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最為自豪的是我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我會定期清理過去的一些痕跡立镶,書信壁袄,照片,一些小禮物媚媒。我拿著他們躲在書房窄窄的衛(wèi)生間里嗜逻,點火燒掉他們,當它們都變成黑乎乎的一團焦灰被水沖走缭召,只剩下一股煙在掙扎的時候栈顷,我覺得自己被升華。
在我人生交友的時間進程中劃一條線嵌巷,那高二之前都算的上是黑洞萄凤。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以為自己是一個耐得住寂寞的人,皆是因為那漫長的黑暗時光搪哪。別人在回憶自己青春的時候靡努,像《藍色大門》里說的,迷戀氣味晓折,迷戀港口惑朦,一邊說著那些個艱難困苦,一邊又炫耀式地加上一句漓概,其實漾月,我挺感謝那段時光的。我做不到垛耳,我翻船了栅屏,面對那些操蛋的黑不隆冬的日子我去他媽地一個感謝的字都說不出來飘千,飽含感情的我如是說。
我算是早慧的嬰兒栈雳,這點我堅信不疑护奈。因為我能產(chǎn)生的最早的記憶是我尚在襁褓時,被母親放在院子里曬太陽哥纫。太陽真大真熱霉旗,那時候還不知道什么是白熾燈和大火爐的我,也一定在腦子里對太陽有了這樣類似的認知蛀骇。我熱得不行了厌秒,于是我開始試圖說話,但一張嘴就是嚎啕大哭擅憔。母親把我抱起來哄鸵闪,一到屋檐下,我覺得涼快便止住了哭聲暑诸。這是我人生第一段記憶蚌讼,我有時和旅行中認識的朋友聊天聊起這個,人家便覺得我是對外界環(huán)境異常敏感的人个榕。
小學三年級前篡石,我和父母住在汨坊的小平房內(nèi),南衛(wèi)門口這地方人來人往西采,有小商店凰萨,有路過的小販,有慈祥精明又愛說道是非的老人械馆,也有友善和睦又屢生嫌隙的鄰居胖眷,那是一段被煙火氣熏得睜不開眼的日子。隔壁住的是妞妞狱杰,小王八和田鵬程瘦材,斜對面住的是和我同名同姓不同性別的大孟瀟。后面一排還有幾個不太熟叫不上名字來的小孩兒仿畸,這就是桔子村社區(qū)兒童生態(tài)圈的所有成員食棕。小孩是最愛拉幫結(jié)伙的,可我從來不是任何一派的成員错沽。因為我好像永遠是任何一派的備胎簿晓。大孟瀟找不到妞妞一起看葫蘆娃便會叫我,小王八找不到田鵬程去退休辦打田瘋子也會叫我千埃。這就給我父母造成了一種我人緣極好的錯覺憔儿,但天地良心,我和他們其中任何一個都不能說是朋友啊放可。
但很多時候我還是希望能在家里和他們玩兒谒臼,因為學校對我來說是一個更加可怕的環(huán)境朝刊。很多人記憶中的學校十分熱鬧,但我三年級之前對學校的形容就是炸彈蜈缤。每次上課鈴響教室就被各種小孩填充拾氓,下課鈴響就是一種爆炸,小孩們在我眼中像是被炸彈炸飛了一樣落在操場的各個角落底哥。我像炸彈體內(nèi)沒有燃盡卻還是被扔出去的那一截短小的引線咙鞍,在操場站了一會兒就回了教室,準備充當下一次引線趾徽。我印象中好像煞有其事地和母親說過這個事情续滋,母親的解釋是很少有男生像你這樣收拾得那么干凈,男生自然不愛和你玩兒孵奶,女生也不會輕易接受一個男孩進入她們的圈子疲酌,我自然就被剩了下來。再然后拒课,母親又會講到那些講爛了的我的童年趣事徐勃,我又要笑一次。
三年級搬家之后早像,我并沒有感傷于失去了原先的組織成員,因為對新家附近的生態(tài)心懷期待肖爵。造化弄人最巧的是一個弄字卢鹦,這個弄的訣竅在于讓你難受但你又不會受到致命傷,只徒勞地在心底生出一股疲憊劝堪。新家附近全是退休老人冀自,方圓一里除了我隔壁的表姐就再也找不到年齡低于哪怕30歲的人。本來這棟合建的新房子就是為了給外公外婆養(yǎng)老的秒啦,這樣的安排倒也是無可厚非吧熬粗。就算父母考慮到了孩子的教育問題,不也還有個差不多大的表姐么余境。但大我兩歲的表姐組成了我的噩夢驻呐,她的所作所為摧毀了我心底的善意,沖去了我對于血緣的執(zhí)著芳来。她嫁為人婦的時候我不曾為她高興含末,只在心底祈禱她不要招惹是非給老人帶來麻煩,她即將為人母的時候涌入我腦海的是對于她腹中胎兒的擔憂即舌。她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佣盒,我這樣一個從小惹是生非被所有人不待見的家伙因為她的肆虐,見證了她所有的陰暗面顽聂。女生肥惭,還真是一種討厭的生物啊盯仪。
三年級分班之后,我在學校的境遇有所改變蜜葱。說改變而不是改善是因為實在算不上什么好的改變全景。我在班上的定位成了個娘娘腔——又瘦又白,矮矮的笼沥,成績不錯蚪燕,不愛打鬧,成天和女生說話奔浅。要問我原因馆纳,大概我只是覺得和女生說話沒那么累,女生們也比較好親近吧汹桦。而我也覺得女生們愿意和我說話鲁驶,和我玩兒,多半也只是把我當成了一個普通的“女生”舞骆,這并不值得人高興钥弯。從小學三年級起一直到初中這段被冠以“娘娘腔”的日子并沒有比三年級之前好過。
說起初中的時光我只覺得好笑督禽。我成了一個邊緣人脆霎,這個邊緣的意思十分單純地指跟誰都合不來。我初中的成績還不錯狈惫,跟那些不怎么學習的人有著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睛蛛,在他們眼里,我這個學習委員死板固執(zhí)胧谈,喜歡打小報告忆肾,作業(yè)不給抄,考試不讓看菱肖,瘦瘦小小的還有點兒娘娘腔客冈。那些成績還不錯的人愿意跟我有些交流,好像也只是為了知道你的學習進度和訣竅稳强,提防你時刻超過他們场仲,或者想辦法超過你。他們會在你面前說自己晚上睡得多么早键袱,怎么沒有學習燎窘,實際上晚上恨不得頭懸梁錐刺股,發(fā)著高燒也要背書蹄咖『纸。考試前怎么聽音樂,看電視看小說,這次肯定考不好蚜迅,實際上回家飯桌上都在看錯題舵匾,把收音機的電池都扣下來給父母保管。這些個秘密還都是他們那些愛炫耀的父母在外說出來的谁不。當時我也是這些人的一員坐梯,虛偽,做作刹帕,把考試當作人生的全部吵血,把成績作為道德品質(zhì)的標準。現(xiàn)在看來覺得無比幼稚偷溺,也不知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在這種教育體制下有這樣一段時期蹋辅。
但也是在這段時期,我終于參透了一點這苦悶時光的把戲挫掏,我對于獨處這件事變得得心應(yīng)手侦另。我會自說自話,然后傻笑尉共。我討厭和任何人一起共事褒傅,買東西,上廁所袄友,吃飯殿托,放學回家,這些人我必須一個人做剧蚣,不然就會十分焦躁碌尔。我打游戲從不組隊,DNF永遠單刷券敌。我自豪于這樣的一種狀態(tài)。好像我終于不用再怕炸彈柳洋,我成了一位生活中的勇士待诅。我最常做的事情是去西大堤溜達,西大堤寬闊平靜的水面像一把橫切過來的彎刀熊镣,很多情緒被紛紛斬斷卑雁。西大堤上經(jīng)常會有帶血的碎啤酒瓶,那些攢著一股熱血不管不顧揮灑力氣的人都是被刀給切掉了理性绪囱,而看慣了西大堤上打架斗毆的我也自我斷定為一個無情的人测蹲。
初中三年,我常想象自己是一個喜歡刀上涂毒的刺客鬼吵,那么孤寂扣甲,神秘,誰也不用怕,誰敢惹我琉挖,我就一刀帶走他启泣。我不會一刀直接攻擊命門,刀上的毒才應(yīng)該是收割他痛苦的主犯示辈。身為一個刺客寥茫,沒有感情的羈絆,不需要朋友矾麻,不需要親人纱耻,更遑論愛情這種會消磨人意志的東西。如果有一天我死亡险耀,我要么從云深籠罩的高崖處跳下弄喘,要么就挫骨揚灰撒在西大堤的水面里成為彎刀的一部分∫群模總之就是圖個清靜還要不被人打擾限次,這是少年時期心目中的高級。沒人知道我心里這自我式高貴的認定柴灯,更多時候卖漫,他們只是看見了一個畏畏縮縮,喜歡租網(wǎng)絡(luò)小說赠群,說些尖酸刻薄話的小人罷了羊始。
青春風暴期的弱點,會慢慢聚攏成一個黑洞查描,吞噬掉一切突委。
我最為自卑的是我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