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xué)小說《趟過男人河的女人》(p8-9)
作者:張雅文? 遠(yuǎn)方
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
第一章 死不瞑目的瘋子
? ? ? 二寶感到非常震驚,他不相信這話是說給自己的,他長到十八歲從沒聽到爹對自己這樣說話,這充滿父愛的話只有哥哥才能聽到,他從來聽到的都是沒完沒了的咒罵、呵斥和詛咒鼻听。為此他曾不止一次地問過整天大氣不敢出的娘:“爹為啥總看不上俺?俺是不是后爹?”娘聽到這話,忙瞅瞅窗外,低聲說:“瞎說, 他咋不是你親爹!”但娘說這話時(shí)眼里卻條地涌滿淚水,忙從鍋里取出一個玉米餅子塞到他手里,“快去,到場院草垛吃去!”有次,娘剛把餅子塞到他手里,忽然看見爹橫眉立目地出現(xiàn)在門口,娘頓時(shí)沒鼻子沒臉地罵起他來:“哪輩子的餓死鬼,成天就知道吃!”那次,他沒有像以往那樣把餅子跟瘋叔一人一半,而是含著淚水,把整個餅子都塞給了瘋叔搓蚪。
? ? ? ?“二寶,爹跟你說話呢,聽到?jīng)]?”爹充滿慈愛的聲音又響起來,二寶受寵若驚,忙止住哭聲,抬頭望著爹。爹正把一種從未有過的慈愛投到他臉上,這使二寶缺少父愛的心靈一陣顫栗,他想爹今兒個是咋的了?? ?
? ? ? ? 爹看到二寶回頭,忙眨動著厚重的眼皮,嘆著氣,做出一副哀傷的樣子,說:“唉,爹心里比你還難受,他畢竟是爹的一奶同胞,沒法子,都怨那個死鬼……”他轉(zhuǎn)頭,沖愣在身旁的大寶厲聲斥道:“你還愣著干啥?要跟你瘋叔一塊去呀?還不快點(diǎn)兒滾屋去!”吼完,又換了凄婉的腔調(diào)對二寶說:“回屋吧二寶,你小侄子還不知死活呢,你瘋叔兩眼一閉撒手去了,咱們還得顧活的呀!”說著伸手去拉跪在地上的二寶,二寶隨著爹的手勁遲遲疑疑地站了起來叼架。
? ? ? ?爺兒仨進(jìn)屋后,寶子爹讓大寶把正忙活孩子的寶子娘叫過來,除了做月子的山杏,一家人全到齊了缩赛。只見寶子爹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哀傷,而是現(xiàn)出一種大難臨頭的威嚴(yán),他倒背著手,低著頭,來回在地上走動著,就像一個決戰(zhàn)前的指揮官在籌措計(jì)謀秽五。寶子娘幾次張口想提孩子,都被他冷冷的眼神瞪了回去。他知道現(xiàn)在最重要的不是孩子,而是大寶,留下大樹不恐結(jié)不出果子聂受。好一會兒,他才用從未有過的嚴(yán)肅口氣說道:“咱這個家剛剛透出一點(diǎn)兒亮來沒想到今兒個又?jǐn)偵狭诉@碼子事兒,你瘋叔把這個家折騰了二十來年,臨死又留下這把羅亂蒿秦。嗨,不知哪輩子造的孽,找到這輩子來報(bào)應(yīng)了!眼前說啥都沒用,只能是顧活的吧。不過,就是把大寶遞出去,讓他挨個槍子兒,瘋子也活不了……”說到這,他用一種復(fù)雜的眼神掃了一眼二寶蛋济。
? ? ? ? “咋啦?瘋子他……”并不知道瘋子已被打死的寶子娘,瞪圓了那雙曾經(jīng)很美棍鳖、現(xiàn)在卻毫無光彩的眼睛,驚愕地問道。但剛說到一半,就被丈夫的一句話噎了回去:“死了咋的,你還想他呀?他給這個家造的孽還少嗎!”他那雙三角眼里射出來的冷煞,就像烏黑的槍口,分明對準(zhǔn)了兩個人碗旅。受了一輩子氣的寶子娘慌忙低下頭去,哆哆嗦嗦卷著已經(jīng)露出棉花的棉襖底襟,再不敢言語渡处。
? ? ? ? ?此刻,二寶的心思正拴在窩棚的鐵絲上,他記得鐵絲纏得很緊,瘋叔怎么會掙開呢?他覺得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是自己把瘋叔給害了。但是后來,他看見鍋臺上放著那只豁牙露齒的碗,一下子明白了瘋叔闖出來的原因祟辟。昨天早晨,爹讓他去鄉(xiāng)里采購辦喜宴的粉條医瘫、豬肉,臨走前,他再三叮囑娘和大寶,別忘了給瘋叔送飯,要不他會做鬧的…
? ? ? ?其實(shí),寶子娘并沒有忘記二寶的叮囑,幾次催大寶去窩棚送飯,都被偎在妻子身邊的大寶不耐煩地頂了回去:“急啥?他個瘋子一頓兩頓不吃能咋的?死不了!”“死了更好!早死早利索,省著一天跟他操心!”寶子爹從東屋也扔過來一句難聽的話。寶子娘只好悄聲嘆氣,不敢再言語旧困。寶子爹從不許她挨近瘋子一步,多年來一直如此醇份。以往在飯桌上,寶子娘往瘋子碗里夾上幾口菜,寶子爹就把筷頭往桌子上使勁一戳,嚇得寶子娘伸出去的筷子立刻像抽筋似的縮回來。
? ? ? ?但此刻,寶子爹卻以為二寶在思謀對策,就故意用力咳了一聲吼具。這習(xí)慣的咳聲使二寶猛地一驚,忙抬頭瞅爹——以往爹一故意咳嗽,總是要沖他發(fā)火的僚纷。不過這次,爹卻沒有沖他發(fā)火,只用一種冷煞的威嚴(yán)盯了他一眼,說:“俺告訴你們,記住,明個不管誰問,就說瘋子是自個兒滑倒摔死的。聽到?jīng)]有大寶,你他媽別一副挨刀的架勢!”這話明明是說給二寶聽的拗盒。
? ? ? ?此刻的大寶,的確是一副挨刀的架勢狈蚤。他兩手抱著腦袋蹲在地上,一對暴突的金魚眼怔地盯著什么,要不是偶爾眨動一下眼皮,那眼睛真像僵死的金魚眼一樣,沒了一點(diǎn)活泛仇奶。
? ? ? ?寶子娘聽到丈夫的這句話,卷著衣襟的手立即停住了,抬頭膽怯地問道:“這……能行嗎?”
? ? ?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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