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膏快要用完了怜瞒,如果用兩根筷子夾住牙膏管,或者用手掌按在桌子邊般哼,用力從尾部往管口處擠壓吴汪,就會發(fā)現(xiàn),還有很多蒸眠。即使已經(jīng)完全擠不出膏體漾橙,那鋁制的牙膏管也不會被丟棄,薄片部分可修補搪瓷盆或者鋁盤的破洞楞卡,封口厚實部分則剪下來做玩具霜运。在我的印象里,奶奶都是用慶豐牙膏蒋腮,因為它開口小淘捡,膏體足,渾身都是寶池摧,一支只需一塊錢焦除,夠她那僅有的幾顆牙用上大半年。
這是個周五傍晚作彤,我剛從鎮(zhèn)上初中回來膘魄,到達村小時乌逐,耳畔傳來若隱若現(xiàn)的喪曲,不知道誰家的老人去世了创葡。好幾個小學同學浙踢,正在熱鬧地打乒乓球,作為國球愛好者灿渴,我迫不及待地加入了他們洛波。正當我玩得起勁,體驗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時逻杖,住在村小邊上的舅婆奋岁,提著一桶豬食,邊朝豬圈走荸百,邊沖著我喊:“你奶奶死了闻伶,趕快回家哦!”我一愣够话,還未來得及回話蓝翰,還未有情感起伏,已經(jīng)停止手上動作女嘲,旋即滿心愧疚和后悔畜份,居然在這種理應(yīng)悲傷的時候快樂地游戲,悻悻地趕回了家欣尼。
奶奶與我們家同住在泥磚房里爆雹,但與我們是分開吃飯的,那時的我愕鼓,并不能理解卻是為何钙态,堅持認為都是過去的老傳統(tǒng),自己長大后肯定不會與父母分開菇晃。如今深刻體會册倒,父母終究是要與孩子們分家的,自古至今都是如此磺送,即使萬不情愿驻子,現(xiàn)實也會造就。奶奶全身傷殘估灿,有一只眼睛看不見了崇呵,有一條手臂是永久彎曲的,有一條腿是跛的甲捏,做事不便演熟,走路緩慢。我幼年時,根本沒有意識到芒粹,那是何其艱辛兄纺,又是何等殘酷。奶奶是堅強的化漆,甚至可以說是極其堅強的估脆,她從不唉聲嘆氣,也從不感慨命運不公座云,她一直傾盡全力地生活——種菜疙赠、收集柴禾、扎掃帚朦拖、養(yǎng)雞圃阳、做飯……
在外打工的父親、叔叔和姑姑們璧帝,都回家了捍岳。喪曲音量很大,偶爾會有破音睬隶,我跪在棺材前面锣夹,看著遺像,想起與奶奶一起度過的時光苏潜,一股難過涌上心頭银萍,眼淚地就流下來了。站起時恤左,我想贴唇,對奶奶來說,這何嘗不是一種解脫飞袋?在生命最后的一年半時光里滤蝠,奶奶臥病在床,全身癱瘓授嘀,腦袋癡呆,吃喝拉撒锣险,全靠母親照料蹄皱。不知道多少次,母親在田地里干農(nóng)活芯肤,回到家中巷折,發(fā)現(xiàn)奶奶又將大小便屙在床上了。母親的病根崖咨,很大程度上锻拘,就是這期間無休止的洗衣洗被導致的;母親的堅韌,或多或少地署拟,發(fā)端于這期間無微不至的侍奉婉宰。
歲月帶走了諸多舊記憶,也帶來了許多新物事推穷,我已經(jīng)記不清奶奶的模樣心包,想不起來更多奶奶和我的故事,腦海中最后的畫面馒铃,是父親和兩位叔叔跪在地上的背影蟹腾,他們披麻戴孝,手握繞著白色紙帶的青竹棍区宇,正在拜謝飯桌上的“八仙”娃殖,那群即將把奶奶抬上山的人,此時议谷,喪曲還沒有停止炉爆。
——2018年12月24日(冬月十八),冬至柿隙,小冷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