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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水是小鎮(zhèn)郵局唯一的工作人員瓷胧。
又是一個六號,老人每月寄信的日子杂数,阿水從早晨一直等到下班,下班以后揍移,他還特地在郵局門口等到暮色四合货矮,都沒有見到老人的身影斯够。
阿水鎖了郵局喧锦,嘆了口氣抓督。
“這個年代或許真的沒有人寫信了吧×逶冢”阿水心想。
老人是鎮(zhèn)上的修筆匠阳液,和郵局一樣揣炕,這個年代也沒有多少人會親自在紙張上寫字。
老人的修筆店和郵局是鎮(zhèn)上鮮有人問津的地方鹰溜。
阿水小時候,經(jīng)常到老人的店里去曹动,老人不僅會修筆牲览,還寫得一手好字。阿水進店的第一眼竭恬,就被店里各式各樣的鋼筆給吸引了,當老人用鋼筆在紙上寫下一行字后赊级,這種喜歡達到了癡迷的地步岔绸。
阿水成了店里最常見的顧客,并纏著老人教他寫字盒揉。
十年過去了,阿水依然保留著每天寫字的習(xí)慣羡洛。直到阿水回到小鎮(zhèn)郵局工作第一天藕漱,看到老人來寄信崭闲。此后每月的六號威蕉,不論天晴下雨,都雷打不動韧涨。
收信人和收信地址一直沒有變過,是遠在千里之外的同樣一座從未聽說過的小鎮(zhèn)如孝,從名字上看娩贷,收信人應(yīng)該是一名女性。
阿水也曾問過老人育勺,信的那頭是誰?但是老人每次都只是搖搖頭腹躁,然后目光溫柔的看著信封南蓬,貼了郵票,他會一直等到人把信拿走赘方,才慢悠悠地回去。
上一個退休的工作人員告訴阿水炕淮,老人在他開始上班之初就開始寄信了,這一寄就寄了十年涂圆。阿水曾猜想币叹,是不是在上上個十年,他就已經(jīng)開始寄出這些信了呢颈抚?
可是,老人已經(jīng)三個月沒有來寄信了驱富。
老人可能是太老了的原因,有時候,他會忘記寫收信人的名字策菜,直到阿水開口提醒他。有時候則是忘記寫收信地址又憨。越到后面,阿水再提醒他的時候寒匙,老人甚至?xí)玖⒘季茫袷呛芘Φ脑谙脒@個熟悉的名字和地址到底是什么锄弱,很多次祸憋,直到阿水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提醒他一個字,他才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蚯窥,鋼筆快速的在信封上劃過,好像慢一步巍沙,就又會忘記一樣荷鼠。
三個月前,老人再來寄信的時候允乐,信封上收信人和地址那里空空如也喳篇,不論他怎么辛苦的回憶挺尿,阿水在旁怎么提醒窄俏,甚至都已經(jīng)說出了大半,老人聽在耳中履植,都是一副迷茫的表情。
阿水說了以往信封上一個名字庶近,老人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最后沼侣,老人像是放棄了轧膘,將信封交給阿水,“這封信看來寄不出去了。”他說惦费。
老人走后后雷,阿水還是填上名字和地址臀突,寄了出去候学。
阿水站在路邊怔怔發(fā)呆纵散,直到口袋里的手機震動起來。
“我們分手吧伍掀。”女朋友發(fā)來消息濒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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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阿水都決定去老人的店里看看沪伙,他想要弄懂這一切县好。
修筆店在一個不起眼的巷子里,半開半閉缕贡,柔和的燈光下儒恋,老人正伏案書寫诫尽。
阿水進了店去,入眼還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樣牧嫉,“爺爺减途,我來了△⒅茫”他說。
老人聽到聲音怕轿,從桌前站起辟拷,“是阿水啊∩蓝常”
阿水忙過去攙扶。
老人領(lǐng)著阿水在小小的店里轉(zhuǎn)了三轉(zhuǎn)邻奠,說著只有兩個人才感興趣的話題,再次坐回桌前惕澎,阿水問道:“爺爺颜骤,你最近怎么不去寄信了?”
老人不言語忍抽,過了半晌才從架子后面拿出一個盒子來遞給阿水,阿水打開盒子干跛,里面滿滿的都是一張張郵票祟绊。還有一些白紙哥捕,以及只寫了一半文字的紙張嘉熊。
老人說:“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給她寫信了,寫了幾十年阐肤,一直沒有斷過,可是到后來愧薛,我再想給她寫信的時候衫画,卻發(fā)現(xiàn)很難寫出字來了,最后只能寄出白紙削罩,我想,她應(yīng)該能明白吧丰榴』醯耍可是到后來,我連她的名字职辨,她的地址都想不起來了戈二。”
阿水的手機又震動了觉吭,他拿起一看,女朋友的短信說:“我舍不得你伴鳖,你有沒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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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水回去了榜聂,還帶回了老人用了幾十年的一枝鋼筆嗓蘑,一沓厚厚的信紙匿乃。
出門前阿水最后問:“您忘記她了嗎豌汇?”
老人說:“不,就算世界毀滅阳懂,我也不會忘記她⊙业鳎”
“那您赡盘?”
“我想,大概是她忘記我了吧陨享,她完全記不起來我這個人,所以我的信就再也寄不到她的面前了赞厕。”
阿水踩著星光皿桑,在靜謐地街道上飛跑蔬啡,邊跑邊拿出手機給女朋友發(fā)信息:
我想給你寫信。
等不及回到家箱蟆,跑到郵局門口時,他索性坐在門口绽慈,接著路旁的燈光辈毯,將信紙鋪在腿上,寫起信來漓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