尾炎發(fā)作,痛到滿地打滾狐榔?”
他一句話坛增,讓我哭著哭著,突然笑出來薄腻。
?“沈曉溪收捣,你的余生那么長,不要活在你父母的陰影之下庵楷,你要有你的人生罢艾。答應(yīng)我,好嗎嫁乘?”
“好昆婿。”
我內(nèi)心深處有一個黑暗的房子蜓斧。那里囚禁著,16歲以來睁冬,我對于愛情和婚姻的所有期待挎春。為了顧笙,我決定推門出去豆拨,去感受外面的陽光直奋。
顧笙,希望往后余生施禾,春華是你脚线,夏雨是你,秋黃是你弥搞,冬雪是你邮绿,目光所致渠旁,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