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密斯瑄
歷史教科書上的一句話
可能就是別人的一生
8月18日? 星期五? ? 晴
01
昨晚蒲稳,去電影院氮趋,看了《二十二》。
二十二江耀,作為一個數(shù)字剩胁,是在紀(jì)錄片《三十二》之后,僅有的二十二位幸存者祥国,而到電影上映前兩天昵观,二十二已經(jīng)減少到了八位。
每一次逝去一位老人舌稀,郭柯就會在紀(jì)錄片片尾處啊犬,給老人的名字加一道框線,可是現(xiàn)在壁查,老人走的太快了觉至,他甚至來不及加框。
影片中曾提到睡腿,“慰安婦”是日本人定義的语御,不是中國定義的,她們不是慰安婦席怪,而是“被迫充當(dāng)‘慰安婦’的受害者”应闯。
02
郭柯導(dǎo)演說,電影《二十二》是一部很平靜的片子何恶。
曾經(jīng)孽锥,有發(fā)行商和電影節(jié)的人找過他,希望他能改片子,加一些家國仇恨惜辑,讓觀眾看了要哭的畫面唬涧,要讓這些老人痛苦。
可是盛撑,郭柯不愿碎节,他不愿讓后人再去誤解她們。
郭柯說抵卫,在他的片中狮荔,一位老人在養(yǎng)老院里,每天有護(hù)工為她送飯介粘,周圍的場景是熱鬧的殖氏,有孩子在奔跑,有老人在洗菜姻采,然而當(dāng)注視著等待的老人雅采,她就是這樣平靜,這樣無聊慨亲。
他愿把老人僅有的婚瓜,最真實的生活記錄下來
03
《二十二》中,沒有過多的渲染刑棵,多了些被時光沖淡的平靜巴刻。
那歷史車輪碾過的歲月下,她們也只是尋常的老人蛉签,會在井邊打水洗衣茵典,燒菜做飯猜欺;會和女兒說起可以感受到那冬日的冷風(fēng)刺進(jìn)漸趨瘦弱的骨頭間典挑,這樣或那樣的閑話家常动知;會同孩子們一起吃幾個椰子或榴蓮果竿刁;會坐在火爐邊摔刁,看著火爐中燃著的玉米桿漸漸化作灰燼俄认;也會搬著板凳坐在院中电媳,看著太陽升起又落下... ...
就這樣蒂阱,日復(fù)一日锻全,年復(fù)一年。
以為她們忘記了過往录煤,其實只是不愿回憶鳄厌。
04
不愿想起,說著說著就流淚了妈踊。
原名樸車順的韓裔阿婆了嚎,毛銀梅,她幾十年習(xí)慣了中文,卻還是會唱兒時的朝鮮歌謠《阿里郎》:
阿里郎歪泳,阿里郎萝勤,阿里郎喲
我的郎君翻身過嶺,路途遙遠(yuǎn)
你怎么情愿把我扔下
出了門不到十里路你會想家
她不愿再回故鄉(xiāng)呐伞,因為那里已經(jīng)沒有了親人敌卓,可是唱起故鄉(xiāng)的歌,才覺故鄉(xiāng)的情是流淌在血液中的伶氢,即使幾乎忘記了韓語趟径,也依舊可以唱出童年的歌。
她愿意接受韓國攝影記者為她拍照癣防,喜歡新奇的事物蜗巧,可是觸及往事,卻是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蕾盯,實在說不下去了幕屹。
05
我喜歡郭柯面對老人傷痛時的方式,他把鏡頭移至屋檐的雨刑枝,深邃的天空香嗓,讓他們代替老人的悲傷。
在拍攝李愛蓮時装畅,李愛蓮曾講述她被日本人關(guān)押靠娱,三天三夜沒有進(jìn)食,后來給了她一堆大蔥掠兄,年僅18歲的她接過來連吃了8根像云,從此落下了胃病。
后來她開始回憶那個凌辱她的日本人蚂夕,開始無聲地哭泣迅诬,郭柯通過耳機(jī)告訴攝影師龍慶:“龍老師,可以了婿牍,停下吧侈贷。”
而這些等脂,是李愛蓮老人從來不曾對其他采訪者說的俏蛮,她曾提到“他們問我,當(dāng)著兒媳孫孫的面上遥,讓我如何開口呢搏屑?”
她把心底幾十年不曾言說的回憶告訴郭柯的攝制組,后來粉楚,她也漸漸老了辣恋,手腳不聽使喚了亮垫,只能躺在床上,問著“郭柯什么時候能來看我”伟骨,兒媳告訴她郭柯太忙饮潦,她忍住不問,時間久了底靠,還是惦念著郭柯害晦,問一句“什么時候來看我?”
那個片段最終沒有剪入成片暑中,他們像對待親人一樣對待老人壹瘟,如同我們一樣,不忍面對老人的回憶鳄逾,我們都希望稻轨,她們能真的忘記。
有時候雕凹,忘記殴俱,是一種自我保護(hù)。她們大多選擇了把傷痛埋葬封存在心底枚抵,可以更好更快樂的活著线欲,記憶的閥門不去觸碰,她們就是最普通的老人汽摹,過著最平靜的日子李丰。
所以我們看到了成片中,那樣溫柔美好的李愛蓮老人逼泣,而那才是她日常最真實的生活趴泌。
她愛生活,愛生命拉庶,看著院中的貓兒嗜憔,她會拿出吃的撒在地上,問著貓兒“你的孩子們呢氏仗,你孩子們來了拾著吃吉捶。”
兒媳說皆尔,她就是如此帚稠,有好吃的先給貓吃,貓不吃的她吃床佳。
就這樣,從一只揣著貓娃的貓兒榄审,喂成了一群砌们。
郭柯說,其實走不出歷史的是我們。
真正走進(jìn)她們的生活浪感,她們不會每天哭訴昔头,痛苦,而是安靜影兽、平和揭斧。那些痛苦,都是特定條件下峻堰,或者有人刻意才會引導(dǎo)出來的讹开。
06
米田麻衣,一位日本的留學(xué)生捐名,用5年的時間志愿探訪海南“慰安婦”幸存者旦万。
她把日本老兵的照片拿給阿開婆婆看,阿開婆婆卻笑了镶蹋,說“日本人也老了成艘,胡子也沒了『毓椋”
她說淆两,如果是自己遇上了這樣的事情,可能會恨一輩子拂酣,甚至可能放棄生命秋冰。她們心里的傷很深,可是她們依舊善待別人踱葛,無論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丹莲。
阿開婆婆待她如同孫女,當(dāng)她再次來看阿婆尸诽,阿婆已經(jīng)離世甥材,她給阿婆買的被褥被阿婆細(xì)細(xì)珍藏,未曾舍得用性含。
我們就像片中的米田麻衣洲赵,不忍看她們受過的傷痛,甚至也會為之不平商蕴,為之落淚叠萍。
可是她們卻似乎早已看淡了塵世變遷,世事輪回绪商。這些受過傷痛的老人苛谷,就是這樣用最大的善意對待周圍的人,道一聲“你們來看阿婆,阿婆就開心了格郁。”
07
她們不是沒有眼淚腹殿,而是如韋邵蘭婆婆所說“眼淚是流進(jìn)心里的”独悴。即使歷盡了苦難,也不曾輕言放棄锣尉。
林愛蘭老人刻炒,14歲就參加了抗日游擊隊,她在接受采訪時自沧,目光炯炯坟奥,從不曾流淚,即使提及自己落難時拇厢,也只是說了一句“他把我打殘了爱谁,他自己也死了”
問及細(xì)節(jié)之處,她不愿多講旺嬉,只說想要殺了他們管行。
直到提及母親,在日本軍隊一攻占村落時邪媳,便被捆綁丟至河中淹死捐顷,她才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的腿殘疾了雨效,每天扶著椅子迅涮,一步一步挪至門口,風(fēng)來了徽龟,雨下起來了叮姑,她一個人再慢慢扶著椅子挪回房間,把門上的簾子輕輕放下据悔,靜靜坐在房間传透,看那已經(jīng)看了幾十年的風(fēng)雨。
她把風(fēng)雨看老了极颓,風(fēng)雨也看老了她朱盐。
08
面對戰(zhàn)爭的傷痛,有的人幸運菠隆,歷盡千難萬險兵琳,逃離魔窟,回到故鄉(xiāng)骇径,得到周圍人的包容與照拂躯肌;有的人不幸,即使回到家鄉(xiāng)破衔,卻不容于世人清女,有的孤獨終老,有的遠(yuǎn)赴異鄉(xiāng)晰筛,有的忍受文革批斗嫡丙,被冠以漢奸之名忠售。
讓我印象很深的一幕,是李愛蓮談及丈夫時迄沫,忍不住落淚,丈夫曾說“我們好好生活卦方,又不是你自己愿意的羊瘩,你是被日本人害的,你有什么錯”盼砍,她在那樣的不幸中尘吗,還有一份溫暖伴隨著她。
她的笑容是那樣的溫柔浇坐,熱愛身邊的每一個生命睬捶,溫柔中透著一股堅韌的力量。
可是更多的人卻沒有那樣幸運近刘。
有一位黎族的阿婆擒贸,在文革時,被稱作日本娘觉渴,大家說她是“嫁給了日本人”介劫,把她看做漢奸。
韋邵蘭逃回家案淋,丈夫卻說她“到外面去學(xué)壞”座韵,她甚至喝藥自殺,但是因為腹中之子踢京,她活了下來誉碴。
她說,那時候“眼淚都是往心里流的瓣距∏粒”
有著日本血統(tǒng)的兒子羅善學(xué),70多歲仍然單身旨涝。弟弟曾說蹬屹,要買兇手來殺他,因為他是日本人白华。
這些痛苦慨默,卻讓韋邵蘭在生與死的徘徊中,變得更加樂觀弧腥,并且積極參加赴日起訴活動厦取,只是直到如今,也依舊敗訴管搪。
09
電影結(jié)束時唱起的《九重山》虾攻,就是根據(jù)韋邵蘭老人時常唱著的瑤族民歌所改編铡买,她的一生也如同歌中所唱那般堅韌。她說霎箍,世界這么紅紅火火奇钞,吃野東西都要留出這條命來看。
“日頭出來點點紅漂坏,照進(jìn)妹房米壕鞍#空。米海越空越好耍顶别,只愁命短不愁窮谷徙。”
每聽到這幾句詞驯绎,我總想起韓國同題材電影《鬼鄉(xiāng)》中片頭的畫面完慧,貞敏穿著鵝黃色的朝鮮少女服,騎在阿爸的肩上剩失,唱著那首朝鮮歌謠《阿里郎》:
就像冬日臘月賞花一樣屈尼,看著我
她們都曾是最美好的姑娘,在最美好的年紀(jì)赴叹,有的被迫害至死鸿染,有的艱難求生,忍辱負(fù)重乞巧,漫長的歲月洗禮涨椒,遮住了她們內(nèi)心的傷痕,可是卻始終得不到日本官方政府對她們受害事實的公開承認(rèn)绽媒。
有的已經(jīng)永遠(yuǎn)等不到了蚕冬,或許有一天等到了,也是后人的一份堅持是辕,于她們來說囤热,也許都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
10
影片的最后获三,記錄了一場葬禮旁蔼,張改香阿婆最終成為了山上的一座孤墳。遠(yuǎn)方的車疙教,過往如常棺聊;天上的云,舒卷依舊贞谓。風(fēng)輕輕吹過墳頭限佩,那一抔黃土被卷起又輕輕灑落,裹挾著老人遺落的夢飄向山間遠(yuǎn)方。
“希望中國和日本一直友好下去祟同,不要打仗作喘,因為戰(zhàn)爭會死很多人的”,片尾字幕上另一位阿婆的這句話晕城,總在腦海中閃過泞坦。
一位飽受苦難,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老人砖顷,在暮年所牽掛的暇矫,并非自己的血淚如何控訴,而是择吊,不要戰(zhàn)爭,戰(zhàn)爭會死很多人的槽奕。她們的內(nèi)心如同她們走過的歲月几睛,那么悠長,那么寬廣粤攒,突然明白所森,阿開婆婆為什么經(jīng)歷了日本人的折磨,家鄉(xiāng)人的歧視夯接,卻依舊視日本女孩為親孫女焕济,依舊善待、熱愛身邊每一個走近她的人盔几。
郭柯也在采訪中說晴弃,他拍這部片子,不親日逊拍,也不抗日上鞠。歷史已經(jīng)成為過往,我們要往前看芯丧。
我們不是為了銘記歷史的傷痛芍阎,加深對曾經(jīng)敵對國的仇恨,而是希望更多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的國家可以看到缨恒,對歷史給予公正的交代谴咸,讓戰(zhàn)爭的苦難遠(yuǎn)離后人。
日本導(dǎo)演土井敏邦公開支持《二十二》:“日本應(yīng)正視歷史骗露,主動拍出這樣的影片”岭佳,他認(rèn)為《二十二》是他看過的最好的電影之一,并認(rèn)為作為戰(zhàn)爭加害者的日本椒袍,應(yīng)對歷史負(fù)責(zé)驼唱。
日本政府一直在國際上呼吁大家關(guān)注廣島長崎原子彈的悲劇,但卻不知何時才能正視本國對中國和其他國家的侵害行為驹暑。
11
歷史書上玫恳,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辨赐,可能就是別人的一生。
時間漸漸久了京办,一位一位的老人相繼離世掀序,郭柯說,也許有一天惭婿,他會把屏幕上的框線全部抹掉不恭,回到當(dāng)初遇見她們時那樣,老人對著鏡頭笑啊笑财饥,仿佛這些年换吧,她們從沒有離開過。
耳邊又響起了毛銀梅老人的阿里郎钥星,她們就像那白頭山上的花兒沾瓦,冬至臘月,也努力的綻放谦炒,如同歌中所說贯莺,“晴天的黑夜里滿天星辰,我們的心中也夢想滿滿”
愿忘記傷痛的是她們宁改,記住歷史的是我們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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