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夜已經(jīng)很深了,雨一直不停地下著……
?地上積滿了雨水竿滨,火車站的候車室里沒幾個人。冰冷的椅子上捏境,美雅雙手抱膝縮成一團于游,但還是冷得直打哆嗦。坐在她旁邊的中年男子垫言,目光呆滯沉默不語贰剥。對面椅子上躺著一位衣衫襤褸的乞丐,正“呼哧呼哧”打著呼嚕骏掀。中間的椅子上是一家三口鸠澈,男子一手攬著懷里大約兩三歲的孩子,一手攬著旁邊的媳婦截驮,媳婦和孩子都睡得正香笑陈,男子像泥塑一樣一直睜大眼睛靜靜地坐著,唯恐吵醒他們母子葵袭。
?雨拍打著候車室的窗玻璃涵妥,一聲聲撞擊著美雅的心。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坡锡,像是在演電影蓬网,又似在夢里一般,她一次次擦干眼角的淚水鹉勒。眼睛死死地盯著門前同樣冰冷的鐵軌帆锋,她想躺在上面去,那樣隨著火車呼嘯而過的長鳴聲禽额,一切也就結(jié)束了锯厢!可又有些猶豫,即使自己真這樣做了脯倒,有誰能為她傷心難過实辑?又有誰會為她的死而感到惋惜?那她苦苦掙扎的這二十二年又有何意義藻丢?有那么一刻她后悔了想回去剪撬,任聽命運的安排,可身體卻紋絲不動悠反,久久不愿起來残黑。
?這時站里駛進了一輛火車馍佑,車上陸續(xù)下了幾個人,美雅沒有多想萍摊,起身跌跌撞撞地上了這輛車挤茄。
?車里一下子暖和了,車廂里的人也不多冰木,美雅經(jīng)過橫躺豎臥睡著的人們穷劈,找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隨即又跳了起來踊沸,座墊上已經(jīng)弄了個濕印子歇终。她解下背包,卻發(fā)現(xiàn)沒帶一件衣服逼龟。正在她無助的時候评凝,卻聽見“姑娘,用毛巾擦把臉吧腺律,看你全身都淋透了奕短,小心著涼!”美雅抬頭只見對面的少婦正遞給她毛巾匀钧,臉上顯出和善友好的神色翎碑,懷里的嬰兒正睡得香甜。
?美雅接過毛巾之斯,并感激地向她點點頭日杈。隨后美雅又無奈地接受了她的衣服,感冒藥佑刷,餅子和榨菜莉擒,是一種迫不得已又似乎是心甘情愿,像是個乞丐又似一個聽話的孩子瘫絮。美雅說不上這種感覺涨冀,但她的善良與熱情以及美雅的處境使得她無法拒絕。
?也許是年齡相仿麦萤,也許是她的親切蝇裤,也許是心有靈犀,也許……冥冥中仿佛有一種相互吸引的力频鉴,她倆很快就變得親密起來。她們相互做了介紹恋拍,她叫王茜垛孔,今年二十三歲,懷里的孩子是她八個多月大的兒子笑笑施敢。美雅洗完了自己的衣服周荐,這才坐下來慢慢打量起對面的王茜來狭莱,她人長得端莊秀氣,彎彎的眉毛下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概作,皮膚不是很白但很細膩腋妙,頭發(fā)好像是剛剪過不久齊過耳根。美雅發(fā)現(xiàn)無論她側(cè)頭挽下垂的劉海讯榕,還是低頭靜靜地端詳懷里的嬰兒骤素,神情都是那么的憂郁。
?那天晚上她們聊了很久愚屁,王茜告訴美雅济竹,她的丈夫是個勘探隊員,在西部某個礦業(yè)局工作霎槐,前不久在一次作業(yè)中意外身亡送浊,她剛守完百日孝,現(xiàn)在要帶著兒子去南方的婆家丘跌。王茜講的時候表情是那么的平靜袭景,但美雅能看得出她的內(nèi)心藏著巨大的痛苦。
?更令美雅吃驚的是闭树,王茜竟然也是個孤兒耸棒,父母早逝留下年幼的她在孤兒院長大。她初中畢業(yè)就去南方蔼啦,在一家酒店工作榆纽,跟他老公有過一次偶遇后,就被她老公死纏爛打追到了手捏肢。其實他們也算是一見鐘情吧奈籽,但他們的身份懸殊太大,所以王茜不敢表現(xiàn)的太熱烈鸵赫,她怕受傷害衣屏,也覺得他們之間不可能,因為老公各方面都讓她望塵莫及辩棒。當她老公告訴家里要跟王茜結(jié)婚的時候狼忱,卻遭到婆家的極力反對。她老公一氣之下帶她去了西部一睁,從此與家里斷絕了關(guān)系钻弄,所以到如今王茜還從未見過婆家一個人的面。婆家除了兩位老人外者吁,還有一個弟弟和妹妹窘俺,弟弟在美國留學,妹妹正上大學复凳。有一個家族企業(yè)瘤泪,由他父親掌管灶泵。正是因為這樣的家境,他老爸古板嚴厲对途,本希望長子畢業(yè)后繼承父業(yè)赦邻,不料卻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遠走他鄉(xiāng)。所以老人發(fā)了狠話“死也別想進這個家門实檀!”丈夫出事后婆家的人也沒有一個人過去惶洲,這讓王茜十分痛心,她本打算與婆家就此了斷劲妙,可丈夫的遺言讓她一定帶著兒子回家謝罪湃鹊!王茜明白這也是丈夫的一片苦心,他清楚一個女人帶著孩子該有多難镣奋,畢竟笑笑是他們的親骨肉币呵。
?比起王茜的遭遇,美雅覺得自己還不是最可憐的侨颈。她開始同情起王茜來余赢,一個孤兒,好不容易有了愛自己的丈夫哈垢,有了自己幸福的家妻柒,有了愛情的結(jié)晶。命運為什么如此殘忍耘分,讓他們的幸福曇花一現(xiàn)举塔,讓這個年輕的女子跌入萬丈深淵!她該如何面對以后的生活求泰?想著這些美雅側(cè)臉看著黑乎乎的窗外央渣,默默地擦干了眼角的淚水。
?美雅告訴王茜自己的身世渴频,說得輕描淡寫芽丹。說荒唐的“婚事”以及她的“逃婚”,她也是笑著說的卜朗,盡量讓話題變得輕松一些拔第。但沒有說她和張哲的事,她要假裝比王茜堅強些场钉,因為她覺得王茜母子更需要有人照顧蚊俺。
?也許是同病相憐,美雅開始稱呼王茜姐逛万。她的性格極好泳猬,照顧兒子無微不至。什么時候喂奶粉,量和溫度暂殖,都不能有絲毫的怠慢。擦澡的水溫也是在自己臉上試過后当纱,才輕輕地給兒子擦拭呛每。穿衣服也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唯恐扭壞了胳膊坡氯。換尿布也從不馬虎晨横,總是讓孩子平躺了,慢慢地取下箫柳,在保證沒有褶皺后再放上去……在她倆偶爾不說話的時候手形,她眼睛總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孩子看,眼神里滿滿的都是愛悯恍。正是王茜的耐心库糠,使得美雅也逐漸學會了喂奶、擦澡涮毫、穿衣服和換尿布等瞬欧,也讓美雅覺得當媽媽是一件既辛苦又幸福的事。
? 笑笑也很快地認識了這位“新媽媽”罢防,因為在這個特殊的環(huán)境里艘虎,他一直在兩個人的懷里不停地交換,他無拘無束的蹦跳和開心的笑咒吐,在誰的懷里都絲毫沒有差別野建。所以在孩子醒著的時候,她倆除了給孩子喂奶恬叹,換尿布候生,擦澡外,就是逗孩子玩鬧妄呕,也就在這時陶舞,她們彼此似乎忘記了各自的痛苦,臉上才會綻放出少有的開心愉快的笑绪励。
?幾天后肿孵,當窗外最后一抹霞光就要落盡時,王茜將懷里睡熟的笑笑遞給美雅疏魏,她要收拾東西停做,一個小時后她們母子就要下車〈竽看著低頭整理行李的王茜蛉腌,美雅忽然覺得心里空蕩蕩的,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看著媽媽出遠門,而留下看家的孩子烙丛,茫然不知所措舅巷。這一路以來,除了不斷地補票河咽,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钠右,可是當王茜要離開時,她突然感到自己很無助忘蟹。她一句話也不說飒房,眼睛盯著窗外沉沉的夜發(fā)起呆來。
? “要不跟我走吧媚值,就說你是我妹妹狠毯。”王茜早就猜到了美雅的心思褥芒,她低頭邊疊衣服邊試探地問嚼松。
? ? “不是早就知道是孤兒嗎?哪來的妹妹喂很?再說你去了人家還接不接受呢惜颇,怎么能帶上我?”美雅一只手托著腮幫子少辣,嘆了口氣搖搖頭說凌摄。
?接下來兩人都不說話,只有火車輪與鐵軌擦起的“哧哧”聲漓帅,但明顯地兩個人又在偷偷地抹眼淚……
“這點錢你帶著锨亏,我去了不管好壞還有個家,而你只有一個人忙干!”好久器予,王茜突然站起來,將手里捏著的錢塞到美雅懷里說捐迫。
? ?“不乾翔,不,不施戴,錢我有反浓,還是你自己帶上,萬一人家把你們母子攆出來赞哗,沒錢怎么辦雷则?”美雅壓低聲音說怕吵醒孩子,并伸手推開了王茜肪笋。
? ?就這樣你推我搡好一會月劈,最后美雅說:“這樣吧度迂,我們一起下,我以朋友的身份送你去猜揪,把你們母子安頓妥當后我再作打算惭墓。”王茜聽了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而姐,一下子高興了诅妹,于是王茜接過孩子,美雅開始收拾起來毅人。
?突然火車的車身開始劇烈顫動并有重重的撞擊聲,美雅站起來想探個究竟尖殃,可根本無法站立丈莺。車廂里的人們亂作一團,尖叫聲送丰,哭喊聲缔俄,杯子的破碎聲,有人大喊“撞車了……”“王茜保護好笑笑器躏!”美雅喊著想撲過去護她們母子俐载,可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