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
老周是我第二次在中醫(yī)院住院時的病友。
中醫(yī)院的病房大多是三人間拄氯,病床與病床之間的距離窄得只能容得下一個人出入啄育,也顯示了它悠久的建院史该窗。
老周的病床在靠南的窗邊,我搬進來的時候蚤霞,中間的病人剛搬走酗失,自然而然我就占據(jù)了中間的病床,老竇的病床在北邊昧绣,是一個老北京人规肴,但跟我印象中的北京人區(qū)別很大!他的老婆在伺候他夜畴⊥先校靠窗的老周沒有人陪護,不是他老婆對他不好贪绘,而是他覺得自己什么都行兑牡,沒必要麻煩家人,實際上他的老婆和幾個親戚朋友就住在醫(yī)院外邊的賓館里税灌,也每天都來看他均函。
我雖然外表看起來跟正常人一樣,可以到處走動菱涤,但由于腿沒勁苞也,走幾步就累得不行,外出則必需要坐輪椅狸窘,所以看病墩朦、住院都是妻子陪著我,辛苦她了翻擒!
老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不少氓涣,他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瘦瘦的老頭,個子不算高陋气,盤腿坐在病床上劳吠,總是用左手擺弄著手機。老周的頭發(fā)有些花白巩趁,但是精神還不錯痒玩。他的病是右手的指頭伸不開,另外右腿有點拖地议慰,走路的時候抬不起腳來蠢古,并且查了很多醫(yī)院也沒有找出原因,跟我的情形有些類似别凹。
可能是由于這個原因草讶,我倆有了一些共同的話題,在一起聊起了關于醫(yī)治和康復的事情炉菲,看著我們聊天堕战,旁邊的老竇也坐不住了坤溃,迅速加入了我們的行列,而在此之前嘱丢,他說他們倆之間好像也沒怎么說過話薪介。
老竇得的是腦梗,而且不是第一次犯越驻,大夫說了不讓他多說話汁政,老竇的老婆一直在床邊伺候他,嗓門又尖又亮伐谈,常常老竇一想說話烂完,就被他老婆喝止住了试疙,但這也擋不住他要加入我們的熱情诵棵,實際上我剛入院的當天下午,老竇就跟我們打成一片了祝旷。
老周一看就是個文化人履澳,老大學生,從大連來怀跛。聽說好像中醫(yī)院有個同學是外科主任距贷,他的手術也是他給做的。老周說術后他每年都要來中醫(yī)院復查吻谋、做康復忠蝗。
說是老周,其實他今年剛62歲漓拾,只比我大14歲阁最,就是看著顯老,可能是由于手術的緣故骇两。老周說他53歲的時候因為胃大出血速种,切除了三分之二的胃,險些沒下得了手術臺低千,算是從死神手指縫里漏掉的配阵。手術后因為身體極度虛弱,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示血,只好把公司關了棋傍,專心在家養(yǎng)病。后來我才聽說难审,老周以前好像是大連某建筑設計院的院長瘫拣,趕上房地產(chǎn)大開發(fā)的大好時機,下海大賺了一筆剔宪。也許是看著剛入院的我神情恍惚拂铡,情緒低落壹无,老周經(jīng)常開導我,說:“你還年輕感帅,恢復得快斗锭!另外沒有什么事兒是過不去的∈颍”岖是,又拿自己舉例,說:“像我实苞,53歲豺撑,事業(yè)有成,正在躊躇滿志的時候黔牵,碰上生病聪轿,公司、事業(yè)戛然而止猾浦,不也熬過來了陆错?”
老周的話給了我安慰,讓我在那些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心里有了點著落金赦。
醫(yī)院里音瓷,白天主要就是做一些理療和康復,包括拔罐啊夹抗、針灸等等绳慎,剩下的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聊天。
老竇說他的愿望是恢復到可以坐公交車出門漠烧,我和老周都覺得他的愿望不難杏愤。我的愿望是能像老周那樣,可以回去工作就行沽甥。老周當然想能夠恢復到和正常人一樣声邦。但我和老周都知道,我們倆的愿望和老竇不一樣摆舟,因為到現(xiàn)在為止亥曹,我們連病因都沒找到。
老周說他以前是靠腦子吃飯的恨诱,擱舊社會來說就是軍師的角色媳瞪。的確,老周說話有一定的水平照宝。老竇則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蛇受,一點不像是寬街四合院里的北京人,倒非常像一個淳樸憨厚的外鄉(xiāng)人厕鹃。
就這樣我們在一起住了大概五六天的樣子兢仰,老周出院的日子到了乍丈。最近幾年,國家實行醫(yī)療改革把将,為了實現(xiàn)醫(yī)療資源的均衡分配轻专,普通患者的住院時間被嚴格限制在兩周也就是十四天以內(nèi),除非有特殊情況察蹲,否則请垛,十四天期滿必須出院或者轉(zhuǎn)院。
出院的頭一天晚上洽议,老周要了我的微信宗收,一方面是為了方便以后互通有無,另一方面也算是這幾天聊出了點兒感情亚兄。臨走也沒忘鼓勵我混稽,要我堅持每天鍛煉放,不要棄希望儿捧,他說:“要堅持荚坞,不然萬一哪天科技發(fā)展了挑宠,咱倆的病都能治了菲盾,到時候如果因為沒鍛煉肌肉萎縮了,后悔可來不及各淀±良”
老周出院后的兩天,老竇也出院了碎浇,我的好日子也就結束了临谱。
又過了一個周,我也出院回家了奴璃。出院后的那幾天是我今年最灰暗的日子悉默,由于大大小小的檢查都沒有結果,我的情緒失落到了極點苟穆。
有一天中午抄课,我正在家里坐在輪椅上長吁短嘆。突然一聲清脆的微信音傳入了我的耳朵雳旅,我過去一看跟磨,是老周!當時攒盈,我確實有點意外抵拘!老周微信里說他回到了大連,打算休整一陣兒后再去廣州找老中醫(yī)看看型豁。他說我們的病既然西醫(yī)沒辦法就去碰老中醫(yī)僵蛛,說不定能碰上尚蝌。
就這樣我們又在微信上重新熟絡了起來,去廣州后他還把他治療的視頻發(fā)給了我充尉,并在接受治療的兩個療程結束后給我發(fā)來了自己的心得驼壶,鼓勵我要堅持!我雖然心里知道希望很渺茫喉酌,但還是很享受這種同病相連的情誼热凹。
再后來,他回到了大連泪电,我們的聯(lián)系也越來越少了般妙。。
不過那個盤腿坐在病床上的老頭兒卻依然清晰的在我腦海里相速。