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病之王:癌癥傳
悉達多·穆克吉
50個筆記
>> 疾病是生命的陰暗面,是一重更麻煩的公民身份叔磷。每個降臨世間的人,都有雙重公民身份奖磁,其一屬于健康王國改基,另一則屬于疾病王國。盡管我們都只樂于使用健康王國的護照咖为,但或遲或早秕狰,至少會有那么一段時間,我們每個人都要不得不承認——我們也是另一王國的公民躁染。
——蘇珊·桑塔格(Susan Sontag)
>> 2010年鸣哀,大約60萬美國人、全世界超過700萬人死于癌癥
作者記
>> 本書寫的是癌癥的歷史吞彤,講述了一種古老疾病的變遷——它曾經是私密的我衬、需要小聲說出的疾病饰恕;后來挠羔,它變形成一種致命的、形式多變的實體埋嵌,具有強烈的隱喻性褥赊,并且在醫(yī)學、科學和政治方面具有強大的穿透力莉恼,以至于癌癥往往被描述為“我們這一代的典型瘟疫”拌喉。這本書定名為癌癥的“傳記”,是名副其實的
>> 在未來俐银,癌癥有可能終結嗎尿背?是否可能從我們的體內和社會中,徹底根除這種疾泊废А田藐?
>> 我們把它們統(tǒng)稱為“癌癥”,是因為它們有一個共同的基本特征——細胞的異常增長
>> 剛開始吱七,我打算從癌癥治療的實戰(zhàn)觀點出發(fā)汽久,為那一年寫部癌癥醫(yī)療日志。但是踊餐,這一追求很快就擴大成了一次廣袤的探索之旅景醇,不但把我深深地引入了相關的科學和醫(yī)學世界,也包括文化吝岭、歷史三痰、文學和政治領域,跨入了癌癥的過去和未來窜管。
>> 但是散劫,有一項鳴謝卻不能放在最后。這本書幕帆,并不僅僅是對癌癥過往的探訪之旅获搏,也是我作為癌癥研究者的個人“成年之旅”。而如果沒有那些病人失乾,這第二段旅程也是不可能成行的常熙。他們,超越了所有的貢獻者仗扬;在我的寫作過程中症概,他們不斷地教導我、啟發(fā)我早芭。我永遠都欠他們一份情彼城、一筆債。
引子
>> 白血病也是一種特殊的癌癥化身退个。它的惡化速度募壕、嚴重性和無法阻擋的癌細胞擴散程度,往往逼人做出快速语盈、極端的決斷舱馅。罹患這種疾病非常可怕刀荒,觀察與治療這種疾病代嗤,也同樣令人毛骨悚然棘钞。一旦白血病入侵,身體就被推到脆弱的生理極限——體內每一個系統(tǒng)(心臟干毅、肺宜猜、血液)的運行,都游走在刀鋒邊緣硝逢。
>> 在這十個月中姨拥,有說不出的辛酸和困難——數十名在我照顧之下的病人已經死亡。我感到渠鸽,自己對于死亡和悲涼叫乌,正在慢慢變得麻木,對于持續(xù)不斷的情感沖擊徽缚,我已經變得“免疫”了憨奸。
>> 在生活中,癌癥能夠消耗猎拨、吞噬我們的一切膀藐。它闖進我們的腦海,占據我們的記憶红省,滲透我們的每一次談話额各、每一個想法。作為醫(yī)生吧恃,如果我們發(fā)現自己沉浸于癌癥之中虾啦,那么,我們的病人就會感到這種疾病幾乎會吞噬掉他們的生活
>> 在亞歷山大·索爾仁尼琴(Aleksandr Solzhenitsyn)的小說《癌癥樓》(Cancer Ward)中痕寓,年輕的俄羅斯人帕維爾·尼古拉耶維奇·盧薩諾夫(Pavel NikolayevichRusanov)傲醉,在45歲左右時發(fā)現脖子里長有一顆腫瘤,便立即被發(fā)配到地處寒冷北方的一所無名醫(yī)院的癌癥病房中呻率。給盧薩諾夫下的癌癥診斷硬毕,其實僅僅是存在癌癥跡象,就為盧薩諾夫判了死刑礼仗。疾病剝奪了他的身份吐咳。人們給他穿上了病號服(這種殘酷的服裝,是一出悲喜劇的道具元践,就像囚犯的連身囚服一樣頹喪)韭脊,對他的行動采取絕對控制。盧薩諾夫發(fā)現单旁,被診斷出患有癌癥沪羔,就等同于進入了一座無邊無界的“醫(yī)療勞改營”,甚至比他所拋下的社會象浑,具有更多的侵入和致癱效應蔫饰。(索爾仁尼琴可能打算用荒謬的琅豆、極權主義的腫瘤醫(yī)院,來比擬醫(yī)院外荒謬的極權主義國家死嗦,但是趋距,我曾向一位患浸潤性宮頸癌的女人詢問這種“相提并論”,她諷刺地說越除,“不幸的是,我并不需要任何隱喻來閱讀這本書外盯。癌癥病房就是我受拘的國度摘盆、我的監(jiān)獄”。)
>> 在對癌癥日常治療的工作中饱苟,我只能透過檢測儀器那色彩飽和度變化的細節(jié)孩擂,才能判斷他們的生命與命運,他們在竭力上演箱熬,而我类垦,就像在觀看對比度調到很高的電視。我不能從屏幕上移開城须,盡管我本能地知道蚤认,這些經歷是戰(zhàn)勝癌癥的更大戰(zhàn)斗的一部分,但它的輪廓卻遠遠超出我力所能及的范圍糕伐。作為一名新手砰琢,我渴望了解歷史;但同樣作為一名新手良瞧,我無力想象這種歷史
>> 隨著我走出這兩年研習工作帶來的莫名苦痛陪汽,我更急迫地想了解關于癌癥的更宏大的故事:“癌”有多大年紀了?我們對癌斗爭的根源是什么褥蚯?或者挚冤,如病人經常問我的:我們在對癌戰(zhàn)爭中,處于何處赞庶?我們是如何到達這里的训挡?是否這里就是終點?甚至尘执,這場戰(zhàn)役究竟能否打贏舍哄?
>> 癌癥,是由某一單個細胞的生長失控引起的疾病誊锭。這種增長是由突變引發(fā)的——DNA的變化特別地影響了基因表悬,“煽動了”無限制的細胞生長。在一個正常細胞中丧靡,強大的基因回路調節(jié)著細胞的分裂和死亡蟆沫。但在癌細胞中籽暇,這些回路已被打破,釋放了一個不停分生的細胞
>> 細胞分裂使生物體能夠成長饭庞、適應戒悠、恢復和修復——讓生物體能夠生存。而這種機制一旦被歪曲和解縛舟山,它就可以讓癌細胞生長绸狐、繁榮、去適應累盗、去恢復寒矿、去修復——以我們的生命為代價,去實現癌的生存若债。癌細胞(比正常細胞)生長得更快符相、適應得更好。癌是我們自身的一個更完美的“版本”
>> 對抗癌癥的秘密蠢琳,就是要找到方法啊终,防止易感細胞發(fā)生突變;或者消除突變細胞傲须,又不損害正常生長
>> 如果說我們在尋求長生不死的話蓝牲,那么,從一種執(zhí)拗的意義上說躏碳,癌細胞也在尋求長生不死搞旭。
文前插圖
>> 對癌癥最早的醫(yī)學描述,見于最初撰寫于公元前2500年的古埃及文本中:“乳房的隆起性腫瘤……觸摸它們就像在觸摸一只球狀包裹菇绵∫奚”談及治療,這部古卷寫道:“沒有治療方法
戰(zhàn)斗中的新武器
>> 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咬最,在意大利巴里港的一次空襲中翎嫡,幾十噸芥子氣被釋放到空氣中,殺滅了人體內的正常白細胞永乌。這引起制藥學家的注意惑申,促使他們幻想利用一種類似的化學品殺滅白細胞上的癌癥。
>> 化療——對癌細胞的化學戰(zhàn)翅雏,其實是受戰(zhàn)爭的啟發(fā)而問世的圈驼。
第一部分 黑色體液,淤積不化
>> 急性白血病患者入院望几,讓醫(yī)院一陣騷動绩脆,經過幾輪夸張的專業(yè)討論,接下來,正如醫(yī)學期刊冷冷的評論一般靴迫,“確診惕味、輸血,然后送回家等死”
>> ——病人的血液中充滿了白細胞(白細胞是膿液的主要成分玉锌,往往是感染的重要標志名挥,貝內特推測鋪路工人的死因就在于此)。他自信地寫道:“對我來說主守,這一病例特別有價值禀倔,因為它將有助于證明血管系統(tǒng)內也會廣泛分布著膿液〔我”
>> 1838年蹋艺,在德國工作的植物學家馬蒂亞斯·施萊登(MatthiasSchleiden)和生理學家西奧多·施萬(Theodor Schwann)主張,所有生物體是由被稱為“細胞”的基礎材料構建而成的黄刚。魏爾嘯借用這種思想,并把它發(fā)揚光大民效,創(chuàng)建了一種人類生物學的“細胞理論”憔维。它立足于兩個基本原則:首先,像所有動物和植物一樣畏邢,人體是由細胞組成的业扒;第二,細胞只能來自于其他細胞舒萎,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細胞來自于細胞”(omnis cellula ecellula)程储。
>> 爾嘯把這兩種方式分別稱為“增生”(hyperplasia)與“肥大”(hypertrophy)”矍蓿“肥大”發(fā)生時章鲤,細胞數量并未改變,而僅僅是每一個單細胞的體積都發(fā)生了增大咆贬,就像一只氣球被氣吹起來了败徊。與此相反,“增生”則是由于細胞數量增生而成長掏缎。每一種人體組織的生長皱蹦,都可以用增生和肥大這兩個術語來描述。在成年動物中眷蜈,脂肪和肌肉通常是通過“肥大”來生長的沪哺。相比之下,肝臟酌儒、血液辜妓、腸道和皮膚,都是通過“增生”來成長的——細胞變成細胞,變成越來越多的細胞(omnis cellula e cellula ecellula)嫌拣。
>> 在每一種病癥下柔袁,細胞都有相同的特征:失控的病理性細胞分裂。
>> 而白血病异逐,盡管有許多特質捶索,卻也有一項獨特的誘人之處——它是可以計量的。
比斷頭臺還嗜血的怪物
>> 20世紀40年代末灰瞻,在全美各地的實驗室和診所中腥例,新發(fā)明的藥品滾滾而來。其中最具標志性的是抗生素酝润,如在“二戰(zhàn)”期間被利用到窮盡的珍貴藥品青霉素(1939年燎竖,青霉素要從用藥患者的尿液中重新提取、回收要销,再次提煉出每一顆珍貴的藥物分子)构回。但到了50年代初期,青霉素的產量達到了幾千加侖疏咐。1942年纤掸,默克公司發(fā)出的第一批青霉素雖僅有5.5克,卻是美國庫存抗生素的一半浑塞。十年后借跪,青霉素得以高效地大批量生產,每一支的價格已降至4美分酌壕,僅為半加侖牛奶成本的1/8掏愁。
>> 新的抗生素也隨青霉素接踵而來:1947年,推出氯霉素卵牍;1948年果港,四環(huán)素。1949年冬天辽慕,又一種神奇的抗生素——鏈霉素京腥,從一個養(yǎng)雞場院落的菌塊中提取出來,《時代》周刊(Time)在其封面上驚呼:“良藥就在自家后院溅蛉。
>> 最終1926年公浪,邁諾特及其研究組令人信服地得出結論:造成惡性貧血的原因,是缺乏一種關鍵的微量營養(yǎng)素船侧,一種后來被確定為維生素B12的單分子欠气。因為這一開創(chuàng)性工作,邁諾特和他的兩位同事榮獲了1934年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yī)學獎镜撩。邁諾特證明预柒,只要引入一種單分子就可以治療這種復雜的血液系統(tǒng)疾病队塘,使血液恢復正常。血液這種器官宜鸯,其活動的開與關憔古,是由“分子開關”控制的。
>> 20世紀20年代淋袖,英國醫(yī)生為這些工人做身體檢查鸿市,以研究這種長期營養(yǎng)不良產生的影響。他們發(fā)現即碗,其中許多人焰情,特別是婦女分娩后,發(fā)生了嚴重的貧血(這是又一個“殖民地的誘人魅物”——在大量的人口中創(chuàng)造某種苦難狀況剥懒,然后進行社會學或醫(yī)學的實驗)内舟。
法伯下戰(zhàn)書
>> 新型葉酸拮抗劑——氨基喋呤,其結構略微區(qū)別于PAA初橘。這種藥物一寄到验游,法伯就立即將它注入了小男孩體內,希望至少能給男孩的癌癥帶來些許的緩解保檐。
>> 結果反應很顯著批狱。曾經攀到了天文數字的白細胞計數(在9月是1萬,11月是2萬展东,12月接近7萬),在藥物的作用下突然停止了炒俱,原地踏步盐肃。然后更驚人的是,計數開始下降了权悟,白血病原始細胞逐漸在血液中減少砸王,幾乎消失殆盡。到了新年之夜峦阁,計數下降到了峰值的1/6谦铃,接近正常值的水平。癌細胞并未完全消失榔昔。雖然在顯微鏡下顯示仍然有惡性白細胞,但它已暫時得到緩解,在波士頓這個寒冷的冬季行瑞,凍結在男孩的血液中蔬啡。
隱秘的瘟疫
>> 一如蘇珊·桑塔格在《疾病的隱喻》一書中所強烈主張的:癌癥是一種“典型的屬于20世紀的苦難”,這種觀念使人聯想起另一種同樣被認為是“一個時代的象征”的疾病——肆虐于19世紀的肺結核诵肛。桑塔格強調指出屹培,這兩種病都相似地“污穢”,“這是從詞的本義上來說的——不吉、惡劣褪秀、令人感官上厭惡”蓄诽。兩者都會耗干生命力,都令患者遷延致死媒吗;在這兩種病癥中仑氛,“瀕死”要比“死亡”更能體現疾病的本質。
>> 維多利亞時代的浪漫主義者把肺結核(或曰“癆病”)提升到了病理學上的一種極端表現——發(fā)熱蝴猪、不停不休调衰、難以呼吸、極富強迫性自阱。這是詩人的疾埠坷颉:約翰·濟慈(JohnKeats)在一個小房間里,俯瞰著羅馬城的西班牙階梯沛豌,漸漸地走向死亡趋箩;或者迷戀浪漫的拜倫(Byron),幻想著死于這種疾病加派,讓他的情人心疼叫确。1852年,梭羅(Thoreau)寫道:“死亡和疾病往往是美麗的芍锦,就像……癆病引起的臉泛紅光竹勉。”在托馬斯·曼(ThomasMann)的《魔山》(The Magic Mountain)中娄琉,這種“臉泛紅光”在其受害者身上釋放了熱烈的創(chuàng)造力——一種清醒次乓、啟發(fā)、宣泄的力量孽水,似乎滿載著時代的精華票腰。
>> 癌癥,相比而言女气,則充滿了更多的當代形象杏慰。正像外科醫(yī)生兼作家許爾文·努蘭(Sherwin Nuland)所寫的:癌細胞是一種不顧一切的“個人主義者”,“無論從哪一種意義上說都是一位不守規(guī)矩者”炼鞠≡道模“轉移”(metastasis)這個詞,被用來描述癌癥從一個部位遷移到另一個部位谒主。這個詞是“meta”和“stasis”的奇特組合完域,拉丁語的意思是“超越平靜”,這是一種脫韁的瘩将、部分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吟税,很好地抓住了現代所特有的不穩(wěn)定性凹耙。如果說癆病曾經通過病理性地掏空內臟來殺死患者(結核桿菌逐漸地蝕空肺部),那么癌癥則是通過讓體內充斥太多的細胞肠仪,而令患者窒悶而死肖抱;其意義恰與癆病的消耗互補,是一種“過度”的變態(tài)异旧。癌癥是擴張主義者的疾惨馐觥;它侵入組織吮蛹,在敵對的環(huán)境下荤崇,建立領地,在某一器官中尋覓“庇護所”潮针,然后轉移到其他器官术荤。它瘋狂地求生存、充滿創(chuàng)意每篷;它手段殘酷瓣戚、精明狡詐;它寸土必爭焦读,還具有防御意識子库。有時候,它似乎是在教我們要怎樣才能生存下來矗晃。面對癌癥就是面對一個同類物種仑嗅,這一物種甚至比我們更適于生存。
>> 這篇文稿被認為寫作于公元前17世紀张症,它轉錄了一部公元前2500年的手稿无畔。復制者似乎是一位心神不寧的“文抄公”,下筆潦草吠冤,經常出錯,因此往往要用紅墨水在草紙邊緣更正錯誤恭理。
>> 現在被認為可能是公元前2625年古埃及偉大的醫(yī)生印和闐的教誨拯辙。印和闐是為我們所知古埃及王朝時代少數幾個非皇族的埃及人,他是一位文藝復興式的大師颜价,是埃及文藝復興運動的核心人物涯保。
>> 史密斯莎草紙令人驚訝的一點不是魔法和宗教的內容,而恰恰是缺少魔法和宗教的記錄周伦。雖然沉浸在法術夕春、咒語、魅力的世界中专挪,但是印和闐用超然及志、不加修飾的科學詞匯來描寫骨折和脊椎異位片排,仿佛他寫的是一部現代外科教科書。莎草紙上記述的48個病例速侈,包括了手部骨折率寡、皮膚的多孔洞潰瘍、頭骨破碎倚搬,這些都被視為醫(yī)學問題而非神秘現象冶共。每個病例,他都做了解剖描述每界、診斷捅僵、總結和預后。
>> 印和闐在描述第45個病例時提出:“如果你檢查病人的胸部有鼓起的腫塊眨层,并且發(fā)現腫塊已經超過了胸部的范圍庙楚;如果你把手放在胸部,發(fā)現腫塊是涼的谐岁,用手觸摸它的時候沒有發(fā)熱醋奠,也沒有粗糙的顆粒,不含任何液體伊佃,亦沒有任何分泌物窜司,但你觸摸它的時候感覺有隆起,你就該對他說:‘這是腫塊病例……乳房上隆起的腫瘤意味著胸內有腫塊存在航揉,體積大塞祈、分布廣泛、硬實帅涂;觸摸它們就像在觸摸一只球狀包裹议薪,或者可以把它們比作未成熟的河曼果(hemat),摸上去又硬又涼媳友∷挂椋’”
乳房上鼓起的腫塊,又硬又涼醇锚,且密實如河曼果哼御,潛伏在皮膚下蔓延——很難再找到對乳腺癌這么生動的描述了。
>> 但對于第45個病例焊唬,印和闐陷入了不尋常的沉默恋昼。在“治療”項下,他只寫了短短的一句:“沒有治療方法赶促∫杭。”
>> 那么癌癥就遠遠不是一種“現代病”,而是有史以來鸥滨,在人體標本上見過的最古老的疾病之一嗦哆,很可能還是最古老的疾病谤祖。
>> 癌癥在歷史中的缺位,其背后有幾重原因吝秕。癌癥是一種與年齡相關的疾病泊脐,其發(fā)生概率有時是呈指數性地隨年齡增加。如患乳腺癌的概率在30歲左右的婦女中是1/400烁峭;而70歲左右的婦女容客,每9人中就會有1人患乳腺癌。在古代社會约郁,人們長期受到肺結核缩挑、霍亂、天花鬓梅、麻風病供置、鼠疫或肺炎等疾病的威脅,往往還沒有得癌癥绽快,就死掉了芥丧。即使癌癥存在,也被淹沒在其他的疾病海洋中坊罢。事實上续担,癌癥在世界上的崛起是由“雙重否定”造成的結果:只有當所有其他的“人類殺手”被消滅了,癌癥才成為普遍現象活孩。19世紀的醫(yī)生往往把癌癥與文明聯系在一起物遇,認為現代生活的匆忙無序在某種程度上刺激了體內的病理變化,導致了癌癥憾儒。這種推論是正確的询兴,但并不構成因果關系——文明并沒有導致癌癥,而是通過延長人類的壽命起趾,暴露了癌癥诗舰。
負擔
>> 疾病,從某些角度來講训裆,只有我們感知到了它眶根、命名了它,并對它做出了反應缭保,它才存在。
——C.E.盧森堡(C.E.Rosenberg)
>> 即使一只古代的怪獸也需要一個名字蝙茶。為一種疾病命名艺骂,就是描述某種受罪的狀況,這是一種先語言后醫(yī)學的行為隆夯。病人在成為醫(yī)學檢查的對象之前钳恕,首先只是一位講述人别伏,講述自己所經歷的痛苦,就好像他是一位剛探訪過疾病王國的行者忧额。為了擺脫某一疾病的困擾厘肮,人們必須從講述和理解這個疾病的故事開始
>> 古代疾病的名字本身就是濃縮的故事。斑疹傷寒是一種兇猛的疾病睦番,伴有不穩(wěn)定發(fā)燒类茂、蒸汗的癥狀。這種疾病的稱謂來自于希臘詞語“tuphon”(眾風之父)⊥邢現代詞語臺風(typhoon)亦來源于此巩检。“流感”(influenza)來自于拉丁詞語“influentia”示启,因為在中世紀醫(yī)生們的想象中兢哭,流感的循環(huán)爆發(fā)是受到了恒星與行星靠近或遠離地球的影響。肺結核(tuberculosis)是由拉丁語“tuber”轉化而來夫嗓〕俾荩“tuber”指的是膨脹的腺體,像小蔬菜一樣的團塊舍咖。淋巴結核被稱為“scrofula”矩父,來自于拉丁語中表示“小豬崽”的詞語,其病征為一系列腫大的腺體谎仲,排列成行浙垫,讓人想到一群哺乳的小豬崽
>> 還有一個希臘語也和癌癥的歷史發(fā)生了交匯,那就是“onkos”——人們有時用這個詞來描述腫瘤郑诺;現代腫瘤學的用語“oncology”正是脫胎于此字夹姥。“Onkos”在希臘語中表示一種分量或負載辙诞,或者更通常地表示為一種負擔——癌癥被設想為身體上承載的一種負擔辙售。在希臘的舞臺上,“onkos”這個詞還被用來描述一種悲劇角色的面具飞涂,這種角色的頭上往往戴著一個笨重的錐狀物旦部,象征著其所承載的心理負擔。
>> 希波克拉底提出较店,人體主要是由四種被稱為“體液”的液體構成士八,包括血液、黑膽汁梁呈、黃膽汁和黏液婚度。這些體液,每一種都有其獨特的顏色(紅官卡、黑蝗茁、黃醋虏、白)、黏性和基本特質哮翘。人體在健康狀態(tài)下颈嚼,這四種液體處于完全的平衡中(但可能并不穩(wěn)定)。生病的時候饭寺,就會表現為體內某種體液過量阻课,打亂了這種平衡。
>> 至于癌癥佩研,蓋倫認為幕后元兇是四種體液中最惡性柑肴、最令人憂心的黑膽汁。[同樣歸因于黑膽汁這種油膩旬薯、黏稠的體液的晰骑,只有另一種充滿隱喻性的疾病——抑郁癥。
>> 蓋倫認為癌癥是黑膽汁淤滯所致绊序,因其被困在某處無從宣泄硕舆,所以凝結成糾纏的腫塊
>> 18世紀的德國醫(yī)生洛倫茨·海斯特(Lorenz Heister)曾經這樣描述自己診所里實施的乳房切除術,那好像是一種犧牲獻祭的儀式一樣:“許多女性能夠鼓起巨大的勇氣來接受這種手術骤公,甚至不會發(fā)出呻吟抚官。但是另一些女性則慘叫不止,最無畏的醫(yī)生也會聞之喪膽阶捆,從而阻礙手術的繼續(xù)進行凌节。為了執(zhí)行這種手術,外科醫(yī)生要性格堅定洒试,不被患者的慘叫所驚擾倍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