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容提要】《論語》“學而時習之”章是孔子學說之精華,君子“修齊治平”之要妙所在帆精。其具體涵義為:“孔子曰:‘復性循理而因時制宜较屿,實行之而至發(fā)乎自然,這不就是圣人之教嗎实幕?仁人志士從四方來投吝镣,這不就是快樂嗎?對于他人失去理智之冒犯昆庇,能寬忍以待末贾,這不就是君子嗎?’”
子曰:“學而時習之整吆,不亦說乎拱撵?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表蝙?人不知而不慍拴测,不亦君子乎?”(《論語·學而》)
楊伯峻譯曰:“孔子說:‘學了府蛇,然后按一定的時間去時習它集索,不也高興嗎?有志同道合的人從遠處來汇跨,不也快樂嗎务荆?人家不了解我,我卻不怨恨穷遂,不也是君子嗎函匕?’”[1]趙又春對此評論曰:“這代表了對這一章的最流行的理解◎胶冢”[2]
一盅惜、關(guān)于質(zhì)疑
經(jīng)查閱《論語歧解輯錄》[3]一書及《〈論語〉“學而時習之”章解讀》[4]中剩、《論語“學而時習之”章新探》[5]等論文,筆者發(fā)現(xiàn)歷代注家抒寂,如王肅结啼、何晏、皇侃蓬推、刑昺妆棒、阮元、劉寶楠沸伏,包括今人錢穆、李零动分、楊朝明毅糟、廖明春等人的解讀,與楊伯峻之譯文相比澜公,雖文字表述有所不同姆另,但在內(nèi)容上或完全一致,或大同小異坟乾,故筆者認同趙又春所認為的楊伯峻之譯文“代表了對這一章的最流行的理解”的看法迹辐。
對于這一“最流行的理解”,趙又春批評說:“1甚侣、孔子所謂的‘學’明吩,乃特指學習做人,也即做人的道理殷费,做人的道理涉及的人事印荔、情況、方面是太多了详羡,哪能‘按一定時間去實習它’仍律?2、為什么要說‘有朋自遠方來’实柠?按說水泉,近處的朋友來也該‘樂’的,孔子特別作出‘自遠方來’這個交代窒盐,必有其理由草则,可從這譯文看不出他的理由。3登钥、這里講了三件事畔师,似乎都不是同什么事作比較來談?wù)摰模瑸槭裁慈齻€‘不亦’都譯作‘不也’牧牢?4看锉、最重要的是姿锭,依這理解,這一章明顯是把并無關(guān)聯(lián)的三件事放到一起講了伯铣,孔子會這樣語無倫次嗎呻此?可見這翻譯必屬誤譯∏还眩”[6]筆者大體上同意趙又春的質(zhì)疑焚鲜。事實上,歷史上關(guān)于此章的爭論也從未斷過放前。
二忿磅、新讀新解
筆者以“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凭语,惟精惟一葱她,允執(zhí)厥中[7]”之堯舜心傳及宣圣“一以貫之”之旨為標準,以史實為參照似扔,以文法與句式分析吨些、字義訓詁為方法,就“學而時習之”章斷句炒辉、釋義如下:
子曰:“學而時豪墅,習之,不亦說乎黔寇?有朋自遠方來偶器,不亦樂乎?人不知啡氢,而不慍状囱,不亦君子乎?”
1倘是、子曰:
“子”亭枷,孔子。
2搀崭、“學而時叨粘,習之,不亦說乎瘤睹?”
“學”升敲,同孔子“吾十有五而志于學”(《論語·為政》)之“學”,《說文》:“覺悟也轰传÷康常”而《說文》“覺”、“悟”二字互訓获茬,皆清醒港庄、理解倔既、明白之意∨粞酰《白虎通》卷二“辟雍”條曰“學之為言覺也渤涌,以覺悟所不知也“鸦梗”所謂“覺悟所不知”者实蓬,覺悟“理”之謂也。理者吊履,天理安皱,即《中庸》“天命之謂性”之“性”、《尚書·大禹謨》“道心惟微”之“道心”——陽明子曰:“理艇炎,‘一’而已练俐。以其理之凝聚而言,則謂之性冕臭;以其凝聚之主宰而言,則謂之心燕锥」脊螅”(《王陽明全集·答羅整庵少宰書》)故曰:“學也者,求以盡吾心也归形⊥锌”(《王陽明全集·答徐成之》)人性本善,唯“人心(人欲)”之遮蔽而致“道心”不彰暇榴,乃至有行差踏錯之過厚棵,故需“覺”之,以去除“人欲”之蔽而彰顯“道心”之明蔼紧,使人復歸于思善婆硬、言善、行善之本來狀態(tài)奸例。故深思之彬犯,此“學”之一字顯然兼有陽明子所謂之“本體”及“功夫”二意:本體者,“至善”也查吊;功夫者谐区,“明明德、親民”也逻卖。故從涵義的角度看宋列,“學”之一字即《大學》“大學之道,在明明德评也,在親民炼杖,在止于至善”十六字灭返,亦同孔子“仁”字及陽明子“致良知”三字。朱子則注曰:“學之為言效也嘹叫。人性皆善婆殿,而覺有先后,后覺者必效先覺之所為罩扇,乃可以明善而復其初也婆芦。”朱子之注實亦含“復性”及“明善”二意喂饥,但顯然更注重其作為“功夫”的“明善”之意消约。
以上從內(nèi)涵角度釋“學”。在字面表達上员帮,筆者以“復性循理”四字譯之或粮。“復性”者捞高,回復人先天(自有)之善良氯材、純真本性[8];“循理”者硝岗,言君子以“理”[9]立身氢哮,唯“理”是從,以天理為自身主宰型檀,亦可理解為“主忠信”(《論語·學而》)冗尤。
“時”,筆者所見胀溺,歷代學者于此“時”字多解作“經(jīng)沉哑撸”、“時時”仓坞、“按時”背零。筆者認為,此“時”應為“天時”之意扯躺,而從文法的角度看捉兴,此處作動詞解[10],屬“名詞動用”現(xiàn)象录语,“適時”倍啥、審時度勢、因時制宜之意澎埠,即能隨著天時虽缕、地利、人情的變化而變化蒲稳,不保守氮趋,不僵化伍派,善于面對新形勢、新變化剩胁,并采取適當?shù)拇胧┮詰獙λ咧病!斑m時”的觀念自古相傳昵观,《尚書·堯典》開篇即曰堯帝“敬授民時”晾腔,老子亦曾曰:“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啊犬∽评蓿”(《史記·老子韓非列傳》)孔子則曰:“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觉至、中剔应。”(《中庸》)所持“仁”之原則不變语御,而實現(xiàn)峻贮、維護“仁”的手段、方式則要隨著時間的變化而變化——既不違背天理应闯,又不僵化而能順應情勢之變化月洛,因時制宜——是亦《易》之道。故孟子謂孔子“圣之時者也孽锥〔舛猓”(《孟子·萬章句下》)
“習”拍摇,《說文》“數(shù)飛也较沪∏群耍”歷代注家多釋為“誦習”置谦、“復習”乙帮、“練習”植阴、“實踐”等曾我。筆者以為捧搞,“習”固有“實踐”之意抵卫,但并不止于此。朱子釋為“熟”(朱熹《四書章句集注》)胎撇,筆者亦認為應釋為“純熟”介粘,意“成為習慣”、“習以為惩硎鳎”[11]姻采,其確切涵義等同于大舜“十六字心傳”之“惟精惟一”(《尚書·大禹謨》),即經(jīng)過“成性存存”(《易·系辭上》)的“實踐”功夫爵憎,而達至“不勉而中慨亲,不思而得婚瓜,從容中道”(《中庸》)之境界,其時遇事不假思索刑棵,無一絲一毫“人心”(即“人欲”)之干擾巴刻,全憑“道心”(即“良知”)做主,良知即觸即應蛉签,應無不中胡陪,故一言一行皆為“學而時”之體現(xiàn)。
“之”正蛙,代詞督弓,指“學而時”。
“不亦……乎”乒验,表肯定的反問句式愚隧,“不就是……嗎”、“不正是……嗎”之意锻全。關(guān)于“不亦……乎”之“亦”狂塘,筆者贊同韓琳、張愛萍的見解[12]鳄厌,認為當釋為“就是”荞胡、“正是”。以“就是”了嚎、“正是”釋“亦”泪漂,恰能回答本文開頭趙又春“這里講了三件事,似乎都不是同什么事作比較來談?wù)摰耐嵊荆瑸槭裁慈齻€‘不亦’都譯作‘不也’”之質(zhì)疑萝勤。學界長期以來釋“亦”為“也”,或認為其僅起“表委婉語氣”作用呐伞,筆者認為皆可商榷敌卓。
“說”,以“說”為“悅”于學界中似已成為“定論”伶氢。據(jù)筆者所見趟径,此說始自王肅,而為后代學者所襲用癣防,如朱子曰:“說蜗巧、悅同……說,喜意也蕾盯。既學而又時時習之惧蛹,則所學者熟,而中心喜悅,其進自不能已矣香嗓⊙盖唬”(《四書章句集注》)今人錢穆曰:“欣喜意。學能時習靠娱,所學漸熟沧烈,入之日深,心中欣喜也像云⌒咳福”[13]楊伯峻曰:“音讀和意義跟‘悅’字相同,高興迅诬、愉快的意思腋逆。”[14]若此說成立侈贷,則“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之“說”同下一句“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之“樂”在詞義上完全相同惩歉,顯然不符合古人口頭表達及行文習慣;二則俏蛮,陽明子曰:“夫《論語》者撑蚌,夫子議道之書〔迹”(《王陽明全集·論“元年春王正月”》)而作為夫子“議道之書”的“首章首句”争涌,重中之重,“學而時習之”五字開篇即明示學者“為學之大道”辣恋,是道“下學而上達”之功效亮垫、嚴肅性,以及學者修習此道時由激動而肅穆伟骨、平和包警,種種經(jīng)歷、體悟底靠,“悅”字之涵義并不足以形容、概括之特铝。故筆者認為暑中,以“悅”釋“說”并非一定之論,或可商榷鲫剿。
筆者認為鳄逾,“不亦說乎”之“說”當讀“shuo”,陰平灵莲〉癜迹《說文》:“說,釋也,從言兌枚抵。一曰談?wù)f线欲。失爇切。又汽摹,弋雪切李丰。”此指對“天逼泣、地趴泌、人”之道,尤其是對于“人道”之解說拉庶,故此“說”之涵義即王陽明“夫《論語》者嗜憔,夫子議道之書”之“議道”二字之涵義,亦即《中庸》“修道之謂教”氏仗、“自明誠謂之教”之“教”之涵義吉捶。朱子曰:“人性皆善,而覺有先后廓鞠。后覺者必效先覺之所為帚稠,乃可以明善而復其初也〈布眩”“說”滋早、“議”、“教”三個“名”(即“概念”)砌们,無論用哪個杆麸,其“實”,即“內(nèi)容”浪感,也就是“道”昔头,都直接自來朱子所說的“先覺者”,也就是“圣人”影兽。故筆者認為揭斧,“不亦說乎”之“說”為“圣人之說”的省略。圣人者峻堰,何人讹开?孔子自言“述而不作”(《論語·述而》),自謂遵循古圣而不自行創(chuàng)造捐名,又曰“作者七人矣”(《論語·憲問》)旦万,所謂“七人”者,堯镶蹋、舜成艘、禹赏半、湯、文淆两、武断箫、周公也。而子思亦曰“仲尼祖述堯舜琼腔,憲章文武”(《中庸》)瑰枫,故廣義上講,“圣人之教”即指“堯丹莲、舜光坝、禹、湯甥材、文盯另、武、周公”之教洲赵。而狹義的角度看鸳惯,孔子尤推崇大舜之德教、文王之《易》道叠萍,而文王之道又承前啟后芝发,容眾理于大《易》,故竊以為苛谷,“圣人之說”亦可曰“文王之教”辅鲸。
綜上,筆者以白話文譯“學而時腹殿,習之独悴,不亦說乎”如下:
復性循理而因時制宜,實行之而至發(fā)乎自然锣尉,這不就是圣人之教嗎刻炒?
3、“有朋自遠方來自沧,不亦樂乎坟奥?”
歷代注家多據(jù)字面意思,將此句譯為“朋友從遠方來”拇厢,如楊伯峻曰:“有志同道合的人從遠處來爱谁,不也快樂嗎?”[15]錢穆曰:“有許多朋友從遠而來旺嬉,我心不更感快樂嗎?”[16]朋友之來何為厨埋?來看望自己邪媳?來切磋學問?來請求幫助?來商量事宜雨效?語焉不詳迅涮。
除了本文開頭所列的趙又春所懷疑者,筆者認為徽龟,從作為《論語》首章的重要性上看叮姑,孔子說“樂”之言辭作為《論語》首章的第二句話,其內(nèi)涵必非語焉不詳?shù)摹芭笥褋硗边@樣的小事据悔〈福孔子之學涵蓋“修齊治平”,上一句“學而時習之”言修學之大道极颓,此句言“樂”朱盐,亦必言“樂”之大者。故筆者斷定菠隆,此“樂”的涵義必落實在“修齊治平”之“平”的層面兵琳,而非“修”的層面。退一步講骇径,若僅止于“修”的層面躯肌,為何要選取“朋友來往”之“樂”,何不言更有意義破衔、表述更清楚明白的“發(fā)憤忘食清女,樂而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論語·述而》)之“樂”运敢,或者“一簞食校仑,一瓢飲,在陋巷传惠,人不堪其憂迄沫,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論語·雍也》)之“樂”卦方?再退一步羊瘩,若此處之“樂”既無關(guān)乎“平天下”,又無關(guān)乎“修身”盼砍,孔子此句就是講一般的生活中的“樂”尘吗,則朋友僅為五倫之一,君臣浇坐、父子睬捶、夫妻、兄弟之交皆有“樂”近刘,孔子何獨言朋友交往之“樂”擒贸,而不言更為切身的父子臀晃、夫妻、兄弟相交之樂介劫?顯然徽惋,以往之注解可商榷。
筆者認為座韵,“有朋自遠方來险绘,不亦樂乎”者,所言非朋友交往之樂誉碴,乃指有志于“平天下”者之“得人才”之樂宦棺。夫天下事之大者,莫過于成就“王道”之業(yè)翔烁,扶正去惡渺氧、平息紛爭、濟世利民蹬屹,即“修齊治平”之“平天下”侣背。而這一愿望能否達成,全在“得人”——人才難得慨默,故以得之為樂贩耐。
注解如下:
“朋”,友厦取、同道者潮太。《黃帝四經(jīng)·稱》曰:“帝者臣虾攻,名臣铡买,其實師也。王者臣霎箍,名臣奇钞,其實友也∑担”晉·張華《博物志》卷六曰:“文王四友景埃,南宮括、散宜生顶别、厷夭谷徙、太顛⊙币铮”故此“朋”字實指有德有才之仁人志士完慧、英雄俊杰。
“來”剩失,《爾雅》:“至也屈尼「蛑”此指歸服、投奔鸿染。《論語·季氏》:“故遠人不服乞巧,則修文德以來之涨椒。”
“遠方”绽媒,四方蚕冬,泛指天下。
“樂”是辕,快樂囤热,高興。
綜上获三,筆者以白話文譯“有朋自遠方來旁蔼,不亦樂乎”句如下:
仁人志士從四方來投,這不就是快樂嗎疙教?
據(jù)《史記》記載棺聊,黃帝之臣有風后、力牧贞谓、常先限佩、大鴻等,舜帝之臣有大禹裸弦、皋陶祟同、契、后稷理疙、益晕城,黃帝、大舜之事業(yè)多有賴于諸大臣之助沪斟;文王治西岐广辰,“禮下賢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主之,士以此多歸之择吊。伯夷、叔齊在孤竹槽奕,聞西伯善養(yǎng)老几睛,盍往歸之。太顛粤攒、閎夭所森、散宜生囱持、鬻子、辛甲大夫之徒皆往歸之焕济》鬃保”如此,乃成“人心歸周”之大勢晴弃。至于武王掩幢,則曰:“周有大賚,善人是富上鞠〖柿冢”“雖有周親,不如仁人芍阎∈涝”(《論語·堯曰》)“予有亂臣十人”(《尚書·泰誓》),賴姜尚等人之助而終有大命谴咸。夫人才難得轮听,故孔子感嘆曰:“才難!不其然乎岭佳!”(《論語·泰伯》)
綜上蕊程,筆者認為廣義的角度看,“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是說欲成就“平天下”之大業(yè)須能有天下英才之助驼唱。而考慮到上一句“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從狹義的角度可以看作是說文王之教藻茂,故同樣,從狹義的角度看玫恳,“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亦可單指文王納賢辨赐。
4、“人不知京办,而不慍掀序,不亦君子乎?”
楊伯峻譯曰:“人家不了解我惭婿,我卻不怨恨不恭,不也是君子嗎?”[17]何謂“了解自己”财饥?了解自己的脾氣换吧、愛好、能力钥星?對于這些沾瓦,通常情況下能知者無非父母、妻子、朋友十數(shù)人而已贯莺,其他人不但談不上“了解”风喇,甚至根本就不認識自己。因此缕探,不要說作為“君子”魂莫,即便是作為一個普通人,對于“別人不了解自己”這種正常的現(xiàn)象爹耗,“怨恨”從何而來豁鲤?甚而言之,即便自己的“政見”不為官長鲸沮、君王所知,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锅论,通過自薦讼溺、上書等辦法讓對方知道、了解即可最易,“怨恨”又從何談起怒坯?顯然,“別人不了解自己”與“我卻不怨恨”這兩句話在邏輯上本無任何關(guān)系藻懒,無法搭配到一處剔猿。所以,筆者認為這種解釋語焉不詳嬉荆,在道理归敬、人情上存在可商榷之處。
所謂“君子”者鄙早,《禮記·檀弓上》曰:“博聞汪茧、強識而讓、敦限番、善舱污,行而不怠,謂之君子弥虐±┑疲”以之為標準,比照而言霜瘪,筆者認為珠插,“人不知而不慍”者,實可以“讓颖对、敦丧失、善”三字釋之,即在現(xiàn)實生活中發(fā)生矛盾的時候惜互,自己能“退讓”布讹,“犯而不辛帐茫”(《論語·泰伯》),不用同樣的手段來攻擊對方描验,而是眼光向內(nèi)白嘁,自責自修裁眯,“敦于反己”(《郭店竹簡·窮達以時》)澈灼。而從心性的角度講,其涵義為“君子能忍”荠锭,指君子善以“寬容呼股、忍讓”之心對待對方耕魄。從歷史上看,大舜于其弟象之“不慍”彭谁,文王之于商紂之“不慍”吸奴,皆可謂“君子寬忍”之典范。
注解如下:
“人”缠局,他人则奥,別人。
“知”狭园,有智慧读处,理智〕《康熙字典》:“《玉篇》識也罚舱,覺也∫锴《增韻》喻也馆匿。”“知者不惑”(《中庸》)燥滑,故“不知”是指人之“惑”渐北,指人被私心惡念所控制的狀態(tài),亦指人做出喪失理智铭拧、“不知”之事赃蛛。他人之“不知”,于“我”有何相干搀菩?蓋其“不知”之對象乃“我”呕臂,故“人不知”的真實涵義是“別人故意傷害‘我’,別人故意冒犯‘我’”肪跋。
“慍”歧蒋,怒,恨∶涨ⅲ“不慍”萝映,不怨恨。
綜上阐虚,筆者以白話文譯“人不知序臂,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句如下:
對于他人失去理智之冒犯实束,能寬忍以待奥秆,這不就是君子嗎?
從辯證的角度看咸灿,需要強調(diào)的是构订,君子之“不慍”并非無原則之“懦弱”、“茍且以求自北苁福”悼瘾。別人冒犯自己,可以寬容谷异、忍讓之心對待之;而于破壞天理人倫锦聊、欺凌良善之事歹嘹,決無“不慍”之理】淄ィ“君子之于天下也尺上,無適也,無莫也圆到,義與之比怎抛。”(《論語·里仁》)蓋道之所在芽淡,君子所在马绝;天理昭昭,怒所當怒——子曰:“見義不為挣菲,無勇也富稻!”(《論語·為政》)
三、《論語》首章三句之邏輯關(guān)系
《論語》首章三句話之間有何邏輯關(guān)系白胀?蓋“學而時習之”則能服人椭赋,能使“朋自遠方來”,此“內(nèi)圣”而“外王”之道或杠;而“內(nèi)圣”之實現(xiàn)歸根到底以“修身”為路徑哪怔,“修身”之要又在于“人不知而不慍”,即孟子所言之“動心忍性”、“反求諸己”认境。故“人不知而不慍”實為“學而時習之”胚委、“有朋自遠方來”之立足點、入手處元暴,舍此則“內(nèi)圣”篷扩、“外王”皆成虛言。
四茉盏、總結(jié)
總結(jié)上文鉴未,筆者就《論語》“學而時習之”章斷句如下:
子曰:“學而時,習之鸠姨,不亦說乎铜秆?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讶迁?人不知连茧,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巍糯?”
以白話文譯之如下:
孔子曰:“復性循理而因時制宜啸驯,實行之而至發(fā)乎自然,這不就是圣人之教嗎祟峦?仁人志士從四方來投罚斗,這不就是快樂嗎?對于他人失去理智之冒犯宅楞,能寬忍以待针姿,這不就是君子嗎?”
學界一直認為孔門弟子將“學而時習之”章列為《論語》首章必有深意厌衙,筆者認為確實如此距淫。筆者認為,“學而時習之”章實可謂孔子學說之精華婶希,君子“修齊治平”之要妙所在榕暇;其作為《論語》首章者,蓋開宗明義:夫孔子所傳者喻杈,圣王之道也拐揭。[18]
注釋:
[1] 楊伯峻:《論語譯注》,中華書局奕塑,2006年12月北京第1版堂污,第1頁。
[2] 趙又春:《論語名家注讀辯誤》龄砰,岳麓書社盟猖,2012年5月第1版讨衣,第99頁。
[3] 高尚榘:《論語歧解輯錄》式镐,中華書局反镇,2011年6月北京第1版,第1~7頁娘汞。
[4] 許嘉璐:《〈論語〉“學而時習之”章解讀》歹茶。該文分三部分,分別發(fā)表于《文史知識》2009年第7期你弦、第8期惊豺、第9期。
[5] 廖明春:《〈論語〉“學而時習之”章新探》禽作。該文發(fā)表于《儒學與21世紀中國文化建設(shè)》尸昧,方銘主編,學苑出版社旷偿,2010年版烹俗。
[6]趙又春:《論語名家注讀辯誤》,岳麓書社萍程,2012年5月第1版幢妄,第99頁。
[7] “允”茫负,《說文》:“信也蕉鸳。”“執(zhí)厥中”者朽褪,“公”也置吓,即“公正无虚、公平”之意缔赠。
[8] 若以現(xiàn)代哲學語言表述,“復性”可謂人之為人之根本意義所在友题,亦即人生之根本任務(wù)嗤堰、目標。
[9] 子曰:“不知禮度宦,無以立踢匣。”(《論語·堯曰》)戈抄,又曰“禮也者离唬,理也』耄”(《禮記·仲尼燕居》)“禮”之實質(zhì)即“理”输莺,其外在之表現(xiàn)為“儀”戚哎。
[10] “時”,本指“天時”嫂用,《說文》:“四時也型凳。”指天象之有規(guī)律的變化嘱函。做動詞解甘畅,有“時菊”、“時雨”往弓、“時蔬”等詞疏唾,《荀子·天論篇》亦有“風雨之不時”句。
[11] “習”本有“習熟”亮航、“習慣”義荸实,如《管子》:“圣人者,明于治亂之道缴淋,習于人事之終始者也准给。”
[12] 參見韓琳重抖、張愛萍《論語“不亦……乎”之“亦”作用商榷》一文露氮,載《山西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01年6月第2期。
[13] 錢穆:《論語新解》钟沛,三聯(lián)書店畔规,2012年北京第7版,第4頁恨统。
[14] 楊伯峻:《論語譯注》叁扫,中華書局,2006年12月北京第1版畜埋,第2頁莫绣。
[15]楊伯峻:《論語譯注》,中華書局悠鞍,2006年12月北京第1版对室,第1頁。
[16]錢穆:《論語新解》咖祭,三聯(lián)書店掩宜,2012年北京第7版,第5頁么翰。
[17]楊伯峻:《論語譯注》牺汤,中華書局,2006年12月北京第1版浩嫌,第2頁檐迟。
[18]作者于“學而時習之”之解多受陽明子啟發(fā)戴已。陽明學者,圣學嫡傳锅减。徐愛曰:“始聞先生之教糖儡,實是駭愕不定,無入頭處怔匣。其后聞之既久握联,漸知反身實踐,然后始信先生之學為孔門嫡傳每瞒〗鹈觯”(《傳習錄》)胡宗憲亦曰:“……(陽明子)揭‘致良知’一語以示人,所以挽流弊而救正之剿骨,無非發(fā)明孔門致知之教代芜,而羽翼斯道之傳。要其指歸浓利,則‘良知’即‘道心’也挤庇,‘致’即‘精一’也〈矗”(《王陽明全集·重刊陽明先生文錄序》)嫡秕。
(作者:馬文增? ? 本文原刊臺灣《鵝湖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