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靖在大學(xué)以前的校園時代,用老師家長和同學(xué)的評價來說就是一個書呆子。除了洗澡睡覺這種基本沒辦法看書的時間之外,他基本上無時不刻操著書在看——就連吃飯的時候也是在看書章蚣。但是遲靖后來發(fā)現(xiàn)吃飯的時候看書效率不高,與其吃飯的時候看姨夹,不如每次都快點吃完飯纤垂,多擠出一點時間好全心全意看書。當(dāng)然了磷账,這樣看書的結(jié)果就是早在遲靖上初中的時候眼鏡就已經(jīng)是厚厚一層了峭沦,少不了因此被同學(xué)們捉弄。
報到以后逃糟,王風(fēng)瀟除了陪著遲靖去經(jīng)濟系和新聞系弄學(xué)籍注冊的問題吼鱼,以及吃飯睡覺的時間外蓬豁,基本都見不著人。距離經(jīng)濟系的新生大會和整個K大軍訓(xùn)的開始還有一段時日菇肃,遲靖閑的渾身不舒服地粪,有一天終于拿著自己的學(xué)生IC卡,照著地圖打算去校圖書館瞧瞧琐谤。
說起學(xué)生IC卡蟆技,遲靖以前的高中也有過這個玩意兒,當(dāng)時不過是用來充當(dāng)飯卡和學(xué)校小超市消費用的東西笑跛,不過到了大學(xué)倒是各處用得著付魔。圖書館借書、各種各樣地方的門禁飞蹂、運動館付費出入等等。不過最基本的還是飯卡翻屈、水卡陈哑、澡卡什么的功能了。因為報到那天系統(tǒng)無法錄入伸眶,遲靖還是后來成功注冊以后惊窖,由王風(fēng)瀟陪著又去專門補拍了學(xué)籍照片。那天王風(fēng)瀟讓遲靖一個人先去厘贼,忘記吩咐穿衣要求界酒,負責(zé)拍照的更年期大媽一看這新生穿著個T恤衫火都大了。大媽本來因為要額外拍一張照片就嫌煩嘴秸,現(xiàn)在一看遲靖這樣子毁欣,簡直氣不打一處來。還是后來王風(fēng)瀟趕到岳掐,好說歹說凭疮,還把自己的襯衫讓遲靖穿上,大媽這才樂意串述。
于是乎跟隨遲靖四年的學(xué)生IC卡上执解,那個所有學(xué)生最為重視的個人照片部分,就成為了他永遠的痛纲酗。他穿著一件過于大的襯衫(想想吧這兩人身高差了20公分)衰腌,由于惹火了拍照大媽,大媽就很大方地把他拍歪了觅赊,而且表情猙獰右蕊,簡直無法直視。不過遲靖自己總是很心寬的茉兰,被笑急了還會說這樣的照片用來辟邪最合適尤泽。
總之遲靖還是拿著閃亮的印著辟邪照的IC卡,比對著報到當(dāng)天領(lǐng)取的校園地圖,好不容易摸到了圖書館的所在坯约。都說K大別的不敢說多熊咽,樹還是管夠的,圖書館整個被隱藏在一片綠蔭中闹丐。遲靖覺得路盲如他横殴,圖書館還是世界上最好找的地方,因為最后幾步幾乎都是靠著那若有若無的書香帶領(lǐng)著他走完的卿拴。尚未正式開學(xué)衫仑,圖書館“門可羅雀”,只有門口的青銅雕像堕花,像是還挺安守本分地向游人學(xué)生打招呼文狱。
遲靖循著書香,進了圖書館的大門缘挽,大門所在一側(cè)的外墻上睡滿了綠綠的爬山虎瞄崇,它們是如此水靈,好像輕輕一碰就會從墻上滑下來一樣壕曼。K大藏書甚多苏研,走過長長的馬哲區(qū),左邊是大開立的中外畫冊腮郊,右手邊綿長的走道里兩側(cè)書架上都是中外文學(xué)摹蘑。遲靖深吸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被書海淹沒轧飞,恨不得快些扎到書海底衅鹿,看看是不是有一個小屋,可以讓他一輩子在里面坐著踪少,讀著塘安。
陽光很好,穿過圖書館老舊的玻璃窗援奢,打在一排一排的書架上兼犯,或明或暗。遲靖走了一陣兒集漾,順手拿起一本中國當(dāng)代詩選切黔,飛快地翻了幾頁。詩選里有他熟悉的詩人具篇,顧城纬霞、席慕蓉、北島驱显,還有他一直很喜歡的海子诗芜。這本書只選了海子的一首詩瞳抓,而且遲靖一下子就翻到了,因為那一頁被人折了個角伏恐,還把這首詩里最叫人動容的句子抄在一張小紙條上夾在了那頁:
天空一無所有孩哑,為何給我安慰
遲靖想起自己以前讀海子,某些程度上也是因為大家都在讀翠桦,好像讀海子成了一種時髦的事情横蜒,好像和人一塊兒聊聊天,說不知道海子销凑,沒讀過海子是什么莫大的恥辱一般丛晌。可是那時候的他們斗幼,誰能說真正能懂海子詩的個中意味呢澎蛛。遲靖心想,自己現(xiàn)在也只能是覺得他的詩有一種苦澀蜕窿,讓他喜歡瓶竭,卻也真說不好苦澀在哪里,他又喜歡什么渠羞。
可是那頁“書簽”除了那句話之外,翻過來智哀,背面還有一句話:
天空雖高次询,卻不空,但也給不了我安慰
好像是在反駁什么似的瓷叫。這些字的主人筆跡蒼勁有力屯吊,可字里行間透出幾分不甘與苦楚。寫下這行字的時候摹菠,那人是什么樣的心情呢盒卸。遲靖像是被這張紙電擊到一般,心漏跳了一拍次氨。他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蔽介,把這張已經(jīng)沾上一點時間的痕跡的黃色紙條拿了起來,放在了自己的包里煮寡。
遲靖的情緒被這張紙條激發(fā)了出來虹蓄,南方的小孩總是有點外人看起來“無病呻吟”的惆悵基因。遲靖想起來以前因為讀書認識的一個陌生的姐姐幸撕。她多少文字經(jīng)典爛熟于心薇组,也才華橫溢,寫得一手好文章坐儿。她也喜歡在書里夾上一張小紙條律胀,期望和后來的同好交流心中所感宋光。遲靖也是這么認識她的√烤可是認識她不久罪佳,一場車禍奪走這位年輕少女的生命。遲靖一下感到娃兽,即便是如此有靈氣的生命菇民,依舊擋不住殘酷命運的摧殘。
想到這里投储,遲靖又把剛才收起來的黃紙條再拿了出來第练,掏出高考出榜后自己最敬重的一位前輩送給他的鋼筆,刷刷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玛荞,自己又讀了一遍娇掏,小心地放回了那本書里。
時間指向了中午12點勋眯,王風(fēng)瀟給遲靖發(fā)來短信婴梧,說是下午可以辦理宿舍入住了,還俏皮地加了一句“終于可以給老子滾蛋了”客蹋。遲靖無奈地笑了笑塞蹭,放下剛才那本讓他突然感懷許久的中國當(dāng)代詩選,“輕輕地不帶走一片云彩”那樣從圖書館走了出去讶坯。
遲靖離開后不久番电,有一個什么人也如遲靖一般一排一排地走過許多書架,來到剛才遲靖站了很久的地方辆琅。他吃驚地拿起放在一旁的漱办,尚且溫?zé)岬闹袊?dāng)代詩選,正要放回書架上婉烟,一張黃色的舊紙條掉了出來娩井,他看到上面和自己所熟悉的文字相比多出來的那句話:
生活還有詩和遠方
那人笑了笑,把紙條塞了回去似袁,把這本自己翻過無數(shù)次的書輕輕地放回了書架上洞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