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蔣雪花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臘八節(jié) 勾扭,一個多么祥和又喜慶的日子。我已經(jīng)記不清上一次和家人在一起過臘八節(jié)是哪一年了爱咬,反正有很多很多年了吧尺借,大概是在我十七歲的時候,不精拟,應(yīng)該是在我十八歲的時候燎斩。真記不太清了。
常年漂泊在外蜂绎,流浪在他鄉(xiāng)栅表。每一年的臘八節(jié)都是糊弄著過的,會買來一些魚师枣,肉怪瓶,炒著吃,感覺這樣就是過臘八了践美。其實(shí)洗贰,這是對臘八節(jié)的輕慢。過臘八陨倡,不熬上一鍋粥敛滋,那都不叫過臘八節(jié)。
每一年的臘八節(jié)前兴革,我早就在心里念望著臘八绎晃,臘八蜜唾,臘八到了有粥喝。我一邊打點(diǎn)著店里的生意庶艾,一邊朝著家的方向張望袁余,仿若看到了我家的煙囪里有一縷一縷的煙兒沿著墻頭飄向了墻外,飄向了樹梢咱揍,飄向了藍(lán)天……母親正在屋里不緊不慢地拉著風(fēng)箱颖榜,呱嗒、呱嗒述召、呱嗒……哎呦朱转,做的啥飯呀?母親笑意盈盈地說积暖,憨孩子,煮的粥呀怪与,今天臘八不知道嗎夺刑?嗯,這味兒真甜呀分别,真香呀遍愿!母親呀,趕快給我舀一碗吧耘斩,說著說著沼填,我的口水四溢。
昨天是臘月初七括授,大晴天兒坞笙,母親把她存了好久的紅小豆、綠豆荚虚、大棗薛夜、花生仁、麥仁等等版述,都悉數(shù)拿了出來梯澜。一小口袋又一小口袋,袋口扎得緊緊的渴析,我感嘆著晚伙,哎呀,這得多大功夫呀俭茧,太用心了咆疗。我還未感嘆完,看見她急忙從西屋里搬出四五條長凳子恢恼,有序的排放在堂屋門前民傻,又匆匆地走到西屋里,把那個舊高粱箔扛了出來,輕輕地放在凳子上漓踢,慢慢地鋪展開牵署,又在箔的上面慢慢地,輕輕地鋪上一張和箔差不多大小的白紗布喧半。
母親把她的那些寶貝袋兒奴迅,一個個都拿到了箔上來,小心而謹(jǐn)慎挺据,生怕驚嚇到它們取具。
花生啊、大豆啊扁耐、大棗啊暇检,每種食物各占用一小塊地兒,界限分明婉称。母親用手輕輕攤開块仆,盡管動作很慢,我還是聽到了糧食碰撞糧食的脆響王暗。母親習(xí)慣性地用牙咬咬大豆悔据,嘎嘣一聲響,然后俗壹,啪地吐在了地上科汗,又接著用牙咬咬她的綠豆,哎呦绷雏,又是嘎嘣一聲響头滔,又啪地一口吐在地上。母親抓起一把綠豆之众,放在眼下仔細(xì)地觀察著拙毫,她自言自語著說,哎呀棺禾,這放的再好都白搭缀蹄,還是沒逃過這刁鉆狡猾的小蟲子,母親給我說膘婶,你看看有蟲眼不缺前,我學(xué)著她的樣子,抓起一把放到眼跟前悬襟,哦衅码,真的有蟲眼,這大冷天里脊岳,它們咋就不怕冷笆哦巍垛玻?哈哈、哈奶躯、哈……
母親在不緊不慢地攤著她的糧食粒兒帚桩,在她的心里這些可都是金豆兒和銀豆兒,每一粒都無比的寶貴嘹黔。去蕪存菁账嚎,這是一個相當(dāng)重要的過程。里面的小草棒儡蔓,坷垃頭子郭蕉,沙粒兒,秕谷喂江,都要一一剔除召锈。
我在一旁只顧著吃棗,吃花生获询。棗兒甜烟勋,花生香,哪還用下鍋筐付,干脆就這樣吃了算了,咋樣個吃法阻肿,不都是進(jìn)肚子嗎瓦戚?我自言自語著。
母親瞥了一眼我丛塌,鄭重其事地對我說:“嗨呀较解,那可不一樣!”
是的赴邻,臘八呀印衔,燒一鍋粥,才能烘托出過節(jié)的樣子姥敛。有那么一個忙碌的過程奸焙,才更能彰顯出節(jié)日的氣氛。也是慶祝糧食豐收彤敛,五谷豐登的一種方式与帆。
我小時候的臘八節(jié),極其簡單墨榄,八十年代的那會兒玄糟,農(nóng)民的生活水平普遍低下,但是袄秩,孩子們都特別的盼望著過節(jié)阵翎,想湊著過節(jié)吃到點(diǎn)平日里吃不到的好東西逢并。哪怕是一鍋純大米粥,也挺好的郭卫。因?yàn)樵谄饺绽锟沉模赣H她可是不舍得放這么多大米的,一大鍋湯里也只不過放上幾十粒而已箱沦。舀到碗里的湯辩恼,運(yùn)氣好的情況下,能多攤上幾粒兒谓形。像撈魚灶伊,半天難撈上一條。臘八這一天寒跳,母親啊聘萨,她是豁出去了,五口人的粥童太,她放上一大水瓢大米米辐,是平日里的幾十倍。母親在頭天晚上就把易生火的干柴棒準(zhǔn)備起书释,天氣寒冷翘贮,恐怕壓水井結(jié)冰凍實(shí),又打了滿滿一沙缸水爆惧。好像是有誰和她搶什么似的狸页。
第二天,天還未亮扯再,她就點(diǎn)燃了煤油燈芍耘,速速起床,走到鍋屋里熄阻,啪地一聲把鍋蓋掀起斋竞,往大鐵鍋里嘩啦嘩啦地添上四五葫蘆瓢水,迅速地淘米秃殉,放進(jìn)幾片紅芋干坝初,兩把棒碴子,再放進(jìn)幾顆奶奶珍藏了好久的大紅棗复濒,點(diǎn)火脖卖,開始煮起來。別的配料就再也沒有了巧颈,偶爾母親會給我們的碗里加一些白糖畦木。
我睡在暖和的被窩里,清晰地聽到母親拉風(fēng)箱的聲音砸泛,呱嗒十籍、呱嗒蛆封,不疾不徐。那干棒兒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勾栗,一聲緊接著一聲惨篱。和著母親的咳嗽聲,感覺這樣的聲音就算是再厲害的鋼琴師也彈奏不出來的围俘。哦砸讳,煙火的味道飛到了我的床頭,不一會兒界牡,噴香簿寂,甜甜的粥味兒,邀約著煙火味兒擠進(jìn)了我的鼻孔宿亡。我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常遂,口水又一次在嘴巴里泛濫。噢挽荠,起床克胳,快點(diǎn),喝粥去了圈匆,哈哈漠另、哈哈……
那時候吃計劃的人家里的粥比窮苦人家吃的粥好很多,他們的粥里放了五花八門的東西跃赚。就連見都沒見過的桂圓酗钞,核桃仁都放了。那樣的一鍋粥来累,才叫那個香,油潤潤的窘奏,紅彤彤的嘹锁,一次非得喝它個八大碗。
臘八節(jié)的這一天着裹,一家比一家起得早领猾,家家把火生起來,煮起來骇扇。吃粥的時候摔竿,太陽已懶洋洋地從東方緩緩升起,湊著太陽的暖和勁兒少孝,有的人端著粥在大路上喝继低,有的人在自家大門口喝,有的人干脆端到鄰居家里喝稍走。呼嚕呼嚕的袁翁,一口又一口柴底,有的人不用筷子,拿著碗在手里轉(zhuǎn)圈粱胜,嘴也跟著轉(zhuǎn)圈柄驻。沒多大會兒,就看見了碗底焙压,生怕浪費(fèi)鸿脓,不把碗舔干凈不罷休。
在這一天涯曲,家里的棗樹啊野哭,梨樹啊,柿子樹啊掀抹,都得跟著人喝粥虐拓。我奶奶和母親,端上一碗粥傲武,不急著喝蓉驹,慢悠悠地走到院子里的果樹前,挖一勺粘在梨樹身上揪利,又挖一勺粘在棗樹身上态兴,我問她們,這是干啥疟位,奶奶語重心長地說:“孩子呀瞻润,抹上這些稠粥,明年的果樹上甜刻,保準(zhǔn)會結(jié)很多很密稠的果子绍撞,就像這稠粥一樣,一個挨一個得院,密密麻麻的……”以后的每一年傻铣,我模仿著奶奶和母親,自己先不吃祥绞,先往院子里的棗樹上抹粥非洲,可是,這并沒有奶奶說的那么靈驗(yàn)蜕径,每一年的果樹上掛果并不多两踏,有時候,受暴雨和病蟲害的侵襲兜喻,一年也收不到幾個果子梦染。為何,還要每年去做呢朴皆?這成為了一種習(xí)慣弓坞,一種儀式隧甚。仿若,只有這樣渡冻,才叫過臘八節(jié)戚扳。
今天,我住在豐縣老家族吻,天不亮就起了床帽借,仔細(xì)地梳洗后,開始學(xué)著母親的樣子做粥超歌。用大鐵鍋?zhàn)隹嘲瑹氖歉赣H從南地里砍回來的干木柴。大棗巍举、大豆脆荷、綠豆、桂圓懊悯、麥仁蜓谋、花生仁等,共十五種食材炭分,清洗后桃焕,一股腦兒地倒進(jìn)鍋里,當(dāng)然捧毛,大豆观堂、綠豆和麥仁是用溫水浸泡了一夜的。先用大火燒呀忧,燒開后师痕,用慢火燒,再用文火燒而账。在煙氣氤氳七兜,蒸氣的升騰中,我有耐心地熬煮了兩個多小時后福扬,一大鍋香噴噴、軟糯糯惜犀、甜滋滋的熱粥做好了铛碑。
我迫不及待地舀上一碗,端著碗走到大門口的核桃樹旁虽界,每棵樹上我都挖上一大勺熱粥汽烦,均勻地涂抹在樹身上。然后莉御,端著碗撇吞,默默地仰望著核桃樹俗冻,回想著在世時的奶奶,五味雜陳牍颈,淚珠連連迄薄。淚兒流向我的臉頰,流進(jìn)我的心窩煮岁,流進(jìn)我思緒的海洋讥蔽。許多年了,從窮苦的童年画机,走向今天事業(yè)小成的中年冶伞。這一路,真的很累步氏,但也無比的幸福响禽。因?yàn)槲遗α耍玫降谋仁サ亩嗉孕眩蛪蛄耍?/p>
臘八節(jié)芋类,是我們豐縣人特別注重的一個節(jié)日。中國那么大腌且,我相信其它地方的人應(yīng)該比我們還注重吧梗肝!臘八一過,離年就不遠(yuǎn)了铺董,在我五六歲的時候巫击,奶奶爺爺們就從這一天開始準(zhǔn)備年貨了,盡管那時很窮精续,但氣氛搞得熱烈坝锰。
今天的我們,物質(zhì)條件富足重付,生活水平很高顷级,每一天都仿若在過年,似乎就彰顯不出節(jié)日的隆重确垫。但這是老祖宗流傳下來的弓颈,一定還要讓它繼續(xù)流傳下去。
臘八節(jié)由來已久删掀,傳說當(dāng)年在牢中受難的朱元璋翔冀,饑寒交迫的他從地里扒出來了稻、麥披泪、豆等食物纤子,把這些東西在鍋里熬煮,吃后得以救命。做了皇帝之后控硼,把那一天定為臘八節(jié)泽论。慢慢地在民間流傳開來。當(dāng)然卡乾,還有很多傳說翼悴。每一個故事都特富有紀(jì)念意義。
今日是臘八節(jié)说订,一碗熱粥捧在手心抄瓦,一勺接著一勺地喝下去,渾身很暖陶冷,感覺整個廚房里都很暖钙姊。愿這暖意能驅(qū)走這冬日的寒氣,愿這暖意能徹底地趕走這任性的疫毒埂伦。還人間幸福與安康煞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