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那山那海那小屋
原創(chuàng)首發(fā)送悔,文責(zé)自負。
伯父遠在千里之外的蘭州工作生活爪模,每隔兩三年欠啤,便要回老家看望奶奶一次。
有了久別的相聚屋灌,便有了難舍的別離洁段。
每次回家探母,伯父應(yīng)是最期待的声滥。于是他有意增加出差的機會眉撵,提前出發(fā)兩天,中途順便拐個彎兒落塑,便可以回到日思夜想的老家纽疟,與奶奶相見。
伯父回來憾赁,一般都會在每月的來信中提及污朽,奶奶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便多了些期盼龙考,她不知道未來的那一天蟆肆,伯父會提著大包小包,風(fēng)塵仆仆地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晦款。
伯父每次回來都會提著兩個大大的提包炎功。里面塞滿了東西。有給奶奶吃的缓溅,有給孩子們吃的蛇损,還有給街坊領(lǐng)居吃的。記得有奶粉坛怪、麥乳精淤齐、罐頭、水果糖袜匿、哈密瓜更啄、蘭州牌香煙等,有時還會給孩子們捎件新衣裳居灯。
印象最深刻的是上小學(xué)的時候祭务,伯父給我?guī)Щ亓思{色呢子上衣内狗,穿在身上很是洋氣,同學(xué)們都沒見識過义锥,手在衣服上摸來摸去其屏,好奇、羨慕之情溢于言表缨该。后來上初中時,伯父又給我捎回來了件藍色鴨絨襖川背,班級里穿鴨絨襖最早的也是我贰拿,輕飄飄的 ,穿在身上特暖和熄云。
街坊鄰居們見伯父回來膨更,便會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來到家里,伯父遠遠地客氣相迎缴允,給大人們熱情遞著香煙荚守,奶奶從袋子里大把地抓出水果糖,一一塞到孩子們手里里练般,如果孩子多的話矗漾,我也給奶奶幫個忙。
來家里的人們有住得遠的薄料,有住得近的敞贡,近的伯父自然熟識,遠點的伯父就要思索片刻摄职,然后恍然大悟般喊出人家的名字誊役。跟隨一起來的孩子依偎在大人身旁,仰著頭上下打量這個陌生的外鄉(xiāng)人谷市。伯父彎下腰蛔垢,低下頭,端詳會兒孩子的臉蛋兒迫悠,猜測著說:“這里誰誰家的孩子吧鹏漆?”大人忙著附和:“對!對及皂!俺家老二家的甫男。”大伯嘴里說著:“看面貌長得就挺像验烧,我走時你家老二才十幾歲板驳,沒想到現(xiàn)在孩子都這么大了“穑”隨手又抓出一把糖若治,塞進孩子的兜里慨蓝。他們在熱熱鬧鬧地敘著舊 ,我們嘴里嘎嘣嘎嘣地嚼著糖端幼,都很甜礼烈!
大伯有時候不是一個人回來,這次是大娘婆跑,下次可能就是大姐此熬、大哥、二哥了滑进。湊著空犀忱,安排好時間,輪流著回老家看看扶关,兩地雖隔得很遠阴汇,心里的親情和鄉(xiāng)情,卻怎么也離不開节槐,割不斷搀庶。
記得有一年夏天,二哥隨伯父回來铜异,他覺得農(nóng)村那里都是新鮮的哥倔,非得要我?guī)揭暗乩镛D(zhuǎn)轉(zhuǎn)看看。我們爬上村后的大沙崗熙掺,穿過村西的槐樹林未斑,高高地坐到引黃干渠橋涵的閘門上。他說:“老家太美了币绩,我都不想走了蜡秽。”可是到了晚上缆镣,蚊子多得嗡嗡響芽突,嚇得趕緊鉆到蚊帳里面,但是仍難于幸免董瞻,胳膊寞蚌、腿上被叮得大包小包。他跑去和奶奶抱怨:“蚊子咋光叮我钠糊,不叮小弟呀挟秤?”奶奶說:“小弟在家里早已習(xí)慣,可能你是個生人吧抄伍!”二哥只得嘆了口氣說:“唉艘刚!真倒霉!”這還不算完截珍,老鼠的問題更讓他心驚膽顫攀甚。夜已深箩朴,關(guān)燈睡覺。黑夜里秋度,到了老鼠們自由活動的時間炸庞,白天在窩里憋了一天,它們想徹底放松下荚斯,活動下筋骨埠居,黑夜便成了它們的天下。它們大膽地溜了出來事期,成群結(jié)對地聚在一起拐格,在屋子棚頂上不停地嬉笑打鬧,時而跳躍刑赶,時而翻著跟頭,時而追逐賽跑懂衩,時而吵吵鬧鬧撞叨。唧唧的吵鬧聲,咚咚的跳躍聲交雜在一起浊洞,那響聲簡直是驚天動地牵敷。還有更膽大的,竟然從屋棚上溜下來法希,爬到我們的床上枷餐,沿著床邊來回穿梭,像是要把我們倆攆下床去苫亦,把床留給它們玩毛肋。二哥驚得得嗷嗷直叫,嚇得瑟瑟發(fā)抖屋剑∪蟪祝“開燈!開燈唉匾!今晚不睡了孕讳,太嚇人了!”二哥迫不及待地嚷嚷著巍膘。燈開了厂财,屋子亮了,老鼠們又回窩了峡懈,我們也睡著了璃饱。第二天,二哥對伯父訴苦說:“老家那那都好逮诲,就是蚊子光咬我帜平,老鼠不怕人幽告。”自此裆甩,二哥好像再也沒有回來過冗锁。
伯父在家呆的時間總不長,一般兩三天嗤栓,便要回冻河。一家人,街坊領(lǐng)居都不舍茉帅,依依相送叨叙。出門送至十字路口便是離別處,再往前 堪澎,伯父一步不讓擂错,他很執(zhí)著,一步不讓送樱蛤,手里掂起提包钮呀,扭頭就走,連頭也不回一次昨凡∷祝看上去很決絕,孑然一身便脊,也很孤單蚂四。我們凝望著伯父逐漸模糊的身影每庆,站在那里久久不肯離開谱醇,奶奶不住地擦著眼淚。后來回村的路人講脉让,他們在路上遇見伯父時晌杰,伯父亦是抹著眼淚解愤。
有一次,伯父又要走了乎莉,在十字路口即要離別送讲,奶奶這次執(zhí)意要再送 ,伯父看奶奶意志堅決惋啃,似乎還有些心事哼鬓,便不再堅持,同意我和奶奶一起送他至村頭边灭。那時奶奶已八十多歲异希,伯父也已花甲,我也長為大人绒瘦。我提著伯父的行李称簿,伯父牽著奶奶的手扣癣,我們慢慢的走,慢慢的聊憨降,至村頭父虑。伯父掂起行李即將轉(zhuǎn)身離開時,奶奶卻扯著伯父的手再也不松開授药,伯父含著淚說:“娘士嚎!我馬上就要退休了,退休后我就有時間了悔叽,每年我都會回來看您的莱衩!”
奶奶卻哭了起來,叫著伯父的名字說:“我今年都八十多了娇澎,身體一天不勝一天了笨蚁,隨時閻王爺都會叫走,誰知道還能不能等到再見你的那一天趟庄!”
哭著說著赚窃,說著哭著,我也在一旁抹著眼淚岔激。
伯父流著眼淚摟著奶奶,安慰著奶奶 是掰。伯父說:“每次你們要送我虑鼎,我都不讓,就是怕你難過键痛,現(xiàn)在我們年紀都大了炫彩,各自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這樣我們才能多見幾次呀絮短!”
奶奶慢慢止住了哭江兢,嘴里說著讓伯父放心的話,催促著伯父趕快趕路丁频,她怕伯父錯過了搭車的時間杉允。
伯父走后,我和奶奶久久地站在那里席里,不肯離去叔磷,直至伯父身影逐漸模糊消失。我才攙扶著奶奶步履蹣跚地向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