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荔
春吃芽罗晕,夏吃瓜济欢。夏天相伴最久的,是水缸里泡涼小渊、冰箱里冰鎮(zhèn)的西瓜的味道法褥,還有各種各樣的香瓜、白玉瓜酬屉、地雷瓜半等、哈密瓜,散發(fā)著誘人的甜香呐萨,那種清涼而又濃烈的甜杀饵,緊緊地?fù)肀е麄€夏季。夏意谬擦,就是那一口爽到骨子里致命的冰甜西瓜切距,你那樣肆意地吃掉它,吃得滿手汁液惨远,吃得一地狼藉谜悟,吃得染紅了嘴角,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北秽?即使夏天是一天熱過一天葡幸,還是享受這一刻悠長而戀戀不舍的夏意。
記得墨西哥女畫家弗里達(dá)贺氓,生命中最后一幅作品是幾只熟透香甜的西瓜蔚叨,透著飽滿的生命力。其中一片瓜瓤上寫著:“生活萬歲!”1954年她做了右腿切除手術(shù)以后畫的這幅畫蔑水,同一年她便自殺了悄泥。生活太痛,同時也太美肤粱。痛和美弹囚,同樣要用身體和能量來承受,酣暢淋漓地去感受和承受领曼。弗里達(dá)這樣的女人鸥鹉,就是水火交織、情感濃郁的夏天庶骄,她用最熱烈明快的顏色畫了很多很多自己毁渗,人生的起起落落都在畫里。她畫頭帶鮮花的自己单刁,流血的自己灸异,被藤蔓包裹的自己,在大地扎根的自己羔飞,化身為小鹿被萬箭刺穿的自己肺樟,與骷髏一起漂浮的自己,被宇宙洪荒擁抱的自己逻淌。她的作品里有盛大而莊重的自然力量么伯,原始粗放又震懾人心。她就像拉丁美洲這片土地上肆意生長的碩大多汁的西瓜卡儒,結(jié)實強(qiáng)壯田柔,豐盛濃綠,內(nèi)瓤鮮紅骨望,有太濃烈的生命欲望需要表達(dá)硬爆,像一頭母獸般生龍活虎,美麗原始得如同大地的恩惠擎鸠。話說占滿畫布的那種簡直要鋪出來的紅綠對比色非常具有墨西哥民族風(fēng)格缀磕,這一點也幾乎是弗里達(dá)的個人特色,那種色彩有一種豁出去的不管不顧糠亩,自由放飛虐骑。切開的西瓜准验,是西瓜生命周期的完成赎线,也即死亡的來臨,借由這種死對生的映照糊饱,西瓜生命飽含的熱情和活力被展示出來垂寥。西瓜上的齒牙狀切痕,寓意生命本身經(jīng)受的傷痛,但是也經(jīng)由傷痕的存在滞项,生命展示出它熱情勇敢的內(nèi)在狭归。沒被切開的西瓜,紅色藏在心里文判,被切開的西瓜过椎,紅色顯露在外面,閃著戏仓,流著疚宇。也許,想要在大地上度過鮮活的一生赏殃,傷痛本身就是不可避免的,但生活依然不朽榜揖!
不明白吃瓜這么美好的事情,怎么成了一個爛俗的網(wǎng)絡(luò)熟詞——“吃瓜群眾”举哟?衍生出一大波搞笑的吃瓜群眾表情包?“吃瓜群眾”指哪些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經(jīng)過結(jié)果的人迅矛,不著邊際閑扯炎滞、一臉懵逼的感覺。你看册赛,表現(xiàn)不明真相的圍觀震嫉,喝水吃餅吃雞腿吃油條吃葡萄吃冰淇淋喝酸梅湯都可以吧瘛!為什么非要是吃瓜呢票堵?有說法是吃瓜群眾一詞扼睬,最開始源于一個公路新聞,記者去采訪一個路人老伯悴势,老伯說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當(dāng)時在吃西瓜军俊。后來新聞評論里就有人評論到:我只是一個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捧存,由此流行開來担败,指看熱鬧但是沉默的旁觀者。也有說法認(rèn)為“吃瓜”中的“瓜”實際上是“瓜子”的意思提前。無論出處是什么,反正“吃瓜”的網(wǎng)絡(luò)語義代指“圍觀”狈网,與簡單的“圍觀”比笨腥,“吃瓜群眾”一詞伴隨動作的添加,讓那本就盲從的抬頭一瞥變得愈發(fā)漫不經(jīng)心扇雕,又充滿了莫名的喜劇感。
其實础淤,我覺得圍觀也是一種態(tài)度哨苛,在這個吃瓜時代,瓜眾們也不是很整齊劃一的建峭。因為互聯(lián)網(wǎng)就像一個大熔爐,在這個大熔爐中可以看到種種奇思妙想亿蒸,甚至有很多是對立的凑兰、矛盾的边锁。比如在對待某一熱門事件上,吃瓜群眾就分裂為N個派別音半。根據(jù)個體三觀和獲知信息內(nèi)幕程度的不同贡蓖,在網(wǎng)上展現(xiàn)出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正如每只瓜都是獨一無二的斥铺,有著屬于自己性格的紋理和形狀。大家都是一根藤上的瓜仅父,在匍匐的墨綠色藤蔓中一只大大圓圓的瓜已經(jīng)非常醒目了浑吟,三個耗溜、十個省容、一片、一堆阿宅、一座笼蛛,當(dāng)瓜們以海量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只能用熱烈和旺盛來表達(dá)滨砍。堆成山的瓜,各有態(tài)度的瓜惋戏。圍觀也是一種力量。
不過绒窑,與其吃瓜舔亭,我更愿意去種瓜,不論是絲瓜钦铺,黃瓜,南瓜還是西瓜葬燎,瓜蔓沿竿而爬缚甩,莖須繚繞,葉掌舒展擅威,將濃濃一蓬綠云撐開,迎光開出巨朵黃花……生命李请,繁衍,是這世界上永恒的主題导盅,與吃瓜相比,種瓜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乍炉÷蒜桑《史記·蕭相國世家》有一個“東門種瓜”的故事:“召平者,故秦東陵侯巢株。秦破,為布衣阁苞,貧,種瓜于長安城東窗看,種瓜有五色倦炒,甚美,故世謂之‘東陵瓜’逢唤,從召平以為名也∧Э叮”召平或作“邵平”著恩。邵平是秦朝的東陵侯,秦朝滅亡后喉誊,他成了一個普通的老百性,隱居在長安城東面的一個村子里栋盹,以種瓜為生敷矫。劉邦建立漢朝以后汉额,聽說召平是個人才榨汤,多次派人請他出來做官,但召平不肯件余,劉邦因此十分惱火遭居,想懲治召平。蕭何于是勸說端壳,人各有志枪蘑、無需勉強(qiáng)损谦,劉邦這才作罷岳颇。從此,召平便安心在長安東門外種瓜栗精。由于他學(xué)識淵博瞻鹏,懂得農(nóng)藝,因此種出來的瓜個大新博,色澤青翠鮮亮,味道極甜原献。人們知道這種瓜的老頭做過東陵侯埂淮,便把他的瓜稱作東陵瓜。每當(dāng)瓜熟季節(jié)同诫,召平把瓜挑到長安市上,往往不一會便被爭購一空叮盘。
瓜棚豆架下過的是一種簡樸的布衣生活,“瓜”在民間有綿延子嗣的象征柔吼,經(jīng)歷朝代更迭、戰(zhàn)爭流離的邵平及其家族觅玻,如他種的瓜一樣培漏,在動蕩時世默默生長、綿綿不絕畸悬。東門種瓜這個故事珊佣,并不是俗世觀念所理解的,什么富貴的人后來窮困潦倒咒锻。世間萬物皆互為因果,所謂種瓜得瓜惑艇,種豆得豆敦捧,種玫瑰者得香艷,種蒺藜者得荊棘兢卵。種瓜的邵平要的不過是平安與延續(xù)。無論自己亦或是時代甜奄,在看不清前路在哪兒窃款,也不知道走到哪步算哪步時,不如去埋頭種瓜晨继。瓜是蔓生植物,蔓上的果實結(jié)得很密蜒茄,一個接一個。日子就是一根攀延的藤蔓檀葛,日磨月磋,風(fēng)雨交加空扎,一只又一只瓜润讥,隱在卷須濃葉中,從從容容在成熟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