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就是個對語言非常敏感的人魂爪,對輕聲軟語有一種天然的渴望剃根。但是很可惜哩盲,出生于80年代生長于農村的我,在整個成長過程中充斥在耳邊的鮮有和聲細語。相較而言廉油,我的父親母親在當時的環(huán)境里已經算是“文明的知識分子”:他們都高中畢業(yè)惠险,爸爸一畢業(yè)就代課,后進修抒线,成為真正的“人民教師”班巩,媽媽在我五六歲的時候開始擔任村干部,很擅長做思想工作嘶炭。在當時抱慌,鄰居們打罵小孩是家常便飯,而我的爸爸媽媽眨猎,非但從來沒有打過我和妹妹遥缕,連罵也很少,即便是訓斥宵呛,也不會用粗痞難聽之詞单匣。饒是如此,我依然對作文選里描述的溫柔可親的“別人的媽媽”充滿向往宝穗。初中時韓劇《藍色生死戀》熱播户秤,恩熙俊熙肝腸寸斷的愛情固然讓青春期的我心醉神迷,但讓我印象更深刻逮矛、更向往的是恩熙一家和顏悅色飽含尊重和愛意的相處方式鸡号,我多么希望我自己家也有那種“暖暖內含光”的家庭氛圍。
隨著對自己了解的深入须鼎,慢慢我更明白我渴望的是什么:我希望我的爸爸媽媽能在我進步的時候贊賞我肯定為鲸伴,失落的時候鼓舞我,希望他們看到我的閃光點并用語言晋控,充滿愛和力量的語言表達出來汞窗。而實際情況卻是恰恰相反,囿于成長的時代背景赡译,60年代初出生的父母深信“謙虛使人進步仲吏,驕傲讓人退步”,他們教育孩子的方式優(yōu)于小環(huán)境但跳不出大背景蝌焚,我幸免于成日打罵相加裹唆,但難以避免被拿來跟“別人的孩子”比較,被指責只洒,被否定许帐,被評判。2006年世界杯的時候毕谴,我窩在宿舍做一個“傾聽頭腦中父母聲音”的成長練習成畦,寫了滿滿兩頁紙距芬,全是否定指責之言:“長這么大了什么都干不好!”“沒點用羡鸥!”“看誰誰誰如何如何蔑穴,你呢忠寻?”…一句溫暖肯定的話都沒有惧浴!同學們在客廳為進球歡呼時我為我滿腦袋苛責批判之語難過得哭了。
那一刻奕剃,我多么希望我能想到一些滿懷愛意的話衷旅。是的,我的媽媽并非不愛我纵朋,但為什么語言上卻如此缺乏愛柿顶?
對此有疑問的顯然不止我一個。師從人本主義之父卡爾·羅杰斯的馬歇爾.盧森堡博士開創(chuàng)了“非暴力溝通”操软,簡稱NVC嘁锯,也稱之為“愛的語言”。它當然不止“言語溫柔”那么簡單聂薪,充滿愛的語言意味著我們每個人的需求都是美好的家乘,都值得滿足,我們看到了各自的需求并用言語表達出來藏澳;意味著我們對自己和他人保持開放和好奇之心仁锯,對所見所聞觀察描述而非評判;意味著我們關注自己和他人的感受翔悠;意味著我們明白自己要什么业崖,需要幫助的時候能具體清晰地請求他人幫忙;意味著我們人生每一個“不得不”背后都蘊含機會和選擇蓄愁,而當我們用“我選擇”來表達時双炕,我們就獲得的力量,獲得了對生活的主動權撮抓;意味著愛自己雄家,愛他人,讓愛融入生活胀滚。
讀完《非暴力溝通》趟济,我對言語溝通有了更多的理解。我認識到咽笼,我的爸爸媽媽之所以對我有“暴力之言”顷编,是因為他們不了解自己的需求,自然也就不知道如何表達剑刑,于是只好延用他們自小耳濡目染的方式媳纬。這本書我們跨了個年才讀完双肤,書讀一半,我回娘家過年钮惠,前后住了一個月茅糜。我發(fā)現,當我在生活中如非暴力溝通所倡導的關注每一個行為背后的需求時素挽,我對“暴力之言”不那么敏感在意了蔑赘。例如,幾乎每一次回家预明,我和媽媽都會在一個問題上沖突:在媽媽累了的時候她會指責抱怨:“什么都要我一個人干缩赛!從來就沒有人關心我!”往往我聽了會覺得委屈撰糠,“無論我怎么做多努力你都看不到”的無力和憤怒席卷而來酥馍,大家都不開心。然而放下評判阅酪,我看到了媽媽渴望愛渴望關懷的需求旨袒,而我渴望得到媽媽的認可和肯定的需求。這些需要都真實美好术辐,值得被滿足砚尽,可以被滿足,于是可以心平氣和术吗。當看到彼此需求的那一刻尉辑,我感受到對自己的愛,對媽媽的愛较屿。
當然隧魄,個人成長道路阻且長,我們并不會因為讀了一本書就立刻脫胎換骨隘蝎,但它可以為我們開啟一扇窗购啄,看到另一種選擇。多年來隨著自我成長的深入嘱么,我為自己輸入了溫和明亮之語狮含,腦袋里不再只有苛責之聲,但是它們并沒有完全消失曼振,在身體狀態(tài)低落之時它們還是會自動浮現几迄,然而我慢慢可以像看云朵一樣看它們在我頭腦的天空里飄來飄去,對它們微笑冰评,云卷云舒映胁,花開花落。甚至有時我也會對我的伴侶和孩子們脫口而出嘮叨暴力之言甲雅,覺察到了解孙,我也會笑笑坑填,是,我看到你們又來了弛姜,小頑皮鬼們脐瑰,然后它們就走了,不送廷臼,拜拜苍在。尤其是,當我越來越能覺察到這些小搗蛋們背后的需求中剩,我就離愛又近了一步忌穿,離自由又近了一步抒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