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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堅挺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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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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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飛沖天】專題主編:
一家獨行走天下
元白珽《湛淵靜語》卷二:“近劉極齋 宏濟,蜀 人禽炬,遇誕日涧卵,必齋沐焚香端坐,曰:‘父憂母難之日也腹尖∫昭荩’”后因謂自己的生日為“母難日”。佛經(jīng)上也說過:“親生之子桐臊,懷之十月胎撤,身為重病,臨生之日断凶,母危父怖伤提。”
今人生日认烁,大多聚眾歡慶肿男,酒酣耳熱之際介汹,又有幾人想起當年“母危父怖”之境?當然舶沛,這世上又多了一條活蹦亂跳的鮮活生命嘹承,或者這條活蹦亂跳的生命平安或者坎坷地又度過了一歲,肯定是值得慶賀的大喜之事如庭。但在慶賀前后叹卷,為人子女者是不是也應該回溯我們來時“父憂母難”的不易、懷念我們的父母當年是擔負著何等的煎熬焦慮坪它,才迎來我們安然踏進世間的復雜心境呢骤竹?
我生于農(nóng)歷1970年二月初四,至于時辰往毡,母親在世時描述當年生育我的情境時是給我說過的蒙揣,雖然不只說過一次,但日后馳騁奔波开瞭,卻將這生命中最重要的時間節(jié)點模糊了懒震。詢問父親時,本就不拘小節(jié)的父親已垂垂老矣嗤详,更是不記得了挎狸。
去年回鄉(xiāng)為去世十年有余的母親修墓,和與母親同時代的鄰家二婆同憶母親當年的種種辛酸和不易断楷,方才知曉了一些我出生時的概況,并推算出我誕生的較為準確的時辰崭别,同時為我母親當年的悲苦淚流不止冬筒。
母親生于農(nóng)歷一九四二年七月十一,二十歲時嫁給當年已經(jīng)二十三歲的我父親茅主。那時他們都已經(jīng)超過鄉(xiāng)間約定俗成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結婚年齡舞痰,實在是因為家境的原因:曾經(jīng)叱咤風云的祖父母已經(jīng)去世一年有余,曾祖已是耄耋之年诀姚,幾位小叔父均未成年响牛,家庭還背負著歷史賦予的“累贅"和"惡名",所有的重擔幾乎要壓垮弱冠之年的父親赫段。好在深明大義的我外婆呀打,念及我祖父作為她的妹夫時曾給予她們家族的扶助,毅然作主將母親許配給父親糯笙,好讓“這個快要衰亡了的家族延續(xù)下去贬丛。”
可憐了我的母親给涕,一腳踏進這個蒼痍荒涼萬般苦楚的家庭豺憔,承擔起上輩賦予她的使命额获,無論是無奈勉強的替代贖罪還是義無反顧的心甘情愿,反正從此踏進了苦難的黑夜恭应,直至離開這個世界抄邀,都再也沒有真正享受過人生的甘甜。
大哥出生后一年左右昼榛,曾祖去世境肾。母親至此失去了她在家族中尚可倚重的長輩,要全力承擔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和家庭收支褒纲,同時還要和父親一起下地參加大集體生產(chǎn)勞動准夷,以磨斷肋骨的拼命換取裹養(yǎng)一家老小腸胃的食糧。
四年后二哥出世莺掠,家庭的重負日甚一日衫嵌。二叔堂堂漢子,但身體多病彻秆,未能婚娶楔绞;三叔為謀生計,左沖右突唇兑,甚至遠赴邊疆圖謀生路酒朵,后學藝闖蕩;幺叔生性實誠扎附,愚鈍木訥蔫耽,自保尚難,家里的日子真是一日難過一日留夜!
父親身為家族頭門長子匙铡,既要扶攜兄弟炊汹,又要撫養(yǎng)嗷嗷待哺的幼子礁蔗,雖然在年少時蒙祖父福蔭曾習字讀書,但與后來遭受祖父的“階級成份”所背負的政治打擊相較祭衩,心中的哀苦就要大得多嚼摩。
也許沉重的生活壓力逼使父親的心逐漸變得麻木起來钦讳。大約在父親卑微的心里,是再不奢望能過上多么幸福的生活了枕面,只要能讓一大家子都活下來愿卒,就是萬幸的事罷。
眼見已經(jīng)快要臨盆的母親還在不停忙碌潮秘,愁眉苦臉的父親心中又多了一絲希翼:希望在生了兩個兒子之后掘猿,再來一個女兒就是個很不錯的狀況了——女孩勤快巴家不說,肯定不像男孩那樣如狼一樣吃食唇跨,況且長大出嫁時稠通,按鄉(xiāng)間的習俗衬衬,有可能收到一筆數(shù)目不菲的聘禮。
農(nóng)歷二月初的川北改橘,已經(jīng)是草長鶯飛油菜花遍開的時節(jié)滋尉,乍暖還寒。對于鄉(xiāng)間的農(nóng)人飞主,最有吸引力的自然是溫暖的太陽狮惜,大自然散發(fā)出的炙熱可以讓人不受寒凍之苦,但青黃不接只種不收的季節(jié)碌识,饑餓的日子也是難熬的碾篡。
母親掐算著生產(chǎn)的日子,忙碌著家務筏餐,安排著坐月子時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开泽,抓緊準備著一切可以準備的東西。
臨近傍晚時分魁瞪,已經(jīng)勞累了一天的母親穆律,吃力地斜挎著一篾簍家中僅存的紅苕,牽著才三歲的二哥导俘,到離家一里地的田間的藏(音Zang)坑(蓄水的深坑峦耘,平時用作洗濯)里去淘(洗)。
因為是大家共用的緣故旅薄,藏坑邊沿泥濘濕滑辅髓。挺著碩大肚子的母親囑咐幼小的二哥遠遠地站在田梗上,自己背挎著裝著紅苕的篾簍少梁,艱難地挪到藏坑邊上洛口。母親小心翼翼地把篾簍從肩上放下來,然后再慢慢移動到水坑里猎莲,吃力地用木杵搗動。紅苕懶洋洋地翻轉著身體技即,在水的浮力和木杵的撞擊下著洼,比平日里多花了兩三倍的時間,才慢慢被搗濯干凈而叼。
雖然少了泥巴身笤,但多了水分,特別是經(jīng)歷了吃力的動作葵陵,母親在返回時背負紅苕更覺勞累液荸。有點力不從心的母親只好把三歲的二哥當成拐杖,一步一步拖動著笨重的身軀脱篙,在天完全黑了下來的時候才回到家里娇钱。
放下一篾簍淘洗干凈的紅苕伤柄,母親馬上為一大家人煮晚飯。等在地里收工回來的父親他們吃飯時文搂,母親又拾掇著一大鍋材料适刀,開始邊吃飯邊坐在土灶臺旁邊燒起柴火煮豬食。
可能是干了重活煤蹭,身體受到影響笔喉,或者本來母親的身體就不好,一鍋豬食還沒煮熟硝皂,母親的肚子就一陣一陣地疼常挚。實在堅持不了的母親,給父親囑咐了幾句稽物,就躺倒在床上奄毡。
大概是臨近子夜,經(jīng)過一陣折騰姨裸,痛得大汗淋漓的母親秧倾,憑借自己生育了兩胎的經(jīng)驗,在手忙腳亂的父親的幫助下傀缩,終于生下了我那先。
一看又是一個討吃的男孩,父親著實生氣得不得了赡艰,再加上家里也沒有什么吃的售淡,父親把晚間母親吃剩的飯熱了熱端給母親,但產(chǎn)后的虛弱和連日來的勞累慷垮,母親對半碗紅苕葉子和著的紅苕煮的剩飯揖闸,實在是沒有味口,只得撫弄著襁褓中的我料身,唉聲嘆氣一陣汤纸,默默無語。
第二天天亮芹血,父親湊過來看我贮泞,發(fā)現(xiàn)我卻是一臉萎靡,哭聲也是斷斷續(xù)續(xù)嘶啞無力幔烛。到后來啃擦,我只是睜著一雙大眼睛,不吃不喝饿悬,難受地蜷縮著令蛉。母親嚇壞了,極怕我夭折狡恬,以為是自己沒有奶水的緣故珠叔,催促我父親趕緊去找人借點醪糟來催奶蝎宇。
家無粒米的父親,確實也找不出別樣辦法运杭,只好出門去尋求鄉(xiāng)鄰的幫助夫啊。
二婆的兒子出生剛滿月,父親尋思著上她們家去借辆憔,興許二婆坐月時有吃剩的醪糟之類撇眯。那時稀少的糯米醪糟金貴得很,并且二婆家也只是比我家好過一點而已虱咧,存儲的糯米醪糟自然不多熊榛,早就在坐月的時候吃完。悲天憫人的二婆叫老實巴交的二公給我父親盛了一大碗紅苕醪糟腕巡,父親如獲至寶玄坦,歡天喜地端回來,分成數(shù)日給母親吃绘沉。
可是孱弱的我老是萎靡不振煎楣,被母親強喂進嘴去的奶水不是吐了,就是剛吞下去就拉出來了车伞,到后來任憑母親再怎么給我喂奶择懂,我也是不吞咽,只是有時哀哀地哭鬧另玖。一連兩日困曙,都是要死不活的樣子。到后來谦去,竟然昏睡過去慷丽,再也不醒。
母親在我哭鬧時尚有一絲喜悅鳄哭,因為能哭鬧畢竟表示還有半點生存的希望要糊;但等到我悄無聲息紋絲不動時,母親便絕望地大哭起來妆丘!
看著似乎已經(jīng)“不行了”的我锄俄,家中真的再也拿不出一角幾分錢去尋醫(yī)問藥,父親本就不抱任何希的心更加失望:埋了吧飘痛!父親對母親說珊膜。
母親哪里舍得容握?痛哭著用身體溫暖著我宣脉,自己拼命地吞噬著酸得眼淚直冒的借來的紅苕醪糟,希望給我充足的乳汁剔氏,好讓我在這個悲哀的世界活下來塑猖。
父親眼見著母親在作“徒勞的掙扎”竹祷,認為是我的到來給本就岌岌可危的家里憑空增添無盡的煩惱,便毅然決然將我從母親的懷抱里奪過來羊苟,裝進農(nóng)村用來挑糞的糞篼塑陵,準備趁夜黑人靜時去亂墳崗里埋了。
一個苦難的家庭蜡励,本就自救無暇令花,一家子茍活下去的希望都十分渺茫,如果再為一個前途未卜的剛出世的嬰兒破釜沉舟凉倚,那將有可能讓整個家族都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兼都!
一個看似無情的父親,特別是一個家族的長子稽寒,不但要為自己一脈相傳的兒孫著想扮碧,更要時時刻刻牽掛整個家族。如果貿(mào)然為一塊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而掉以輕心杏糙,連累甚至毀滅了整個家族就罪不可赦慎王!
一個柔弱的母親,哪怕十月懷胎有如重病在身宏侍,只要不是胎死腹中赖淤,嬰兒出世就尤如自己再生,鬼門關上也要去為幼子爭取在這個世上活下來的機會负芋!
嚎啕痛哭的母親啊漫蛔,眼睜睜看著剛出世才幾天的血肉就要被埋葬于亂石堆中,心痛如鈍刀割肉旧蛾、亂棒敲心莽龟!如果可能,母親甘愿用她的所有锨天,換取兒子的一條性命……
也許是母親嘩嘩流下的眼淚感動了索命的閻王毯盈,或者是前世積存的陰德?lián)Q取了今世的善緣,在天黑之前病袄,聞訊的外婆及時趕來我家了搂赋。
翻看了裹著破爛衣裳被放在糞篼里小小的我,對一貧如洗的我家了如指掌的外婆益缠,拉住我父親脑奠,溫婉地商量道:我看這娃兒眉清目秀,鼻挺眼大幅慌,只怕老天也不忍要他的命吧宋欺?要不再放他幾天,是死是活就看他的命了!
縱使窮困得一無所有的父親齿诞,面對親骨肉也不是鐵石心腸酸休,父親也只有答應了外婆。
但是我還是被認同是無可救藥的祷杈,只是遲點時間埋葬的夭折的娃斑司,被掛在家門口的桑樹上。
二月春雨細蒙蒙地侵襲著薄薄的破爛衣裳做成的襁褓圍罩著的我但汞,粗大的桑樹干上寬闊的桑葉積聚的雨水一滴一滴地流進我稚嫩的小嘴里宿刮,我仿佛在冷颼颼的天地之間吸收了異樣的靈氣,三天三夜默無聲息的昏昏欲睡之后私蕾,我居然驚天動地地大哭起來糙置!
日日倚門而望的母親,驚喜地把我抱回了家門是目,就像失而復得的珍寶谤饭,斷了線的珍珠一樣的熱淚,洗漱著我冰涼的身體懊纳,二十八歲的母親揉抵,日日夜夜抱著我,再也舍不得放開了……
我自出生時遭此一劫嗤疯,雖然不多病冤今,但也體弱。 母親看我如此羸弱消瘦茂缚,處處體恤著我戏罢。后來,四弟五弟出生脚囊,母親仍然一如既往地愛我疼我龟糕。在我記事時起,我就知道母親對我的照拂:母親把她碗里的哪怕幾粒米飯或者一截紅苕甚至只是一縷菜葉悔耘,都要悄悄夾送到我碗里讲岁;數(shù)九寒天,母親冷得發(fā)抖衬以,也要把她身上不多的衣衫分給我一件缓艳,自己只穿一件單薄的外套過冬;后來我長大外出看峻,母親總是通過父親寄給我書信或者打來電話阶淘,反反復復再三囑咐我要吃飽穿暖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就是后來我結婚了互妓,母親也不厭其煩地囑托我愛人要照料好我 ……
母親于二00六年因病去世溪窒,享年六十四歲分井。在母親離世前的兩個月,我在病房里陪伴母親霉猛。隨時處于昏迷狀態(tài)的母親,一俟清醒過來珠闰,便拉著我的手惜浅,喃喃細語著感謝我、我們------她生養(yǎng)了的幾個兒子伏嗜,母親感受到了“雀鴉反哺”的幸柑诚ぃ……
在我已經(jīng)走過的人生旅程中,母親陪伴我三十六年承绸。三十六歲過后的我裸影,是再也沒有媽的娃了!
也許军熏,我過完這個生日轩猩,就走完了人生的一半,或者五分之三荡澎,甚至更多均践,但我一直會在生日這天,緬懷我敬愛的母親摩幔!
作者簡介:馮俊龍彤委,簡書名:堅挺的鼻子 ,現(xiàn)居成都或衡。有長篇都市勵志小說《樊二嫂操成都》焦影、《樓樞》,散文集《蓉北日記》封断、《雜七雜八》斯辰、《馮俊龍詩歌集》、《生活是本教科書》等作品∑绿郏現(xiàn)為【陽光國際文學】副社長椒涯,四川龍鳳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執(zhí)行總監(ji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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