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一)寫在調(diào)研前面
隨想:
為什么要調(diào)研呻纹,我一直沒有答案,或者有一些冠冕堂皇發(fā)理由說出來怕嘩眾取寵专缠,抑或有一些直指功利思維的想法說出來又怕眾人詬病雷酪。
B主席路過宿舍跟我提一嘴調(diào)研的事,我方想起來涝婉,好吧太闺,我必須正視這件事。
現(xiàn)在嘁圈,我只是覺得我該去做這樣一件事:
第一因為之前從未真正做過省骂,嘴上高呼“從實踐中來”、也知道該“從實踐中來”最住,抑或不知道怎么去實踐钞澳。我又想起那句話——知道和感覺是兩碼事;
第二,從自己角色之轉(zhuǎn)變涨缚,只認為該具備調(diào)研這項能力轧粟,起碼沒吃過豬肉也得見過豬跑,有必要了解脓魏、明確:調(diào)研是什么? 怎么調(diào)研? 調(diào)研有什么用兰吟?
以及其內(nèi)在的思維和現(xiàn)實邏輯;
第三,從日后道路的選擇與度量茂翔,該有此類經(jīng)驗混蔼。并非僅僅是為簡歷上粉飾門面的“經(jīng)驗”,而是為了經(jīng)驗的內(nèi)在思維邏輯及其對未來工作的方法論的指引珊燎。
北京的地鐵上惭嚣,我寫下一句話“親近世界,才能認識世界悔政,才能感知世界”晚吞。
此刻,保定的大雨洗刷著路旁的綠葉谋国,紅墻也被洗得格外耀眼;車走過了很多片樹林槽地,很多個村莊 ,走過很多條小路和小路邊上的農(nóng)田。
我是農(nóng)民的孩子捌蚊,跟書上那個“人民”的距離集畅,從未感覺這么近……
? 第一天
剛開始走訪村子的時候,頗有些手忙腳亂逢勾,很顯然牡整,鄉(xiāng)里村里都做了比較充分的準備,村干部早早地等在村委會的辦公地溺拱,早早地準備好了本村對應住戶的材料逃贝,只等下車入戶。
盲目的偏見讓我懷疑一切迫摔,尤其在那么多似笑非笑的面孔下沐扳,但是還得裝著胸有成竹,不但要同外界的丑惡諂媚作斗爭句占,還要同自己的懶惰敷衍作斗爭沪摄,譬如村干部有意識的引導、村民訴苦的心理纱烘,甚至自己的同情杨拐,斟酌著每一句話真實的百分比。
哭泣的奶奶
我不能給他任何接濟擂啥、也緩解不了她的任何憂慮哄陶,甚至不能在她身邊停留10分鐘以上,除了無用的同情哺壶,我能做的僅僅是按照她含混表述的事實如實記錄屋吨、夾雜著同情或許把情況表述的更凄慘一點,就像由眼睛看到的富態(tài)而把生活記載的更和諧一樣……
我在日記上這樣寫到山宾。
這不是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至扰,聽到真實不一定真實,需要把人們的每一個笑聲资锰、每一絲抱怨敢课、每一處停頓思忖和刻意的語調(diào)變化都考慮到那個所謂真實的自變量之下。
如果外婆活著台妆,或許和她是一樣的境地——
穿著灰色的大襟襖和黑色的褲子翎猛,或許還是上個世紀被裹過腳的女人;牙齒已經(jīng)脫落近光,頭發(fā)灰白接剩,眼睛深陷,皺紋似乎再也找不到可以攀爬的空間……屋子昏暗萨咳,開燈也不見得亮懊缺,四周黑油油的墻壁也在反著光彰顯它的存在——時間在她全身和周圍都留下了或許只有死亡可以泯滅的痕跡。
搭檔小心地做著問卷,問到房子的時候鹃两,老人上下光禿禿的牙齦撕裂著聲音說:害怕遗座,害怕一下雨這房子呀!塌下來打死……眼睛里泛起淚花……
我突然想起來很多關(guān)于死的片段:譬如吵架互罵“你還不如死了……”俊扳,譬如情侶纏綿時說“你若死了途蒋,我也不活了”——只有眼前這個老人溢著淚花告訴我們怕下雨、怕打雷馋记、怕兒子不管号坡、怕這房子塌下來壓“死”,這個“死”字時梯醒,我才看到宽堆,只有人們在真正意義上離死亡最近的那一刻,生茸习,才顯得那么難得畜隶、“死”才有了死該有的情感狀態(tài)、生與死才不會看做一種噱頭和存在的狀態(tài)号胚,而是實實在在的成為生命的一部分籽慢、一個結(jié)點。
她所恐懼的猫胁,這必定發(fā)生過箱亿,才能怕得那么真切;這必定也不能看見,才愈發(fā)顯得可怕杜漠。
眼淚讓我們無法招架极景,我只能把拍拍老人的肩膀,拉著老人的手驾茴,讓她感覺到我是一個真真實實存在的人盼樟,一個真真實實聽可以聽她講話的人——講那些在心里郁積和擔憂許久的話,即便聽不太懂锈至。
調(diào)查要求我們必須客觀晨缴,除了無用的同情,我們能做的僅僅是按照她含混表述的事實如實記錄峡捡。
后來我一直在想即便拉著老人的手击碗,即便聽著老人的訴說,這對她又有什么用们拙?? ?
有一天晚上開會稍途,團委老師講到“人民群眾的獲得感”,我在最后一排長抒一口氣砚婆,或許“形式”起碼有50%的好處械拍,就是讓群眾感覺到即便貧窮、即便鰥寡孤獨,總還有人在意他們坷虑,總還有人想著他們甲馋,他們的背后還有黨和國家。
我也大概理解了迄损,最后走的時候定躏,老兩口把我們送出門外,拉著搭檔的手說“每天能吃上饃饃和菜芹敌,還能吃上饃饃和菜……”的心理痊远。
那天晚上,錄信息整理資料到很晚党窜,凌晨兩點多拗引,我聽著錄音,打開文檔鄭重寫下“關(guān)于xx老人初步評定為“漏評戶”的情況說明”幌衣,給搭檔發(fā)過去矾削,然后和資料一塊兒上交。
我們或許沒讓世界變好豁护,但至少沒讓世界變壞……
第二天
醒來后和強哥聊天哼凯,做完他整理到四點……我不禁佩服。
坐在去鄉(xiāng)政府的車上楚里,我拿著名單發(fā)呆断部,想一些毫無來由的事情,在筆記上寫下幾行字:
或許我該明白班缎,如果我懷疑世界的光明而趨向和防范黑暗蝴光,我也同樣該質(zhì)疑世界的黑暗而邁向和認可最表意的光明……如果現(xiàn)實的世界是黑白并存,那隱藏在現(xiàn)實背后的“暗局”也必定良莠共生达址。
工作了十八年年的老主任被我們拉著跑了整整一天蔑祟,路上閑聊方知他有關(guān)節(jié)炎,而前一天這個地區(qū)還下著雨……萬般防備的同時沉唠,多少產(chǎn)生一絲惻隱疆虚。
干部也是人,也是柴米油鹽醬醋茶满葛。
截止2017径簿,中國尚有5.7億農(nóng)村人口,所有的宏觀方略的精細化實施嘀韧,基層民生篇亭、醫(yī)療、交通的改善锄贷,群眾各類事務的處理暗赶,都是這些身處一線的前輩在努力經(jīng)營落實鄙币。想到這里肃叶,忽為自己少不更事的盲目懷疑心存羞愧蹂随,對老主任也肅然起敬……
一路閑聊,到一戶人家因惭。
夫婦倆院子收拾得利落岳锁,家里擺著古樸、扎實的沙發(fā)和木桌蹦魔,老婦人梳著民國式整齊的剪發(fā)頭激率,頭發(fā)慈祥得發(fā)白,和所有年老的人們一樣勿决,她的身體些微佝僂乒躺。不一樣的是,在木桌上擺著兩副眼鏡低缩,一副褐色花紋嘉冒,另一副撐開一側(cè)支架,下面是還沒看完的書《易經(jīng)的智慧》咆繁。
老主任介紹說讳推,老兩口也算半個文化人,老頭子是上個世紀村里的“赤腳醫(yī)生”玩般,現(xiàn)在國家每月給點算是“退休金”吧!家里并不富裕银觅,不過也不算窮的。
我便想著那會是一個怎樣的形象坏为。幾十年前究驴,他懸壺濟世,她嫁雞隨雞;他在前屋把脈抓藥匀伏,她在后房做飯喂奶洒忧。農(nóng)忙了倆人便一塊兒去勞動,帶著孩子帘撰,由他在田里玩兒跑慕,回家便爬到父親的大木椅上,把玩那磨得發(fā)亮的黃銅秤砣摧找,咿咿呀呀地拿秤桿指著草藥名若有其事……
搭檔很認真核行、迅速地填著問卷,我出神半天方覺羞愧蹬耘,拿起手機把屋子拍下來芝雪。
第三天
集合有人遲到,被罰向大家道歉……我以前一向討厭一些組織或機構(gòu)甚至那些毫無技術(shù)含量的職務上的人假工作之名謾罵或……综苔,這一天惩系,我開始覺得如果從管理的角度看位岔,任何行為僅是手段罷了,無高下之分堡牡,只有效果的差別抒抬。此外,如果說什么機電晤柄、制圖擦剑、攝影、排版等算作技術(shù)的話芥颈,或許管理也算惠勒,即便我過去如何不同意、不贊同爬坑,現(xiàn)在必須承認之前認識的淺薄纠屋。
這一天,天不再陰沉臉盾计,到這兒兩天后售担,老天終于接納了這群人,想給個笑臉了闯估。
我們坐了很長時間的車灼舍,來到調(diào)研地最遠的鄉(xiāng)鎮(zhèn),有了前兩天的經(jīng)驗涨薪,同伴們駕輕就熟骑素,比我們更有經(jīng)驗的是鄉(xiāng)鎮(zhèn)的引導員叔叔,給我們出謀劃策刚夺,如何提高工作效率献丑。在保持基本獨立性原則的基礎上,適當變通并沒有什么壞處侠姑,或許创橄。
中午在鄉(xiāng)鎮(zhèn)解決午飯,好多人吃幾天酒店早已厭煩莽红,吃到大鍋菜很是開心妥畏,吃完熱飯便跑去附近買冰棍兒,鎮(zhèn)里的干部姐姐一臉羨慕“年輕真好”……
我始終忘不了第一天去的那個奶奶家安吁,我在想她吃飯沒醉蚁,她吃的什么饃饃、什么菜……
下午整理資料時聽鄉(xiāng)里的干部姐姐閑聊鬼店,聊福利网棍、聊家庭、看著我們聊年輕人妇智、也聊當初的做論文時鄉(xiāng)村數(shù)據(jù)采用的冒失滥玷。我不知她是否真心氏身,說:“”還是感覺村里好,能真真實實感受到……”惑畴。 她沒說感受到什么蛋欣,和她聊天的另外一個姐姐說“的確”,我隱約能感受到桨菜,但是表達不出來豁状,卻也真實存在。 這便是“暗局”倒得,不一定壞。
我頓一頓手里的問卷夭禽,想霞掺,看到的真實不一定是現(xiàn)實,但起碼有現(xiàn)實的影子讹躯,這或許就是馬哲和黨章中強調(diào)實踐與調(diào)查研究的用意吧菩彬!
……
第三天工作結(jié)束得很早,大家都很疲憊也很興奮潮梯,次日便可以返回學校骗灶。
我躺在床上橫豎睡不著,想著三天的經(jīng)歷秉馏、那個奶奶——
些微亮光下耙旦,被我擺到桌上的黨徽,熠熠生輝……
尾記:
歸途中萝究,我再次翻開《看見》這本書免都,看到“知道與了解,從來都不是一回事”……
調(diào)研三天后帆竹,剛剛下車 我需要看下午趕京面試的火車绕娘,面試完回來補課,后天體測栽连,周末需要把落下一周的課险领、筆記,都補回來秒紧,及時準備考試……
想我那天晚上绢陌,銘告訴我,他正在北京回太原的火車上噩茄,今天還得回家下面,拿藥,吃藥绩聘,以及他重新?lián)穸ㄎ磥砹じ睿肴ド綎|發(fā)展耗啦,當然談的還有房價,生存成本……
然后冷不丁冒出一句煽情的話——
你負責闖蕩江湖机杜,我負責鎮(zhèn)守后方帜讲。
我突然想起我曾發(fā)問:生活一直如此嗎?
想起那個哭泣的老奶奶椒拗,我寫下——生活沒有一直固定的樣子似将,只是我選擇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