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出一份“最以公司為家”的員工排行榜板祝,我的老同事黃老濕一定能蟬聯(lián)榜首20年。
有一次幫公司新來的人事整理打卡記錄走净,一個月遲到22天的有好幾個券时,可看到黃老濕這一欄時,我倆面面相覷伏伯,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橘洞。
“這肯定是機器壞了∷到粒”
“那別人的怎么都對呀炸枣?”
眼前打卡記錄的EXCEL表格上,赫然出現(xiàn)了一排令人匪夷所思的數(shù)字:
05:03? 04:58? 05:10? 05:06? 05:04? 05:06……
這什么鬼……5點打卡弄唧?黃老濕每天5點到公司适肠?是我眼花了還是他瘋了?
我們偷偷越過寫字間半透明的隔板套才,瞄一眼黃老濕露在外面的腦門和卷毛迂猴。
“黃老濕,你真5點來公司氨嘲椤沸毁?老實交代,來干什么壞事兒傻寂?”我沒忍住息尺,趴在隔板上審問他。
“上網(wǎng)嘍疾掰÷в”他把耳機從耳朵上抬起兩公分,吐出這三個字后又扣回去静檬,眼珠子一刻不停地盯著電腦屏幕炭懊,嘴角噙著一抹怪異的笑。
黃老濕是公司里做視頻包裝的一把好手拂檩,面相怎么看都是個小年輕侮腹,走起路來胳膊甩得很高,身輕如燕稻励,腳后跟好像不著地父阻,一聳一聳的,踏在地板上的力度有些重,咚咚咚走得飛快加矛。
僅憑這一個飄逸的走路姿勢履婉,就足以讓黃老濕成為公認(rèn)的奇葩,如今又多了5點上班這一項斟览。事實上毁腿,堅持一天上網(wǎng)20個小時的他已經(jīng)30出頭,生活連兩點一線都算不上趣惠,沒有女友狸棍,父母不在身邊,朋友也不見一個味悄,全部時間都被電腦牢牢占據(jù)草戈,眼睛一點不近視,也算個奇跡侍瑟。
他為什么不回家唐片?
肉體的歡愉棄如敝履,這個世界只是我們的棲身之所涨颜,對他實在沒什么吸引力费韭,連一分心神都不愿耗費于此,更不用說與另一些人建立關(guān)系庭瑰,人星持,簡直就是“麻煩”的代名詞。
這就是我見過的第一個不回家的男人弹灭。
來到新公司督暂,我?guī)缀趺刻於际亲叩米钤绲哪且粋€。第二天再推開門穷吮,垃圾筐里堆滿煙頭逻翁,最高配的電腦附近散落一地捏扁的啤酒罐,這是5個男人干的好事捡鱼,1個1兒1女八回,1個兒子不到1歲,1個在老婆肚里驾诈,全都不在我們的這座城市缠诅,另1個奔四的單身至今,還有1個開酒吧破產(chǎn)妻離子散乍迄,家里只剩一條永遠(yuǎn)笑意盈盈的薩摩犬滴铅。
我家里有父母做晚飯,每日下班時一秒都不愿多留就乓,拔腿就走,他們5個眼巴巴地看著,滿眼羨艷生蚁,無奈要么回不去噩翠,要么無處去,只好抱作一團邦投,紛紛坐在椅子上不肯動彈伤锚。
“打臺球還是擼啊擼?”
“能有點創(chuàng)意么志衣?”
“那就先把飯吃了吧屯援,今天輪到你請∧罡”
如此沒營養(yǎng)的對話每個傍晚都在繼續(xù)狞洋,他們提起晚間活動來總是興趣缺缺,最初嚷嚷著“洗腳”“唱K”“解放了”的精神頭早沒了绿店,一個個蔫頭巴腦地盤算著吉懊,什么時候回趟家,帶點什么新鮮玩意兒回去哄哄老婆假勿,逗逗孩子借嗽,看看父母,也給自己打點雞血转培,充滿電回來再戰(zhàn)個天昏地暗恶导。
兒女雙全的那位,初來公司時挑選座位浸须,特意選了一個遠(yuǎn)離人群的惨寿,特別是與姑娘們拉開距離的位子,日夜在屏幕左上角開著視頻羽戒,觀看家里妻兒老小種種情形缤沦。偶爾路過他背后,仿佛都能嗅到鏡頭那一端濃郁的奶味兒易稠,而他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的模樣缸废,倒像是被外星人綁架了來。
再說破產(chǎn)的那位酒吧老板驶社,有一回在電梯里不知聊到什么企量,他語速很快地說了一句:我就是要讓那些曾經(jīng)看不起我的人……話沒說完,電梯門猛地開了亡电,他便住了口届巩,跟在人身后也走了出去。這個人瘦得厲害份乒,一周七天都在外面跑業(yè)務(wù)恕汇,大把大把地往回簽單子腕唧。他嘴上總念叨著自己很缺錢,或許還缺了些更重要的東西瘾英。從前開酒吧時枣接,他總與家人黑白顛倒,漸漸地就沒什么回家的必要缺谴,而現(xiàn)在連理由都失去了但惶,他也變成了不回家的男人。
就這樣湿蛔,5個人內(nèi)容豐富的目光每天夾道歡送著我膀曾,雄赳赳氣昂昂地踏上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