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诱建,對一個地道的上海老饕來說蝴蜓,哪里有大閘蟹,哪里就是故鄉(xiāng)(這是隨便胡說的)。
前些年我在上海的時候茎匠,曾與小伙伴一起創(chuàng)業(yè)過一家日本料理店格仲。我們開著車自己跑去曾經(jīng)的銅川路批發(fā)市場進貨,親自下廚诵冒。我們一起努力硬生生把這家小店搞成了有點火爆的網(wǎng)紅店凯肋。我們這兩個八零后自詡為料理人、美食達人汽馋,我們是看《中華小當家》長大的上海男人侮东,那個時代最偉大的日本動畫片。
但我曾經(jīng)認識一個等級高深莫測的美食之神豹芯,讓我自愧不如悄雅。
這個神辭去美國哈佛大學研究所的工作回到故鄉(xiāng)上海。不是因為上海的新工作事業(yè)生涯前景有多好铁蹈,不是因為要一家人團聚圓滿宽闲,也不是為了報效祖國之類的志向高遠,而是因為上海有大閘蟹握牧。
高檔酒樓的餐桌上容诬,專門吃蟹的農(nóng)家樂,只要肯花錢我碟,都能吃到所謂的陽澄湖大閘蟹放案,太湖大閘蟹。
“這些都比不上歐洲的頂級大閘蟹矫俺!你在德國那么多年吱殉,居然沒有吃過荷蘭的頂級大閘蟹,枉為一個上海吃客厘托!我為你感到羞恥友雳!“
他曾經(jīng)這樣嚴厲地批評我,這一席話真是讓我看到了自己的小铅匹。的確是這樣押赊,我曾經(jīng)也喜歡看娛樂新聞,那明星誰誰誰包斑,集團老總誰誰誰流礁,特意飛到荷蘭去吃蟹。
我學生時代在柏林罗丰,吃過德國野生大閘蟹神帅,這種蟹很便宜的。應(yīng)該是2006年萌抵,那正是野生大閘蟹泛濫找御,多到淤塞河道的那年元镀。我和老婆跑到東柏林在馬燦區(qū)的越南村,幾歐元就拎了一大桶野生大閘蟹回來霎桅。
德國野生大閘蟹蒸熟后栖疑,的確很香,肉也比上海經(jīng)常吃到的所謂“洗澡蟹”要鮮美滔驶。
洗澡蟹是指那些在其他地方養(yǎng)到成熟后遇革,放到陽澄湖或太湖里面浸一下水,騙人說是正宗的陽澄湖大閘蟹瓜浸。作為一個料理人澳淑,我知道上海市面上絕大多數(shù)是這種洗澡蟹。
陽澄湖就這點大插佛,光上海市場就遠遠供不應(yīng)求了。每年秋季菊花開了量窘,黃多油滿之時陽澄湖大閘蟹還要遠銷臺灣雇寇、香港和澳門的高檔酒樓,哪里來那么多正宗的陽澄湖大閘蟹鞍鐾锨侯!
必須要指出的是,德國野生大閘蟹是有缺陷的冬殃。
那就是個頭都很小囚痴,一公斤可以有十幾只。即使到了秋風起审葬,蟹腳癢的十月深滚、十一月,蟹黃涣觉、蟹膏和肉頭也并不緊實肥美痴荐。雖然味道的確算鮮美,但太瘦小了官册。剝半天也沒多少內(nèi)容生兆,總之就是“吃不暢快!”
后來膝宁,這種德國野生大閘蟹鸦难,我都是買來炒年糕,或和毛豆一起用甜面醬爆员淫。年糕和毛豆才是主角合蔽,蟹純當調(diào)味品了。四川朋友曾建議我做香辣蟹满粗,可惜我這個上海人吃不得辣辈末。以前去貴州出差,每個菜都是辣的,整天整夜拉肚子挤聘。
昨天我表弟和他老婆說要來我家吃宵夜轰枝。我問吃啥,他們說從漢諾威批發(fā)商這里買了荷蘭大閘蟹组去,尺寸L鞍陨,看上去很贊。
蟹拎來一看从隆,哦喲喂诚撵!我就知道這蟹好吃的!
趕緊扔下手里的翻譯工作键闺,馬上忘記人家催稿的事情寿烟。催稿算老幾!大閘蟹前面有個“大”字辛燥,你懂嗎筛武?
2.5公斤多,也就是5市斤多挎塌,一共12只蟹徘六,兩只雌,十只雄榴都,共85歐元待锈,便宜!我在上海見過最大的蟹皇有八兩嘴高,飯店一只賣888元竿音。這一群每只有四兩至半斤,實在不算小了阳惹。而且看上去都十分壯實谍失,稍微用筷子挑逗下,發(fā)現(xiàn)都是生龍活虎莹汤、力大無窮的選手快鱼。
吃大閘蟹第一步,先把兩個孩子弄上床才是正解纲岭。整個世界清靜后抹竹,要沐浴熏香,心靈一片清澈的時候止潮,上海老饕才能夠品蟹扒耘小!
用牙刷洗蟹的時候喇闸,發(fā)現(xiàn)比起上海的大閘蟹袄琳,這蟹真干凈询件,洗下來的水都是清澈的。這種荷蘭頂級大閘蟹肯定都是養(yǎng)殖的唆樊,因為看上去很壯實宛琅,和德國野生的精瘦型是不同的。
可惜這里的人不懂如何纏蟹逗旁,我們也不會嘿辟,而且這些蟹的鉗子看上去十分強勁恐怖。所以蒸蟹的時候片效,有幾只蟹腳在掙扎中掉了下來红伦,還是美中不足的。
因為蟹壯實淀衣,就蒸了十八分鐘昙读,火候十分完美。
我們四個人膨桥,每人可以吃三只蟹箕戳。這么奢侈的事情,小時候在上海真是想也不敢想的国撵。小時候大閘蟹雖比現(xiàn)在便宜許多,但也是吃不起的玻墅,吃過幾回都記得很牢介牙。
那個幸福的味道,充滿了小時候深秋吃蟹時節(jié)澳厢,一家人團團圓圓的美好記憶环础。
蒸完上桌。我上海家里吃蟹的時候剩拢,拆開的蟹肉线得、蟹黃、蟹膏要沾點調(diào)味徐伐,是姜末加上糖醋和醬油調(diào)成的醬汁贯钩。我表弟的老婆是蘇州人,她吃蟹什么都不沾办素,吃的就是原汁原味角雷。不怕胃寒,豪爽性穿!對此我表示十分敬佩勺三。
我們都拿了雄蟹。歐洲天氣冷得比上海早需曾,按照我們的推算吗坚,吃蟹的季節(jié)應(yīng)該比上海要早一個月左右祈远。上海雄蟹的蟹膏要到十一月才壯實,但這里的已經(jīng)到位了商源。迫不及待地把蟹腹部鐘型的蓋片掀開车份,蓋片末端有蟹膏蟹黃,一定要先嘬一口炊汹。
不知是不是因為好幾年沒吃大閘蟹躬充,悶了一口蟹黃,四個人就開始沉默地吃蟹讨便。半個小時充甚,吃完第一只蟹,沒有人說一句話霸褒。就像這個廚房里面被扔了一個悶彈伴找,沒有人說得出話來,只能悶頭吃蟹废菱。
我知道他們是故意不說話即纲,我也是檐束,其實心里一直都憋著:“你這**的該死的丑陋的節(jié)肢動物,你這異形死鬼,危害生態(tài)的食腐畜生稠通,你**的怎么就能長得那么好吃呢!”
這蟹枫浙,踏踏實實地比我在上海吃到的大閘蟹朦拖,要好吃一萬倍!一孽文!萬驻襟!倍!我怎么以前居然就沒買來吃過呢芋哭!為什么俺烈隆!那么多年來减牺,我到底是在干嘛豌习?
最近幾年回上海吃到的大閘蟹,都是洗澡蟹烹植,淡而無味斑鸦。而且我不知道這些洗澡蟹是吃什么長大的,總之肉緊實到異乎尋常草雕。這導致蟹腳內(nèi)的肉很難被擠壓或者嘬出來巷屿。而這個荷蘭大閘蟹腳里的肉,兩邊咬開一擠壓墩虹,就老老實實地整條冒出來嘱巾,沾下醬汁放進嘴里剛剛好憨琳。
“這蟹膏蟹黃,我吃出了馬糞海膽的味道旬昭,但比海膽還更鮮美篙螟!”我表弟總算憋不住了,第一個打開話匣子问拘。
“我吃出了類似歐洲鰉魚子的鮮美味道遍略。”我表弟他老婆接龍骤坐。
“我吃出了小時候吃走地童子雞的味道绪杏。”我接纽绍。
“你滾蕾久!你不要吃了!明天去麥德龍買兩只童子雞回來吃就好了拌夏!”我老婆罵僧著。
其實,我只是想表達小時候吃走地童子雞障簿,和吃大閘蟹時激動的心情是有可比性的盹愚。
邊吃邊聊兩個小時,大家都在吃最后第三只蟹的時候站故,我四歲的女兒被我們憶苦思甜的高談闊論聲音吵醒了杯拐。
她睡眼惺忪地跑過來,挨著我表弟身邊世蔗,看他盤子里的大閘蟹,再看看他面前吐出來的殼腳碎尸朗兵。
“爺叔污淋,你在吃蜘蛛啊余掖?那么大的蜘蛛寸爆。”我女兒淡定地問盐欺,她不怕蜘蛛赁豆。
“對,爺叔在吃蜘蛛冗美∧е郑”我表弟淡定地回答。
“蜘蛛好吃嗎粉洼?”
“好吃的节预。你知道在非洲有一支土著民族叶摄。他們抓住巨大的狼蛛后,用手擠壓狼蛛安拟,它屁股后面會冒出一種綠色的液體蛤吓,這種液體非常鮮美,是招待貴重客人的糠赦,你懂嗎会傲?”
我女兒嚴肅地看著她爺叔,先搖了搖頭拙泽。過了一會兒淌山,她也意識到了什么,開心地笑了起來奔滑。
果然艾岂,對一群上海老饕來說,哪里有大閘蟹朋其,哪里就是故鄉(xiāng)王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